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唐玉婷去機場趕飛機，顧妍把她送到候車廳。

“經濟公司的事我一直有替你留意，你在寶珠再撐一撐。”

“嗯，接下來我有兩場真人秀要上，還有電影電視劇要拍，應該會賺的缽盆滿滿。說不定就不走了。”

“寶珠那尿性，資源多是多，但是質量參差不齊。奉行的路線也不光明正大，竟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好了，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吧。”

“哎，我突然想通了，女孩子還是要矜持一點。我要等趙毅挑明，這才證明他愛我多一點。”唐玉婷瞇著眼，配合自己的沙啞嗓音，嬌俏的側臉有些周迅的瀟灑勁。“如果他等著我去告白，那以後的路，我必定要付出雙倍的辛苦。其實，男人應該主動替女人遮風避雨，不是嗎？”

“不論怎麽樣我都祝福你。”她如此拎得清，顧妍唯有由衷祝福她。曾經她還想過萬一唐玉婷對盛晨暉念念不忘，那她和盛晨暉發生的事，肯定會影響姐妹情誼。

如今看來，這倒是最好的安排。

兩人依依不舍的離別後，顧妍又開車去寺裏接林美鳳回家。

寺裏比平日裏香火雙倍旺盛，大雄寶殿前增設了兩個香爐，才短短一天功夫，爐子裏就插滿了粗細不一的香。中間擺著一個蓮花水臺，睡蓮正盛開。水臺正前方是殿門，門口擺了7個黃色蒲團，虔誠的香客依次排隊朝拜許願。大紅柱子兩旁還擺案臺供信眾抽簽問詢。

狹小的地方被擠得水洩不通，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前來參拜。

顧妍拉低帽檐，艱難的繞到後院找到忙的腳不沾地的師太問詢林美鳳的下落，師太告訴她林美鳳中午就離開了。

“中午？”

“嗯，靜悟這會應該到家了。你給家裏打個電話問問。”

靜悟是林美鳳的法號，觀裏的人都這樣稱呼她。

“好的，謝謝師太。”顧妍雙手合十跟師太道謝，離開前又看了一眼熱鬧擁擠的大雄寶殿，不禁感慨普羅大眾如此繁多，佛祖真的聽的過來他們的願望嗎？

車子開到半路，小慧給顧妍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像在躲避什麽人一樣。“妍姐，你回來了嗎？”

“怎麽了小慧？”

“妍姐，阿姨可能惹上麻煩了。”

“什麽麻煩？她到家了嗎？”

“剛回來沒多久。”小慧更加壓低聲音，說道：“剛剛有一夥鄉下人鬧到家裏，說阿姨欠他們錢不還，還威脅說要曝光給本地報紙知道。好在他們並不知道你和阿姨的關系，不然就壞事了。”

“你別慌，我馬上回去。”

“妍姐，你千萬別回來，他們要是認出你就糟糕了。等他們走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小慧說完掛了電話。顧妍從電話那頭依稀聽見了摔東西的聲音。

顧建國嗜賭成性把家裏鬧翻天，林美鳳皈依佛祖念經吃齋，應該不會像他那樣誤入歧途才對。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顧妍開到小區停車場，閉著眼深呼吸，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不出片刻，一群穿著五彩服農民工裝扮的人從電梯裏出來，邊說邊笑，其中一個看上去像包工頭，正在給幾人分發現金。分完，幾人靠在面包車旁抽煙，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女兒，孩子等事情，聊了好一會才離開。

顧妍依稀覺得他們就是來家裏鬧事的那夥人，悄悄錄了視頻。

回到家，客廳裏一片杯盤狼藉。小慧正在打掃，顧鈺抱著抱枕不安的跟在她身後。而林美鳳無事人一樣呆在佛堂念經，咚咚的木魚聲傳到客廳。

“妍姐，你回來了。”小慧望著她笑了笑。

顧鈺拍拍她的肩膀，問道：“怎麽回事？”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阿姨什麽都沒跟我說。”

“你看看是不是這群人？”顧妍把手機掏給小慧看。

小慧皺眉點頭承認，“妍姐，你千萬不要找他們硬碰硬。聽他們說，他們好像就在附近的工地做工，年底沒有買到車票回老家，指不定什麽時候再來鬧事呢。”

“沒事，我不會怎麽樣的。就算拿著刀跑到他們工地也打不過他們呀。”顧妍笑著說，一副滿不在乎的口氣。

小慧卻無故想到當初高利貸逼上門時，顧妍拿著刀架在脖子上，說若是不給兩天寬限時間，就等著收屍人財兩空吧。

淩厲的氣勢把刀疤震懾了。最後給了一個星期的寬限時間。這樣的日子好不容易走到了頭，如今阿姨又是惹出了什麽事？小慧憂愁的想。

顧鈺碰了碰她的手，無聲安慰。

顧妍捏了捏他的臉，走到房間和林美鳳談話。

“媽，小慧說家裏來了人，是怎麽回事？”一開口，語氣不免帶著急迫。

“哦。”林美鳳放下木魚，淡淡解釋道：“你別大驚小怪，我沒有像你爸一樣賭博。”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妍緩和了語氣，坐在蒲團墊上。

“王神婆娶兒媳婦彩禮錢不夠，人家不答應，他兒子就把人家閨女拐跑了，他們找不到人就來找我。看在和王神婆相交一場的份上，我就幫她墊了點錢。”林美鳳翻著經書，年輕時細嫩蔥白的手指這幾年布滿皺紋，和書頁摩擦出了聲響。

顧妍想了想疑惑道：“我上次在觀裏見到王神婆，當時她兒媳婦不是懷孕了嗎？”

林美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解釋道：“他有兩個兒子。這次這個是她小兒子。”

“是嗎？你不是說她一兒一女，福氣雙全嗎？”

“我有這樣說過嗎？你肯定聽錯了。”怕顧妍起疑，林美鳳又道：“那群人不會再來了，你放心吧。你若是覺得王神婆這個人怪怪的，那我以後就不跟她來往。”

“她也算是你多年的老朋友，你跟她走動散心也是好事。只要不提那些有的沒的，借點錢給她也沒什麽。”顧妍說著突然拉住了林美鳳的手。她不想讓林美鳳覺得她是心疼那些錢。

林美鳳一驚，睜著一雙盛滿滄桑的眼睛看著女兒，眼眶微紅，摸著她的臉動情說道：“你這一年瘦了很多，在外面是不是很累，吃的飽睡得好嗎？”

顧妍別過頭去，憋住了淚花，回道：“挺好的。爸欠的錢再有兩年就能還清了，到時候我就回來陪你和小鈺了。”

“小鈺？”林美鳳念叨了一句，板著臉道：“我不認識小鈺，他是誰？”

顧妍見她自發性的麻痹自己，無奈道：“你休息吧，我出去收拾客廳。”

林美鳳眼神閃過一絲不忍，拉著顧妍的手不松開。“我對不起你，阿妍，我們對不起你……”

“媽，大過年的不要說這種話。”

“你奶奶是徹底忘了我們一家子，你大伯母也不再接濟我們。上次我去老宅散步，聽那裏的人說你大伯父不久前被綁架撕票了，他的子女們爭遺產鬧得很兇呢。”

這都是前年過年的事了。顧妍看林美鳳又陷入魔怔，不禁伸出胳膊摟抱住她，細聲安慰道：“媽，媽，我現在賺的挺多的，我們日子會越來越好，顧家那頭跟我們沒關系了。”

“有關系，有關系。顧臻還在顧氏集團工作，老爺子的遺產少不了他的。”

“媽……”

顧妍悄悄在手背上擦幹凈了淚，服侍林美鳳躺下，這才退出去。

房門外，顧鈺蹲在墻角一言不發。

顧妍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慧呢？你怎麽坐在這？冷不冷？”

顧鈺看著他，歪著嘴，努力的想說話，最終只模糊的發出一個音節，“ji……姐……”

顧妍瞬間喜極而泣，蹲在他面前摸著他的臉，應聲道：“嗯嗯嗯，姐姐聽見了，都聽見了。小鈺真棒。”

生活總是這樣，突然給你一棒子，見你可憐，再送上一罐蜜糖，讓你恨不起它來。

顧妍想，就為這一聲姐，她也要拼的頭破血流，保一家人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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