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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一箭成名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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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箭成名17

夏日的溪田村總是擺脫不了酷熱的日照。

可再烈的天也關不住鼎沸的蟬鳴, 和順著河道飄過來的涼氣。

沒有圍欄的拱橋是進出村子的捷徑。

紅磚鋪就的橋面褐跡斑斑,透著年歲的影子。

橋邊,兩個小男孩手拿釣竿, 望著水面的方向。

右邊的男孩兒年紀稍大一些,盤腿坐得筆直。左邊的孩子戴著一頂褐色的遮陽帽,不停轉動,和他身側優雅佇立的小白貓形成鮮明對比。

“哥哥,龍蝦什麽時候才會咬鉤啊?”弟弟轉頭,嘟著嘴露出肥嫩的側臉,“都已經一個上午了,還一只蝦都沒有!”

哥哥緊盯著水面沒有動,“我說了這樣是釣不起來蝦的,你不信。”

弟弟指了指他的釣竿,“那你為什麽可以?”

哥哥不緊不慢回道:“因為我釣的是魚。”

弟弟一楞,當即嚎啕大哭,“我不要吃魚!我要吃蝦!你答應我今天釣蝦的!嗚嗚嗚……”

掙紮間,頭頂的遮陽帽浮上來不少, 露出一雙含著淚的眼睛。

一只小黑貓好奇地看了過來,但很快收回視線, 慵懶地舒展身子。

在它身前, 立著一只裝滿了水的鐵桶,桶面凹凸不平, 另一只三色的小花貓正探頭往裏看,嘴裏發出饑餓的叫聲——

“喵~”

哥哥依然不為所動,“你……”

正要說點什麽, 水面上忽然起了一陣涼風, 青脆的綠葉卷起褐色的帽檐, 眨眼一起飛離。

弟弟顧不上哭泣,慌亂伸出雙手去撈。

可是手一松,釣竿也被風卷走。小白貓探爪抓住魚線,叼在了嘴裏,但釣竿卻依然在飛。弟弟下意識想要將釣竿追回來,身體向著水面傾出去。

哥哥雖然並未側身,餘光卻一直留意著旁邊的動靜。

帽子飛起來的同時便伸出左手,順著風向將其攔下來,正正好扣在弟弟頭頂,也順帶將他傾斜的身體扣回來。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十多年後,卻是不同的結果。

黃色的草帽從薄慎頭上飛離,順著風向越過旁邊薄言的頭頂,薄言輕易將其攔住,順手扣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後繼續不動如鐘,背脊全程沒有絲毫彎折。

薄慎盯了帽子良久,“……這我的。”

薄言依舊盯著水面,“嗯,我知道。”

相比十幾年前,兄弟倆聰明了點,這次沒有坐在橋上烤屁股,而是尋了兩把折疊凳坐在岸邊的樹下。

身後就是樹林,整個人被蟬鳴包圍,薄慎未免覺得煩躁。

他放下釣竿舀了捧水冷靜冷靜,沒冷靜下來。撿起腳邊的碎石頭,鬼鬼祟祟看了薄言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吊鉤的水面投進去。

“噗通!”

一條青色的魚影瞬間從附近的水下逃離。

薄言擰著眉心側頭。

薄慎聳肩,“手滑。”

【好家夥,火氣上來了!】

【薄慎這是找打呢?不就是個帽子,這也沒太陽啊?】

【哈哈哈哈老薄一臉“此弟不宜久留”的表情!】

【就這能釣到魚才怪了!】

【誰說一定要釣到才叫釣魚?重要的是過程啊過程!】

【前面的一開口就是老空軍了……】

“你如果今天還想吃到烤魚的話,最好不要再手滑了。”薄言說罷,繼續盯回了水面。

“無聊。”

薄慎自語了一句忽然起身,一邊脫掉鞋子一邊撩起褲腿,在薄言發問之前已經跨進了水裏。

薄言叫住他,“今天水勢不小,你別沖動,回來!”

薄慎順著水草往裏薅,不以為意,“那你可別操這個心,我被老頭逼著在河裏練箭的時候,你還在面館裏擦桌子呢。放心,我下盤穩得很!這兒要有個靶子,就算現在起風下雨我照樣一箭紅心!”

剛說完,他忽然一定。

薄言以為他出了什麽意外,丟了釣竿瞬間起身。

只是一瞬,薄慎突然從水裏收回手,露出兩只舞著大鰲的紅色龍蝦,“哈哈!抓到了!我就說抓蝦還是手管用吧!”

薄言吐了口氣,重新坐下,這次沒有再說什麽。

薄慎上來把蝦丟進桶裏,提桶經過薄言身後,故意嘲笑道:“看你嚇得,臉都白了。”

“……”

薄言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薄慎撇開眼,做了個慶幸的表情,繼續下水去了。

隨著一陣陣的破水聲,桶裏的東西漸漸上漲,頭頂的太陽也偏移了些許方向。

薄慎看了眼桶,覺得差不多了便回到岸上,從電驢後備箱裏翻出一個三明治吃了起來。

“你要不要?”

“還不餓。”

“水?”

“來點。”

薄慎將水遞給薄言,順帶往他桶裏瞄了一眼,三條臂長的青魚正鮮活地游著。

“你也不賴啊?”

……

“叮叮叮——”

清脆的鈴聲從小路上蕩開。

一個大西瓜被裝在簍子裏,不斷顛簸。

西瓜上臥著一黑一白兩只貓,黑的那只昏昏欲睡,白的則撩起一只爪子,向著前方樹林的方向張望。

自行車有條不紊向著橋面而去,薄知文穿著工作服,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看起來心情不錯。

紅色的橋面已經近在眼前,一只三花貓從薄知文肩上探出,躍然落地向林子裏跑去。

“小花!”薄知文緊急剎車,叫了一聲它的名字卻不見它回來,“這小東西最近怎麽回事……”

他把車停在路邊,正要跟著去,車頭裏的白貓忽然喵了一聲,也跑出來眨眼跟著花貓一起消失。

“什麽情況?”

薄知文自語了一嘴,叮囑剩下的小黑不要亂跑,拔腿跟了上去。

沒一會兒,看見一輛黃色的小電驢停在岸邊。

薄知文覺得這車很是眼熟,快走了兩步,果然在不遠處發現薄言和薄慎的身影。

消失的小白正蹲在薄慎的腳邊,小花則已經竄上薄言的肩膀,親熱地叫喚。

薄知文看了一會兒,搖頭道:“這兩個臭小子……”

猶豫了一會兒,他收回視線,轉身想要離開。

另一邊,薄言轉頭看見薄知文的背影,出聲叫住,“爸!”

薄知文腳下一頓,回過身摸了摸鼻尖,“啊,在呢?”

薄言將小花放下來,“我就知道它們倆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既然來了,坐會兒?”

薄知文掃了眼一言不發的薄慎,“不了吧,我車還在路上,小黑和瓜都在車裏,不安全……”

薄言:“你還帶了瓜?那正好,薄慎剛還說熱得慌,想吃點涼快的,要不你先把車推過來?”

薄慎下意識反駁,“我什麽時候說……”

撞上薄言的眼神,後半句咽了回去,不情不願朝著薄知文道:“啊,想吃瓜。”

薄知文瞬間輕松了,搓著手轉身,“那行,那我給你們拿過來!”

沒一會兒,薄知文就將車子推過來,端著一個花皮大西瓜敲了敲,“今天剛摘的,新鮮著呢!便宜你倆小子。”

薄慎拿起了釣竿,並不接茬兒。

薄言起身,把凳子讓出來,“你什麽時候開始種這些?”

薄知文擺手,“不用不用,你坐!”

薄言也沒有堅持。

薄知文繼續道:“我哪兒會種瓜啊?是隔壁村事主家裏送的,我吃了兩天,又脆又甜,要是冰會兒再拿出來,嘖嘖,那更好!”

“要吃冰的還不容易?”薄慎忽然出聲,“直接往水裏一泡不就行了?這水涼快著呢!不想給就直說。”

薄知文只當沒聽懂其中的陰陽怪氣,點點頭,“說得對,差點忘了,我這就放水裏泡著。”

薄知文:“你們倆回來,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薄言:“一時興起,怕你忙著。”

薄言知道,這倆人自上次鬧掰之後還沒有和解。

之前他沒管,一是時間還早著,倆人氣都還沒消,二是中間橫著鼎甲這個無法調解的矛盾。但現在過去了這麽久,看這倆人偷瞧彼此的別扭感,便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薄言打破沈默,起身將釣竿交給薄知文,“爸,你幫我看著點,我休息會兒,拿個手機。”

薄知文當然答應,“哎,好。”

這倒不是薄言讓他倆獨處的托詞,他拿手機是真的有用處,不過不耽誤他故意磨蹭。

薄知文見薄言久未回來,主動和薄慎搭話,“還生爸的氣呢?”

薄慎沒看他,冷哼了一聲。

薄知文看他還願意搭理,就挪了挪凳子靠近些,小聲道:“兒子,上次是爸不對,爸沖動了不該打你,是我沒解釋清楚,你要是還沒消氣,爸讓你打回來行嗎?”

薄知文說著真把自己的半張臉湊過去。

薄慎擡手推開,“拿走,煩人。”

“嘿嘿。”薄知文並不尷尬,反而笑著的,“沒關系,這巴掌我給你記著,你什麽時候想打了隨時找我。”

薄慎刮了他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有病。”

薄知文順著說,“我是有病,病了幾十年了,好在上次被你哥給治好了,我這段時間也想了很多,這些年對你是太苛刻了,對不住你……”

薄慎聞言,臉漸漸皺成一團。

“我想明白了,你成年了,是個大人了,有自己的打算,我做爸爸的很高興。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把你當成個玩意兒擺弄,”薄知文一臉誠懇,“你想讀書讀書,想射箭射箭,想簽誰簽誰,不想幹了也隨你,我都支持你。再有我不認同的時候,我盡量忍住不發脾氣,有話好好跟你說……”

薄慎表示懷疑,“盡量?”

薄知文理直氣壯,“那也不能指望我一次性改全了?我要讓你今天開始吃飯別撩腳,你能不能保證一次都不撩?”

薄慎:“……歪理,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你這是態度問題!”

薄知文一懵,“我怎麽就態度有問題了?我都主動跟你道歉了,你不接受那是你的態度有問題!”

薄慎:“你看你看,說你兩句就開始不樂意,還道歉?信你個鬼。”

說罷,又轉了回去,不再理他。

薄知文無言攤手,“我……”

薄言留意著這邊的動靜,見場面陷入僵局也就不再拖延,信步回來,“怎麽了?”

薄慎陰陽怪氣,“有些人真是有意思,道歉還道出火氣來了,說好的解釋清楚跟放屁一樣,飄個一會兒就沒了。”

薄知文很無辜,“我都沒說什麽。”

“解釋什麽?你不讓薄慎簽約鼎甲的原因嗎?”

薄言面露驚詫,“爸,你不會還沒跟他說清楚?”

薄知文這回是真無辜了,他瞟了眼薄慎,小聲道:“不是交給你去解決……”

薄言揉了揉眉心,很是無奈地掏出手機,“還好我上次錄了音,要不然又得浪費一次口舌。”

他說著調出上次在賽場外,和薄知文說話的錄音,遞給薄慎,“聽吧。”

薄慎不明不白接過,“聽什麽?”

薄言:“爸不同意你簽鼎甲的原因,還有,他當年被逼退役的真相。”

薄知文搓了搓手,面露緊張。

薄慎按下播放鍵,說話聲流出來:

【我找你,就是想拜托你幫忙勸勸小慎,讓他離開鼎甲,那不是個好地方……】

錄音剛開始,薄知文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火氣,但說到當年的事情,便沈靜了許多。

薄慎一開始並不耐煩,聽到中間有些疑惑,再到聽見下面這段話時,神色變得有些覆雜:

【作為箭手,我自恃清高,連自己的成績都保不住,作為父親,我獨斷蠻橫,只會把自己的想法強行灌輸給你們……你說得對,我總是忽略旁人的感受,小慎也說得對,我就是個……滿嘴謊話的垃圾,一個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敗的懦夫。】

【嗐,早就想坦白了,憋了半輩子,難受。】

錄音到此為止。

薄言率先開口,“事情就是這樣,你還要再聽一遍嗎?”

薄慎看著薄知文,帶著懷疑,“你真是世錦賽的冠軍?你沒騙我?”

薄知文舉起兩根手指,“我發誓,騙你天打雷劈。”

薄慎蹙眉沈思,臉色幾經變換最後停留在驚慌,他問薄言,“那鼎甲的事也是真的?是他們陷害我爸才……”

他沒有說盡。

薄言:“我們沒有證據,唯一能確定的是,錄音是假的。”

薄慎深吸了口氣,質問薄知文,“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薄知文:“當時那種情況,我怎麽好解釋……”

薄慎也是想到這點,沒有說話。

一片沈默中,插入一條提示音。

薄慎看了一眼手機,還給薄言,“有信息。”

薄言接過查看,很快又將屏幕遞回去。

薄慎探頭,“什麽?還給我看?”

屏幕上是一家店的遠景。

一個瘦高個子的年輕人正拉門而入,店裏角落的一個卡座裏,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薄慎認出拉門的人,“這不是?花臂的那個小弟?叫什麽凱波?就弄你手的那個?”

薄知文聞言也湊過來看。

照片不止一張,剩下的幾張都是凱波和那個西裝男說話的照片,有一張,西裝男遞給凱波一個紙袋子,裝得滿滿當當。

薄言:“電腦修好了,就是他發過來的,他說的線索就是那個穿西裝的男人。”

薄慎:“我怎麽覺得這人這麽眼熟呢?”

他邊說邊放大。

好在照片還算清晰,放大之後男人的臉逐漸高清。

薄慎倒吸了口涼氣,“周志明?”

薄知文也認出來,“這不是……上次想簽你的那個?鼎甲的人!”

薄慎擡頭向薄言解釋,“這我經紀人。”

薄言確認道:“沒有認錯?”

薄慎確定,“我天天看他怎麽可能認錯?”

說罷,他面露恨恨,“可惡!原來他們是這種人?我被他們給騙了!”

“我要解約!”薄慎嚷嚷著起身。

“我同意!”薄知文第一個響應。

薄言將人攔住,“先等等,約肯定要解的,但我們得先想想到底要怎麽做。”

薄知文一聽,冷靜下來,“三條路,要麽等期限,要麽付解約費後禁賽五年,要麽……”

說到第三條,他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忘了。

薄慎:“第三條我也忘了,等我去拿個手機!”

薄言記得,正要說話,不妨被第四個人打斷——

“要麽,在賽事中重大違紀,或對俱樂部造成不良影響,被單方面開除。”

有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端著小馬紮和釣竿在幾人上游出現。

他扔下凳子沈著甩鉤,目不斜視,“這條路怎麽能忘呢?你應該最熟悉才對,畢竟你當年不就是這麽出局的嗎?”

薄知文看清來人,呼吸一窒。

作者有話說:

封面場景達成~

摸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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