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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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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大人!樾——大——人——!”

透過窗子,隱隱約約感覺外面還是一片昏暗,天仍沒有大亮,細雨在外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地落在花葉上。樾蜷縮在熟睡的曈河身邊,醒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只是眷戀於曈河身邊的溫暖,她一動不動地窩著。

她能感覺到現在已是什麽時刻,平日裏大家在這個時候差不多都起床了,但今天還沒有動靜。昨天大家都折騰了大半天,大概他們是太累了,就讓他們再多睡一會兒吧。樾一邊端詳曈河的睡臉一邊想道。

至於她自己,大概是和冰影與曈河的本源都不同吧,她是天生的獵手,雖說昨天也很疲憊,但此刻已完全恢覆了體力。而且,想到昨天臨睡前還留下了什麽正在等待著今天的他們,樾就覺得睡不下去了。

她慢慢挪出被窩,半爬半跪地支起身子,輕輕地親吻了曈河的面頰,然後輕手輕腳地溜下床,隨便地撿起昨晚脫下的衣服套上,一邊略施小技加以清潔,一邊往家門走去,想趕緊看看外頭的情況會不會嚇到她。

就在這時,森宕的呼喚聲遙遙響起。

樾嚇得蹦起來,連忙抄起蓑衣舉在頭頂就沖出去示意他小聲點,沖他做口型:“他們還在休息!”

森宕抱歉地縮了縮脖子,悄聲說:“平日裏你們家都起得很早……”他從頭到腳都在往下滴水,天色原本就不亮,而且看情況也不怎麽亮得起來了,森宕的臉籠罩在鬥笠的陰影下顯得更加暗淡。

“嗯,我知道。”樾快步走到籬笆邊上,打開柵欄讓森宕進來,森宕卻站在門口搖搖頭。

“樾大人,你們住得離河邊這麽近,晚上聽到什麽響聲沒有?”

樾的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沒有,什麽響聲?”

“這裏往下的一個莊子前面,河岸塌了——”

“什麽?!”樾打斷森宕,壓低聲音驚叫道,“那水豈不是到處泛濫?”

森宕眼神認真地繼續:“沒有,先聽我說——河堤一大塊一大塊地崩塌,直直地裂開掉進河裏,”他做了一個將什麽東西一塊塊垂直切開的手勢,“河變寬了,但還好水還在河道裏……”

“這算是好消息麽?”樾微諷地說,雖然並非本意。

“住河邊的那個莊子亂成一團,都在忙著搬家,至於沿岸的花草樹木全部枯倒了,這個就先不提了……樾,我們現在出發去找神心大人嗎?我急得很,這樣下去不行了!”森宕急切地說,樾的心沈了下去。

“森宕,”樾上前一步幾乎要撞到他的身上,擡起頭,眼裏燃燒著森宕從未見過的東西,沿著森宕的鬥笠滑下的雨水幾乎要滴在樾的臉上。“森宕,我跟你說,昨天晚上,神心已經被我帶回來了。”

樾按納不了,終於和森宕一起進到屋裏,忍著歉疚將冰影曈河喊醒,將這件事告訴了他們。他們聽了之後不多話,對視一眼後徑直趕往事發地,卻見杳淵和璞心已在那裏,河堤上不覆存在的大塊缺口怵目驚心。他們走過來時,這附近的村莊已經闃無人跡。

她們置身於一片花傾木頹的泥濘地裏,杳淵蹲在地上,璞心躺在泥水中,虛弱地靠在她的懷裏,蒼白發青的臉上帶著淚痕,雖然雨在離她們一寸遠的地方悄然蒸騰,但看上去已經非常狼狽。已有經驗的冰影曈河一見便知道璞心這是為了什麽事耗盡了力氣,想起昨晚璞心曾說過的話,又看看周圍那慘淡的景象,他們很快便得出了最不願意得出的結論。

他們踏著伏倒的水岸花,繞過傾頹的樹木快步來到杳淵身邊,冰影蹲下摸了摸璞心的頭,“阿心……”

“冰影……!”璞心睜開眼睛一看見她,又抑制不住地失聲嗚咽起來,“幫忙……這裏,我已經做不到了……求你幫忙……”

“別急、別急。”冰影寬慰著她,心裏早已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璞心的力量已經管不動這裏了,這裏不再接受她其餘的力量,她力量的極限就在這裏,剩餘的部分雖然存在,但她再也無法調動了……

雨仍在下著,雨珠比方才更大更密集了。

眼前的一幕讓樾厭倦,甚至厭棄。

“我來吧。”冰影拍拍璞心的肩膀,正欲起身,卻被樾從身後按住。

“慢著,冰影,你想怎麽做,想做到什麽程度?”樾很兇地問,其實啊,她只是不想冰影受傷而已。

“至少,讓河岸不要繼續坍塌下去。”冰影眼神溫柔,樾終於肯讓她站起來,但又咄咄逼人地轉向杳淵:“杳淵!為什麽是冰影!為什麽不是你?”

“我……”杳淵語塞,擡頭為難地看向樾,說不出口。

“她要照顧璞心啊,所以我來。”冰影溫和地拍拍樾的頭。曈河也上前道:“阻止繼續崩塌是不是?我們一起。”

他與冰影手握手,“阿樾森宕,後退。”

“我不想後退!”樾嘟著嘴道,但還是乖乖地拉著森宕退後。

曈河微微一笑,與冰影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他們如彼此的鏡像般手握手同時上前,走到坍圮河岸的邊緣,一起單膝跪地,將另一只手按在了泥濘的地上。

冰藍色的光芒自他們手心盛放開來。

眼看著冰影與曈河努力,自己卻幫不上忙的感覺,讓樾氣得幾乎掉眼淚。

冰藍色彩消失,光芒漸至熾白奪目,無法直視。其餘四人都閉眼轉開頭,能穿透眼簾的光芒刺得他們眼睛疼痛。森宕原本拉著樾的手,卻忽然感到手中一空。

他不禁低呼:“樾大人!”

“沒事。”樾的聲音仍自身側傳來,森宕勉強安心,卻沒聽出那與平時的童聲有點不同……

——樾散了形體,恢覆了無形的原身,這樣沒有了眼的束縛,她就可以毫無障礙地將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冰影與曈河身上了,不能用眼睛直接“看”他們真讓她痛苦!好在變成這樣就不礙事了。不註視著他們,她不放心。

突然,樾的心裏猛然一凜,屏神斂氣仔細確認自己的感覺,確認無誤後大喊起來:“曈河快停!冰影不對勁!”

曈河手一抖。

片刻之後,炫目光芒迅速退散。

曈河一剎那間頭暈目眩,就在此時聽見身後傳來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他匆忙轉身,隨後便聽見自己也倒抽一口冷氣……

冰影倒下去了,樾上前抱住了她。但這並不是曈河愕然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抱住冰影的那個人,竟是一位俊逸的少女!驕傲地昂起頭顱,眼底決心熾烈。

曈河說不出話,蹲下飛快地檢查冰影之後,他緊皺的眉頭舒開少許,卻覺得心中仿佛有人猛擊了一聲鑼鼓,將他震得茫然而心痛……

為了他們,樾瞬息長大。

眉眼清秀多像他和冰影,面容白皙,烏黑細柔的長發逶迤委地,身姿纖柔勻稱卻很結實,高挑頎長如初成的少女,正是女孩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

“……看什麽看!”見曈河目不轉睛地瞪著她發楞,樾的臉頰泛起局促的紅暈,“趕緊看看冰影啦!”

她懷中的冰影聽得她的聲音變了些許,亦費力地睜開眼睛,只消一眼,冰影什麽都明白了,溫柔似水的感動泛起,冰影輕輕地微笑,微弱地說:“你打斷我們了……我還好……”

樾卻難過得掉下眼淚。

“騙鬼啦!”樾哽咽了,“偏要打斷你!冰影,我帶你去休息,我帶你回家……”

“跟我來,”杳淵堅決地說,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們身邊,樾回頭一看,只見森宕攙扶著璞心站在不遠處。樾仍猶豫,杳淵少有地沖動大喝:“跟我來!”

樾側頭看曈河,見他頷首,這才默默地隨了杳淵去。

樾居然這樣長大,這個好像長不大的小娃娃,終於也長大了啊。冰影也說不清是欣慰還是感慨,躺在這個孩子的懷抱中莫名地安心,疲累交襲,冰影漸漸淺眠。

杳淵領著他們不知正走向哪裏,大家都沒有做聲,只是靜靜地跟在後面。璞心腳步踉蹌走得很慢,杳淵忍不住過去和森宕一起扶著她,璞心低著頭慢慢地走,似乎知道他們正在去什麽地方。

曈河跟在大家的身後一步的地方,望著樾亭亭的身影輕松地抱住冰影的樣子,片刻都挪不開目光。

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樾,”他上前,輕聲說:“累不累,我來抱冰影吧。”

“你更累,別跟我搶。”樾幹脆地說,仍是曈河熟悉的孩子般的任性。“以前你們抱我多少次,現在該我來抱了啦。”

曈河無力和她爭辯,只是笑得那樣欣慰而無奈。

僅僅是片刻走神,杳淵已經把他們帶進了一條蜿蜒向下的石階,似乎通往地下。樾恍然驚醒——他們是從哪裏進來的?!剛才似乎穿越了一片民居……不對,那好像是之前的事情……好像進了一棟住宅?樾實在是沒印象了,定神想想,那應該是杳淵的法術作用吧。

通道越來越窄,也愈加陡直,樾抱著冰影在昏暗的隧道中側身而行,小心留神免得磕碰到冰影,更謹慎地避開通道內唯一的照明。一盞盞燃燒的火燈高高低低地懸在潮濕的石壁上,有些因為通道太陡的角度問題,幾乎觸手可及。

樾緘默不言,睜大雙眼警戒著周圍的一切。

她能感覺到他們正在靠近一個力量越來越強大的存在,但強大力量撲面襲來之餘卻沒讓她有任何一點壓迫感,反倒是覺得正受到強大存在的溫柔撫慰。

果然是……杳淵作為“神明”才能進入的地方嗎?雖然樾從來沒把杳淵她們看作管理者,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塊土地以及此上的居民,都將杳淵與璞心看作神明般的存在。

這個時代,已經跟樾出生的那個時代不同了。最初的年代,人跡稀少,但每個都跟冰影他們沒什麽不同,身上洋溢著澎湃而鮮明的力量,然而許許多多年已經過去,此地子嗣天生的力量代代式微,已漸漸落入平凡。已成遺民的冰影他們,每每走入人群,人們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那明顯異於自身的氣息。

那是一種歷盡洪荒,鮮明龐大的存在感。

讓人不由得要施禮臣服。

踏下最後一級臺階,杳淵的目的地終於出現在眼前。

那是一間照明不同尋常的地下室,充斥著冰藍光芒,就跟剛剛冰影曈河身上的光一樣,不同則是此地光芒溫柔並不炫目,樾本能地感覺得出那是怎麽一回事,彌漫了整個空間的豐沛力量迎面而來,讓樾的腳步頓了一頓。

她明白杳淵帶他們來此地的目的了。眼前不遠處灑落著幾塊水晶般通透明亮的巨石,大大小小,有些小如石凳,大的媲美冰影家一個房間的屋頂,頂端都平整如削,紋理就像萬年深凍冰川中的冰塊,色澤依然是同樣的冰藍,樾看懂了,那就是力量流瀉時的光澤。

杳淵面朝樾,向她指了指近旁那塊巨石,巨石上已有錦榻,似乎是供人休息的。杳淵示意樾將冰影在那裏放下。

樾楞了一下,但無論什麽都已經不能再讓她表現出驚訝,她只是順著杳淵的指引,將冰影輕輕地放在那方鋪好的錦榻上,為她蓋好被子。順手摸摸巨石——是普通石頭的觸感,更為溫潤光滑些,不過沒有冰塊那麽冷。

“昨晚你們在這裏睡?”樾想到什麽,扭頭隨口問杳淵。

杳淵有點意外:“是。”她忍住沒問“你怎麽知道”,樾最近的舉動已經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正認識過這個曈河的孩子。

“阿媽,這裏是靠我來維系的啊。我如今都這樣了,這裏還可以護佑我們嗎。”璞心在森宕的攙扶下坐下,微蜷著身體坐在另一塊冰藍通透的石頭上,無力地笑笑。

“可這裏給我的感覺並無異樣,應該沒事。”杳淵很冷靜地說道,“即使在你離開、崩毀開始的時候也是如此,我來看過。”

“你來這裏找我?”不知為何,璞心這樣問道。

杳淵抿了抿嘴別開視線,算是承認。

“杳淵!這是哪裏?!”冰影不知何時醒來,睜開眼的剎那不由大驚,不安地掙紮著硬要坐起,被樾和曈河無比堅決地扶回榻上。

從進入隧道起,曈河似乎也被困擾許久,這時也說:“杳淵,你從來沒跟我們說過有這麽個地方。”

滿腹心事的杳淵慢慢地往覆踱步,背對他們。“這裏麽……‘他’說,這裏是神明的休憩地。原先,是我跟阿心休息的地方。我們管理這塊土地,累的時候,就會到這裏來恢覆體力。按我的理解,只要我倆元氣不傷,這裏就一直會蓬勃無盡地湧出力量……可是……阿心對我心死的那刻明顯元氣大傷,力量幾乎已絕……大概,也不是依賴於她的元氣吧。”

然而,杳淵錯了,這裏並不依賴於她自己,這裏沒有靈魂,只屬璞心的領域,不過,是的,與元氣無關,只要璞心仍作為管理者存在,這裏就會存在不毀。

“冰影,對不起,你就先在這裏睡會兒吧。”杳淵轉過身來,走到冰影身邊,竭力忽略樾灼熱的註視,握了握冰影的手,又無法在樾的目光下久待,站起身繼續踱開。“你的手也好涼……沒事,這個地方很神奇的,不管多麽累,只要在這裏休息,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樾皺起眉頭,“你說這是你們的休憩地,但我們不是神明。”

“是我們的休憩地。我們也不是神明。”

這樣的話從杳淵的口中說出,在樾聽來顯得那麽地沒有說服力。杳淵猶豫了霎那,還是說出了後半截話:“……而且你們是我們的家人啊。”

說完這句話,杳淵似乎也受不了自己,正好踱到樾的跟前,她急忙轉身背對著樾躲開,拼命不動聲色地掩飾自己的尷尬。

樾冷冷地笑開。

“心,你也躺一會兒。”那邊,杳淵平淡地說著,抱起璞心將她放在另一塊巨石處的榻子上。樾不想去思索她倆之間現在的相互態度,自顧回頭照料冰影。看得出冰影也很累了,雖然她還是疲憊地硬睜著眼不睡。剛剛曈河檢查後說冰影沒有受傷,不過差點就不妙了。這個“不妙”把樾弄得提心吊膽的。

“曈河,剛才你們的法術……”樾擔心地問。

“應該可以保證一段時間內不決堤了。”曈河說。

樾的眉頭抖了抖,“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你們兩個!”

“啊,就——沒——”曈河正要解釋想讓樾別擔心。

樾飛快伸手捂住曈河的嘴:“不要辯解。我看得懂也感覺得出你倆的情況。”樾緩緩垂下手,避開曈河關懷的視線,樾傷感的眼神嚇住了曈河。

她看了一會兒地板,幽幽地開口:“幹嘛要拼命呢曈河,大不了就離開啊,這只是一塊土地而已,何必搭上我們的性命?是的我知道這裏是我們的故鄉,我雖然不在這裏出生,可我在這裏長大,在這裏,開始一點一點,了解這個世界。我的一輩子在這裏,最開心的日子都在這裏,和曈河在一起的日子也在這裏,我也很愛它,有生之年都不想離開它。也不想看見我留下感情的地方被毀掉,再也回不來。

“可是連它的管理者都可以放棄對它的守護,我們這些毫不相關的不被選中的人又能做多少事情?我們與這裏沒有‘契約’,就算我們付出性命付出全部力量,沒有這裏所願意接受的契約,一樣沒有用!你們昨天和今天做的事都只管得了一時,管不了長久!”

“我知道。”曈河將樾慢慢攬在懷中,用力抱緊。樾伸出雙臂環抱曈河的脖子,凝視著曈河身後跳躍著火光的石壁,仰著頭,沒有哭。曈河還有些不習慣抱住長大的樾的感覺,但樾那撒著嬌用頭靠住他脖頸的習慣是那麽地熟悉,從來未變。

“我也明白你知道。”樾接著說下去,臉蹭在曈河溫暖的脖頸旁,“我只是不想你和冰影受傷。剛才我嚇瘋了曈河你知不知道?曈河,如果你們真出點什麽事,我會哭死的。盡力就行了好不好?實在不行,我們就……我們就搬家,”樾也是得狠狠心才能說出這句話,“不要用拼命的好不好?曈河我好害怕。”

“嗯。”曈河表示他聽到了。撫摸著她的頭盡力地安慰她,聽見她那麽直率地說害怕,曈河的心裏又甜又苦。他懂的,他懂樾到底有多怕,怕到剎那間長大,變成大人沖上來保護他們,生怕作為孩子的自己無法做到,就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原本的身份。

可是還有一些情感是此刻的樾所無法理解的,樾說話之前,某些讓他可以不惜代價都要守住故鄉的理由。

他知道樾是不會懂的,但他也不覺得她非懂不可,這樣的孩子已經很好啦,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但是,樾的話也很有道理啊,他也……舍不得看見樾如此心痛害怕的樣子。

可惜……有些事情,是永遠都無法抉擇的,所謂抉擇,其實就只是拿捏不定主意時,心頭那一次突然而莫名的沖動而已。

那股沖動過了,常常都是會後悔的,即使不後悔,也是會反覆回想思索的。沒有人能再也不必思考,堅定當時的選擇就是對的、自己最想要的。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只不過是懦弱之下一時抓住了某個念頭就去實行了,決定先將生米煮成熟飯,讓煩惱留到以後的軟弱之舉。

“樾啊,我懂的。你說的話我聽了,但是,我也有我的願望啊,你會理解我嗎?”

“會的……我會,也不去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可是曈河……不要啊!”樾終於爆發出哭腔,強烈的恐懼沸騰於心,“你……不要啊!”

是啊,其實有時做出抉擇的人自己本身,也是沒有辦法深思熟慮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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