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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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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我餓了媽媽。”鐘淺夕揉著腹部念叨, 四兩撥千斤的掠過話題,“先回家吃飯吧,吃飽了我有話想跟你們說。”

盧欣怡連聲點頭, “好好好,先吃飯, 你從媽媽這邊下。”

聞家別墅和舒家別墅比鄰,外墻相連, 鐘淺夕躬身被母親手抵著車頂篷護下車,擡眼就看到了外墻上歷久彌新的塗鴉。

中間是幼圓字體, 題了白居易的《長恨歌》“遲遲鐘鼓初長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色彩豐富的簡筆塗鴉是她設計好的, 字是舒悅窈題的,這幅與華麗莊嚴別墅格格不入的壁畫是她與朋友十二年前的作品。

那時鐘淺夕八歲,舒悅窈剛十三, 還是相信夢幻的季節,會在平安夜裏等“聖誕老人”來送禮物, 幹瞪眼了無聊,就相約著溜出家門用裝飾剩的彩噴對白墻搞創作, 隔日怕被批評, 異口同聲地推聞落行背鍋。

兩家的大人們都極寵女兒, 不在乎自家外墻的色彩, 還順便把各色的彩噴都補了一次。

塗鴉那會兒她們倆身高都不夠,操作很慢,遇到高的地方就會跑進屋子喊聞落行出來幫忙, 弄得他無可奈何搬著椅子坐旁邊看她們鬧騰, 隨時隨地搭把手。

鐘淺夕拉著陸離錚來搭把手, 於是聞落行旁邊的椅子多了一把。

白日裏要上課、學各種素質興趣科目, 晚間的閑暇時間才被允許玩耍,塗鴉戰線足足從聖誕節拉扯到了元旦深夜。

原本的題字選了極中二病的那句,“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可握著噴漆準備寫時,呼嘯的風聲夾雜著跨年厚重沈悶的鐘聲,自遠方飄來。

大人們都去出席商業晚宴了,剩下他們幾個孩子在家門口造作,陸芷蘿當時還是嬰兒,被提前哄睡。

陸離錚把她脖子上的圍巾繞了一圈又一圈,還不滿意,又去箱子裏撈兩個暖寶寶貼好。

彼年尚未出臺禁燃令,陸離錚和聞落行在不遠處放煙花,簇簇的火星躥上天際,炸裂綻放出花樹千萬朵。

煙花燦爛,消逝的也極快,但準備的足夠多,無縫點燃銜接,足足炸了半個多鐘頭才結束。

墜落的花火似流星,才臨時改成了這句襯景的。

十幾年過去了,鐘淺夕錯愕的發覺,自己猶然無比清晰的記得那個晴朗的冬夜,寒風凜冽,可她不覺得冷,管家搬出了燒烤用的火爐,給他們點炭烤肉取暖。

陸離錚坐在旁邊,拿小刀把她喜歡的翅中中段戳開試有無血色。

今之視昔,淚眼婆娑。

“蘊蘊?”母親輕柔的音色扯著鐘淺夕回神,母女倆挽手,同時擡右腳跨過的門檻。

鐘淺夕反覆將“聞越蘊、蘊蘊”這兩個稱呼來回默念。

日光扯著瘦長的影子,斜映在花園嬌艷的白玫瑰上,自此以後,她該重新學著習慣做聞越蘊。

可當真正在餐桌邊坐好,母親夾過來的紅燒小排入口時,又發覺自己多慮了。

連味蕾都帶著熟稔的記憶,家中的陳列無甚改變。

唯有母親眼角的皺紋,與陳叔廚師帽邊緣透出的白發,昭示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聞達沈默地給女兒快見底的湯碗添湯,鐘淺夕埋首吃飯,吃碟永遠被堆成個小山尖。

排骨濃油赤醬,毛血旺香辣脆爽,蟹黃豆腐鮮甜軟嫩,白灼的菜心都是最嫩的尖牙,黃瓜魚丸湯放了足足的黑胡椒粉,每道菜都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幾欲流淚,鐘淺夕都強忍了下來。

午後的光透過色彩斑斕的琉璃窗,在玉檀香木地板投擲出夢幻光影。

瓷勺碰碗壁,脆生生的響,鐘淺夕擱好坐直,視線自主坐的父親開始,再轉向母親和哥哥,溫柔的如同清風,狐貍眼中水色淋漓,清甜講,“我不記得出事時發生過什麽了,再醒來時在船上,一對好心的漁民夫妻救了我,他們是特別好的人,我有短暫性的失憶,是他們收養了我……福利院裏的大家都對我非常好……”

十年間發生過太多事,遇見過太多人,說上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挑撿出最濃墨重彩的幾筆,總難繞開陸離錚。

從前每日掛在嘴邊說許多次的名字,在唇齒間翻滾,好像是帶著倒刺的圓球,澀然劃破喉管內壁,血腥味擴散。

鐘淺夕頓了半晌,所有人都沈默起來。

少女踢掉鞋子,蜷縮在柔軟的貴妃椅裏,下巴頦抵著膝蓋,發側目去看斑斕的彩窗,又去看大敞的門口。

發絲滑落,將視線分割成不規則的左右,院子裏的草皮是挪威空運來的,四季常青,秋日中翠色不減,屋裏恒溫,儼然如春。

“我這些年裏愛過一個人,小時候是很喜歡,長大了是很愛他,愛到骨子裏,可他到底辜負了我。”縹緲空靈的聲音蕩在偌大的客廳間,鐘淺夕掐指腹到泛白,說了下去,“我很難過,再愛也不想理他了。”

“可以。”聞落行擲地有聲。

“可以。”父親的手杖重重砸向地面,異口同聲。

鐘淺夕沒有看向誰,長睫毛覆出的陰影弧度遮住落寞蕭索,惘然問,“如果那人是陸離錚,也可以嗎?”

“可以。”這次是母親回的,“你可以遠離任何讓你感到不快的人,無論這人是誰,只要我還活在這世上一天,就沒人可以再傷害你。”

聞落行抄兜倚著妹妹靠的沙發,眉宇間陰雲密布,等到手機屏幕上的通訊接通後,直截了當地發問,“人在哪兒?”

“沐城機場。”容磊疲憊無比的聲音傳過來,先發制人的保證,“等下去買菜刀,今天陸離錚和我只有一個能活著回帝都,我還沒跟若若領證,活著的必然是我。這事是我陸家家門不幸,我親自解決,請各位放寬心,真的,陸離錚要是離開沐城半步,我把頭給大家,是他對不起咱們家妹妹,媽的,最煩渣男了,陸離錚首先就過不去我這兒。”

聞落行沒回話,直接掛斷了語音。

聞達長嘆,追問道,“蘊蘊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只要你開口。”

鐘淺夕條理分明地從學業開始說起,“我現在就讀於沐城理工大學軟件工程專業大一,種種事情讓我延誤了兩年讀書,以後不準備在國內讀了,英國吧,三年學制,正好著補回缺的時間。”

“好。”聞落行應聲,“想讀哪所?我幫你辦春季入學。”

鐘淺夕揉著酸脹的太陽穴,軟語回,“沒想好專業,等回頭看看,看好了再告訴哥哥,另外我養父母還有福利院的外婆姑姑們都是很好的人,沒有他們沒今天還能坐在這裏的我,養父母還在遠洋船上,我以後想給他們養老……福利院的規模也可以再擴大點兒,現在有些忙不過來,很多設備也頗為陳舊,之後大家可以一起研究個方案。”

她喋喋不休的講許多話,連前鹽巷的路燈交通問題都一並帶上。

家人們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的低頭備忘錄記下,無論她說什麽,得到的答案都永遠是肯定。

聞家夫妻自認虧欠女兒太多,捧著積攢多年的寵溺悉數奉上,就算她真的想要天上星月也無妨,家裏又不是沒這個條件拿。

鐘淺夕分別不出是血緣的親厚還是別的原因,反正她就是很松弛,理直氣壯地找到屬於自己在聞家的位置。

講累了時爬到媽媽那邊張開手臂要寶寶,蹭著腦袋撒嬌撒癡說,“說不辛苦是假的呢。”

渴了就伸手在虛空搖擺,等哥哥倒好果汁穩穩的放到掌心來。

這種與生俱來的相熟感迅速的把過去過年的歲月填滿鋪平,其實兩方都沒有哪一刻真正的放下過。

日光逐漸西斜收斂起鋒芒,鐘淺夕靠在母親的懷抱裏昏昏欲睡,手臂無意識地墜下,懸空感把她拉回清醒。

“我想見一見你們收養的聞越缊,想要單獨和她聊一聊,可以嗎?”鐘淺夕吐出口氣,沈聲講。

答案同樣是肯定的,自鐘淺夕踏足帝都的那一瞬起,她的所有訴求都可以被實現。

聞落行又打了通電話,只言片語中能聽出來,聞越缊人應該是在機場。

聞家對她的隱忍停在了鐘淺夕應該二十歲這天,不屬於她的生日不用過完,偷來的人生斤數奉還,聞越缊人就已經帶著行李在機場,等被送出國。

“我直接去機場找她吧。”鐘淺夕掙紮著爬起來,理了理裙角,半跪在沙發上說。

盧欣怡與聞達俱怔住,溫和說,“你不用去,可以叫她回來見你的。”

“不用。”鐘淺夕堅持,陰陽怪氣道,“我就不耽誤她奔赴大好人生了。”

聞落行頷首,“那我送你。”

兒女們一高一矮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聞達神色肅穆,搜出個號碼,“幫我查一下夫人座機2007年和2008年的通訊記錄,精確到每個號碼歸屬地,確認有幾個來自遼省沐城,全部調出來給我。”

****

“還好嗎?”聞落行單手磨著方向盤,輕聲補充起限定詞,“這些年。”

鐘淺夕其實答過了的,但好像還是不一樣的,對父母和對哥哥的時候,總有差異,畢竟隔著陸離錚的視頻啊、語音啊,聽過他們那麽多的聚會和嬉笑怒罵。

她把副駕的座位放得很斜,人系著安全帶葛優癱,懶散回,“生活上過得去,感情上反反覆覆,和陸離錚有特別特別好的時期,想著和他耳鬢廝磨到白頭,現在就只想他死。”

聞落行默了片刻,“他之前經常在聚會途中語音不掛斷,那時你就知道有我和窈窈在,為什麽不說破?是不想回,還是不能回?”

鐘淺夕摸到顆奶糖,估摸是舒悅窈喜歡的口味,不等她問,聞落行就搶先解釋了,“後買的,沒過期。”

濃郁的奶香味唇齒間化開,鐘淺夕幾不可聞地嘆氣,“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有新的我代替了我的位置,我不明白,更沒能力當面問。”

你能讓個離家上千公裏,才十歲的小女孩做點兒什麽呢?

又不是當下這個有微博的時代,還能上網發個帖子求熱度。

聞落行沒再開嗓,安靜地開車。

聞宅離機場恰好兩個方向,車程不短,鐘淺夕是被喚醒的,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帝都的一切都給她無窮盡的安全感,睡覺根本不需要枕頭,褐色防窺膜外有抹亮色的裙角,聞越缊已經在外面等了。

“咳。”鐘淺夕虛咳清嗓子,聞落行遞過來瓶扭開的礦泉水。

她抿了口,軟聲喊,“哥。”

“嗯。”聞落行應聲,“你在車裏和她談?還是找個咖啡廳?”

鐘淺夕想了想,“車裏吧。”

隔音能好點兒。

她和聞落行幾乎是同時開門下的車,車外候著的女孩子猝不及防地退了半步,鐘淺夕直起身子,終於看清那人。

艷到落俗的玫紅色長裙,許是要長途飛行,除開半永久外,沒有帶妝。

杏眼、瓊鼻、粉唇,下頜很尖,與自己最多六分像,美則美矣,動刀的痕跡在素顏時終究難遮掩,眨眼間上眼瞼有淺淺的白痕。

“我是聞越蘊。”鐘淺夕單刀直入。

聞越缊迅速往後再退,慌亂地差點兒跌倒,踉蹌著扶著其他車才站穩身體。

鐘淺夕粲然一笑,補充說,“托你的福,今天零點之前,我還是陸離錚女朋友。”

落日熔金,火紅的晚霞燒遍天際。

機場停車場人來車往,行色匆匆,唯獨邁巴赫前,一位少女笑靨如花,另一位形容怔忪。

漆黑的狐貍眼裏噙著潭深水,如同鏡面,照徹聞越缊的狼狽,她感到自己在發抖,機關算盡的大腦乍然宕機。

“你看過紅樓夢嗎?”鐘淺夕冷淡問,“有句詩是這樣說的,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而誤了卿卿性命。”

聞越缊攥拳,“我不知道你再說些什麽。”

“你這性格真就挺焚書坑儒的。“鐘淺夕輕蔑地笑笑,為她鼓掌,“可以,那我現在征求下你的意見,你是想在這兒光明正大的和我談,還是進車裏,或者是你挑個地方,只要不耽誤你今晚起飛,我都隨你。”

聞落行站在遠處的垃圾桶旁邊抽煙,窺視的目光始終落在兩位“妹妹”身上。

聞越缊的臉色陣紅陣白,到底憋出句,“還是咖啡廳吧。”

“行。”鐘淺夕哂笑,“不過你可能想多了,我是不會扇你的。”

聞越缊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鐘淺夕淡淡補充,“太臟我手了。”

她橫眉怒道,“你。”

鐘淺夕已經同她擦肩而過,走向機場大廳的方向,風帶著她的話,“還是要我在這兒為你科普下以下幾個成語的中文意思?他們分別是:恩將仇報、鳩占鵲巢,還有喪盡天良。”

聞越缊如遭雷劈,僵硬地轉過身,鐘淺夕鵝黃色的裙角風中翩躚,背影姣好,氣質出塵,暖融融的夕陽給她周身渡了層薄光暈。

就那麽一眼,崩潰感山崩海嘯般沖著聞越缊襲來。

世上是否有些人當真天生公主命?而自己就是那個穿龍袍都像不了太子的人?

憑什麽呢?

是因為一出生就沒得選嗎?

****

“幫我來杯牛油果奶昔。”鐘淺夕翹腳翻動水單,“給這位女士來壺茉莉花去去火。”

侍應生記錄下後離開,她揚手將格擋用的純色屏風拉近不少。

鐘淺夕挑眉,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玻璃桌面,“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聞越缊木訥回,“我根本不知道你再說什麽。”

“可以。”鐘淺夕報以覆雜的笑容,“那我提醒你一下,十年前曾經有個電話反覆打進盧欣怡家,你的回答是,我是聞越蘊,您哪位,幾次過後,你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且沒有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侍應聲將托盤平穩的放到桌面,鐘淺夕沒有回避陌生人的習慣,“你當時的音調與我年幼時無差無別,想必花了心思模仿,也知道打電話過去的是我對吧?”

水汽頂著壺蓋,白霧繚然。

接種出的太陽花長睫毛掩住聞越缊神色,白瓷茶杯外壁燙手,她捏著仿若無物,骨節泛出青白。

鐘淺夕在聞越缊漫長的沈默裏得到肯定的回答。

這家店因機場的特殊性溢價許多,牛油果竟還是生的,帶著明顯的澀味,沙冰的涼意擴散到全身,呼吸都帶著濃重寒氣,鐘淺夕面無表情地說,“我猜你現在該在後悔,你從來沒想到陸離錚的女朋友會是我,否則一定不敢約她。可我想問憑什麽呢?如果是別的人話就可以任你喜樂被踐踏心意嗎?無巧不成書,無巧你不會有資格擁有現在的一切。”

“……”始終垂著頭的聞越缊緩緩擡眸,盯著自己多年來竭力模仿,卻沒有學到半分神韻的真千金大小姐,目眥盡裂地質問,“你又憑什麽站在制高點說這個?你有過過那種吃了上頓不知道下頓在哪裏的苦日子嗎?我只不過想要得到更多的愛、更多的錢,我不想再回去那種食不果腹、擔驚受怕的日子裏,和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不一樣,我有什麽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告訴我,我究竟有哪裏做錯了啊?”

臨近黃昏的咖啡廳人不太多,可這樣的鬧劇還是引來不少窺看的視線。

鐘淺夕巍然不動地保持著原坐姿,光影灑了滿臉,悲憫地凝視著聞越缊,宛若一座觀音神像。

“你知道瀕死是什麽感覺嗎?”鐘淺夕語氣寧定,“就是哪種快要被溺斃的感覺,水漫過你的口耳,眼睛睜不開,失重感讓你將墜不墜。”

聞越缊的憤怒裏夾雜著幾許茫然。

鐘淺夕繼續說下去,“你是不知道我,可我未必不知道你的感受,我這些年住福利院,你曾經住過的地方,見過的人苦命人絕不比你少,拜你所賜,這些年我讀書之餘忙著打工,最多的時候假期裏一天要打工三份……但我一刻都想過要因此去剝奪別人的人生。”

“你的話很沒有道理,恕我無法接受。”那杯難喝的牛油沙冰被重重的放下,鐘淺夕的語調懨懨,“我父母難道沒有給你足夠的錢嗎?沒有給你足夠的關懷嗎?世界上就只有你一個人需要優渥無虞的生活是嗎?我活該自生自滅對吧?”

“眼睜睜把一個孩子從親生父母身邊推開,好像只有電視劇裏那種不得好死的反派才會做。”

“人人都有立場,立場角度談不上對錯,我母親因為弄丟了我精神崩潰,需要一個寄托物,你出現,他們給你最優越的條件,互利互惠,感謝你在我不再的日子裏給我母親些許精神慰藉,你掛斷電話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因為那可能會把我母親推向愧疚的深淵,所以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可能還會有一陣子好日子過。”

鐘淺夕倏然擡眸對視聞越缊,綻出抹璀璨的笑,“但是一碼歸一碼,整容是你自己樂意,誰也沒逼你,我不認為我家或者我本人虧欠你什麽,你能有過十年的揮霍無度與作惡多端,全憑你長了張似我的臉。你親自把自己唯一逆天改命的牌打爛了,恩將仇報也請有個底線,到此為止,我想我們不會再見了。”

她起身,裙角擦過聞越缊時忽然被牽引住。

“張娩。”鐘淺夕斷喝,“放手。”

聞越缊的手指一點點松開,她陷在被提示真實身份的震撼裏發楞,張娩是她的本名,俗氣而頗具諷刺意味,她是家裏出生的第四個女孩子,意思是女孩子免得來,家境談不上好壞,是鎮裏開麻將室的。出生沒多久就被送給了好心的老奶奶撫養,沒享受到半點兒原生家庭的福利,大一點兒就開始學著偷摸拐騙,奶奶死了就進福利院,再然後就被領養。

小鎮上比她淒淒慘慘切切人的海了去了,隨便抽取一份杜撰成自己的,就足夠拿來博取同情心,實際上哪有那麽多多餘的同情心呢?圖年輕、圖貌美、總有所圖的,聞家夫妻圖她和女兒長得像,所以她就不斷的模仿。

聞越缊再次下意識的去抓住鐘淺夕,又被駭人的氣勢嚇退,手投降般舉在半空,妄圖把自己這兒最後的底牌打出,訥訥說,“陸離錚。”

“閉嘴。”鐘淺夕回身睥睨,“別和我提他,你也對小芷做過什麽是吧?”

聞越缊哽住。

“原來你也不是真的是非不分。”鐘淺夕輕嗤,果然猜到了,這世上唯二可以威脅到陸離錚的,除她之外,只有小芷了。

她抽裙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道歉與解釋沒有任何意義。

墓前磕頭說原諒,難道人就能覆活嗎?被摧毀的十年就能回來嗎?

聞越缊透著咖啡廳的玻璃,視線追隨那道倩影,震耳欲聾的話猶繞在耳畔,“這些年我住福利院,一天打三份工,早上擦桌子開始……”

所有的算計都落空,她聽見自己顫音兀自對空氣講,“是我利用了你曾經遭遇騙他來的,他其實是來和我決裂的,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您好,這是剛剛和您一起那位小姐讓我轉交給您的。”侍應生猶豫著將張結賬單放到桌上。

聞越缊以為是來催結款的,可那張單分明是空的,正面有筆痕劃破凸處的痕跡,她意識到什麽,哆嗦著翻到背面。

紅字筆峰犀利,字寫得很大,占了大半張b5大小的點餐單。

——[多行不義必自斃。]

作者有話說:

qwwq,啊假千金不會有好結果的,女鵝不想麻麻愧疚,但是她父母又不傻的,別想好過。

小陸已經在前鹽巷哭了兩天了,我知道的,所以下章他主哭。

——飼養列表,非常感謝——

地雷的小天使:三只丸子 1個;

營養液的小天使:蘭小楠 15瓶;狠毒鯊魚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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