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妾系君心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又是一個陽光靜好的日子。施落梅一推開木門，就被清晨的暖陽照的瞇起了雙眼。

待睜眼，晨光裏那個一身翠色欲滴的女子，正對她綻開笑靨。

“芊芊姐姐？”梅兒驚訝。這芊芊雖說常來找她，卻從沒有一大清早就跑來的時候啊。今個兒這是怎麽了？

“梅妹妹。”掛著一身露珠，蘇芊芊邁步過來。“你……呃，爹爹呢？”女子言道，臉上雖是紅霞翻飛，可那一雙神色嬌羞的大眼睛卻還是抑制不住地往屋裏瞧。

“他天沒亮就上山采藥去了，跟黃叔叔一起走的。怎麽？有事？”

“走了啊——”芊芊輕嘆，好似夢囈。“最後一面都瞧不見了啊——”她的神色黯然下來。或者說，一直黯然，只是這一刻，變得更加沒有神采了。

“芊芊姐姐，你怎麽了？幹嘛說這些個莫名其妙的話？”

“算了。不見也罷。”轉頭，翠色的裙角飛揚。她慢慢地走著，嬌弱的身影帶著淒楚，一點點消失在梅兒的視線中。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那個愛慕住在長江尾的男子的女人，到底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期盼著那個男子的呢？她愛他，他卻並不知曉。所以，連接他們的唯一的紐帶，就是那滔滔的江水。

可是，對於她蘇芊芊呢？一眼定情，她卻只能借著來找他女兒玩耍的借口，偷偷地望幾眼她的那個“君”。然而大多時候，她是連面都見不到他的。只有一日覆一日的失望，卻又在偶然瞥見的時候再度燃起愛火。多麽希望渺茫的相思啊，絲毫不比長江畔的女子遜色的苦澀。

這愛，又有多深？這情，又有多濃？

即使知道他的容顏不老，即使知道他並非尋常之人，她都沒有絲毫顧及地去愛。而今，這濃濃的相思情愫，恐怕再無宣洩之日。強悍的命運之輪，推著她踉蹌地往前跑。就連回頭一望，那個魂牽夢縈的人的機會，也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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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芊芊姐姐進京了！”

“是麽。為什麽呢？”施玉俯身放下草藥婁，輕輕撣著身上的浮塵。臉上依舊是淡淡的。

“我也才聽說。看她今早來時，神色就不對。後來我一打聽，就聽說她隨她爹爹去鎮裏，被一個有錢的老員外看上了。據說，那個老員外跟皇族還有點親戚關系。於是，就強行收下芊芊姐姐為義女。今天上午接走了，說是被送去選秀女了！”

“這樣啊。”

“爹爹啊！芊芊姐姐看起來很不開心呢！書上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我看她去了那裏，一定也不會比現在自在。”

他轉過頭，看見她一張沮喪嘆息的臉。

“那又能如何呢？人人有人人的命數，這是我們無法企及也無法更改的。傻丫頭，你自己在這裏悲天憫人也是毫無用處的。倒不如放下心來，給你的好姐姐祈個福。說不定，她吉人自有天相，將來會大富大貴呢。”

“大富大貴？！”她被他摟在懷裏，揚起小臉望著他。“那是什麽？只在書裏見過，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大富大貴。施玉其實也沒過過那樣的生活。但他畢竟已經活了千載，三千年興衰昌盛，他在山中自然也聽聞自己的朋友許許多多的言論。也曾被他們口中的繁花滿地，金碧輝煌深深迷惑過。但是，卻始終不曾親自去外瞧瞧。

“爹爹？怎麽不回答？”

回過神，他看見那雙潮濕溫潤的大眼睛正渴望地望著他。

“大富大貴啊——也許就是另一種生活吧。一種很多人窮盡手段都想擁有的生活吧。”他其實也不知道太多，不過卻是在句句斟酌。

還是不懂。女子垂下臉，溫順地依偎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管他呢，反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大富大貴也沒有爹爹好！

彼時，他們不知道將來的命數。這關於大富大貴的遐想便也不了了之。可是，誰又曾想。在不遠的將來，別說大富大貴，就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生活，他們也能要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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