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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禍亂宮闈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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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珈日日在禦茶房裏泡茶,她人聰明,學什麽都快,不到一個月,便將禦茶房裏的各種活計,以及宮裏的規矩都學精了。

盡管這一個月裏她連蘇暮然的面都還沒見著,但珞珈並不著急,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些道理她還是懂的。

已經是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皇宮裏酷暑難當,蘇暮然便按照每年慣例,攜著太後、靜貴妃、雲妃、淑嬪,去往位於京陽城東南方的昭和行宮避暑。

昭和行宮建於昭和山山腰處,山中秀木成森,遮天蔽日,又有山泉瀑布,自是無比清涼,歷來便是皇家的避暑勝地。

喻樗和夏羽作為侍茶宮女,自然是要隨行的,偏偏夏羽在出發前一天感染了嚴重的風寒,不僅發燒流涕,而且咳嗽不止,喻樗只好讓珞珈代替夏羽,與她一道前往昭和行宮。

因為離得不遠,申時出發,酉時便到了。

剛下馬車,珞珈便看到蘇暮容和榮王蘇暮林正站在昭和行宮的大門口,似乎已等待多時了。

待太後和蘇暮然下了馬車,他二人快步過去,行禮問安,然後蘇暮容親自推著蘇暮然的輪椅朝行宮裏走去。

珞珈和眾宮人一起,緊隨其後,有序前行。

等安頓好住處,天色已經暗下來,一鉤新月懸在天邊,四周散著幾顆星子,閃爍著米粒之光,與月爭輝。

“皇上正在用晚膳,稍後你去奉茶,”喻樗略有些擔心,“這是你第一次去禦前伺候,切不可出一點差錯,知道嗎?”

珞珈本來不緊張的,被喻樗這麽一說倒生出幾分壓力來,她擠出一個笑:“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

喻樗點點頭:“時候差不多了,開始泡茶吧。”

珞珈動手泡茶,喻樗便在旁邊看著。

備茶,澤具,煮水,燙壺,置茶,溫杯熱盞,沖泡茶湯,分茶,珞珈行雲流水地做下來,動作十分優美,配著她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非常賞心悅目。

喻樗端起一杯茶,先觀其顏色,再聞其香味,最後才小呷一口,回味片刻,展顏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只用了一個月功夫,竟比我泡得還要好。”

珞珈道:“姐姐過譽了,都是姐姐教得好。”

喻樗笑道:“皇上應該快用完膳了,你去上茶吧。”

珞珈端上茶盤去了前殿,茶盤裏放著七杯君山銀針。

她低著頭走進去,按喻樗教的順序放茶,先是太後,然後是皇上、逸王、靜貴妃、榮王,最後是雲妃和淑嬪。

放完茶,她又低著頭退出去,全程連蘇暮然長什麽樣都沒敢瞧上一眼。

回到茶房,喻樗問:“沒出錯吧?”

珞珈長出一口氣:“沒有。”

喻樗也松了口氣,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沒問題的。今日我值夜,你用過晚飯便早些休息,明日皇上要去昭和山腳下的雕欄院騎射,我和你都要跟去,須得小心伺候。”

珞珈懷疑自己聽錯了:“姐姐方才說……騎射?”

喻樗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於是壓低聲音說:“皇上少時好武善戰,後來雖不慎墜馬導致終身殘疾,但皇上並未廢棄武功,每年的春蒐(s抽)、夏苗、秋狝、冬狩[註],皇上從不缺席,而且每月都要去校場騎射一回,逸王和榮王皆會陪同左右。”

珞珈明白,蘇暮然是想要向天下人證明,雖然他瘸了雙腿,但他並不是個廢人,依舊可以騎馬射箭,有踔絕之能。

這個男人的自尊心,果真強烈到了可怕的地步,所以才不能忍受胯下之辱。

珞珈頓了頓,低聲問:“可是他雙腿無法用力,騎馬不是很危險嗎?”

喻樗道:“皇上命人特制了一副騎馬裝備,雖然難保萬無一失,但這些年都不曾出過岔子。”

說著,她站起來:“不跟你說了,我得去前頭候著了,你早點休息吧。”

喻樗走後,珞珈自去用了晚飯,暫無困意,她瞧著夜色甚美,便打算附庸風雅一番,賞一賞這良辰美景。

出去行宮是不能的,只能在行宮內四處走走。

昭和行宮雖沒有皇宮那麽大,卻處處精巧,亭臺樓閣,流觴曲水,無一處不透著雅致。

珞珈沿著被石板路夾在中間的一條細流漫步,流水淙淙,裏面有細碎的燈影。

細流最終匯進一個小湖,湖中映月,湖面浮著幾只水鳥,似是睡著了,一動不動。

珞珈盡量放輕腳步,以防將它們驚醒,卻被突然閃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還沒叫出聲,嘴就被緊緊捂住了,一個低沈的男聲在她耳邊低語:“是我。”

是蘇暮容的聲音。

珞珈輕輕點了點頭,蘇暮容隨即松開了捂著她嘴的手,然後拉著她避開巡夜的守衛,在暗處小心潛行。

未幾,珞珈被帶進了一個屋子。

屋裏沒點燈,蘇暮容抱起她徑直上了床,壓住她就熱烈地吻上來,一只大手緊接著便來解她的裙帶。

珞珈慌忙抓住他的手,低聲說:“不行!我點了守宮砂,不能行房事。”

蘇暮容便收回手,只是吻她,吻了許久才停下來,啞聲問:“想我嗎?”

珞珈點頭,用輕微的哭腔“嗯”了一聲。

蘇暮容又問:“你在宮中,可還好嗎?”

“我很好,”珞珈輕聲道,“你呢?”

“還好,只是……”蘇暮容頓了頓,“很想你。”

“我現在可以去禦前伺候了,”珞珈帶著點笑意說,“以後便能常常看見容郎。”

蘇暮容卻嘆息一聲:“看得見,摸不到,仿若鏡花水月,更添煩惱。”

情話BOY又上線了,珞珈懶得接茬,頓了頓才說:“對了,容郎也是來行宮避暑的嗎?”

蘇暮容道:“我來助你。”

珞珈一楞:“助我什麽?”

蘇暮容道:“自然是助你獵得君心。”

珞珈看著他說:“我記得容郎說過,如果我連成為皇上的女人都做不到,又何談報仇。”

蘇暮容微微一笑:“沒想到你這般記仇。”

珞珈問:“那容郎打算如何助我?”

蘇暮容十分謹慎,附在她耳邊微聲耳語幾句,才稍稍提高音量:“須得受些皮肉之苦,怕不怕?”

珞珈搖頭:“不怕。”

她希望明天系統能突然出現,像上個世界車禍時那樣,屏蔽她的痛覺。

蘇暮容覆又低頭吻她,邊吻邊低聲道:“我舍不得讓你疼,但這是最穩妥有效的法子。”

珞珈摟住他的腰,微笑著說:“容郎不必憂心,只要一想到你,我便什麽都不怕了。”

兩個人又耳鬢廝磨片刻,蘇暮容才把珞珈送出去。

珞珈已經不辨來路,沒頭蒼蠅似的亂走一通,好不容易才摸回了住處,洗漱後歇下,養精蓄銳,以待明日。

第二日上午,蘇暮然果然攜眾前往昭和山腳下的雕欄院。

所謂雕欄院,不過是一個四五十丈見方的騎射場,在場地的正東方向,十數個箭靶依次排開,每個箭靶之間隔著約莫三四米的距離。

蘇暮然一身騎射裝騎坐在馬背上,遠遠看去,傲然屹立,英姿颯爽,半點也看不出是一個瘸子。

在他身後,是同樣勁裝打扮的蘇暮容和蘇暮林,以及一隊騎兵,約莫十數人,一字排開,列隊整齊。

隨著一聲鼓響,蘇暮然一馬當先,其餘眾人亦策馬揚鞭,緊隨其後。

一支支箭矢流星一般飛出去,射向十丈開外的箭靶。

蘇暮然穩坐馬背,拉弓,瞄準,射箭,一氣呵成,無絲毫停頓和凝滯。

珞珈遙遙看著,心裏突然有些觸動。

即使曾是舉國敬仰的“戰神”,但雙腿殘疾後的蘇暮然,要做到如此地步,恐怕要比常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如今策馬奔騰的他有多麽倜儻恣肆,曾經艱苦訓練的他就有多麽狼狽不堪。

而變故,卻在眨眼間發生了。

正當蘇暮然要射出最後一箭時,身下的白色駿馬卻突然長嘶一聲,然後就發了瘋一般狂奔起來,完全不受控制。

即使有特制裝備固定雙腿,蘇暮然還是被狂躁的馬甩下馬背,虧得他急中生智,在下落時撈住了韁繩,整個人懸空側掛在馬肚子上,這才沒有摔到地上。

原本等在終點準備伺候的一眾宮人看到如此變故,膽小的四散奔逃,膽大的立即朝著蘇暮然跑去,這其中就有珞珈。

而蘇暮容和那隊騎兵,亦朝著蘇暮然策馬奔去,整個騎射場霎時亂成一團。

那白馬四處亂竄,左奔右突,撞倒了數名宮人,眼看就要朝珞珈沖過來,她不躲不避,極快地掃視一眼,驀地看到一支流箭從騷亂的人群中飛出,朝著懸掛在馬上的蘇暮然射去。

珞珈毫不猶豫地迎著發狂的馬跑去,在和蘇暮然擦身而過的剎那,珞珈展臂擋住他,下一秒,流箭釘進她的左胸,劇痛傳來,她雙腿一軟便倒在地上,馬蹄濺起的塵土湧入口鼻,嗆得她劇咳起來,“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轟轟隆隆的馬蹄聲在周圍響起,幾乎要震裂她的耳膜。

在失去意識前的剎那,珞珈看見蘇暮然摔進了飛揚的塵土裏。

他終於還是松了手,讓悲劇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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