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回來了！”

風黎思緒驟然收回，擡頭就見方蕪沖自己跑了過來，原來她已經不看路的跟著溫焯走回了冰泉。

“你這摘個果子摘了大半天？”方蕪說著低頭掃了眼風黎的兩手空空，又茫然道：“果子呢？”

風黎：……

根本就沒去摘，哪能有…

“這呢。”溫焯突然插過來給方蕪倒了一堆紅紅黃黃的果子。

然後他抖了抖剛剛用來兜果子的衣擺道：“剛剛偶遇她了，就一塊兒回來了。”

溫焯說罷擡手一搭風黎的肩膀，嘴角勾笑的對風黎挑了下眉道：“對吧？”

風黎嘴角抽了下道：“…對。”

方蕪：？

她覺得這倆人不太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兒。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方蕪就這樣迷糊著將溫焯帶回來的果子和那些跳出來能吃的果子放在一堆，然後招呼眾人過來吃。

風黎愕然道：“你們還沒吃呢？”

“當然沒有。”方蕪覺得她在問廢話，剛剛風黎去摘果子後，她就一直在這挑挑揀揀。

嗯…與其說挑撿，不如說是鑒毒，畢竟這樣更準確點。

後來她鑒毒都鑒完了，也不見風黎回來，剛準備去找找，就見她和溫焯一起回來了。

一早上子虛烏有的小插曲結束了，眾人圍坐一起吃著早…不，午飯。

風黎趁著沒人看見，挑了個看起來圓潤可口的果子坐到了方珞邊上，然後故作輕松隨意的遞給了方珞。

對方沒接，盯著風黎有些疑惑。

風黎視線閃躲，將果子直接塞給了他手裏，輕咳了兩聲，才低聲道：“早上被噩夢嚇著了，有些…有些起床氣，你別往心裏去。”

方珞：……

風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得找機會跟他解釋一下，可能下意識的怕對方多想或者不開心吧。

溫焯說的對，她果然對方珞太過在意了。

想到這風黎猛的擡眼，正巧對上了溫焯的視線。

對方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麽，故意逗她似的挑了挑眉，笑著吃起了手裏的果子。

風黎：……

他的目光一直這麽明顯嗎？

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吃歸吃，鬧歸鬧，總該幹點正事了。

方蕪自從知道風黎不得不繼續審判之後，簡直比風黎本人還上心審判的事兒。

以至於方蕪果子都沒吃幾口，就挪到風黎跟前來問情況了。

她嚼著果子嘟噥道：“咱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風黎被問得一楞。

方蕪道：“審判啊！你不是最後的審判目標就在這兒嗎？”

風黎嚼果子的動作一頓，險些咬到舌頭。

她嘴角抽出幾絲僵硬的笑，含糊不清道：“是…是在這兒，可是……”

方蕪道：“可是？”

可是該怎麽編啊！救命！

撒謊真不是人幹的事兒！

撒一個謊得用無數慌去圓！

風黎頭腦風暴了片刻，瞎扯道：“可是枕山範圍太大，我現在判斷不出來具體位置。”

唐閾見方蕪挪到這邊兒，也跟了過來，正巧聽見風黎這句話，納悶兒道：“你之前不都能感受大概方向嗎？現在不行了？”

風黎：……

瞎接什麽話啊，你知道個什麽，看見你就頭疼……

方蕪聽了唐閾的話，表示讚同的點了點頭，然後覆盤了下之前的審判。

她逐一分析道：“羅剎鬼、韓老爺、心魔、劍靈、妖女魃……”

“我發現只要是目標明確些的，你的感應範圍就越大，而對目標模糊不定的，你的感應範圍就會越小。”

“有嗎？”風黎自己都沒註意這些，但聽她分析的卻有點莫名的心虛。

“有啊！”方蕪掰著手指頭舉例道：“你看羅剎鬼那次，你的範圍是整個上京城，但你卻能感應羅剎鬼逃跑的方向。”

“韓老爺那次，你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但你鎖定了韓府，還有心魔宋……”

風黎越聽越心虛，趕忙打斷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別聊這了，分析點別的吧。”

方蕪著眉頭皺的更緊，歪頭打量著風黎道：“真是奇怪了，按理說這次範圍這麽大，你應該更具體感應到才對啊？怎麽會連大概位置都感應不到？”

風黎：……

救命，實在是編不出來了，有沒有人救命啊！

“應該是審判目標隱藏的好。”一旁的方珞突然開口道。

風黎抓到救命稻草，趕緊附和道：“對！這條路就是越來越難，這次的目標肯定難搞！”

方蕪成功被帶偏了思路，想了想道：“也就是說這次要審判的目標很低調？或者說故意躲起來了？”

風黎依舊附和道：“有這個可能！”

方蕪深深嘆了口氣道：“那可怎麽辦，這地方這麽大，又危機四伏的，咱們就一直在這兒耗著等它出現嗎？”

“既然它不出來，那咱們就逼它出來。”

剛剛唐閾過來的時候，溫焯也過來了，他們本來是圍著果堆坐著懶散的大圈，現在莫名其妙成了小圈群聊了。

不過溫焯剛剛都是在旁聽，聽到方蕪說這話，他可算參與了進來，然後就一語驚人了。

眾人視線突然集中在溫焯身上，後者則是毫不在意又道：“光等著多沒意思啊，得主動出擊。”

眾人：？？？

風黎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接著就聽唐閾饒有興趣的問道：“怎麽出擊？”

“現在已知被審判的都執念過於沈重，又已知它就在這座山……”

溫焯嘴角勾笑，接著道：“那咱們挨個拔這座山裏的刺兒頭，早晚能遇到。”

“對！”方蕪讚同道：“咱們得先引起註意，不能這樣默默無聞！

只要成為了眾矢之的，找咱們結盟也好，與咱們樹敵也好，那個縮頭烏龜肯定會出來！”

“不是，”風黎拽住激動的方蕪道：“成為眾矢之的，那可是相當危險的事兒，什麽時候你都不怕死了？”

方蕪拍了拍風黎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咱們經歷的幾輪審判，死裏逃生多少次了，也不差這一回。”

“目前來看，這次的目標應該挺難搞的，不鋌而走險怎能行呢！”

溫焯嘖了一聲，拍了拍方蕪的肩膀道：“可以啊，成長了嘛！”

“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了！”方蕪被誇後下巴都快揚到天上了，眉眼帶笑的又道：“何況咱們人多勢眾，有你們在，沒意外！”

唐閾一如既往的在旁邊捧哏道：“阿蕪說的對！”

風黎：……

救命，都瘋了。

全場最清醒的兩個人，一個撒謊的風黎，一個幫腔的方珞。

聽完眾人這一番離譜的討論後，他倆無言地對視了下，滿是無奈。

其餘幾個蒙在鼓裏的，個個蓄勢待發的模樣，像是對那個根本跟枕山無關的目標勢在必得。

風黎心裏叫苦，現在就算想告訴他們真相，她都不知道從哪說起。

從當初飛升筆指著唐閾，風黎撒的第一個謊開始，她就一直在自圓其說。

隨著事態的發展，她累計了無數推辭和謊言，根本無從說起。

何況她也沒法說，飛升筆指著的是唐閾這是事實。

而審判目標是蠱王這是方珞和風黎猜的，他們甚至不能確定他們猜的對不對。

這是風黎頭一次體會到有話不能直說的痛苦。

風黎憋著一肚子苦水，臉色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著這幾個不知內情的熱心隊友，積極的商討著怎麽引出目標。

方蕪向來積極，小嘴吧啦吧啦個不停，風黎對她說了一堆提議大體沒有聽進去。

反倒是膽大橫行的溫焯，兩個字就足以讓風黎晃過神兒來。

風黎眉間狠狠的跳了下，不可置信的看著溫焯道：“你說要幹嘛去？”

溫焯不以為意的重覆道：“巡山。”

“不是，”風黎惶恐道：“巡山幹嘛呀？”

半柱香後，風黎可算知道巡山是幹嘛了，那就是明晃晃的招仇恨——簡稱：四處招搖，到處打架。

審判小分隊成功演變成土匪小團夥。

以最弱的方蕪打頭陣，帶著眾人大搖大擺的溜達，但凡看見什麽打架鬥毆的，必定要去插一腳。

溫焯不用靈力，唐閾不用手段，外加那兩位殺手，他們純打架，還不取人性命，只是給雙方全都痛打一頓。

不為別的，就為了立威。

半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參與了至少十幾起鬥毆，揍了不知道多少異獸怪妖。

風黎全程頂著一臉生無可戀跟下來，她在枕山生活了近千年都沒有這麽招搖過。

要知道這座是靈山，不是普通的小山頭，來這裏修煉的哪個是好欺負的？

這裏魚龍混雜，沒有秩序可言，弱肉強食是風黎在這裏常見的現象。

風黎雖然也是個打架的一把好手，但她極少主動挑釁。

專心修煉多年，若不是為了自保，誰會天天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去玩命？

以前的她雖算不上什麽大妖，但也能稱上中上等水平，即使這樣她在這裏生存都得戰戰兢兢。

而現在她失去了多半修為，哪怕是現在恢覆了不少，但靈力低下也就比普通小妖強點。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樣還能因為眾人同行而在枕山所向披靡。

審判之路明明只是風黎個人的追尋，但這群人卻心甘情願的陪她走下去。

風黎看著這群人的背影，突然發現她好像習慣了他們的存在。

那是風黎孤獨的近千年來從未擁有過的一種感覺，好像叫安全感。

夜幕低垂，土匪小團夥的巡山也暫告了一段落。

盡管這幾個體能再好，白天光吃些果子也是不能飽腹的。

於是，細心的方蕪在白天眾人打架之餘，沿路采摘了些菌類，還有些長得跟野菜似的植物——聽風黎說是靈草。

眾人還是回到了冰泉邊，那兩名殺手自覺的去找了些幹樹枝。

他們堆起來後才恍然發現沒有點火的工具，正在發愁之時，溫焯一個甩手，方珞一道符咒。

同時兩團火苗倏然落在了那堆樹枝上，瞬間燃成了火堆，兩位點火的相視一笑，跟著眾人去火堆旁圍坐了下來。

那兩名殺手找來不知道是什麽大果實的殼，反正挺堅硬的，並且不怕火燒。

他倆去冰泉那邊清洗幹凈後，就在火堆上給方蕪架起來當臨時鍋來用了。

方蕪忙碌著熬野菜…不，靈草湯，其他人自己找根木棍兒烤些吃的。

可能顧及風黎原形是條紅色鯉魚，眾人倒是默契的沒人烤魚，哪怕是未能化形的普通魚。

但是他們烤兔子，烤王八，烤野生鹿肉……

方珞剛給自己手裏那根串滿各種靈芝山菌翻了翻面，就瞥見風黎拎著兩根串著什麽生物的棍子回來了。

待她坐下擡起棍子伸向火堆去烤時，眾人皆是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眼神看著風黎。

風黎掃量了眼眾人後，無奈道：“冰泉裏沒什麽靈力的生物活不下來，大多都是初成形或即將成形的小妖，所以我去其他的湖找了找，還是有許多普通魚類的。”

眾人：……

“這麽看我幹嘛？”風黎翻了個白眼道：“大魚吃小魚不是很正常嗎？”

她說著突然懂了眾人眼神兒裏的意思，又無語道：“不是，我身為活了近千年的妖，我能跟普通的魚類比嗎？”

方蕪嘴角抽了下，隨即伸出大拇指對風黎道：“還是你行！”

風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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