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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玉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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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密林裏,黃鸝鳥正在唱著動人的旋律。

寧文曲看著自己腳邊的巴掌大小的坑,不自覺咽了咽口水,這石子若是打在他的身上,可不止是紅一片的事了。

他的神色非常難看,只好悻悻然的坐下,然後小聲的嘀咕著,說道:“得是什麽樣的人家才能養出這樣的女兒。”

陳妤聽到了他的話,也看到了因為她的行為露出不善神色的人。

“諸位若是對我的教養有意見,大可以直接去我爹面前說,別總是弄那一出背後說人長短的小人作風。”這是自來京城以後,陳妤第一次主動的提起她的父親。

陳妤之父鎮北王陳仲業鎮守北地期間,漠北蠻族三次大舉南下入侵大啟,三次被他打回極北荒原,期間還活捉了蠻族首領,迫使蠻族向大啟俯首稱臣十三年,可以說有陳仲業鎮守北地,便可保大啟北境太平,鎮北王之名當之無愧。

玉流泉前的所有人都記起了這個與京城格格不入的長寧郡主,是鎮北王之女,雖然明帝忌憚鎮北王功高蓋主,但若因為陳妤之事惹了鎮北王不喜,更大概率明帝會獻祭他們以安鎮北王之心。

剎那間,玉流泉前,只剩下了黃鸝的歌聲。

大抵都是在怕她爹和她爹手下的十萬鐵騎罷了,陳妤心想,其實這些口中來回不斷的重覆著禮,試圖以禮來壓她的人,其實都只不過是在欺軟怕硬吧?

想著她便徹底失去看曲水流觴的興趣,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郡主怎麽走的這樣急,我才剛回來。”柳鳶一下子便撞上了往回走的陳妤。

“我果然不太懂文人墨客的覆雜玩意,所以這就走了。”陳妤說道,語氣中有種難名的失落。

“有時我也不懂一些很覆雜的東西呢,”柳鳶神思一轉,又道,“不過以後都是春暖花開的日子了,郡主可以長出來走動,我這裏就先定下郡主要來敦肅伯府作客。”

她說話間露出了蜜糖一般的笑意與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陳妤忽然意識到,也許京中不是所有人都是那麽糟糕的,於是她應道;“好啊,但是要改天才行。”

“那就一言為定。”柳鳶彎起了唇角。

兜兜轉轉陳妤還是要去玉泉寺進香。

她問過了沈止,沈止沒有出聲,只是點頭,而後便一直不出聲地默默跟在她身側,若不是能聽到他的腳步聲,陳妤甚至會以為沈止不在這裏的錯覺。

這人怎麽了?陳妤心底裏泛起了嘀咕。

“你為什麽要答應柳鳶的邀請?”他毫無預兆地問道。

“我先前不出門是因為宣平侯總在門口轉,現在宣平侯又不會繼續這樣了,便答應了柳鳶的邀請。”她有些奇怪沈止問她的話,但還是對他解釋道。

沈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別被她騙了,柳七姑娘若不是女子,該是柳家子輩最有希望帶柳家覆興的人。”

“所以她很厲害?”陳妤想了想問道。

“是,”沈止肯定道:“柳鳶心機手腕一樣不缺,你小心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怎麽會?我又不是傻子。”陳妤很自然的反駁道。

沈止看著她,那目光裏就差寫著我看你就是那個傻子了。

陳妤有點氣惱,可是沈止那份隱隱約約的關心又不是假的,她無奈一笑,“三殿下且放心,一般人欺負不到我頭上的,我有我爹、我哥,我自己也不是好欺負的。”

“要是……有一天,鎮北王與世子被冤枉入獄,有人以他們的性命脅迫你呢?”

良久之後,沈止躲開了陳妤的目光問道。

“不會吧?我有招人恨到那樣的程度嗎?”陳妤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止,心想他怎麽能想出來這麽喪心病狂的假設。

“那是恨嗎?”沈止微怔,張口似乎還有話想問。

“三殿下可別想那些了,玉泉寺到了,我們去上柱香便吧。”

玉泉寺的香火相當鼎盛,大殿裏來來回回有許多香客上香祈福。

“人有些多啊。”陳妤看著大排長龍的香客隊伍說道。

“我在玉泉寺後院訂下了一件禪房,可以去那裏休息一下,你若願意也可以聽玉泉寺主持講佛。”沈止很快便說道。

陳妤搖頭,她就來上柱香而已,聽不進去講道的,不過能有個休息的地方很是不錯。

於是陳妤便隨著玉泉寺的小沙彌,和沈止一道去了後院禪房。

但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問題,玉泉寺的禪房是給來客修整的,但因為禪房不大,所以隨行的護衛侍女必不可能一起在禪房休息,玉泉寺安排了給隨行人員呆的地方。

不過,那就意味著,這禪房裏只有陳妤與沈止兩個人了。

就算不了解京中的禮節,陳妤也明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意味著什麽,故而她有些警惕地看著沈止,腳都沒敢邁到禪房之內。

畢竟,這人也許還在打著她爹兵權的主意。

“我訂下禪房時,只剩下一間空著的了,”他看著陳妤說道,“剛好這屋子裏的香也太濃了,房門便一直開著如何?”

這禪房的位置雖然有些偏僻,但也仍然時不時會有香客從此經過。

陳妤點了點頭,心道自己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於是便沖著沈止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你可以多笑笑的。”沈止輕聲說道。

陳妤眼眸彎彎,含著笑意說道:“我覺得三殿下你也沒有傳言中說得那麽陰森恐怖,雖然有時候會有一點可怕。”

“我可怕嗎?”沈止說著,眼眸中露出純粹的茫然,神色間又仿佛想起了什麽,混合成一種陳妤難以分辨的情緒。

她有點疑惑,但接著說道:“當然了,你都不笑一下。”

聽到了陳妤的話,沈止嘗試著僵硬地扯起嘴角。

“可別,你不想笑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硬擠出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陳妤板起了臉,仿佛學堂裏教書的夫子。

禪房香爐中的香即將燃盡,時間到了日落西山的黃昏。

陳妤走出去看了看,只見供奉佛像大殿的人影漸稀,已經不覆來時的人滿為患。

“三殿下,那邊人少了,一起去上柱香吧。”

沈止與陳妤並行走著,黃昏燦爛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仿佛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沈止?”遠遠的,忽而傳來一陣疑惑的呼喚聲。

沈止應聲回頭,陳妤也順著沈止的目光看去。

在夕陽的餘暉裏,年輕的男人豐神俊朗錦衣華服,被仆從前呼後擁著,在看到沈止時似乎仍然有些驚訝,說道:“還真是你,這又是誰?”

那個男人指了指陳妤。

“二哥,你還未見過長寧郡主嗎?”沈止漠然地看著沈朝雲,眸色中多了幾分打量。

“原來是鎮北王之女,說來在四妹的生辰宴上,我應該與郡主有一面之緣,”沈朝雲恍然大悟,說道:“不過,那回我有些事情,並沒有在生辰宴上久留。”

“但在坊間,我倒聽說了長寧郡主的事。”

“我的事?”陳妤的神色中,露出了幾分明顯的疑惑。

沈朝雲的目光移向了別處,一會兒看看夕陽,一會兒看看磚墻,隔了好一會兒才道:“說來三弟今日是與長寧郡主同游?”

“我看今日天氣不錯,便請郡主來踏青。”沈止的有些警覺看著他沈朝雲看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陳妤,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說道:“原來我這向來凡塵俗事不入心的三弟,也懂風月之事。”

“二哥莫要胡言,汙了郡主的名聲。”

“看來是我這兄長多心了,”只聽沈止話音剛落,沈朝雲轉頭就對陳妤笑得一臉燦爛,說道:“不知我能否有幸,請郡主來宮中做客?”

大啟的皇子都住在宮中,只有大婚後才能出宮建府,而明帝這兩位成年的皇子均未大婚。

沈止瞳孔緊縮,萬萬沒想到,這人能無恥到當著他的面撬墻角。

然而,陳妤卻蹙緊了眉,雖說這兄弟二人似乎只是在尋常說話,但她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裏有火藥味,先前竹韻在和她說二皇子時,捎帶提到的那句二皇子與三皇子只是面上看著尚可,約莫也是真的。

而且,沈朝雲為什麽要邀請她?這人看起來,在今日見這一面之前,對她只有“坊間傳聞”的印象。

陳妤雖然沒有聽過那些傳聞,但本能的覺得,那大約不能把她往好了傳。

她沈思了片刻,對沈朝雲說道:“多謝二殿下好意,不過臣女答應了柳七小姐的邀約,怕是不能再赴二殿下的約了。”

“柳姑娘的約的確不好推辭,”沈朝雲順著她的話說道,看上去好像不想為難她,然而他話鋒一轉,又道:“那我便請郡主與柳姑娘二位一起,如何?”

“這得問柳姑娘的意見吧。”陳妤有些遲疑。

沈朝雲卻朝她笑了笑,提步錯開了她與沈止,浩浩蕩蕩的仆從們恭謙地從他們的身旁經過。

“柳七姑娘不可能不同意的。”

在經過陳妤身側時,沈朝雲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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