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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沖突與充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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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 你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啊。”皮肉骨發覺秦文在不知不覺中也發生了變化,盡管這變化還不大。

“對了,我還沒問你, 你那什麽真相不會對我家親愛的造成什麽心理上的打擊吧?”施小秋的確是擔心這一點的,盡管她認為秦文不可能變成皮肉骨那樣,但總歸是會難受的, 而施小秋不想看到秦文難受的模樣。

“我不會的。”秦文不想在皮肉骨面前露怯。

“嗯,不會的。”施小秋順著秦文說, 說完之後再次警惕地看向皮肉骨,“你快點吧。”

皮肉骨又笑了兩聲,他伸出手拍了拍,而後周邊的一切都消失了,周圍環境也發生了變化, 這簡直就像是他的鬼域一般。

主殿的景象褪去,周遭變成了石壁, 如果郎道長和曉塗在這兒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她們當時被帶入的那個後山石洞。

“如果說我們把整個事件描繪成畫本, 那麽直到百年前,劉家都還占著那個幕後黑手的角色。”皮肉骨打了個響指,嵌在石壁上的燭臺便亮了起來。

施小秋心裏感嘆這人真會裝逼,同時她的目光也落在了躺在石床上的那個人身上。

躺在那兒的還是個半大小子, 只穿著裏衣, 胸膛上還滲出了鮮紅的血液。施小秋連忙跑上去,而後她看看石床上的小孩,又把自己懷裏的秦文腦袋捧起來左右打量。

皮肉骨在石床旁坐下:“他就是秦文, 你沒有看錯。”

“你懷裏的那個秦文的確是個天才沒錯, 不過他也是個試驗品。”皮肉骨蹺起二郎腿, 他身上那點自帶的神性居然莫名多出了幾分痞氣,“秦家上上下下的死,和他們劉家脫不了幹系。”

施小秋將左手覆在那個小秦文的傷口上:“所以這個幕後黑手最終死在了我們手上?那我真厲害。”

皮肉骨笑了起來,他知道施小秋只是看他不爽。

不過笑到一半皮肉骨就被打斷了,秦文指責:“笑得這麽花枝招展,想要勾引誰?”

皮肉骨:……

“不好意思最近他宮鬥劇看多了。”施小秋也覺得秦文這形容詞實在是詭異。

沒辦法,畢竟誰能想到在外一拳一個小朋友的秦文會對家長裏短,狗血宮鬥感興趣呢?不過:“你既然跟秦文是同源的,你應該能理解吧?”

對此皮肉骨沒有回應,他只說:“有時候我也覺得這些事只有我知道很不公平,這個不公平是對我而言的。”

“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呢?”皮肉骨看向秦文,“你早就有了預感是吧,所以你沒什麽反應,哦對了,你還找了個女朋友,你不需要像我那樣……”

“餵餵餵!”施小秋捂住了秦文的耳朵,“你別在這時候搞出奇怪的攀比心。”

“攀比?”皮肉骨笑容越來越大,“我和他的經歷本來就是一場對比,他現在愈好,就顯得我愈難堪不是麽。”

他說著,又從石床上跳了下來:“我弄垮劉家的時候可沒有誰幫我。”

“那和他沒有關系。”施小秋始終只堅持一點,她想搞清楚真相,但不能讓所謂的真相影響到秦文。

施小秋認真地看向皮肉骨:“你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你得學會自己走出去。”這話其實特別扯淡,完全沒有站在皮肉骨的立場去考慮。

而施小秋也不打算站在皮肉骨的立場考慮問題,那樣對她沒好處。

至於秦文,秦文現在快氣瘋了。

他其實早就有了準備,秦家上下的死也許是有預謀的,如果根據皮肉骨的說法,那他確實是幫秦家報仇的恩人。

秦文心情很覆雜,但不至於憤怒。他生氣的點在於此刻他的本體不在這兒,沒法威懾到皮肉骨,皮肉骨顯然處於上風,施小秋有所顧忌。

皮肉骨看秦文那表情大致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你腦子裏完全沒有你的父母兄姐嗎?”

“自然是有的。”這次回應的是秦文,“但你想讓我如何?痛哭流涕?”若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家人,當年就不至於走火入魔,還做那麽多的荒唐事了。

皮肉骨沈默了,他似乎也講不出自己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答案,最後他幹脆岔開了話題:“秦文不算是活屍,他本身天賦確實是千年難得一見,但那種恐怖的進階速度也不正常。硬要說的話,他算一種新的種族,就像騾子。”

“呃,聽起來像是罵人。”施小秋看到有兩個人影憑空出現,他們的身形是半透明的,看著裝也不像是現代人。

施小秋依舊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看出這倆大概是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走向施小秋,這人穿透了施小秋的身體,最後停在石床的正中間,他伸手點在那個小秦文的額頭,片刻後,一縷藍色的光隨著這人指間的牽引而飛了出來。

這是分割了秦文的靈魄?

之後施小秋眼看著他們掏出了秦文的心臟,而後將一塊黑色的金屬塊塞了進去。

不等施小秋詢問,皮肉骨主動解釋說:“用無數甲級上厲鬼弄出來的魁金,劉家曾經想造神。”

魁金?這個名詞對於施小秋來說有些陌生。,

“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知道你現在做的其實是在覆刻劉家的猜想,不過是以自己為容器。”皮肉骨看著那兩個人將魁金放入秦文的身體,“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沒有我的阻撓,和……施晉堯封印,他們不一定會失敗。”

造神?魁金?施小秋試圖將它們串聯起來,而後她又發現了哪裏不對勁:“那為什麽你被抽離出來了?”

“很簡單,實驗需要一個備用品啊。”皮肉骨說,“竊取仙體只是計劃的一部分,你能明白嗎?”

施小秋點點頭:“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吧?”

“不不不,恰恰相反,一切才剛剛開始。”皮肉骨這次笑得不怎麽好看,他勾起嘴角的時候忍不住抽搐。

“施小秋,我以為你是會理解我的,我們都是異類,現在看來你還不夠像個異類。”皮肉骨忽然湊近了,不過介於秦文還夾在中間,皮肉骨如果超過某個安全距離,秦文很可能暴起傷人。

施小秋警惕了起來:“你想幹嘛?你為什麽這麽執著於讓我成為你的同類?真要共感的話我家親愛的不是更合適嗎?”

她沒有要把秦文推出去頂包的意思,純粹是不理解皮肉骨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執著。

“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麽,只準備看戲。”皮肉骨拍了拍手,周圍石壁的景象消失,又回到了主廳,“至於為什麽對秦文沒有執著,可能是我太了解他了,我曾經也是秦文,只不過我變了。”

“我見過了太多東西。”皮肉骨一邊說著,一邊圍繞施小秋轉圈,“我沒法像你爸那樣,活夠本了就放棄一切談個戀愛提前過上養老生活,畢竟有根死線被卡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沒法掙脫。”

“你之前問我,在達到自己目的之後會不會去死,我不清楚,不過我想過了,完成目標然後死亡好像也不錯,不過我還有一個遺憾,太孤獨了。”皮肉骨始終註視著施小秋的雙眼。

“我需要一個能夠完全理解我,能夠傾聽的朋友。”說著,皮肉骨伸手指向了施小秋,“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氣到我了,你很合適。”

“你是個抖M嗎?”施小秋皺起眉頭,順便沖秦文說:“你以後不要學他,這不是什麽好習慣。”

“我會憤怒說明你戳中了我的軟肋,你在一定程度上是了解我的。”

“那我再戳戳你的軟肋你會不會受不了自殺?”施小秋語帶希冀。

然而皮肉骨打破了她的幻想:“不會。”

“那如果我做你的朋友,我柔性勸導你自殺,你會不會聽我的?”

“不會。”

“那算了,跟你做朋友一點好處都沒。”施小秋自認不是個聖母,這種累活她不想幹。

“等你想尋求認同感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了。”皮肉骨笑著問她,“想玩個游戲嗎?”

不等施小秋回答,忽然一聲很輕的哢聲響起。

周圍的景象再次發生變化,她似乎身處一條大街的正中央,而她懷裏的秦文消失了。

“秦文?”施小秋左右張望,依舊沒有發現那顆腦袋的影子。

周遭的行人和車輛似乎都沒有註意到她,車穿透了她的身體繼續行駛,車牌是抽搐模糊的,所有的人類都沒有臉。

直到街道紅燈亮起,車輛停下,前頭人行道上有個人走著走著停下來。

那人一身紅裙,打著一把質地奇怪的半透明傘,而當對方露出臉的時候,施小秋下意識地喊出了那個名字:“劉玥儀?”

那個女人笑了笑,她一笑便有黑漆漆像是石油的東西從她嘴裏流出來。她張嘴了,那聲音沙啞而難聽,她的嗓子像是被人用八十目的砂紙打磨過似的:“想看看更多的可能性嗎?”

她根本不給施小秋一個回答的機會,在話落的同時,施小秋忽然感覺有誰抓住了自己的腿,她低頭去看,那是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手腕處還戴著木珠手鏈。

是陶瓊枝?

在她目光投向陶瓊枝的時候,街道沒了,轉而是一片廢墟,陶瓊枝跪坐在廢墟之上。渾身鮮血淋漓:“傀門沒了。”

施小秋微微睜大雙眼,她沒什麽在外表現,但確實是被這“陶瓊枝”嚇了一跳。

“明明傀門站在異管局的那邊不是麽?”陶瓊枝擡頭,那雙眼睛血肉模糊,似乎有人將她的眼球從眼眶中摳了去,“小秋,他們都死了對麽?他們都死了!”

“為什麽?施小秋你們為什麽不肯幫我?”陶瓊枝握住了施小秋腳腕將她往下拽,“你從來只顧自己活著,壓根不在乎我們。”

她這一拽給了施小秋一種失重感,她腳下踩的地板好像消失了。整個人在往不知名的地方跌落。

而等施小秋終於站穩的時候,卻發現一柄長劍橫在自己脖頸間,握劍人正是郎道長。

她們二人似乎站在某一處的房梁上,郎道長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現在你成了禍害,施小秋,你必須死。”

禍害?施小秋沒有回應,她知道這大概只是皮肉骨弄出來的幻覺。

“你不死,這世間必定生靈塗炭,抱歉,我得做出選擇。”郎道長說著,未拿劍的那個手是他捏了一個決,她擡起長劍,朝施小秋刺了過來。

施小秋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仰,到她忽然感覺誰在背後推了她一下。施小秋回頭,發覺景象又變了,曉塗站在天臺上,她似乎是在哭,也許做出某個行為讓她很痛苦:“對不起小秋,對不起!原諒我。”

簡直莫名其妙。

施小秋的身體往下墜,她除去一開始被陶瓊枝的造型嚇到以外,後頭的心情都還算平和。她知道皮肉骨大概是想以這種可能性去搞她心態,可歸根究底這種沒個前因後果的劇情,施小秋想要代入情緒都很困難。

施小秋還在下落,她眼看著天臺離她越來越遠,忽然,有誰緊跟著跳了下來,她就跟加速了似的,迅速拉近了與施小秋的距離。

“你不覺得這種半空加速一點都不符合常識嗎?”施小秋看著面前的劉玥儀,“如果你想搞我心態,那應該更嚴謹更科學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而且施小秋搞不懂現在這個劉玥儀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到底為什麽她和皮肉骨進行了合作。

劉玥儀笑了兩聲,笑的還蠻好聽的:“無論你信或不信,你所看到的就是未來的種種可能性。”說著,她張開雙臂把施小秋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餵餵餵,註意一下,我不是單身人士,你這樣做我家老婆會誤會的。”施小秋只是嘴上嚷嚷,實際卻沒有掙紮,她倒想看看這群人還想做什麽。

而後她發現劉玥儀的身體似乎開始慢慢和自己融合了。

什麽鬼!哪怕知道是幻境,此時的景象也著實讓施小秋起雞皮疙瘩。

“嘭!!!”

血液飛濺,施小秋瞳孔擴大。

她終於落到了地上,隨之而來是一柄長劍,從她的眉心貫穿而下,似乎要將她死死的釘在地上。

劉玥儀消失了,場景再一次改變,而這次施小秋看到郎道長那張清冷的臉被血漬汙染,那血似乎是自己的?

“邪魔。”郎道長只說了兩個字。

與此同時,施小秋耳畔響起了劉玥儀的聲音:“還有無數種的可能性,我可以陪著你慢慢體會。”

第一次的幻境施小秋覺得荒唐,可若是這些可能性被推演千百次,沒有一個好的結局呢?

“你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你要清楚,你們總會分道揚鑣的。”劉玥儀聲音很輕,像是在蠱惑施小秋,“而你呢?你真有那麽信任她們嗎?”

“她們當真不會為了家族,個人的利益朝你揮劍?哪怕只是一秒,你沒有懷疑過嗎?”

“要知道,她們聚集在你身邊就是為了監視。如今你們關系好只不過是她們確定了你不是什麽毀天滅地的大魔頭。”

一雙手從施小秋的身後伸出,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輕撫她的頭頂:“可你要為了活下去而吞噬甲級上的厲鬼,很快你就能成為大魔頭啦,到時候她們的家族,親人,師門,容得下你嗎?”

說完,那雙手猛地一用力,扭斷了施小秋的脖頸。

而施小秋只覺得自己視線裏世界開始天旋地轉,最後她的頭似乎落在了地上,一只巨大的,象型木傀朝她擡起了腳,狠狠地踩了下來。

這場幻境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

“還沒好嗎?”曉塗急的腦袋上的頭發都被她抓亂了。

“我在試!”郎道長吼道,“你別在旁邊發出聲音幹擾我!”

而原本盤腿坐在地上的秦文身體忽然站了起來:“小秋不對勁。”

另外三人紛紛看過去。

“不對勁是什麽意思?”問話的是陶瓊枝。

“她在哭。”秦文說。

此刻在鬼域裏的秦文其實能夠察覺到施小秋一瞬間是被影響了的。

也就大概一秒的事,而在施小秋僵硬的身體放松下來之後,有血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像他們這類的鬼怪是沒法流淚的。

而也就是這一秒,施小秋感覺自己已經輪回了十幾年。

“怎麽了?!”秦文連忙問,施小秋捧著他腦袋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這明顯不正常。

施小秋還沒緩過來,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說話不別扭,她說:“皮肉骨欺負我。”這話是沖著秦文說的。

“他把我關幻境裏面去了,他折磨我的心智,他欺負我。”施小秋相當委屈,“我在幻境裏被殺了好多次。”

她就像是幼兒園跟人打架打輸了就告家長的那類小孩,這種行為相當沒擔當,但是有用。

起碼施小秋告狀完了之後秦文立刻表示:“皮肉骨,你最好祈禱我們找不到陣眼,不然我定將你抽筋剝骨!”

他在放狠話,忽然感覺施小秋把他捧的更高了一些,施小秋的鼻尖抵住了他的後腦勺:“我有點難受。”

“不難受,不難受。”秦文也不知道施小秋具體經歷了什麽,只能幹巴巴地安慰,“我會陪著你的。”

皮肉骨嗤笑一聲:“無可救藥。”

而等他話落,磅礴的鬼氣朝他落下,皮肉骨表情一變,連忙躲開。

轟的一聲,整個鬼域都震了震。

“你不想要那些普通人的命了?”皮肉骨詢問。剛才那一招施小秋肯定是沒有保留的。

“你拖我進幻境的時候就沒想過我可能劍走偏鋒,幹脆連你帶那些普通人的骨灰一起揚了?”施小秋微微歪了下腦袋,“別在這種時候搞人心態啊。”

她現在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曾經劉家的確是個幕後大Boss那樣的存在,只不過如今劉家都已經沒了:“劉玥儀到底和你是什麽關系?”

之前施小秋偏向於劉玥儀棋差一招,皮肉骨對她做了些什麽。只是從那個幻境看來,劉玥儀給了施小秋一種很強的皮肉骨既視感,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格外滲人。

“我只是讓她想起了她到底是誰。”皮肉骨拍了拍自己衣服外頭並不存在的灰塵。“你想利用她給我帶來一些麻煩,恰好我也想把她回收。”

“回收?”施小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皮肉骨說:“她是我的一部分啊,你以為我會讓劉家生出個我沒法控制的繼承人麽?”

既然是皮肉骨的一部分,那要收服起來也就格外的簡單,只需要讓她記起自己是誰就好了,劉玥儀只活了四十多年,面對皮肉骨那五百多年的記憶洗禮,幾乎沒費多少工夫她就被洗腦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或者說是另一個“皮肉骨”。

“她現在和我是一體的。她獻祭了無所謂,死後她會回歸我的身軀,完完全全地與我融合。”皮肉骨說到這裏,又笑了出來,“想試試找到這裏的陣眼嗎?那你也許得足夠的了解我。”

施小秋現在很暴躁。

她不可避免地被那幻境給影響到了,盡管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到畢竟施小秋不是個機器,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保持本心也是很費神的:“了解你?需要我提醒你嗎?這兒的幻境還是劉家,虧你還說你是個獨立的個體。”

他只是用自己的記憶強行同化了劉玥儀。硬要說的話,早就脫離了他的劉玥儀也應該是個完整的,獨立的個體。

“你這混蛋還真是自私到了極點。”施小秋咬牙切齒。

“是嗎?”皮肉骨看上去有些苦惱,“可這些你應該早說的,這樣也許我自我介紹的時候還能稍微顧及一些。”

自我介紹?什麽自我介紹?

不知怎麽,施小秋忽然想起了在幻境和自己融合的那個劉玥儀:“你……”

噠。

這是皮肉骨往前走一步的聲音,他穿的並不是皮鞋,但那腳步聲卻像是在施小秋的耳畔無限放大。

“施小秋!”秦文的聲音嚴厲了一些,“不要被影響!保持本心!”

然而施小秋現在什麽都聽不下去了,她的瞳孔擴散,更多的血液從她眼眶流出。

在鬼域之外的秦文站起了身,鬼域裏只有一個腦袋,著實沒有什麽戰力可言。

但現在他必須進去。

被施小秋抱在懷裏的秦文艱難地轉動了自己的頭,與皮肉骨對視。

“怎麽了?”皮肉骨註意到秦文的動作只覺得好笑,“你準備用你的目光瞪死我嗎?”

他話落,忽然覺得腦袋一陣脹痛,秦文在攝魂,在與他共感。

“你瘋了?!”皮肉骨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秦文如今實際年齡也就二十出頭,與皮肉骨共感更大的可能性是創造出另一個皮肉骨。

但這對於皮肉骨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他不需要另一個目標與自己完全不同的皮肉骨,他們一定會自相殘殺,而秦文的實力比他強悍太多。

然而捂住眼睛也沒用,攝魂所需的時間是特別短的。

在某一個瞬間,鬼域出現了混亂,因為他們分辨不出哪個才是真的皮肉骨。而也就是這一瞬間的貨款,秦文能夠將自己的身體拉扯進來。

腦袋有了身體,終於不再被禁錮。

秦文摟住了明顯不太對勁的施小秋,擡眼看向皮肉骨:“你對她做了什麽?”

“你沒有變化?”皮肉骨在意的卻不是那個,他看著秦文。

秦文還是那個傻樣,似乎只有攝魂的那一兩秒短暫的發生了些變化,而現在,他又“恢覆出廠設置”了。

這怎麽可能?

他這麽想,也就直接問了出來:“你為什麽沒有變化!你為什麽……”為什麽沒有陷入瘋狂?

他們曾經是同一個人不是麽?哪怕共感不是記憶傳輸,可秦文到底為什麽能做到若無其事?憑什麽?這不公平!

從始至終走入癲狂的就只有他嗎?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秦文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他覺得皮肉骨簡直不可理喻。

他不會變成另一個皮肉骨的理由其實很簡單,他已經和皮肉骨走上了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硬要說的話他也是有目標的。

他想讓施小秋能夠安安穩穩活下來,然後倆人一起買房過日子,像所有的普通人那樣。

盡管這個目標完全不宏大,對世界也沒任何影響,但單就對秦文個人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而皮肉骨沒等到回答,他在原地楞了好久,而後低低的笑了出來:“和你不一樣,你只是和我共感了,沒有完全繼承我的記憶,但施小秋如今,只怕是正在經歷我的人生吧。”

秦文微微一楞,而後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皮肉骨的面前,他單手托著施小秋,另一只手直直的朝皮肉骨的面門打了過去。

秦文本身實力強悍,再加上他似乎對皮肉骨有著某種天然的壓制,這一拳皮肉骨沒能躲掉。

“打開鬼域,不然你會生不如死的。”秦文知道自己殺不了皮肉骨,可皮肉骨還是會痛的不是麽,他想把自己和施小秋在這兒關多久,自己就能折磨他多久,痛苦也會讓一個人崩潰。

而被打倒在地的皮肉骨甚至懶得爬起來:“這兒還有普通人,秦文秦小少爺你動手之前最好想想清楚。”

秦文微瞇起眼睛,皮肉骨則是繼續說:“你猜待會兒醒來的施小秋,會變成什麽樣子?”

秦文沒有動了,他摟著施小秋的那條胳膊是僵硬的,可伴隨著皮肉骨話落,施小秋的思維回位。她擡眼看向秦文,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裏似乎醞釀著相當激烈的情緒。

她說:“親愛的你身體進來了?快!快揍這個王八蛋!”

沒有影響?

秦文有些楞,皮肉骨顯然也完全沒有預料到。

“這個王八蛋把他的記憶往我腦袋裏塞。”施小秋咬牙切齒道,“不過也不全是壞事。”起碼她現在知道了這兒的陣眼在哪兒。以及那些活人被藏到了什麽地方。

“怎麽可能?”皮肉骨楞楞地看向施小秋。

“我的腦子不會混淆記憶的。”施小秋伸手在自己太陽穴處點了點,“偶爾會被情緒影響,但其他不屬於我的東西進不來。”她不清楚自己到底算個什麽種族,但這也算是特性了。

這種解釋皮肉骨自然是接受不了的:“你也不會被影響?呵呵呵,這可太有意思了。”

也?施小秋看向了秦文,然而秦文只是很認真地用自己的袖口幫施小秋擦她臉上的血。

“明明都是同一個人不是嗎?為什麽我要背負那麽多?”皮肉骨聲音低了下去,“你們活得可真自在啊。”

“你一會兒說你自己是個獨立的個體,一會兒又說你們是同一個人,你自己思維都這麽迂回的?”施小秋挑眉。

她的臉在秦文的手上跟個面團子似的,有些血液幹了,秦文恨不得在他臉上哈口氣再用袖子使勁去擦。

皮肉骨沒有回答施小秋,他只是看著她,最後皮肉骨蹦出來一句讓秦文瞬間警惕的話:“因為我也想像他一樣,或者說如果我沒有被抽離,此時我和他本就是一體的。”

秦文覺得特別不對勁,他恨不得把施小秋拽身後藏起來,他總覺得皮肉骨那句話是對施小秋有點意思。

他倒是不怕施小秋移情別戀,但是他怕皮肉骨直接開搶。

“我曾經也是秦文啊,我如今這樣只是秦文變化的一種可能而已,最糟糕的一種可能。”皮肉骨冷笑,“我會嫉妒他不是人之常情嗎?畢竟沒有誰肯拉我一把,盡管我和秦文本質上沒什麽不同。”

這時候施小秋也意識到不對勁了,皮肉骨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施小秋往秦文的懷裏擠了擠:“我得提醒你,無論在哪個年代,小三都是為人所不齒的,尤其是有自主意願去做小三的類型。走在大街上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

“哈,是嗎?”皮肉骨這次居然沒有否認。

施小秋緊張起來了,這次她是真真切切的慌了,感覺自己像是被得了狂犬病的狗給盯上,讓她格外的不舒服。

“破除鬼域先。”施小秋嘶了一聲,“那些普通人在書房裏頭,把書房的書櫃毀了就行。”

“好!”秦文連忙扛起施小秋就跑,他要讓施小秋離皮肉骨遠一些。

而被扛在肩膀上的施小秋除了最開始被放上去時感覺自己胃部受到重擊以外,其他都還好。

他們跑得快,而皮肉骨似乎沒有追上來的意思,他雙手背在身後,就這麽現在原地目送施小秋的離開。

在他孤身站著的時候,施小秋確實感受到了一陣很強烈的孤獨感,五百年來只有他孤身一人,他的目標似乎是很空茫的,他想要活著,但其實他已經活了五百年了,也許他只是想完成某個執念,而後一切歸於空洞。

皮肉骨從始至終都是被拋棄的那個。

“我叫越景封。”這是皮肉骨最後對她說的。

施小秋對此的回應是伸出手,然後比出一個中指。

他孤不孤獨,他叫什麽名,關自己屁事。他人生不幸福也不是施小秋造成的,相反皮肉骨一次一次地來找麻煩已經把施小秋給惹火了。

這時候莫名其妙還盯上了她這個人,也許是出於嫉妒,或者羨慕?但那說白了和施小秋也沒關系,他媽的一廂情願搞一堆陰間操作,把他的記憶往施小秋腦子裏塞。

施小秋真想拿個馬桶搋子把他腦子裏的想法清一清。

神經病啊!她自己都自顧不暇,還得努力活下去和自己家活屍過過小日子。

在跑到書房的時候,秦文說:“他肯定是個抖M。”施小秋對他態度就沒好過,他腦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肯定是。”施小秋被放了下來。

書房裏頭普通人都暈了過去,躺一地,一看鬼域的主人就沒什麽照顧普通人的打算,施小秋眼看著有人露個大肚皮趴在冰涼的地板上,估計這人回去得鬧肚子了。

施小秋將這些人都扶好,順便清點人數確定沒有問題。

而秦文幹脆利落的一把鬼火扔在了書架上:“我看到皮肉骨都經歷過什麽了。”

施小秋動作一頓。

“我很幸運,他說的其實是對的,他所做的就是我在那種境遇下會做的。”秦文看著熊熊燃燒的書櫃,他說,“不過我覺得我沒法變成他那樣了。”

如果當時皮肉骨有他的這種實力,或者是有個精神支柱,都不至於滑向深淵。哦,也不對,皮肉骨最主要的還是存活的壓力。

施小秋默默把普通人擺成一串,讓他們手拉手:“這個沒法怪你,環境造就性格嘛,你現在和他說白了就是兩個人。無論你們內心怎麽去糾結。”

他們的區別已經大到了長著同一張臉卻不會被誤認成同一個人的程度。

“沒有糾結這個。”秦文其實明白這個道理,很多時候他不是腦子不好,只是習慣性把事情往簡單的方向去想,這樣活著其實會更輕松。

就比如現在,短暫的感慨之後秦文又說:“劉玥儀沒法被吸收了,不過既然她和皮肉骨是一體的,回頭吃皮肉骨肯定很補。”

施小秋:……

“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殺不死他了。”秦文又說,“他分割出來的類似劉玥儀這樣的存在,肯定不止一個。”

像劉玥儀這種存在,異管局也許也會有。

他們的人生是真實的,但握在皮肉骨的手上,卻脆弱的像是泡沫一般。,隨時會被捏。

書櫃被燒毀,這個鬼域終於破裂。

施小秋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重,還有些暈暈乎乎,不過很快她就被秦文扶穩了,而她的那幾位幹著急沒能進鬼域的朋友此時也都湊了過來。

“小秋?”曉塗小心翼翼地開口,此時施小秋看起來實在不怎麽精神,“你還好嗎?”

施小秋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張開雙臂把這三位朋友摟自己懷裏:“你們不知道你們在幻境裏對我做了多過分的事。”

“幻境?”郎道長本來要掙脫,她覺得這種黏黏糊糊的態度讓她很不自在,不過聽到施小秋的話之後她動作頓住了。

“皮肉骨為了搞我心態,我們分崩離析了不知道多少次。”施小秋說。

“神經病啊!”郎道長罵了出來。

“在人背後講人壞話?”陶瓊枝也不爽,“這王八蛋就不能搞點光明正大的事來?”

“爛人!爛人!”曉塗譴責。

她們四個抱作一團,嘴裏還罵罵咧咧地聲討皮肉骨。

而鬼域破了,皮肉骨卻沒有在,他大概早就做好了準備,給鬼域弄了兩個陣眼,兩個出口。

那群被牽連的普通人是和施小秋他們一起出來的,就在施小秋他們罵罵咧咧的時候,有人醒了。

那人醒過來還有些懵,不清楚是個什麽狀況。

他看到了秦文,秦文也看到了他。

“你先等等,待會兒會給你做記憶清理的。”秦文看了眼還和郎道長她們擠成一坨的施小秋,“她現在情緒比較激動,可能得發洩發洩情緒。”

普通人:???感覺面前這兇神惡煞的男人說的每個字他都能聽懂,但連成一句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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