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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梳妝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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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解釋之後,看青舒仍是不信,轉而沈痛道:“師姐,你果然變了!”

青舒眸光一沈,黯然道:“我確實變了,一日日在變老,一日日在變醜,……”

“師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青冥急切辯解道。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你從未把我看在眼裏,我是美是醜,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青舒訕笑道。

青冥怔住,他以為青舒早已放下心結,未料她竟比十二年前陷得更深,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

青冥,你不知道,我喜歡這些變化。我希望自己整個人都徹底改變一番,變得不那麽關註你,變得不那麽在乎你,可是,我做不到……

這番無法說出口的話,在青舒心底翻湧。她俯身拾起地上那兩枚粘合在一起的碧落佩,輕輕施法掰開,一塊遞給青冥,一塊摁進掌心,轉身走向洞口。

“師姐!”

“青冥,記著今日你對我說的這番話,不要做出讓碧落宮蒙羞的事來。”青舒停下腳步,冷冷說出這句話後,走出了寒晶洞。

她對自己的誤會,只怕是難以化解了。也罷,只要自己行事磊落坦蕩,何須在意他人的言說?

青冥收起碧落佩,俯身抱起曉菡返回離塵塢。

替曉菡清洗傷口上藥包紮後,青冥每隔一個時辰便替她施展一次“雨露潤澤”療傷。

兩日後,曉菡清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微微側目,便看見了床旁木椅上拿著那塊吸血玉佩陷入沈思的青冥。

師父替自己尋找丟失的靈魄,原來是那樣兇險。與其這樣冒險。還不如不找。等自己能下床了,一定告訴師父:自己早已習慣,不會說話也沒關系。

想到下床,曉菡才發覺自己仿佛正被擱置在燃燒的火堆之上,全身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自己從麒麟獸背跳下去後,落進了師父的懷中,隨著師父一道沈入了冰冷之至的清淵之中,之後便喪失了意識。

被清淵水凍傷之後。怎麽會有這種燒灼難耐的疼痛?

曉菡擡起手臂,忽然發現手臂上纏著層層疊疊的白色棉布。驚訝之餘,她掙紮著支起手臂,這才發現不僅僅是手臂,她全身從頭到腳都纏滿了白色的棉布,象一個白色的粽子,僵直的躺臥在床榻之上。

曉菡大幅度的動作終於讓青冥察覺,他急忙收起手中的玉佩。起身扶住曉菡:“快快躺下,這般劇烈掙紮,會將傷口掙裂,……”

師父的話還未說完,曉菡便發現纏住手臂的白棉布上,已經浸出了殷紅的血跡。怎麽會這樣?!曉菡一時驚恐不已。

“那清淵乃是上古遺跡。淵水直通黃泉,凡人墜入會被剝肌噬骨,抽魂奪魄。你從麒麟獸背墜下,與我同時落入水中,你尚未修行過護體元結界,所以傷得很重。”看出曉菡眼中的恐慌,青冥便仔細作了解釋。

曉菡怔住:難怪師父一再警告自己不要接近清淵,這清淵竟是如此恐怖!

青冥安慰她道:“經過這兩日的調養,你已經好了很多。如今只是這些皮外傷了。為師今日便傳授你水系的療傷仙法‘雨露潤澤’。只要你每日堅持修行,再配合外敷的愈傷藥,很快便會痊愈。”

青冥擡手運訣,掌心凝聚起一道微藍的光團。他將掌心熨上曉菡的經脈:“為師以水靈為導引,你認真記下這道水靈在體內的運轉路徑。”

師父的掌心,不斷有清涼舒適的水靈透入經脈,曉菡感覺自己體膚上的燒灼之痛便頓時緩解了許多。一個周天的治療後,曉菡記下了療傷仙術在經脈內的運轉途徑。

在外用藥和自體療傷的配合下,那些創口很快便結痂愈合,讓曉菡難以忍受的燒灼之痛也漸漸消失了。

兩周之後,曉菡的外傷便好得差不多了。

這日,青冥將曉菡扶下床來,替她拆除綁紮在體表的層層棉布。

棉布剛拆到額頭部位,青冥便突然停住:“曉菡,不如過些時候再拆,傷口尚未徹底痊愈,拆早了只怕活動過劇時會突然裂開。”

曉菡急急搖頭。清淵山上,雖然氣候清涼,但在夏日裏被這些棉布綁縛了半個多月,她早就忍受不住了。她此刻最最渴望的,就是去後院的沐浴房,舒舒服服的清洗一番。

見曉菡執意要拆去棉布,青冥猶豫片刻後,又道:“如今,你身上還有些未曾痊愈的瘢痕,只要堅持以水系仙法療傷,日後會慢慢淡去的。”

曉菡點頭表示理解。

棉布一圈圈拆開,看著那一道道隆起在曉菡皮膚上的猙獰瘢痕,青冥心中五味陳雜。

拆到頸部位置,青冥拿過曉菡的外衣替她披上,手指略略施術,劃開層疊纏結的棉布,棉布便碎落在地。仔細替她結好衣帶,青冥的目光又落在了她滿臉猙獰的瘢痕上,心下不免又是一痛。

曉菡留意到師父臉上的表情,心中起了疑惑:師父為何又皺起了眉頭?

“你去後院清洗一下吧。不可貪涼,記得用火靈加熱山泉。”青冥叮囑道。

聽到這裏,曉菡便放下了心底的疑惑,去衣櫥裏取了換洗衣裳後,快步去了後院。

看著那道歡悅的身影跑出廂房,青冥額目光便暗沈了下來:曉菡的身上,為何會留下這麽多瘢痕?莫非還是與修為有關?她如今體內雖也有金、水兩系內丹,和自己初次躍入清淵時的情形相似,但她畢竟才剛晉階辟谷期,尚未學會以元結界護體。

青冥轉身瞥見了妝臺前的那面銅鏡,銅鏡清晰映照出他霜白的衣袍。稍作猶豫,他手臂輕揮,那面鏡子便自眼前消失。

當年,自己的傷口遷延不愈,連茅山競技會都是由青舒代去的。曉菡有自己每日替她精心療傷,遍體的傷口能這麽短時間內結痂愈合,也算是不錯了。

曾聽葛儀說起,金丹派始祖葛洪的妻子鮑姑十分擅長診治顏容方面的病癥,而月清霜便曾得到鮑姑的指點。葛儀與月清霜相熟,說不定也知曉一些秘方。青冥尋思,過幾日去金丹派走一趟,向葛儀討教一個治療瘢痕的法子。

青冥正準備離開房間,換洗幹凈的曉菡便走進屋來。她剛擡手拿過妝臺上的木梳,便楞楞怔住:梳妝鏡怎麽不見了?

見曉菡轉回頭以詢問的眼神望著自己,青冥便解釋道:“前幾日,為師替你施術療傷時,恐是有些疲憊,一時靈力失控,不慎撞破了銅鏡。等過些日子,為師去鑄劍堂請你紫蒼師祖再鍛造一面。”

曉菡點點頭,轉回身對著空空的妝臺,默默梳理起發髻。

青冥不免松了口氣。停頓片刻,他想起一事,便又道:“為師有事要去流雲峰一趟。你一會兒去書房把《禦劍訣》找出來看看,為師準備教你如何禦劍。”

聽聞師父要教禦劍術,曉菡心中不由一喜。她自虛月谷回來後,就一直在忐忑的等待師父處罰。不料他卻像忘記了一般,只字未提。難道是自己修為有了進階,師父連處罰也都免除了麽?

青冥交代完畢,便禦劍直飛流雲峰。

流雲殿前,羽惆和羽悵正在對練劍術,見了青冥便急急躬身問好。

青冥頜首詢問道:“你們師父呢?”

“稟師尊,師父這些時日一直在閉關修煉。”羽惆恭敬答道。

“閉關?”青冥怔住:那日在離塵塢,雖聽青舒提起過她要閉關修行,卻不知道她會這麽快就入關了。

羽惆垂首答道:“師父這幾日眩暈癥發作得越發厲害,服食藥丸也不能緩解,只得閉關靜修。”

眩暈癥?!青冥疑惑道:“她何時患上了眩暈癥?為何沒有人來稟報與我?”

羽惆和羽悵對望一眼後,懦懦道:“師父她不讓我們稟報。”

“究竟是怎麽回事?”青冥的語氣不免加重了些。

羽悵偷偷瞥了青冥一眼,見他眉峰中蘊藏怒意,頓時便跪倒在地:“稟報師尊,師父的眩暈癥我們起初也並不知曉。直到有天晚上,師父替我們講授月夜修行時,突然昏倒在流雲殿前,我們才知道她夜裏時常發作眩暈癥。”

“我們當時十分驚怕,正想去飛翠峰找青塵師叔替她診治,師父卻又醒轉過來。她不但不準我們去找人,也不準我們將她生病的事情說出去。”羽惆補充道。

從羽惆和羽悵口中,青冥才知曉青舒的眩暈癥已有七八年之久,一般都是在夜裏發作,輕癥時,很快便會蘇醒過來;重癥時,會一直昏睡到次日中午。最近幾個月來,她的癥狀發作越發頻繁,往日間隔三五月才發作一次,最近卻幾乎三五日便會發作一次。

“七日前,師父的眩暈癥最為嚴重。她昏睡了兩日方才醒轉,醒來後便不認得我和羽悵,還問我們是誰。我們當時便想趕來離塵塢稟報師尊,可師父一聽我們說起師尊的名號,突然便清醒過來,攔住不準我們去離塵塢。之後,師父便作出了閉關靜修的決定……”

七日前?青冥當即問道:“她如今在哪處洞府閉關?”

“稟師尊,師父近些年都是在流雲峰後山的寒室內閉關修行。”羽惆答道。

青冥唇線緊抿,略作思索後,便祭出離塵劍飛去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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