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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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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玉這麽快就讓淺草去前院找四爺的原因很簡單,自己來都來了總得先見一見日後的雍正皇帝,看看現在的四爺到底什麽樣子是個什麽人。

畢竟原主的印象是原主的,有時候人人都說好的人,也有人不喜歡。人人都說那人罪該萬死的,也有人願意為其舍出一條命去。

自己往後的日子不管怎麽掙巴,總歸要跟這男人息息相關,必須先把人見一見才好籌謀以後,要不然自己想了一大堆,想得天花亂墜的,最後四爺那裏一個不對付還是什麽都白想了。

但她沒想到淺草一個人去,回來的時候還多了個張保。張保平日負責書房裏外的一應事務,其中守好書房替前後院傳話就是張保日常差事裏頂要緊的一項。

原主是從來不讓人去前頭找四爺的,四爺想得起正院便來,想不起正院不來她也不多說什麽。反正最不濟每月逢一逢五前頭沒有要緊的事,四爺總歸要來坐一坐。真有什麽事要跟四爺說,大不了存幾天一氣兒說了也無妨,這會兒見張保跟著淺草回來,瑾玉真有些拿不準是怎麽回事。

“奴才張保,給福晉請安來了。”張保守著四爺書房,每天要見的外人多的時候倆只手都數不過來,早練就了一身見人三分笑的好本事,尤其這會兒又是來福晉的正院,說話都比平時更脆生了些,莫名多了股喜氣。

“你怎麽過來了,淺草去前邊沒說錯話吧。”可惜瑾玉不是原主,她且沒工夫細品張保殷勤的態度,只是生怕很少去前院找四爺的淺草沒經驗,別好端端招惹了那閻王爺。

“福晉您這是跟奴才逗咳嗽,淺草姑娘多能幹府裏誰不知道,淺草姑娘要是還能說錯話,奴才們可就連話都不敢說了。”

張保若是有心要捧人就絕不會讓話掉在地上叫人不舒服,平常跟在四爺身邊往後院來的一直都是蘇培盛,書房說是跟正院就隔了個小花園和一道廊,但他往正院來的時候少之又少。

今天主子能為了一句回話專門讓自己走一趟,哪怕府裏總說福晉太重規矩無趣得厲害不得主子的心,張保也絕不敢怠慢。況且這世道不到最後誰也不清楚到底誰得意,誰知道明兒東風是不是又要吹回正院呢。

“沒說錯話就好,淺草你去一趟小廚房,就說晚上多添兩道爺愛吃的菜。”

瑾玉滿耳朵灌的都是張保的吉祥話,心裏還是半點波瀾都沒有。這人在原主的印象裏還不錯,現在在瑾玉眼裏就是個滑不溜丟半點實誠話都沒有的小子,聽了這麽多漂亮話其實半個有用的字都沒有,也懶得跟他打哈哈,隨便吩咐兩句便讓他回去了。

瑾玉剛成了另一個人,眼下一動不如一靜,多看少說少做才能不出錯,晚上四爺要回正院來吃飯,要做什麽準備自有丫鬟嬤嬤和小廚房裏準備,她囑咐了幾句別出錯便讓她們該幹嘛幹嘛去,留自己一個人在屋裏待著,繼續細細琢磨自己眼下的處境。

後院那麽些人若要傳話京書房都得過張保這一關,他習慣了被人捧著說話,尤其後院那些格格姑娘們,別看平時一個個正兒八經的,到了要去書房見主子爺的時候,一個個的什麽好處都敢許,像今天這般冷冷淡淡的還是頭一遭。

張保低頭順著檐廊往回走,心裏想的都是平時蘇培盛對福晉十分謙卑的態度,總算叫他咂摸出些味兒來。只不過還沒等他想得更深,迎面而來的蘇培盛一推手就把人給撅到一旁,就差沒摔個屁墩兒。

“看路!你小子是不是想上天,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府裏的太監都是從小在四爺跟前伺候的,當初能分到四爺身邊當差,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光伺候主子的規矩,都是在內務府裏脫了層皮,一步一叩首都記在骨子上才練出來的。

張保也就這會兒想出了神,原本貼著檐廊邊走的人不知道怎麽回事楞是走到正當間去了。好在蘇培盛沒打算坑自己這老夥計一把,遠遠的瞧見這小子不對勁,趕緊快走幾步上前一手肘就把人給呼醒。

張保趴跪在地上嘴裏連聲喊著知錯,眼前只能瞧見四爺的靴面和褚色袍角不敢擡頭,等到四爺都走遠了才松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起來的時候還不忘小聲嘀咕,主子爺回來得這麽快剛剛還讓自己去正院幹嘛,這夫妻倆可真逗。

外頭丫鬟挑起竹篾簾子的時候瑾玉正一手撐著腦袋發楞,並沒有聽見外間的動靜,她腦子裏想的全是自己為什麽會到了這地界,來就來了怎麽還是光桿一個來的,傳說中的那些寶貝金手指什麽的,怎麽不見給自己多來幾個啊。

自己原本好好一好吃懶做游手好閑、上班摸魚下班玩樂的大好青年,怎麽就突然淪落到要做一個每天天不亮要起床,不到大晚上不能歇的四福晉。

管著這麽大個貝勒府順帶後院那麽多鶯鶯燕燕,甚至還要陪傳說中的四爺生孩子養孩子,交公糧爭皇位,別說這裏頭的風險有多高,單說這麽大的工作量,一個月得開多少工資才值得起這份工啊。

尤其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麽回事,當了這麽多年夫妻心裏對自家丈夫除了敬畏還是敬畏,能用上的情緒記憶大部分都是刻板又模糊,好像四爺在她心裏就是個符號,一個等同於四貝勒和家主的符號,其餘的就全沒了。四爺到底是個什麽人,瑾玉真一點底兒都沒有。

一想到這裏瑾玉就忍不住長長的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嘆得正好一腳越過次間門檻的四爺心都跟著一哆嗦,“這麽嘆氣,有誰讓你作難了?”

四爺嗓子清亮說話又不失穩重,更沒有沒有拖字懶音的毛病,是讓人聽了就會覺得這人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的聲音。

可惜時此刻瑾玉顧不上欣賞這些,她聽見四爺的聲音頭皮直發麻,心跳得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要不是正好手撐著腦袋擋住了自己半個臉好歹有個遮掩,她恐怕能緊張得當場吐出來。

“沒啊,哪有什麽作難的事。”再緊張也得還是得硬著頭皮上,總不能人自己把人叫回來又不搭理人家吧,“倒是爺如何這會兒過來了,剛張保才來回過話,還以為您晚點才回來。”

四爺出了名的怕熱,哪怕前院和正院隔得近,一路過來還是出了滿頭的汗。瑾玉心裏一發慌就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繞到他身後裝模作樣的伺候起人來。

好在原主身體的記憶還在,起身之後十分熟練的從槐花手裏接過手巾板兒和涼茶遞給四爺,又順手拿過身邊的團扇坐下慢悠悠替人扇著,這才緩了緩自己的心緒。

四爺剛進門的時候就瞧出些不同來了,往常這時節來正院他都得在門口站一站再進屋,要不然就屋裏那涼勁兒,他再是怕熱也受不住。

今天卻不同,他著急見瑾玉就忘了這一茬,沒想到屋裏卻不比平常那般涼得沁人。除了四角擺著的冰盆,其餘那幾臺水車風扇全不見了,只有徐徐的微風從窗戶口吹進來。

屋裏的熏香也換成了果盤,味道清清爽爽的,讓四爺剛還有點急吼吼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但越是這樣就越堅定了四爺心中所想:自家福晉肯定有事。

四爺知道自己的福晉從來都不是個話多的,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想說的時候問也沒用,除非自己把尊卑規矩那一套搬出來壓著她。

可到底是夫妻,瑾玉不是後院那些個侍妾得給人留著體面,再說這會兒屋裏的氛圍難得的好,四爺樂意再等等,反正人都來了該說的話總是要說的。

不過四爺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就等到了晚飯過後。平時總喜歡一邊吃飯一邊說事的人,今天格外不同些,專心專意的把飯吃完簌了口,甚至還喝了盞茶,等到晚上吃的東西沒堵在嗓子眼都落到肚子裏安穩了,才正兒八經的把身子微微轉了個邊正沖著四爺:“爺,有件事得問問您,行嗎?”

行,哪有不行的。這會兒茲要瑾玉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四爺都覺著沒有不能答應的事。

胤禛以前就納悶自家福晉是從哪裏學來的習慣,不管好事還是壞事都得在飯桌上說。府裏規矩雖沒重到吃飯的時候一句話不讓說,但有時候事都是些堵心的事,再好吃的飯菜被那些破事一堵也沒了滋味,就更沒了好心情。

現在吃飽喝足又沒了白天那暑氣逼著人難受,四爺心情好的不得了,平常總冷著臉的人眉目都舒朗起來,“說吧,你白天讓淺草去前頭找人爺就知道你有事,咱們夫妻之間沒什麽不能說的。”

瑾玉聽了這話點點頭,從下午四爺進門到現在瑾玉話不多,一直都在默默的觀察這位傳說中的四爺,看了這麽久心裏大概有了個底。這人重禮節講規矩但絕不是個死板的人,吃飯的時候聽自己誇了兩道菜好吃,還會主動讓伺候的丫鬟多夾兩筷子也跟著嘗嘗味。

“那爺跟我說說,小李氏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您說明白了我才好安排人家不是。”

四爺聽了這話眉頭一跳,他猜到了瑾玉要說的應該和這事有關系,只是沒想到瑾玉這一次這麽直接。

府裏上下都知道,福晉是個大方人。以前府裏進人從不問人是哪兒來的全都照單收下,若是自己去新人那裏多點就找個由頭提成格格,若是自己不再去就照舊養在後院,總之府裏不差這一頓飯。

可那樣的大方實在是少了一絲親近,日子過久了兩人之間就只剩下無趣,無所謂好不好更沒有高興或是生氣,像今天這般把話大喇喇的問出來,四爺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非得把這事跟她解釋清楚了不可。

“是太子給的。”

永定河的差事皇上分下來之後太子心裏便存了疙瘩,下五臺山的那天晚上太子把四爺和老五老七都找了去,說是喝酒其實是敲打,席間說了一晚上擠兌人的話。

都是皇阿哥誰又比誰矮一頭呢,就算太子是儲君是兄長也沒得平白擠兌弟弟的道理。三個貝勒爺心裏多少都有些不痛快便喝多了些,最後陪酒的丫鬟成了暖床的,自然也是太子故意為之。

三人明晃晃的被太子惡心了一回還什麽都說不得,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睡沒睡也沒法再拉著人一個個的解釋,更不能把人再給太子退回去。只能捏著鼻子收下還都不想聲張,除了這三家之外,外邊都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出呢。

瑾玉沒想到一個小李氏背後還有這麽多彎彎繞,一下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萬一小李氏真跟以前電視裏演的那種一樣,是來打探消息的怎麽辦,“喲,太子的人啊,那我這麽安排行嗎,用不用你那邊再換個機靈點的丫鬟過去?”

“不用。”瑾玉這會兒就像個炸了尾的貓兒一樣毛都豎起來,好似如臨大敵一般的模樣讓四爺忍不住彎了嘴角,“福晉的安排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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