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吟默，我的辦公室借你們說話？”辭涼拍拍青葵的胳膊，她雖然不大明白眼前這兩人的關系，可卻本能地感覺到，她們的相見，非常非常重要。

“真好人！謝謝！”青葵松了一口氣急忙說，讓辭涼引著她們進到辦公室裏。辭涼卻扶住門框沒有進去，青葵與吟默走了幾步發現不對，不由得回過頭來找她。

“我就不進去了吧？”辭涼遲疑著說。

“那可不行！”青葵與吟默異口同聲，隨後吟默為難地笑著搖搖頭：“部長！這是你的辦公室，我們借用本來就是打擾了，怎麽還能讓你呆在外邊呢？”

“就是就是，既然阿樾都說了，你就進來吧！”青葵也上前拉她，辭涼其實也很好奇，也就順水推舟地跟了進去。

“阿樾對不起哦，本來在我剛執任的時候就應該去看你了！”樾剛坐定，青葵就在她面前深深一揖，讓樾又急忙站起來扶她。

“不要緊，我都知道！”樾點點頭，“好了，坐吧！”

辭涼給她們泡茶，之後便縮在一旁的辦公座位裏很好奇地註視著她們兩個。

——怎麽，她們居然是認識的啊！而且聽她們說話的口氣，好像還彼此熟知很久了似的！見鬼了，早知道青葵認識吟默，就該早點告訴青葵啊，而且關於吟默的身份還可以順便問青葵！

“你都知道？”青葵訝異地重覆，心不在焉地在樾身旁的沙發上坐下，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畢竟是前輩，那麽古老的前輩啊！

樾再度點頭，笑瞇瞇的，“知道，我知道你忙得焦頭爛額的。你剛上任不久，不就遇到了雅闕紫荊都他們一幫子人麽，一千年的承諾終於讓你完結了，出乎我的意料，你做得很好呢。”

“啊，這個……我也是到處亂碰，剛好碰對了。”青葵想起十八九年前那段往事，還是覺得混亂得頭暈目眩的。“阿樾，抱歉，在執任之前本來有機會的，淅蔚跟我說過一點你的事，但是我那時很排斥自己的身份，所以都根本不理會……”

而執任之後呢，又因為種種原因，青葵根本沒有想到要把這件事排進自己的日程裏面。青葵想，反正冰影又沒有拜托，不是應該等冰影拜托了再去的麽？否則似乎太過冒昧，而且尋找樾這件事聽上去也相當覆雜……而且，冰影一直也沒有跟她提過這件事。更何況剛剛執任的那個時候，青葵根本連見都沒有見過冰影，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麽人。

青葵那個時候可不知道所謂檔案室主人其實就是冰影，而等到她慢慢地知曉冥界瑣細的往事，已經是淵來到她的身邊，她離職之後了。

因為沒有親身經歷，她甚至沒有可以很詳細地教給正顏的東西。況且，在那之後，青葵也一心打算過普通人的生活，將責任傳給正顏之後，更沒有想要去理會太多冥界的事務。

不過總而言之，青葵覺得，沒有在一上任時就去見樾，確實是自己的錯。

“都說了不要緊，慢慢來吧，而且，我們今天不是見面了嗎？”樾輕輕地拉住青葵的手，“別老說些自責的話，第九代，青葵，我們來聊聊天吧……”

“青葵，吟默是什麽人？”

吟默剛走，辭涼就丟開公務上前緊抓住青葵的手臂，不安地問。

青葵搖搖頭，微笑：“她讓你叫她吟默嗎？她是……我不能說出身份的人。不過……”她環顧四周打量著屬於辭涼領導的辦公室，“她選擇隱身在你這裏，說明你很了不起哦！涼！”

“你在說什麽啊……”辭涼臉有點紅，撓頭。“她原來在組長——我是說譚組長的組裏的……後來我調走了，她執意要跟著我一起來……”

青葵微笑著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叮囑道：“要好好待她哦，要……跟以前一樣就好了。”

辭涼答應，又有點不安：“可是青葵……你剛才說什麽盡頭的獻祭……那是什麽？你會怎麽樣？！”

“暫時還沒事啦，過一段時間等我徹底搞清楚了，我會好好地跟你說的！”

“會嗎？”

“會！”

辭涼不放心自己的好友，眼神還是有那麽點不確定：“真的？……會就好。”

無窗的簡單房間內，樾蜷縮在屬於她的沙發內，懷中抱著那卷沈香木卷軸，想象著自己正倚靠在誰的懷抱裏……

想念著曈河，也想著他今天的第九代。思緒不由得回到今天白天某一片段。在那裏，第九代以青稚而滄桑並存的眼神望她，慢慢地說：“我不是前輩的身傳……這個世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棱角分明了，傳承至今已經第十二任，我們一代比一代平凡，一代比一代更接近普通人……到我這裏，已經……我是現任冥王從普通人群中選出的一個。阿樾在我的眼中，就是來著鴻蒙世界裏的上仙，不沾人間塵露……像……比如冰影。”

“冰影……你是說影王？冰影是王啊，而且是養大我的人，怎麽可以和我相比啊……冰影和他一樣，都是養大我的人。”

樾惆悵地微笑，看著青葵如孩子一般地咋舌：“‘影王’……”

“前代就像永恒，相比起他們近乎永恒的存在……我們今人的命數，短得就像蜉蝣一樣呢。”

“他的傳人，怎是蜉蝣可比，傻青葵。”樾擁抱她，其實樾也不知自己是把青葵當孩子，還是把她看作母親一樣的存在……第九代是一位母親，她對自己的溫柔親近也像是母親，如同曈河對樾，像是嚴師慈父。然而較之自己的年紀，第九代也只是小小小小的一個孩子。

第九代輕柔地說：“……因為，我只是普通人而已呀。”

樾又是無由來地深深難過，普通人……若你是普通人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像留下普通人一樣地悄悄留下你……曾經，曈河他們的存在長久得就像天地，天地間的生靈大多也像他們一樣。可如今，肅家子嗣雖然讓冥界大度繞開，可生命卻仍舊短暫得像天空剎那間流過的星矢……

可是，我不想擾亂下界的旨意，你們所謂的“下界”的旨意，杳淵她……你是……你是她的呢。

“你不是。若你真是普通人，又怎麽會要你獻祭。你是初靈呢……下界……她沒有怎麽變過……我還是熟悉的。”

“……阿樾認識……‘下界’？”青葵驚訝，她所知道的大概，難道真是真的？“真正的下界？！界神？！”

“啊，當然認識，不就是蒼寧杳淵嘛，怕死的杳淵，是個軟弱的家夥啦。”樾漫不經心地抱著雙臂，這麽隨意的樣子讓青葵得到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卻也……不敢再亂問。

“餵，青葵，你應該是知道我的往事的吧。”樾問道。

青葵連連點頭：“我知道，了解過大概的，我只是很吃驚，很難想象而已……”

看著第九代這麽慌亂的樣子，樾歪歪頭，露出一顆小虎牙，又覺得頗為有趣。

第九代……像他一樣澄澈純粹。

忽然忽然好舍不得第九代，對於她的結局。

但是她阿樾……是不會幹擾下界定下的軌跡的。第九代將會被下界召去，而她與杳淵已經生疏了，生疏到永遠不想接觸，也想再去探尋下界的意圖……更不敢去問，青葵的未來。

不該這麽偏心的，不能因為第九代格外像曈河，就那麽偏心。

曈河，這個青葵好像你。是不是你讓她來的，為了告訴阿樾些什麽？曈河……已經這麽多年了，已經到第十二、十三任了……這第九代，喊你做初代呢……我要什麽時候才能回到你身邊，你要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我好想你。

曈河，說出來你肯定覺得我好傻吧，今天第九代叫我阿樾的時候，我竟然忍不住哭了……阿肅他們後來都叫我寂樾，沒關系，可是，除了冰影，就是沒有一個人會叫我阿樾……好傻好傻，可是，我好想聽到你再叫我阿樾，說，傻樾，那有什麽好哭的，看，我沒走遠吶。

……像以前的那麽多次一樣。

曈河，沈香木卷軸我都不敢再打開了……森宕畫給我的你的畫像，再打開那幅布帛就要翻爛了，可是上面歲月流逝的痕跡我不想抹去，因為，畢竟那些光陰是流過了，流過之後，僅剩的痕跡，不忍心就那麽抹去……

曈河。傻樾都叫了那麽多遍你的名字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曈河。

阿樾到現在還沒有消失……是因為你，只是為了你而已啊。

因為，你說過，你不會丟掉我的，所以，你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不要緊，我會等的，等你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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