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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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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見深態度很清冷, 說出來的話十分篤定。

薛錦棠還好, 從頭到尾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既然說了從此是陌路,就該不認識才對,趙見深這樣做,沒什麽不對。

杜令寧卻勃然大怒,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上下尊卑了,兩只眼睛跟刀子一樣狠狠剜了趙見深兩下。

沈大夫人笑得客氣抱歉:“原來沒有這回事,倒勞煩您親自走一趟。”

“無事。”趙見深聲音低沈,瞥了薛錦棠一眼, 話語刻薄嚴厲:“如果不是本世子今天在這裏,估計有些人就渾水摸魚過去了。”

他語氣裏有對薛錦棠濃濃的嫌棄與鄙夷。

沈大夫人樂見其成, 臉上卻不動聲色,恭恭敬敬送了他離開。

杜令寧氣紅了眼:“他怎麽能這樣!莫說你昨天的確是去見他了,就算你沒去見他,他也該幫你才是。”

他這樣說,不僅沒有替薛錦棠作證明,反而還會讓人以為薛錦棠是個滿嘴謊言的人,坐實了她偷盜考卷的事。

燕王世子怎麽會這樣!

“錦棠。”杜令寧慌了神:“都怪我不好, 要不是我自作聰明,你就不會這樣了。這該怎麽辦?”

薛錦棠見她焦躁不安, 就握了她的手, 低聲道:“不用怕, 沒事的。”

杜令寧長長一聲嘆氣, 十分自責:“唉。”男人心, 海底針吶。

“你先回去吧。”薛錦棠心裏很感謝杜令寧為自己做的一切,這個時候別人都躲得遠遠的,只有她還陪著她。

杜令寧不願意走,雖然她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她想陪著薛錦棠。

沒一會外面又有人來了,是沈鶴齡身邊的小廝:“薛小姐,我家少爺讓我給您帶個話,他已經去薛家了,您別擔心。”

薛錦棠一直在等的人就是沈鶴齡,等到了這句話,她是真的放了心。

阿鶴哥哥向來是一言既出,什麽馬都難追的。

薛錦棠微微一笑,跟小廝道謝:“好,我知道了,謝謝你跑一趟。”

她這一笑,如日破雲,有著擋不住的璀璨光芒。

小廝楞了一下,臉微微有些紅,抿著嘴走了。少爺長得俊,從小就說過,一定要娶一個絕色的女子,能配得上她的女子為妻,燕京的名門貴女,女學裏的學生通通入不了他的眼。

後來到了京城,少爺對薛計相的千金薛錦棠情根深種,只要她說出口的,少爺無論如何都會替她辦到的。

有一回薛小姐生病了,燒得糊裏糊塗的,要吃城南鋪子上的搓魚兒。少爺快馬加鞭去買了搓魚兒回來,用湯壺乘著,怕搓魚兒灑了、涼了,就用布帶子把湯壺綁在胸口,身上穿了大毛衣裳包著。就為了讓薛小姐能喝上熱氣騰騰的搓魚兒。

薛小姐生病忌口不能喝,少爺就把搓魚兒放到薛小姐鼻子下面聞,說不能喝,聞一聞也是好的。

薛小姐長得漂亮,卻並不是絕色。他還問少爺呢,怎麽會喜歡上薛小姐。少爺笑著說,喜歡就喜歡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他永遠都記得少爺當時的眼神,又溫柔又向往,仿佛能滴出水來。

可惜薛小姐有婚約了,少爺只能默默付出,他其實很替少爺不值的。

少爺的這個未婚妻也叫薛錦棠,她長得的的確確是角色,笑起來也有彎彎月牙一樣的眼睛,圓圓的可愛的酒窩。

少爺之前很排斥這段婚姻,這次出手幫她,應該是喜歡上她了吧。

這樣真好,他不想讓少爺癡癡苦戀一個得不到的人。

小廝走了,杜令寧瞪大了眼,抓著薛錦棠的胳膊拷問她:“怎麽回事?你跟沈鶴齡是什麽時候的事?”

薛錦棠沒好氣地瞪她:“別胡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沈七公子是要跟我退親。”

她是最好的朋友,薛錦棠也沒打算瞞她,把事情的經過跟杜令寧說了,杜令寧嘖嘖嘴:“沈七是不是眼睛有問題?放著你這麽個大美人不要。”

薛錦棠掐她的臉:“去你的!”

兩人笑鬧了一陣,倒把被汙蔑作弊的煩惱給忘掉了一大半。

沈大夫人去而又返,見薛錦棠沒有任何擔憂害怕,就在心裏冷笑。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裝什麽呢?

“你回去吧。”沈大夫人指了杜令寧說。

杜令寧知道薛錦棠不會有事,沖她眨眨眼就走了。

兩人眉來眼去,沈大夫人越發覺得薛錦棠沒規矩,不過她沒表現出現,反而和藹道:“我們坐著說話吧。”

薛錦棠頷首淡然:“夫人有話請講。”

沈大夫人微微一笑:“薛小姐很漂亮,也很聰明,犯了這樣的大錯,被人抓了個正著,還能淡然處之,這樣厚的臉皮,實在令人佩服。”

薛錦棠也笑了:“夫人不計身份,為達目的做出栽贓陷害的事來,以堂堂尚書夫人的身份,陷害一個女學生,事後沾沾自喜,這樣厚的臉皮,錦棠也很佩服。”

沈大夫人臉色一僵,又笑了:“果然是商戶出身,就是沒有規矩。”

“呵呵。”薛錦棠笑瞇瞇:“夫人出身大家,規矩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沈大夫人氣了個仰倒。

這賤婢嘴皮子很伶俐,她早就領略過的。明知不該跟她耍嘴皮子,可她就是忍不住。

沈大夫人微微調整呼吸,又道:“不管怎麽說,現在被關起來的人是你。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你主動退親,考試作弊的事情,我替你掩過去;二、你不退親,沈家主動退親,到時候,你學業婚事兩不保。”

“你很聰明,又是商戶出身,應該會算這筆賬。”

沈大夫人調氣養息的本事一流,幾個呼吸就恢覆了平靜,臉上還掛著高貴得體的淡淡微笑。

這樣的微笑,真是一張假得不能再假的面皮。

薛錦棠最擅長打臉撕人面皮了:“夫人少說了一條,我還有第三條路。把七公子的生辰八字宣揚出去,到時候七公子絕緣於仕途,此生都不能入官場。”

沈大夫人果然臉色大變,瞳孔放大,驚駭地看著薛錦棠:“你、你怎麽知道的?”

師父臨走的時候,托了師兄告訴她必要的時候,可以拿沈七公子的八字來求沈大夫人為她辦事。她想了很久都不明白,就去找算命先生問什麽樣的八字最壞,對男子來說是致命的,可以作為威脅的把柄的。

從算命先生那裏她知道童子命是最壞的,不僅僅是童子命很難養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朝廷有規定,童子命的人不許出仕。所以很多童子命的人,會偷偷更改八字。

她想,沈鶴齡必然是童子命,所以幼時才會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才會找了原來的薛錦棠破命。那個女孩子也是命苦,父母雙亡,攤上了薛家老太爺這樣的祖父。

沈大夫人受到重擊,後退了幾步才站穩:“你想怎麽樣?”

“我不想如何。夫人,你認為自己計謀天.衣無縫,卻不知這世上永遠都有你不知道的變故。你更不要用自己齷齪的心思去揣度別人。”

“這門親事我願意退。”薛錦棠平靜道:“但是你要記住,以後在女學,管好你的女兒。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沈大夫人臉上還有殘留的淩亂:“你果真願意?”

“當然。”薛錦棠點頭,她盯著沈大夫人,看著她的眼睛:“我奉勸夫人,不要想著對我暗下殺手。我出事之時,便是沈七公子命格公布於眾之日。我說到做到,你是知道的。”

她並未很淩厲地說話,聲音卻十分有力量,沈大夫人脊背一涼,因為她剛才的的確確動了殺死薛錦棠的念頭。

薛錦棠頓了頓說:“去薛家叫人來吧,我早猜到會有今日,已經說服了家中祖父,他會答應的。”

沈大夫人如見鬼一樣看著薛錦棠。

薛錦棠低頭,掩住了眼中的嘲諷,沈大夫人該慶幸她的兒子是沈鶴齡,而不是其他人,否則她現在就已經把沈七的命格宣揚出去了。

重生之後,她也變得不是什麽好人了。趙見深對她的追求愛慕,她不是沒考慮過。她可以嫁給趙見深,借助趙見深去京城,要報仇或許更容易些。她動搖過,卻沒有那樣做。

她想回去見紀瑯。就算沒有紀瑯,她也不能那樣做,她並不喜歡趙見深,這樣利用他,是對他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的侮辱。退一萬步說,她願意利用,趙見深會乖乖讓她利用嗎?他那個人手段淩厲,翻臉無情,她跟他鬥心眼子,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薛錦棠很意外,薛家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她祖父薛老太爺,還有一個男子三十出頭,身姿朗朗,面皮白凈,杏眼菱唇,非常的俊美。

他慢慢來,走得近了,薛錦棠不由瞪大了眼。這個人跟她長得太像太像了。她不止一次聽舅母說過,她長得不像鄭家人,不像母親,像她的父親。

她是遺腹子,沒見過父親,可她能感覺到這個人就是她的父親。因為她跟他真的太像了。

可是,父親不是外出游學滾落山崖喪命了嗎?

她震驚地看著對方,對方也震驚地看著她,顯然也是沒想到兩人容貌會如此的相似。

薛老太爺看了薛錦棠一眼,神態從容地跟沈大夫人打了招呼,開門見山地說起了退親的事宜。

沈大夫人實在是詫異。她是真沒想到薛錦棠竟然真的拿得起放得下,竟然真的能說服薛家這幾個老東西。

她微微一笑,端著尚書夫人的得體大方款,邀了薛老太爺去了另外的房間。

沒一會,薛老太爺回來了,他沒多說什麽,只說親事已經退了,薛錦棠在女學的學業保留住了。他沖薛錦棠微微一點頭:“走吧,我們回去再說。”

出了門,薛錦棠遇到沈鶴齡,他一襲天青繡竹錦袍,謙潤明朗如映水明月,兩只眼睛裏神色淡淡的。

“薛小姐,一別兩寬,願你早日嫁的如意夫婿。”

他跟薛家老太爺交涉了,薛家人的無恥超過了他的想象,他們的要求他十之八九都答應了。薛家人完全沒替薛小姐考慮過。這樣一個嬌嬌柔柔的小娘子,以後怕是日子不好過了。不過他也仁至義盡了。

薛錦棠沒有任何慌亂後悔,事情走到這一步,也算是皆大歡喜。真說起來,她還是高興的多,為沈鶴齡高興。

她微微頷首,淺淺一笑,臉頰兩個小酒窩露了出來:“謝謝,也祝七公子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歸。”

她的語速語氣,微笑的樣子,水靈靈的眼眸,真的很像盈盈。也只是像而已,誰也不能取代盈盈在他心裏的地位。

兩人含笑點頭,各自離開。

了卻一樁大事,沈鶴齡神清氣爽,他清冷的眸中終於有了點點笑意,他對小廝吩咐道:“把東西收拾一下,三日後,我們回京城。”

小廝傻了眼,微微嘆息。少爺啊少爺,京城的那個薛小姐,哪有燕京的薛小姐美貌呢。雖然她人好,但是……人家已經有未婚夫了啊。

沈鶴齡從腰間抽出折扇,在小廝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別傻站著,快去。”

身上背負婚約,他從不敢洩露心意,現在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追求盈盈了。沈鶴齡心情輕快,眼睛都比之前亮了幾分。

小廝看著自家少爺因為高興而神采奕奕的臉龐,默默把說有話都咽了下去。罷了,少爺高興就好。

沈鶴齡又交代了小廝幾句,就步履不停去了教算術的先生那裏。他之前給先生代了半個月的課程,現在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算術先生正埋頭整理考卷呢,見沈鶴齡來了,神色肅然地跟他說:“我正想去找你。關於薛錦棠作弊這一事,我覺得很可能是個誤會。”

沈鶴齡自然知道是個誤會,他還知道明天就會對外宣布是誤會,替薛錦棠洗刷冤屈。不過聽先生這話,他應該是有什麽證據,若是能拿出來,那就更好了。

“我也覺得是誤會,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這個學生很聰明,她的學習很好,平時上課我出的題目她都能很快回答上來。之前我有一個精通算術的好友,從京城給我寄來題目考我。我沒算出來,薛錦棠來我這裏交作業,看到題目很快就做出來了。”

“她沒用算盤,是用一種特殊的算法,像鬼畫符一樣,我實在是弄不懂。我也懷疑她的答案是錯的,可是京城的好友卻說薛錦棠的答案是對的。我又出了刁鉆古怪的難題考薛錦棠,她總能很快回答上來。”

“我出的那些題,比這次考試的題目難太多了,她真的很有算術的天分,實在是沒必要去偷盜考卷。”

沈鶴齡臉色微微一變:“先生,她之前有沒有留下計算的稿紙?”

“哦。”算術先生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紙:“這是她丟了,我撿回來的,你看看,我搞不懂。”

那張紙皺皺巴巴很顯然是被揉成團再次展開的,沈鶴齡接了紙,看了上面的算法與字體,眼皮子跳了幾跳。

“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跟先生探討。”

“唉、唉……”算術先生喊了兩聲,想讓他把稿紙留下來,沈鶴齡已經如一陣風般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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