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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惡人(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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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天色有些陰沈,屋外狂風大作,看上去仿佛是要給期待已久的人們一場瓢潑大雨。

而宅邸中,陳妤整裝待發即將前往京郊的玉泉寺。

今日是七月十五,若是陳妤在家中,這本來她祭祀亡母的日子,但她人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便只能去寺廟中焚香祈福,以解哀思。

這一日同樣有許多女眷前往玉泉寺進香,山中那隨著烏雲而聚集起來的蒙蒙霧氣,仿佛正如人們的心境。

陳妤被流螢扶下了馬車。

玉泉寺,陳妤並不是第一次來,而今日正如她上一次來的那般,大殿裏擠滿了焚香禱告之人,不過這一回她一人前來,流螢早早地便訂好了可以暫時休息的禪房。

“長寧郡主?”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有許多人來的緣故,只是去往禪房的這一小截路,她似乎就遇到了熟人。

陳妤回身一瞧,便看見了一個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的面孔。

那女子的眉目如畫,若笑起來想來也是笑顏如花,只是唇色與臉色俱是如雪一般的蒼白,那身子骨瘦弱的,仿佛風一吹便會飛走。

“月夫人?”

陳妤遇見了獨自一人前來進香的月夫人,這讓她有些奇怪,畢竟,她從未單獨見過月夫人。

於是她便多問了一句,“宣平侯不與夫人一起?”

“侯爺另有要事,”她輕聲說道,“倒是郡主怎麽沒和三殿下一起?”

月夫人這一問,問得陳妤有點懵,她為什麽要和沈止一起進香?

許是月夫人看出了陳妤心底的疑惑,於是她便補充說道:“郡主勿怪,妾身不過聽說了些三殿下與郡主您走得極近的傳聞,不過傳聞大概也就是傳聞而已,多是被人添油加醋了。”

“中元節該祭奠先人,三殿下應是在皇宮裏參與祭奠祖先的儀式,”陳妤對月夫人說道:“我今日來則是為了祭奠亡母。”

她還好心地解釋著。

月夫人來到京城時,陳妤一家早已前往了北地,甚少有消息傳來京城,故而月夫人並不知道鎮北王妃即陳妤生母早亡。

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說了幾句不好意思,看著陳妤的眼神也帶上了些愧疚。

陳妤看著她,頓時覺得這月夫人比之邱衍不知道要順眼到哪裏去了,故而便說道:“夫人倒是比宣平侯可愛多了。”

月夫人有些羞澀地以手掩面,又與陳妤聊了一會兒,便要各自分開。

“對了,”她含笑著,對陳妤說道:“郡主今日既然是為亡母上香,那便多耐些性子等待,總歸心誠則靈。”

“這是自然。”陳妤應下,二人自此便分開。

陳妤依舊前往禪房,不過時不時仍望向大殿那邊,那邊不時有香客往來,但是就她與月夫人說話的功夫,人已經便少了許多。

要不然她這便去吧,陳妤心想著,又擡頭看著更加陰沈了的天,有些擔心再晚些若下了雨回去的路會不好走。

不過有時候,越不想發生什麽,就越會發生什麽。

陳妤剛往大殿那邊走去,就開始淅瀝瀝地下下起了毛毛雨,而後一陣夾著雨的風吹過,雨一下子便大了起來,在路上連撐傘都變得困難。

陳妤三步並兩步跑到了禪房門口,眺望著細密的雨簾,眼瞧著那大雨,短時間內沒有停下的意思,便只能先進禪房裏等一會兒了。

只是這禪房不知怎麽回事,一開門,一股濃郁到刺鼻的香味直沖面門而來,嗆得陳妤往後退了兩步,緩了一會兒她才走進禪房裏。

陳妤拿起禪房裏的茶壺給自己燒了一壺茶水,看著窗外的大雨止不住的嘆氣,來玉泉寺進香必須心誠,所以去大殿進香只能由香客一人進去,隨行人員則會被安排在其他地方,是以流螢也並未跟在她的身旁。

陳妤只好一邊看著雨,一邊喝著茶,很快便將茶喝完了一壺。

雨勢仍然沒有減輕的意思,而禪房中仍有某種淡淡的香味,很像她剛打開門時那刺鼻味道的稀釋版本,卻不像是上一次她來玉泉寺時所聞到的檀香。

聞著那若有若無的香味,陳妤只覺得腦子快要成了一團漿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雨後濕熱更加難耐的緣故,她熱得想脫了衣裳。

正在陳妤神思混亂的時刻,有人借著雨聲的掩蓋,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她所在的禪房。

另一邊,皇宮中原本盛大的祭祖儀式被一場意料之外的大雨打斷,儀式不得不暫時停下。

“陛下,奴才瞧著這雨一時半會都停不了啊。”呂丹青瞧著等了半天也絲毫不見停歇的大雨對明帝說道。

明帝自然能十分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可這一年一度的祭祀除卻祭祖更是為了祈求今年的豐收與順遂,如今被打斷就很有些不詳的意味。

明帝遲遲不開口,皇室成員和參與祭祀的百官便也只能在這裏陪著,顯然又許多人並不想在大雨天裏與明帝更處於同一屋檐下,所以呂丹青收了某些人的示意,提了一嘴。

而有呂丹青挑頭便有其他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了。

只是聲音都沒敢太大,眼瞧著明帝越皺越緊的眉又漸漸消停了下去。

“陛下,”而此時偏有一人,朗聲對明帝直言,“大雨不停,儀式便無法進行下去,不如就將儀式暫停,先讓各位回去。”

許多人頓時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這人身長八尺,看上去約莫與明帝差不多大,相貌端正,蓄著一把山羊胡,執著笏板。

而沈止也看向他,但目光中卻帶著審視。

“梁卿這是何意?”明帝的神色中看不出喜怒。

然而梁相卻很是從容,說道:“這一次祭祀為的便是大啟五谷豐登,此次天降大雨,正是蒼天感念陛下心誠,才降甘霖解大啟數月之旱情。”

“故而,此為吉兆,既是吉兆便將這被大雨阻攔的儀式,改日繼續便是,不必冒雨繼續進行。”

明帝眉目舒緩了些,說道:“還是梁卿說得有理。”

苦等了許久的官員與皇室成員終於可以從這略顯壓抑的宮殿中離開,既對梁相心懷感激,又對梁相多了幾分敬佩。

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敢觸明帝眉頭的,而這位自明帝打天下起,便跟隨明帝左右的梁相顯然可以算作一個例外。

沈止走在長廊裏,聽著雨聲以及黑衣人對他的稟報。

“長寧郡主去了玉泉寺進香。”

他略一挑眉,便吩咐了接下來往玉泉寺去。

雨勢漸歇,然而玉泉寺裏,陳妤已然察覺出了自己身上的不對,此刻的她渾身酸軟無力,神智極為含糊,她感覺到很熱,想去屋外淋雨,但只是水卻無法緩解她自內而外的燥熱,她瘋狂的渴求著,卻不知自己在渴求什麽。

她接了一捧水,澆在自己的額頭上,才勉強能換來一絲清明。

“長寧郡主,你這是怎麽了?”

邱衍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如同驚雷一般在陳妤的腦中炸響,幾乎是剎那間,陳妤就意識到了她現在這副模樣與邱衍脫不了幹系。

“你做了什麽?”

陳妤強迫自己擡起頭,站直了身子,但是眼中升起的蒙蒙水霧,卻讓她根本看不清邱衍的樣子。

“在下不過是想讓郡主體驗到這人世的極樂罷了,”他還義正言辭地說道:“郡主不必過於謝我。”

這是何等恬不知恥的人啊?明明是自己為了陰暗的心思精心策劃著,卻一點也不心虛,仿佛這樣腌臜的事情他已經做過許多遍一樣。

陳妤當場便氣上心頭,抄起手邊一切可以拿的茶壺、杯子、案幾等等,就朝著邱衍扔了過去。

可是,她此刻身上太軟,氣力不足都叫邱衍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

“有人嗎!”

陳妤聲嘶力竭地喊著,但除卻屋外的雨聲,並沒有其他的聲音響起。

“大雨天的,寺裏的小沙彌都在亭臺中躲雨,更別說香客了。”

邱衍看著肢體已經有些發抖的陳妤,略帶得意地說道:“我還沒見過能在這藥性之下堅持的女子,郡主還是省省力氣吧。”

窗外的雨彌散出了漫天的霧氣,但是已經比勢頭最大的時候小上不少了。

邱衍一步步地靠近陳妤,眼角眉梢裏都流露出一種勢在必得,他朝著陳妤伸出了手,想去撕下已經被雨水打濕的衣衫。

陳妤提起了最後一點力氣,直接張嘴咬上了那只手。

邱衍被疼得後退了兩步,有些惱怒地甩著手說道:“怎麽還咬人呢,屬狗的嗎?”

而她舉起香爐,趁著邱衍還沒註意的時候,朝他扔了過去。

香爐中的香灰散落一地,邱衍為了躲開香爐也不得不讓開了門口的方向,趁著這個空隙,陳妤一閃身便閃進了漫天的大雨中。

邱衍一腳就踹上了那個倒黴香爐,他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往後的暫且不論,現下這暈乎乎的美人不知要被哪條野狗叼了去才是最讓他不爽的。

只是,為了隱蔽,他也沒帶很多人來玉泉寺,就算有很多人他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帶人搜查,不過找還是得找的,他辛辛苦苦設計好陷阱猜捕來的獵物,絕不能落在別人手上。

邱衍瞧了瞧漸漸弱下去的雨勢,拿起一把油紙傘離開了這間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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