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收工後先回家吃了一頓小慧的拿手私房菜，隨後電話關機，昏天黑地的睡了十幾個小時。

盛晨暉知道她這個計劃，便沒有打擾她，留給她充足的補覺時間。

他自己每每結束一部作品，也是靠睡覺來緩解壓力的。除了可以松一口氣，也可趁機緩解心裏的失落。遇上好作品，他會很難從劇情中快速抽離，還會抑郁上一陣子。

好在《青春告白》劇本歡快，他不擔心給顧妍留下後遺癥。

吃飽睡足的某人，一打開手機就接到了姚峴和何金川的十幾個未接來電。

她帶著疑惑回電何金川，那邊很快接起來，告訴她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姚峴前天來找我，說他監制的另一部武俠電影急需一個女配角。他想找你演，最好這幾天就能進組。”

“什麽電影？”

“你肯定聽過，是去年就開始炒的沸沸揚揚的《逍遙劍》。根據金老早期的武俠小說改編，導演是香港動不動就拿大獎，一手調教出許多國際大牌的汪導。”

顧妍疑惑道：“這部電影不是早就選角結束了嗎？”

而且不止選角結束，拍攝期間也不允許媒體探班，整個劇組的消息處於保密狀態。正是汪導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

“本來是定好人選了，結果那個女演員有事去不了。投資方推薦了很多當紅的小花旦去試鏡，汪導都不滿意。姚峴覺得你吃苦耐勞，又有表演天賦，特意推薦你去試試。”

言下之意先試鏡。汪導滿意了，一切都好說。

“那麽多小花旦都被刷下來了，我去了也是撲街。”顧妍實話實話道。

“具體行不行看導演怎麽說。你不是畏首不前的人，怎麽這麽沒信心？”

“我只是不打無準備的仗。”

“顧妍，相信我，你已經做好迎接汪導暴風洗禮的準備了。機會就這一次，接下來是一飛沖天還是籍籍無名，在你的決定。”

掛完電話，顧妍還沒來得及和盛晨暉商量，便接到了陸青煒的電話。

他開門見山道：“聽說你要去參加汪導的試鏡，我們出來面談。”

“好吧。”

陸青煒這幾天仍舊留在亭江，補拍一些空鏡。兩人約在取景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顧妍開車過去，遠遠的就看見他穿著綠色T恤坐在遮陽傘下，手中的冰咖啡不斷湧出水珠。

“外面不熱嗎？”

陸青煒摸了摸剛剪短的板寸頭，淡笑道：“突然想起以前也這樣等過你，就沒有進去了。”

顧妍回想起他說的這樁事，是兩人初次相遇的場景。電話約好在咖啡廳碰面，結果她來遲了半個小時，他囊中羞澀沒買喝的，就這樣傻乎乎在遮陽傘下曬著。

她接過他遞來的冰咖啡，見室內坐滿了放假的學生，提議道：“不怕中暑的話，就沿江邊走走吧。”

“我也正有此意。”

亭江市地處長江三角洲，經濟發達，長江在這裏流經上海最終匯入東海。第一中學就挨著江邊，從高高的教學樓頂就可以眺望江河風光。

那時兩人初定關系，顧妍經常開車到江邊來接陸青煒。他喜歡背著攝像機沿著角角落落找尋不一樣的風景。拜他所賜，顧妍看見了絢爛的日出，寧靜的日落，水鳥成群飛躍江面，貨物有序通過狹小的港口。

他總是能把人們忽略的微末風景，變成溫暖明媚的畫面。

江水被太陽曬的發燙，泛起濃濃的土腥味。熱風席卷了岸邊的花香，掠過樹枝頭嘩啦啦吹向江面。與岸堤一條馬路之隔的是一個研究所，門頭氣派，來往車輛卻冷冷清清。

樹木茂密，路人又少，顧妍也就不擔心被粉絲認出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長到腳踝的裙子，帶著沙灘帽，踩著平底涼鞋，一副學生打扮。和同樣休閑裝扮的陸青煒看起來很登對。

陸青煒很享受這份久違的寧靜。

但是顧妍並不是來和他壓馬路的，她很快打破安靜的氣氛，問道：“你要跟我談什麽？”

陸青煒看著她被太陽曬的微紅的臉，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笑道：“我聽姚峴說把你推薦給汪導了，所以有幾句建議給你。”

“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去。”

“難得的大制作大團隊，為什麽猶豫？是擔心演不好嗎？”

顧妍點頭。

陸青煒笑道：“其實你現在的演技已經進步很多了，不需要擔心。汪導更看中演員的人品，演技是可以培養的。反正他喜歡十年磨一劍，哪怕為了等一個自然光，也不在乎耗費耗費一個月時間。”

顧妍聞言笑出來。汪導的磨嘰的確在圈內是出了名的。曾經有一個女演員拍他的戲，開機的時候還沒有結婚，等到拍完孩子都出生了。

“我實話告訴你，之前幾位花旦去試鏡，基本上都勉強通過了。之所以沒有留到最後，是因為她們耍大牌，吃不了苦。光想著蹭汪導的名氣炒作宣傳，根本沒有回報他同等的努力。”

“什麽意思？”

陸青煒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表情。“她們不肯吊威亞，一天到底鬧著要替身。旅店非五星級房間不住，還要自帶化妝師進組。汪導接觸了兩天，不置一詞直接pia走她們。”

現在的風氣就是這樣，不止小花旦吃不了苦，當紅小生也是。只想著賺快錢，上一個檔期還沒結束，人已經去趕下一場了。不用替身後面的怎麽拍？

粉絲只為自家偶像買單，不過演技作品好壞。那些演技好沒有名氣的演員，一輩子被不公壓制，毫無出頭之日。

顧妍無聲嘆了口氣。

“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姚峴覺得你很不錯，吃苦耐勞，肯打肯拼。那一場雨中的戲，楞是咬牙一遍遍拍，很欣賞你。他還說你話不多，不聒噪，微博幹幹凈凈，沒有像那些花旦整天個自拍得瑟，很喜歡你的低調。他後來聯系不上你，才讓我勸勸你。”

“我關微博純粹是因為黑粉太多。”顧妍攬了攬被風吹散的頭發。

陸青煒趕忙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改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回道：“我知道。不過你的性格的確很好，不驕不躁。”

“我發起火的樣子你又不是沒見過。”

“沒關系，姚峴沒見過。他滿意就行。”

兩人相視一笑。

道路很快走到盡頭，沒了綠蔭遮擋，日頭毒辣。暑氣環繞著全身，踩在地面上像下了油鍋。

陸青煒熱了一鼻子汗，看了看依舊清爽的顧妍，提議道：“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吧。在國外進修時我有幸上過汪導的課，正好可以告訴你他對演員的基本要求。”

顧妍仰慕的望著他點了點頭，眼睛像朝陽灑在江面上泛起的波光。

陸青煒轉過身，覺得自己更加口幹舌燥了。

那晚兩人聊了很多，從陸青煒留學後跟不上學校的課程，在外面租房子被人打劫開始，一直聊到汪導的愛好，家庭等等八卦。

結束後陸青煒禮貌的送顧妍回家，在她家小區門口，遇見了剛下飛機馬不停蹄趕來的盛晨暉。

奔馳車停在路邊，他穿著深色襯衫，靠著樟樹安靜的抽煙。

兩人上次在房間交涉過顧妍的歸屬問題，當時陸青煒表示自己不會放棄，實際上心裏已經知道自己輸了。

他挑釁的看了一眼盛晨暉，對顧妍道：“你待會別急著解釋我們今天做什麽了，看盛晨暉給你表演一出影帝級精彩的吃醋表情。”

“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顧妍瞪了他一眼。

陸青煒吹著口哨，心情甚好的離開了。

顧妍望了望人來人往的小區門口，走到盛晨暉身邊，拉著一言不發的他往車裏去。

“怎麽停在這裏？被貼條了怎麽辦？”她早察覺他臉色疲憊，體貼的坐在駕駛座上，問他，“還是住在喜來登嗎？”

盛晨暉一把將她摟進懷裏胡亂吻一通，不滿道：“那小子怎麽還對你糾纏不清？”

“沒有啦。”顧妍推開他還留著發膠的腦袋，刺激的香味使她打了一個噴嚏。“別在車裏動手動腳，我們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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