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耀國被綁起來的時候, 他是懵的。

施小秋他們好不容易在廢墟裏頭扒拉出一個能用的椅子，這椅子的椅子腿不是一樣長的吳耀國坐在上面晃晃悠悠。

“不要亂動。”施小秋警告他。

“你不覺得我亂動是你這個椅子的問題嗎？”負責人問她。

“負責人，你跟了我們多少年了？”施小秋蹲下去, 伸手拍了拍負責人的臉頰，“聞召國。”

“是吳耀國！”負責人不知道第幾次糾正，“從你們一次接活就是我在帶你們, 我師父認識你爸，所以推薦了我, 這事兒你們應該都知道啊？”

“是嗎？這事兒我不清楚啊。”大面筋冷笑。

“那是因為你們忘了！你們連我叫什麽都不記得！”負責人吼道。

清燉豬肘子不這麽想：“我們一直都知道伍保國。”

“吳耀國！！你們記得個屁！”負責人一激動就晃得更厲害了。

麻辣兔頭覺得自己明白了：“所以你是因為自己存在感太低了，所以心生不忿，想要報覆世界？”

“我想在異管局混點工資，工作到六十五就退休離職滿世界旅游。”不是所有人都對毀滅世界有興趣，起碼吳耀國就覺得自己沒有那個宏圖大志, 他現在就活的挺好的。

“你這個借口真虛偽。”麻辣兔頭評價。

吳耀國：……他已經不想說話了，就這樣吧, 累了。

秦文把吳耀國的保溫杯由內到外的掃描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這個保溫杯是不銹鋼的, 裏頭裝的是雪碧泡枸杞。”

雪碧泡枸杞？眾人先是一陣沈默，最後大面筋得出結論：“吳大鋼是個虛偽的人，明明想要喝氣泡飲料，卻硬要在裏頭放點枸杞麻痹自己。”

“你不覺得自己這個說法太牽強了嗎？”這次負責人甚至沒有糾正自己本名叫吳耀國, 糾正了也沒用, 她們要是能記住就來了鬼了。

偏偏這個時候秦文又意識到了這一點：“你現在怎麽不說你叫東偉國了？”

“……你們再這樣下去我真要黑化成反派了。”負責人面無表情。

在輪番折磨之後，施小秋他們沒有發現負責人身上的問題，而負責人已經無所謂了,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有沒有可能。”秦文詢問, “他曾經也是你腦子裏那個規則外生物的一部分。”

施小秋：“……等等你說什麽？”

“我說他也有可能是你腦子裏那個無的一部分。”秦文知道施小秋其實聽到了, 只不過她不願意接受這個可能性。

畢竟這就意味著他們並不是唯二從那個個體上分離出來的。

“可從本體分離出來的不應該更多的在意對方麽？”施小秋指了指負責人的方向，“我現在連他叫什麽都沒有記住。”

你終於承認你壓根沒記住了啊！

“但他成了你的負責人，而且不同的分割塊各自的能力也不同。”秦文上下打量負責人，“他的天賦也許就是被人忽視。”

“我很高興你們能這麽想，不過事實上我被忽視是天生的這件事在很早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們了。”負責人提醒他們。

“你先別打斷我們。”施小秋伸手阻止負責人繼續說下去，而後她皺眉陷入沈思，沒思索出個什麽來，她幹脆眼睛一閉，就這麽睡了過去。

負責人被嚇了一跳，他估計以為施小秋猝死了：“她，她，她……”

接住了施小秋的秦文用食指抵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去見無了。”

……

施小秋忽然出現在意識裏頭，無大概沒有想到施小秋會這麽快地回來，有些迷茫地頻繁眨眼睛。

施小秋坐在無的對面，她伸手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之後嘆了一聲，終於進食了正常的食物，哪怕是一瓶純凈水也好，她差點感動到哭出來。

“我的負責人在我眼裏是正常的，就和秦文一樣。”施小秋說。

“哦。”無並沒有覺得意外，“那麽他也有可能是我一部分的轉世吧。”

“你到底有多少部分進入轉世了？”施小秋忍不住問。

“很多的。”無說，“我本身很龐大，就像是湖水蒸發變成雲，雲落成雨，雨再轉化為雲一樣，我本身也許正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輪回。”

施小秋點點頭，而後她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那為什麽只有我成了規則之外的產物，其他的個體沒有被排斥。”

“你是中樞。”無繼續說，“還有你的伴侶，你們就像是大腦和心臟，所以大道會對你們格外在意一些。”

“我只在你天罰時借你的眼睛看了世界，那時你應當沒有見過你的負責人。”無解釋。

這也確實是。

施小秋嘖了一聲，而後她又意識到了不對勁：“現在黏在我體內的那些力量哪裏來的？”

“還沒有轉世的那些力量，你放心，它們不是魂魄。”無說，“只要你需要，你可以把所有的部分都吸納過來那麽你會成為一個新的我，不過那沒什麽意思。”

“大道殺不死你，但是你的所有感官都會錯亂，就是你所認為的錯亂，你要是覺得你能習慣那其實也可以。”無說。

“好的，我不需要活那麽久。”施小秋擡手打斷對方，她對自己的未來是有個計劃的。

先活下去再說，等實在不想活的時候就去死，當然那得是她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被大道掐死。

“其實感官的錯亂也許才是一種真實。”無指向施小秋，“你眼睛所看到的只是大道的規則。”

“你是說薄荷糖也許真的只是死去的眼球？或者是蠕動的小肥蟲？”施小秋臉都快皺到一起去了，這種說法也太混亂了。

“糾結這些沒有意義，死去的眼球和蠕動的小肥蟲會讓你覺得惡心嗎？又為什麽惡心呢？”無反問她，“這些物件存在的本身並沒有任何意義，糖和蟲沒有差別。”

“意義是大道梳理出來的，甚至不同物件的區別也不過是大道分化出來的，事實上，人類和一顆蘋果也沒有區別。”無說，“你現在並不遵循大道的體系，所以你認為你在混亂，”

“你可真哲學。”施小秋誇祂，“但我是個俗人，我不想知道這麽多，我就想恢覆正常，然後有爹有媽，還有媳婦兒。”

她不想討論什麽生或死的區別，她只知道等自己正常了就能結婚，成為合法夫妻，然後再找個工作，買個房，天天下班了就和秦文抱在一起坐沙發上頭看電視。

施小秋就這麽點小小的夢想。

她過來只是來確定負責人本身確實沒太多問題的，現在施小秋不打算和無深聊，她怕影響自己的心情。

施小秋再次醒來之後，她做了個決定：“等兩個月的時間，如果到時候我還不能恢覆正常，我就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給清空。”

“施小秋你的腦子沒有毛病吧？”大面筋被施小秋這句話嚇得不輕，“你力量清空了準備去幹什麽，繼續大半夜嚇人，找水鬼聊天，你可沒有第二個爹能幫你擺平狀態。”

“所以我給了自己兩個月的時限。”施小秋不想改變，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只是個俗人。

她並不打算摸清什麽世界的本質，也對自己沒有信心，如果長時間維持這種混亂，她沒把握自己不會被影響。

“你在自己的意識裏跟祂聊了些什麽？”秦文沒有第一時間焦急起來。

施小秋把二者的對話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來，秦文思索一陣，而後詢問：“如果幹脆更混亂呢？”

“你說的什麽屁話！”這次不只是面筋，連麻辣兔頭都在譴責他。

“我是說，你其實可以用這個來脅迫大道給你一個正常的身份不是麽？”

他話說完，忽然一道驚雷從他們窗外閃過，外頭有人尖叫，不過這雷沒劈到地上，所以沒有人員傷亡。

秦文指了指外面，示意：“你看，它聽到了。”

“大道真的很忌憚無。”施小秋趴到了窗邊朝外看，在她做出這麽個動作的同時，那雷再次亮起，“為什麽？是無太強大了嗎？”

“也有可能是因為祂太混亂了。”大面筋，也就是郎道長說，“這個無的身份也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厲害。”

“怎麽說？”施小秋看向她，看了兩眼之後又挪開視線，沒辦法，郎道長如今看起來真的很美味。

“具體的我不清楚，也許得去問問我師父。”郎道長心中有個隱約的感覺，只是說不上來。

郎道長的師父也是施晉堯的老友，一位道行高深的老道長。

施小秋小時候經常看到這位老太太，老太太慈眉善目，看著瘦弱，卻能單手抱起八歲大的施小秋。

只是後來這位老太太便不經常出山了，也就偶爾過年的時候施小秋會去串個門。

現如今她們超市也被炸了，作為編外人員的工作也暫時被停了，手頭上也沒什麽要緊事，過去看看不成問題。

做好決定之後他們就出發上路了，當然，施小秋還帶上了負責人，畢竟負責人到底有沒有問題她還不確定。

幾人坐著高鐵打著車到了目的地。

而那位老道長居然在道觀門口等著他們了。

“師父。”郎道長喊了一聲施小秋才反應過來，畢竟在如今的施小秋眼中，老道長是一顆珍珠丸子。

“你們來了？”老道長沖他們笑笑，隨後領著他們進去。一路上施小秋把自己過來的緣由解釋了一通。

老道長聽了這些並沒有感到意外：“你覺得祂混亂，只不過是因為你站在如今的大道的規則去看，而混亂這個詞對於祂而言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你知道反物質這個概念嗎？”老道長一開口就是與她身份極其不符的名詞。

“師父你最近看了什麽科幻小說嗎？”郎道長忍不住詢問。

“呵呵，差不多的意思。”老道長終於又到了會客廳，她推開門，讓眾人進去，“這世間有陰便有陽，有光便有暗，有正必有反，有規則，必有混亂，這是個簡單且極其籠統的概念，就像太極。”

“雖然你們年輕人總喜歡說大道如何如何，可大道本身並不是一個人，祂沒有思維，包羅萬象。而這個無，大概就是大道規則的反面。”老道長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三枚開元通寶的硬幣，遞給施小秋。

施小秋接過，看著手裏三枚小瓶蓋詢問：“您是想幫我算算運勢？”

“師父，小秋的運勢是算不出來的。”郎道長提醒自家師父，若是施小秋的命數真的能算，此時她的師父應當已經從施小秋身上看出端倪來了。

然而老道長依舊只是笑：“不見得。”

施小秋無奈，只能扔：“希望這三個小瓶蓋不要立在桌上。”

這倒不是一句玩笑，畢竟郎道長也曾試圖用六爻給她算，然而硬幣次次都會立在桌上，施小秋也很無奈。

不過這次施小秋卻沒能成功讓硬幣站起來，三枚硬幣落地，兩枚開元通寶四字正朝上，一枚無字。

有字為重，乃是陰，無字為清，乃是陽。

“少陽。”老道長手指沾茶水，在桌上畫了一道橫杠：“小秋，繼續吧。”

施小秋覺得驚奇，畢竟她還從未成功過。

六爻得扔六次，爻從下往上畫。

“本卦為離卦，變卦為雷天大壯。”老道長笑容更大，只可惜施小秋看不到，“是好卦象，而且大道正在試圖分割施小秋和無這兩個個體。”

“什麽意思？”施小秋問。

“無本身不應該有意識，應該同大道一般，只是某種規則，哪怕祂是混亂的。”老道長解釋，“無論是迫於壓力還是各種原因，你作為施小秋，在規則之內的身份被承認了，而你如果選擇這個身份，前途大概便沒有太多的苦惱了……本身你要的也不多。”

“在我選擇之後？”施小秋詢問。

“在你選擇之後。”老道長點頭。

“我什麽時候需要選擇？”施小秋感覺自己如果能立刻選，她會毫不猶豫地拋掉那個莫名其妙的身份。

然而老道長卻搖了搖頭，她只是表示：“這場原則已經開始了，從天罰降臨的那一刻，無蘇醒，大道給了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最近這段時間你會遭遇些什麽我也不清楚。”

施小秋明白了：“也就是說現在天道和無實際上是在競爭我？為了我去打架？”忽然感覺自己變成了偶像劇女主。

“是這樣的沒錯。”老道長樂了，施小秋還是這麽有意思，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縫，假模假樣的咳嗽兩聲，裝正經，“所謂大道這邊的親屬，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選擇大道，不為別的，在死之前每年我還想給小秋包個紅包。”

“一個紅包保底兩百塊。”施小秋笑著說，“我不吃道德綁架這一套。”

“好啊。”老道長說，“只要小秋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秋，每年兩百塊算什麽？”

施小秋又樂呵呵地跟老道長聊了一會兒，等出門之後，她的臉色就變了：“無不像祂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單純。”祂肯定知道混亂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祂不肯說。

施小秋回想起皮肉骨收到的那條短信，再加上域曾經詢問過她是否還沒和秦文發生關系。

這讓施小秋明白了，如果她和秦文是大腦和心臟，那皮肉骨應該就是備用心臟，這麽急切的想要大腦和心臟結合？

而劉家最開始想要做什麽，只是稀裏糊塗的創造出了一個備用的心臟？也許皮肉骨壓根沒有調查清楚。

他們沒有正常結合？可他們都睡了好多覺了，只能說他們睡覺的方式稍微有些特殊……

“親愛的。”施小秋摟過秦文，“我們可能無意間破壞了一個計劃。”

“什麽計劃？”秦文問她。

“不清楚，但是咱們如果正常結合肯定沒好事。”大腦和心臟聯合，他們會不會徹底的融合在一起？作為中樞，真正意義上的成為無？

一旁的麻辣兔頭不太明白：“你倆不是早就睡……等等，哦！哦哦哦！”她也反應了過來。

曉塗都明白了，郎道長和陶瓊枝還有什麽想不通的？

只有負責人還在狀況外：“什麽意思？你說他們睡了又沒睡？”

“你不需要知道這麽多，我不確定你這個八卦愛好者會不會四處傳播。”施小秋瞪了一眼負責人，“我們第一次互相表白的時候你可一直混在我倆中間。”

負責人：……這你又記得了？明明記得這麽多，但就是不肯記他的名字，負責人感覺自己有些想哭。

“現在但也是個機會。”施小秋說，“我得看看無的轉世到底還有多少。”

郎道長還在感嘆：“人家無千算萬算，結果敗在你的特殊愛好上頭了。”

無估計還想著無論是自然而然和秦文發生關系，還是皮肉骨強取豪奪，都能實現祂的目標。

結果施小秋在自己完全對陰謀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從根源解決了問題。

在眾多食物欽佩的目光中，施小秋只覺得無奈：“這事兒也不怪我吧，誰讓祂搞什麽陰陽調和？”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拆散重組啊！”郎道長說。

“無會emo的吧？”

“我要是祂我反正得自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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