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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唐氏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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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焯的聚精會神終止於搭上自己胳膊的手。

他微微側頭去看那只手,纖細白嫩,由於太用力而泛起青筋,似乎還有些發抖,像是這手的主人極力克制著某種擔憂。

這手不是別人,正是風黎。

她沖上前來不由分手的攥住了溫焯的胳膊,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想攔下溫焯?怕他也像其他神明那樣自我犧牲?

可她能怎麽樣?又以什麽立場阻止他?

風黎的手力度不輕,但溫焯卻不覺得疼,反倒心裏升起一絲暖意。

他另一只胳膊擡手拍了拍風黎緊攥的手,輕聲道:“我沒事,這點靈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聞言風黎提著的那口氣才終於呼了出來,她慢慢的松開了緊握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至此,她才真正的認知清楚溫焯是強神祝融,是目前六界範圍內最強的存在,殺了這些妖和救活這些妖是易如反掌的事。

自從溫焯解除契約起,他就隱匿了自己強大的力量,就算故意放出些壓制,那也是他收斂之後的。

光是如此都能讓人感受到可怖,若是完全不克制,那得是什麽樣?

風黎不敢細想,只但願她所認識的溫焯只是溫焯,而當初的那位偏激的神明已經死在了共工撞山那一刻。

“咳——”

不知方位的一聲輕咳,仿佛引出了無數聲驟咳。

剎那間,死氣沈沈的森林活泛了起來。

幾百只妖像是憋了許久的氣,猛的喘息一口然後猝不及防的咳了出來。

見狀,方珞擡手撤了法陣,收回了銀針,對眾人道:“都醒了,咱們回去吧。”

方蕪掛著淚點了點頭,隨即托著唐閾的手邊走邊嘟囔道:“回去給你重新包紮,下次你再這樣,我肯定不管你了。”

唐閾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最終任由方蕪氣鼓鼓的拖拽著自己往前走。

風黎環顧四周,不知想了些什麽,楞了片刻也跟著走了。

眾妖們經歷一次短暫的死而覆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圍攻的是位神,還是位真神。

他們震驚卻又疑惑,卻不敢輕舉妄動,僵硬的目送那幾位悠閑地走遠才嗡的一聲互相議論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溫焯故意放慢了腳步。

他借著離走在前面的方蕪和唐閾有段距離的機會,撞了撞風黎的肩膀道:“還不坦白?”

果然是察覺了什麽,風黎也不打算生瞞了,但又不知從哪說起,只得將這解釋的事扔給方珞。

她當即就與方珞換了個位置,揚了揚下巴對溫焯道:“他跟你說。”

方珞:……

溫焯:……

突如其來的安排,方珞著實楞了下,隨即在沒被察覺的情況下迅速調整了過來。

對上溫焯求解的眼神,他沒有長篇大論,只輕飄飄道:“…事實與溫兄猜的八九不離十。”

風黎算是佩服了,方珞就是方珞,能一句話解釋,絕不多說第二句。

溫焯也是佩服了,說了跟沒說一樣。

他無奈的笑了下,又道:“你這話算不算對我的猜想下了肯定?我可猜的是那只蠱王。”

方珞道:“我們也猜是那只蠱王。”

“什麽叫你們也猜?”溫焯著實聽懵了,歪頭去看風黎試圖尋求個解釋。

風黎幹咳了下道:“我之前又不知道唐閾能跟蠱王隨時分開。”

“那時候圍桌而坐你也看見了,飛升筆就直楞楞指著他,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方清明我們一起分析了下,才覺得可能是蠱王而不是唐閾。”

“那剛才呢?”溫焯道:“剛剛不是分開了,你感覺是哪個?”

風黎楞了下,如實道:“感覺不出來,目標這麽近,我就只能感覺在咫尺之間。”

溫焯:“……”

幾人回到冰泉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那幾個不肯走的妖還是坐在冰泉邊上,見風黎他們回來了個個伸長了脖子張望。

而風黎他們依舊沒有理會,徑直走回了狐貍洞。

那兩名殺手這幾天沒有跟著他們去巡山抄家,他倆不比方蕪身上繞著鋒芒,那些大妖對於他倆來說確實不好對付。

何況每次出去都九死一生的還帶著一身傷,方蕪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明令禁止他倆跟著了。

不讓上前線,他倆就只是每天收拾收拾洞裏的環境,再出去找點新柴,食物果子什麽的,總之也沒讓自己閑下來。

風黎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倆剛剛架起火堆準備烤東西,卻是一回頭楞住了,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過去接應。

阿四掃量了下幾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沾染了血汙,不過他們每次出去也都會這樣,哪有打架見血不沾身的?

可當他掃到唐閾的時候,不禁皺起了眉頭,但他不是個多嘴的,只得去看方蕪,等待著安排。

方蕪臉上的淚痕還泛著光亮,看起來有些狼狽,對上阿四的眼神,吸了吸鼻子才道:“還有沒有草藥?”

阿四言簡意賅道:“有,很多。”

方蕪點了點頭,拽著唐閾去包紮。

那兩名殺手跟著在左右幫忙,雖然他倆沒問,但方蕪知道他們是擔心和好奇的。

於是,方蕪邊弄著藥邊跟他倆說了下了今天的情況。

而風黎他們三個只是簡單處理了下自身的著裝,然後就自覺的圍坐在了火堆旁,各自串起了東西烤著吃。

風黎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唐閾那邊。

現在已知他和蠱王是能分開的,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將那蠱王單獨抓住。

其實就算審判目標不是蠱王,風黎也覺得除掉這蟲子才好。

剔除蠱王,唐閾沒準兒就能擺脫唐家歷代不得好死的命運了。

為了生前風光,死後被萬蟲蝕體,靈魂都碎沒了真的有必要嗎?

“蘑菇糊了!”溫焯用自己手裏的木棍撞了下風黎的木棍。

風黎倏然回神兒,連忙揮了揮冒煙兒的蘑菇,就在這時,方蕪和敷了藥包紮完畢的唐閾也坐了過來。

風黎便順勢往方珞那邊挪了挪騰出些地方,方蕪挨著她坐下拿起兩根木棍串些火堆旁的食物。

溫焯瞥了眼旁邊不為所動的唐閾,又看了看方蕪,冷哼道:“他又不是只有一只手,自己烤不了?”

方蕪哼道:“要你管,我就願意多烤。”

唐閾聽這話偷笑了下,頭一次冒出受傷可真好的離譜想法。

要是天天這樣,天天受傷也行。

他心裏這麽想著,卻沒表現出來,只是眼含笑意的看著方蕪為他忙前忙後。

溫焯看唐閾就跟看傻小子似的,翻了好幾個白眼,才故作閑聊的對唐閾道:“你那蠱王蠻有意思的,收放自如,這麽聽你的話?”

雖是閑談的語氣,但唐閾的臉色還是在聽到蠱王二字僵了下。

隨即他收斂了笑意,只冷冷的回道:“合作關系而已。”

“合作關系?”溫焯與風黎異口同聲的重覆了遍唐閾的話。

風黎在剛剛聽到溫焯提起蠱王的時候,就瞬間豎起了耳朵。

她本來就只打算暗自觀察,可她實在是不太會隱藏自己,下一秒就脫口問了出來。

此時,她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只但願唐閾沒多想,她可不想唐閾對此有提防。

就在這尷尬之際,萬幸,方蕪開口了,她道:“是因為你的血嗎?”

不得不說,唐閾永遠對方蕪都是有求必應,無話不說的,若是他剛剛還有些不想多談,現在就是百無禁忌了。

他點了下頭道:“我的血,唐氏的血脈,對於蠱王來說是難以抵抗的誘惑。”

“我把他養在身體裏給它血喝,需要他時他幫我,這樣說來不就是合作關系嘛。”

唐閾話音剛落,方珞便問道:“養在身體裏,是時時刻刻吸你的血嗎?”

此話一出,方蕪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唐閾見狀立即解釋道:“當然不會時時刻刻,只是偶爾的。”

方蕪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她視線落在唐閾左胸口,那個蠱王所在的地方。

她沒來由的問唐閾道:“會疼嗎?”

唐閾擡手撫著自己胸口那處,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只擡頭對方蕪微笑道:“不怎麽疼,就跟針紮一樣不太明顯。”

“胡說,”方蕪道:“針紮可疼了。”

唐閾:“……”

眾人都看得出來這小子在哄方蕪,養一只蟲子在心口,經常啃噬心頭血,那怎麽可能不疼?

不過除了方蕪沒人會去追問疼不疼這個問題。

風黎打量著唐閾問道:“既然蠱王只是想喝你的血,偶給取些給它不行嗎?為什麽非要養在身體裏?”

唐閾低頭看了眼胸口才回道:“它可不像人,一日三餐滿不足了它,何況蠱王就是要寄生的。”

提到寄生這個詞,風黎與方珞不經意的對視了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而溫焯則是直接問了出來道:“蠱王不能單獨存在?”

既然聊到這了,唐閾也就有什麽說什麽了。

他直言道:“蠱王嗜血而活,太久沒有血喝會死,所以需要寄生。”

方珞凝視著他道:“你的意思是說只要宿主沒血了,蠱王就會立刻換人?”

“按理說是的,”唐閾說著又道:“但我唐氏先祖機緣下食了太歲肉,我們的血與常人有異,於蠱王而言是唯一的,它不舍得離開。”

“怪不得,”溫焯笑道:“這毒蟲子千萬年來不斷的換宿主,從來都是始亂終棄的,吸幹了血就換下一個。”

“我之前還奇怪怎麽就你們唐家掌控它這麽久,原來它喜歡喝你們的血,喜歡到不舍得吸幹你們。”

風黎:……

這蠱王,真是有夠饞的……

安靜了須臾,方珞又問他道:“所以你和蠱王並不是共存的,蠱王離開了你,還會找下一個宿主對嗎?”

風黎眼神倏然一亮,補充道:“那你是不是可以隨時拋棄它?”

在眾目睽睽下,唐閾的卻是搖了搖頭。

風黎立刻皺了眉道:“為什麽?”

唐閾面色淡淡道:“它可以隨時拋棄我,可我永遠也無法離開它。”

眾人:???

唐閾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火堆,堪堪解釋道:“蠱王是眾蟲之首,更是至毒之物,將這東西常年養在身體裏,時不時的就要被咬上幾口。”

“它的毒早就滲透在我的血液裏了,我死後便會招來無數的毒蟲啃噬。”

說罷,他又冷笑一下補充道:“蠱王的毒,哪只蟲子不想來分一杯羹呢?”

聽言至此,風黎才想起之前他們在韓府門口集合時,曾討論過唐門的人不入煉獄。

因為唐門的人養蠱制毒,以身體作器皿,生前被蠱蟲噬心血,死後被萬蟲蝕軀體,皆是萬劫不覆的下場。

也就是說,蠱王離開了唐閾可以找下一個宿主,但唐閾無論如何都是萬劫不覆?

哪怕已經想的很明白了,風黎還是忍不住抱著僥幸的心理又問道:“死後蠱王離開會招來萬蟲蝕體,那生前呢?”

風黎說完覺得自己表的的不清楚,又補充道:“我是說,如果你活著的時候蠱王就被迫離開了你,那你會怎麽樣?”

唐閾頓了下,沈著臉緘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會招來成千上萬的毒蟲,被活生生咬死。”

活生生…被千萬只毒蟲活生生咬死……

一時間,鴉雀無聲,安靜的只有面前的火堆偶爾炸出火星子的聲響。

約莫著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風黎才晃過神兒來,緊接著她站起了身就往洞外走。

方蕪見狀,連忙問道:“風黎姐姐,你要去哪兒?”

風黎也不知道去哪兒,她只是想逃離開。

瞎溜達也好,吹吹冷冷也好,總之她不能留在這,不能看著唐閾這張臉。

在此之前的她時時刻刻都想著分離唐閾與蠱王。

她不敢想若是溫焯沒有猜到這些,若是今天沒有閑聊,她也許就會在某個無意或有意的時機殺了蠱王,繼而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間接害死唐閾。

風黎隨口敷衍道:“我去找點吃的。”

“吃的?”方蕪不解道:“阿四他們找的夠多了,肉和果子,還有很多植物。”

“洞裏還有很多,你要吃什麽?我去給你拿。”

風黎回頭胡亂的看了眼,隨即故意說道:“我想吃魚。”

方蕪:“……”

她漠然片刻道:“這個真沒有,一定要吃魚嗎?”

風黎點了下頭,隨即抿嘴想了下又道:“你跟我一塊去吧,幫我拎著。”

還未等方蕪回答,那兩名殺手道:“我去吧。”

溫焯和方珞道:“我跟你去。”

四人同時開口,其餘三人皆是一楞。

風黎掃量了下幾人,最終只道:“方知有跟我去。”

眾人:……

方蕪雖然搞不清狀況,但還是一貫的聽話,當即就起了身,並對其他人道:“我陪她去吧,你們還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們順路帶回來。”

眾人沒什麽表示,只有唐閾沖她笑笑道:“把你自己帶回裏就行了。”

方蕪聽言,頓時有些臉紅,然後拽著風黎就逃似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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