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黑狗表情貪婪，帶著一股勢在必得。“你們怕什麽？難道你們不想拿回自己祖輩們辛辛苦苦幫顧家賺到的錢嗎？別忘了，老地主那些年一箱小黃魚一箱小黃魚往顧家搬，你們不知道，你們的爺他們肯定見過。”

“別忘了，顧南亭為什麽第一年考上大學不去念，第二年又考上臨安大學？不就是想找回顧家的臨安的祖產嗎？別忘了，當年顧家花了十幾萬在臨安修大宅子。”

“這宅子早就被沒收，顧南亭想贖回來，就得準備十幾萬。也就是說，顧家起碼還有價值十幾萬小黃魚。把這些小黃魚搜出來，各家各戶分兩條，我們可就發家致富了！”

聽楊黑狗說得信誓旦旦，人群裏動搖的人就更多了。

李三德和哥哥李善德也想過去，就被李婆子給抓住了。

李三德不解：“媽？”

李婆子沈著臉分析道：“我讓你們兄弟倆過來，主要是想看熱鬧，要是有便宜撿，我們就撿，沒有就不勉強的。現在顧南亭回來了，他答應讓大夥進去搜，肯定能保證大家搜不出什麽。我們犯不著得罪他們夫妻倆。”

李婆子頓了下，接著說：“再說，這楊黑狗的爺爺和父輩們以前給顧家當佃農，就愛偷奸耍滑，跟顧家有著大仇呢。他要真知道顧家祖宅的暗格，早些年能進去搜屋的時候，不早就搜了，還等得到現在？”

“就算能找到東西，按生產大隊的人頭分，又能分到多少。更何況，顧家早就摘掉帽子，他們把東西找到，能不能充公還兩說呢。那是別人祖輩們留下的祖產，他真不給，誰能硬搶嗎？到時候鬧到公社，肯定也有別的說法。”

看了一場戲，李婆子心裏有了計較。

“可萬一找到東西呢，那我們家豈不是沒有份了？”李善德想進去搜屋。

李婆子抿了抿唇，像是下定決心般說：“三德媳婦和兒子的事，我們承了陸醫生的情。這個面子，要給他們的。我們家的人不許去。”

李婆子分析完，就拉著兩個兒子站到右邊。

人群裏，大家一看平時特別尖酸刻薄，摳門精明，無利不起早的李婆子居然帶著兩個能打的兒子站到右邊，莫非，這個老婆子有什麽別的小道消息？

李家很多人有些只是來湊熱鬧，撿便宜的，看李婆子不想撿便宜了，再一對比顧南亭的態度，掙紮了下，就站到右邊去了。

金家的幾個人，在猶豫了下之後，全部站到右邊。

顧家大院剩下的人，除了之前在榕樹下跟鄭淑雲鬧矛盾的那家，其餘的人紛紛站到右邊。

村長顧大富道：“顧長勝，顧家就只有你一人要搜家。你確定要堅持搜顧家祖宅嗎？”

“村長。”顧長勝吊兒郎當的說，“你家顧志軍去潭州市高就，吃著商品糧，你們家富裕著，不在乎這仨瓜兩棗的，我們家可不行。我還沒討上老婆呢，顧南亭憑什麽拿著我們生產隊的集體財產跑到臨安城去吃香的喝辣的啊。”

顧長勝最是看不慣顧南亭。

老地主家的狗崽子，一輩子就該趴在地上撿狗x吃。就不能容忍他吸著村民的血往上爬。

顧長勝往地上啐了一口，就大步的走到左邊。

這時，左右都站著二十多號人，中間還有一部分人沒拿準註意。

楊黑狗沖還在猶豫的李家和楊家的人喊道：“你們到底還在猶豫什麽啊？盡早把東西找到，大家分了，還能趕去鎮上割兩斤豬肉回來打牙祭呢。”

被他這一催促，人群又動了一下。

有幾個楊家的人還在人群中沒做決定，楊黑狗催促著道：“楊地蛋，你們兄弟幾個在幹什麽呢？還不過來。”

楊地蛋看著楊黑狗道：“黑狗哥，你們人也夠了，我們家就不湊熱鬧了吧。”

說著，就拉著自己的好幾個兄弟走到右邊。

“你們！我們可都是楊家人啊！”楊黑狗氣急敗壞，“好好好，你們臨陣倒戈是吧，等有了好處，可別求我們分給你們！”

楊地蛋道：“前陣子我爹壞了腿，是陸醫生給我爹治的，醫生說，再晚個一兩天我爹就沒救了。陸醫生也只收了幾塊錢。鎮醫院的老醫生說，給我爹的腿做手術起碼得花個百八十塊的。做人，不能貪得無厭。我和我兄弟過來，只是幫你撐場面。現在你能進去搜，已經不需要我們了。”

他帶著兄弟們過來，其實也是想看著楊黑蛋，搜歸搜，別亂來動顧家別的東西的。可沒想過要分顧家的東西。

這話，他沒說出來罷了。

所有人終於左右分明的站完隊。

看著李婆子和楊地蛋，陸卿卿不禁想，自己的好心，沒有被浪費。

雖說沒起決定性的作用，但也有點緩沖作用了。

楊黑狗催著楊有才和村幹部們進屋，怎料顧南亭再次把長棍橫在門口，手臂上肌肉拉伸出充滿力量感的線條，他看著眾人，說：“楊支書，你收到人的告密，就帶著村民們來搜我顧家，這點我可以不計較。但我顧家祖宅也不是那麽好搜的，若是搜不到你所謂的祖產，你，還有這些被蠱惑著鬧著要搜我家的人該怎麽向我和顧家，以及這群幫我的顧家人道歉！”

楊黑狗冷哼道：“死到臨頭，還在嘴硬。那我問你，若是搜到祖產，又當如何？”

“你們不是說要讓我們把東西拿出來當成集體資產分給大家嗎？若是你們能搜到，我顧南亭就把這些都充公。”顧南亭氣度不凡，說的話鏗鏘有力，“可若是搜不到，你們就要請公社人來作證，在我顧家大院擺席，請我和顧家，以及今天來幫我顧家的人坐上席，並向我們道歉。”

請他們坐上席，還要道歉。

要是這樣做，以後在這個村裏，楊有才和這些搜家的村幹部們，就得低顧大富和顧家他們這幾個族老一頭。

這不是楊有才想看到的。

但為了顧家留下來的祖產，他也只能拼了。

楊黑狗說的沒錯，當年給顧家建房子的泥瓦匠的孫子已經告訴他幾個暗格的大概位置，以及怎麽尋找最重要的那個暗格。

老太爺之前沒說是他想獨自找機會進來搜顧家的祖產。他一個人來找到顧家的祖產，若是找不到顧家人不會把他一個老頭子怎麽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一直沒機會進屋。

他一把年紀，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清醒的時候就把這個秘密告訴兒孫，兒孫卻不敢得罪顧南亭，也不敢肯定老爺子到底記不記得這件事，又擔心顧南亭這兩年早把東西拿去賣了，就一直沒能過來尋找顧家的祖產，這才傳到楊黑狗和楊有才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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