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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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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司機在和上級領導溝通過後再下個站點放下絕大部分乘客, 載著加害者、受害者和作為證人的鐘淺夕陸離錚駛向警局。

公交公司在第一時間提供了車內錄像,與鐘淺夕的手機錄像互為佐證,受害女孩在女警的安撫下講述了事發過程。

按例配合調查完, 大半個上午都已經過去了。

教導主任閻王等在警局門口,不帶審視的把鐘淺夕和陸離錚都打量了一圈, 確認自家兩個孩子沒受傷才松了口氣。

警花姐姐貼心同閻王解釋過了,他們倆是上學途中見義勇為, 還特地給了份書面證明。

內容大概是:特邀理工附中兩位同學……來我局配合調查。

相當書面,鄭重到閻王不知道為什麽沒問他倆會出現在同輛公交車上。

“我送你倆回家, 先好好休息。”閻王拍著陸離錚的肩膀, 看向鐘淺夕講。

鐘淺夕搖頭, “不用主任,您回去忙吧,我等下打車回去就行。”

閻王皺眉, “我送你。”

鐘淺夕沒順著應下,她輕聲提示, “我家住老城區前鹽巷。”

閻王頓了頓,面上微露難色。

期末考試後放假前是兔崽子們最瘋的時候, 他原本就忙得腳不沾地, 是特地過來的。

“我正好想去吃點兒好的逛逛緩解下心情, 真不用送了。”鐘淺夕莞爾, 沖他頷首,“那老師我先走啦?”

閻王知道她家裏的情況,思忖後擺擺手, “行, 那你去散散心, 這樣, 你晚上到家給你們錢老師發個消息。”

陸離錚則原地沒動,他甚至沒多看鐘淺夕的背影,沖閻王攤開手,“走啊主任,來都來了,要不您送我回去吧。”

“你還用送?”閻王嘆了口氣,無可奈何講,“你自己打車回去,別折騰老師了。”

陸離錚戲謔,“您這是區別對待啊。”

閻王沒搭理他,轉身走了,看起來相當疲憊。

陸離錚坐在警局的長椅上等了五分鐘,置頂裏沈寂許久的名字後多出條新消息。

(づωど)淺:[定位]

陸離錚順著導航在另條街的街角找到只抱膝蹲著的小狐貍。

揚起的額前冒著細密的汗珠,有在瑟瑟發抖,全然沒有剛才的鎮定自若。

陸離錚蹲下去摸鐘淺夕的腦袋,耐心十足的溫和哄,“乖,剛剛那個女孩子沒事了,加害者會受到懲罰。”

鐘淺夕置若未聞,迷蒙地看著他。

陸離錚把小熊手套給她戴好,並不催促,就陪著她蹲在路口。

燈紅了又綠,人流往來。

他們是異類,是停在路邊的障礙物。

可有什麽關系呢?旁人如何我才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而已。

鐘淺夕在深邃溫柔的眼眸裏一點點把自己拼湊好,呼吸平覆下來,喑啞喊,“陸離錚。”

陸離錚答,“我就在這裏呢。”

她繼續喚,陸離錚就繼續答,不厭其煩。

****

陽光明媚的琴房裏,紮蓬松公主頭的小女孩正襟危坐,白嫩的手指按著黑白鍵,流淌出曼妙的琴音。

側墻有一面玻璃櫃,陳列了她這些年來的鋼琴獎項,光落在明亮如新的獎杯上,折射出絢爛的色彩。

“非常好,再重來一次。”青年穿白色前褶襇襯衫,外搭雙排六口燕尾服,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知性,標準的英倫紳士。

聞越蘊攥緊她的裙角,又松了開,反問道,“真的嗎?你真的這樣覺得嗎?”

“嗯,當然了啊,蘊蘊為什麽會這樣問呀?你難道不喜歡老師嗎?”

聞越蘊漂亮素凈的小臉上閃過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輕的回道,“沒事,我就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哈裏森沒有對舒悅窈有過什麽越界行為,放心之餘又滿是苦澀。

聞越蘊不甘心,她鼓起勇氣試著提及那天的事情,可當她說出時。

哈裏森面帶疑惑的反問她,“你在說什麽?是看了什麽電影做了噩夢嗎?”

當天傍晚母親把她喊進書房,屏幕裏播放著她這些時候上課的監控錄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

“你是非要和窈窈一樣學習鋼琴的,做人要持之以恒。”母親少有的嚴色厲聲,“不想學琴可以,但絕不能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就去肆意汙蔑別人。”

聞越蘊無措的看著母親質疑眼神,訥訥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彼年的哈裏森在鋼琴領域是真正的少年天才,享譽樂壇,被無數家庭砸錢賣人情請來執教。

他教的的確很好,起碼在那天之前,年幼的聞越蘊都為師從這樣一位優秀的鋼琴家而驕傲,會在每次獲獎後致謝哈裏森。

從小帶著聞越蘊長大的保姆姓逢,她會陪著聞越蘊上每節鋼琴課,直到因為盜竊被辭退,新換的保姆不太熟練,沒有陪著上課。

“如果我摸你的話,你會乖乖聽話嗎?”哈裏森微笑凝視著小女孩的眼睛,字正腔圓地問道。

聞越蘊楞住,花了半分鐘才理解他的意思,不可思議地仰頭看著哈裏森,震驚讓身體先一步開始朝著琴凳的另一端挪動。

她挪,哈裏森並不動,只是如舊掛著笑看她,誘導著哄騙,“你坐過來點兒,那邊已經夠不到琴鍵了。”

聞越蘊已經卡在琴凳的邊緣搖搖欲墜,她直接站起來,脫離手可以觸碰到鋼琴的範圍,日光把背後曬得大汗淋漓。

哈裏森的手指扣響高音,琴聲激昂澎湃,琥珀色的眸裏浮動著隱晦,換了英文講渾話,“你是不喜歡老師嗎?我記得你明明很喜歡的啊,為什麽不願意讓老師碰呢?”

玻璃都是熱的,年幼的小女孩閉眼又睜開,故作平靜地拿英語回他,“請你收回你的話並且道歉,否則我會馬上大叫,你該知道後果的。”

“是嗎?”哈裏森的面若春風,指腹更用力的敲擊琴鍵,高亢的琴聲像是黑洞,吞噬掉所有雜音。

他松手,“是嗎?”

聞越蘊冷冷盯著他,不想再周旋,她很不配合的切回中文,強硬講,“可以賭一賭,試試看我大喊,外面究竟能不能聽到。”

“我道歉,你真不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可惜沒有人會相信你。”哈裏森聳肩,若無其事地翻到教材的下一頁,“你今天大概要提前下課,下次我來檢查你這首曲子。”

聞越蘊沒有再靠近過他,就貼著玻璃罰站。

下課時沒有和以前一樣有禮節的去門口送哈裏森,她撫著合好的琴蓋,輕聲說,“你也並不配當一位老師。”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走過整條走廊,撲進母親的懷裏,忍著惡心仔細的描述出當時的場景來求助。

然後得到了溫柔的安撫,可老師依然是哈裏森,沒有被換掉,甚至沒有人來陪她上鋼琴課。

聞越蘊緊繃著神經努力去彈琴,黑白格是場噩夢,她忍著惡心被肌肉記憶驅使彈下去。

一節課、兩節課……半個月,什麽都沒有再發生過。

哈裏森恢覆了從前的狀態,彬彬有禮、紳士十足,對彈琴要求嚴苛的模樣。

聞越蘊恍惚過,那天的渾話和惡心眼神是否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試探性的詢問過同樣被哈裏森教授的鄰家大姐姐舒悅窈。

“我們鋼琴老師是個很好的人啊,你不覺得嗎?”

“往後不要再提。”母親搖著頭叮囑。

人只會相信自己看得到的東西,可事實並不是監控呈現出的事實。

享譽海內外的鋼琴家和玩心重的年幼富家千金。

觀察後得出的證據與憑空而來的口述。

母親做出了判斷,她沒有做錯,可是聞越蘊無法接受,因為那是她的母親。

那段時間裏她很多次想問,“你為什麽不信我呢?你是我媽媽啊,連你都不肯相信我嗎?”

後來鐘淺夕回憶到自己對母親不信任的節點,抵是自那天開始。

而母親是什麽時候開始厭惡自己的呢?她不得而知。

高亢的琴聲又響起,哈裏森的手停在琴鍵,開起那個混黃的笑話。

鐘淺夕驚醒,耳廓裏還是段轟鳴的旋律,她捂著胸口大口喘粗氣,漆黑的屋子給不到任何安全感。

她第一次讀完整的讀完哈裏森的生平是在報紙上,足足占了兩頁八開的版面。

七年前,鐘淺夕來到沐城的第二年,哈裏森被控告故意殺人、碎屍、埋屍。

舉世震驚。

哈裏森的全名是Harrison Garcia,中文名魏滿,身世非常覆雜,出生在中國,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但後來隨母親出國,母親改嫁後,他順理成章的加入英國籍,隨繼父姓Garcia。在繼父跟母親離婚後重新回國,按照相關法律條例重新加入了中國籍。

也因此適用中國法律,被判死刑緩刑兩年執行。

鐘淺夕不知道母親作何感想,午夜夢回有沒有後怕過,當窮兇極惡之徒露出沾血的銳齒,沒有選擇過救救她的孩子。

後來很多次夢到這幕時,鐘淺夕總會不停地默念,哈裏森對自己沒有實質性傷害,甚至沒有觸碰到自己,他已經死了,死人完全威脅不到自己了。

聊以安慰自己,可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

人終其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後來的她總是非常小心。

恐懼於全天下還有千千萬萬個哈裏森,他們無差別的對弱者伸出魔爪。

鐘淺夕不敢去假設如果當年的自己不是聞家二小姐的話,會不會是深埋地底的哪個女孩子。

老城區的巷子很多,輟學的痞子們常常聚眾抽煙吹口哨;大排檔酒醉的人會對漂亮的老板娘開低俗的玩笑;初中的學校不太好,明柳不放心,每天風雨無阻的接送她上下學,總有離奇的瘋言瘋語流傳,甚至在中考體檢的時候才發現有的女孩子懷孕了……

還有今天。

被猥/褻的女孩子,她穿得嚴嚴實實,坐公交車去上課,只因為看起來很乖順好欺負,就成為下手對象了。

鐘淺夕抱膝圈著被子發抖,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最後停在陸離錚的名字上。

淩晨三點十七分,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打給陸離錚。

兩聲電音後,被接通。

“淺淺。”陸離錚嘶啞的嗓音透過來,像是只無形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撫著顫抖脊背。

鐘淺夕不吭聲。

陸離錚聽著她不勻稱的呼吸聲,溫柔問,“是做噩夢了嗎?你別掛斷,乖。”

她摟緊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被子、抱枕,窗簾拉開後有清冷的月光。

就那麽仰著頭,看那輪孤高彎月。

聽筒裏傳來腳步與稀稀疏疏的響聲,雜亂無章的變化,鐘淺夕沒有心虛去細分。

那頭有陸離錚就好了,不需要說些什麽,有他就好了。

明天天會亮起來,她只需要熬到破曉就可以了。

****

冬夜路上沒什麽車,暢通無阻。

今夜無雲,月明星稀,預示著明天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陸離錚卡著每段路的最高限速開,他心思縝密,其實意識到了什麽。

隨身攜帶的毛球報警器、決然為人出頭,離開警局後的瑟瑟發抖。

表情掩飾的再好都逃不開人的生理軀體反應。

但他不準備問鐘淺夕經歷過什麽事,他只想再快點兒,去抱一抱她。

星月夜奔赴,只是因為想見到你。

沒有人講話,手機的兩端聯通,呼吸聲和雜音起落交錯。

有段路的信號很差,陸離錚那邊徹底靜了下來,鐘淺夕沒有掛斷,她保持著嬰兒在母體中的蜷縮狀態,直到帶著微微喘息的喑啞男聲和門鈴一齊響起。

“來給我開門。”

鐘淺夕恍然光著腳跑下床去開防盜門,陸離錚一身寒意,她直接撲過去,被摟住接穩。

門沒有關,凜冽寒風鼓著單薄睡裙,陸離錚單手箍住盈盈一握的腰,把人往上托穩,就那麽抱著進門,順手關好。

“我可以直接踩地板嗎?”他抱著埋在頸窩的小狐貍,克制地親了親發旋,嘶啞問。

鐘淺夕用力蹭溫暖的頸肩,喃喃講,“隨便,總之我才不要下去。”

就要這樣抱著你,天亮夢可能會醒,就算我再抱緊也註定落空,我也要抱這剎那。

陸離錚低笑,“那就永遠不要下去。”

女孩子身上很暖,沐浴露是甜牛奶味的有絲絲縷縷的蠱惑,根本沒什麽重量。

他摟著人坐到沙發裏,撫過背部輕拍,瘦長的手指順過凸起的漂亮蝴蝶骨,又回到了後頸,松弛有度的幫她捏按放松。

“唔。”鐘淺夕被捏的舒服,困意重新襲卷,小動物般得發出呢喃。

陸離錚的眸光一黯,喉結滾了滾,又墊腳悄悄把人往上摟了點兒。

月光灑到沙發的邊緣,呼吸帶出的熱意交纏,伴著淡淡煙草味的雪松鉆進鼻腔。

鐘淺夕逐漸開始遺忘哪個伴隨多年的噩夢。

陸離錚磁性十足的嗓音自頭頂傾瀉,“我會永遠為你開機,你可以隨時隨地打給我。”

“不會沈嗎?”她擡起頭,水汪汪的狐貍眼對上深邃的黑眸。

“不會呢。”陸離錚模仿她的強調,忽而沈聲,無比認真地講,“我要牢牢抱住我的未來。”

離得原本就很近,還可以更近。

陸離錚一寸寸的壓下來,熱息撲在臉頰,鐘淺夕跨坐在他腿上,配合地揚起頭。

溫熱的唇落在額前,虔誠、不帶任何情/欲的祝福吻。

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更快一些。

上帝、基督、安拉、玉皇大帝,拜托你們了,就讓一切停在這刻吧。

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鐘淺夕撥開陸離錚額前的碎發,同樣親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希望有一天全天下的女孩子都不會再受到莫名其妙的惡意與傷害。

——飼養列表,非常感謝——

投雷:小葵小白去散步、九、曄、少吃點兒吧

營養液:婷貓(=^ェ^=)、九、梨膏呀、小葵小白去散步、兔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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