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妃確是如你所言的那般規勸我，我也知此事幹系重大，不可意氣用事，便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去辦這個差。”

韓溪蕊掩嘴輕笑，小聲嘀咕了一句，“孺子可教！不錯，不錯！”

朱翊不滿的瞪了韓溪蕊一眼，看她知錯的縮了縮腦袋，便也沒跟她一般見識，只接著說了下去。

“你記得我之前說過，這一次，多虧了母妃善有善報，才得以安然無恙，有驚無險的解決這件事？”

韓溪蕊這次沒有嬉鬧，只乖順的點了點頭，認真的聽朱翊繼續說下去。

“父皇命我與禦林軍副都統霍沖將軍一並調查那夜刺客一事，說實話，若是父皇沒有授意，非要我放那奸妃一馬，我定將此事查個滴水不漏！可如若說到防水和稀泥，我還真是有些不知從何下手了！”

朱翊說的自然，就像是在與經年好友閑聊一般，絲毫沒有身份芥蒂，言語之間也沒什麽顧忌。

“那你如何向皇帝陛下交差？難不成……是那個禦林軍副都統幫的忙？噢，我知道了，你說華妃娘娘善有善報，指的便是他？快，說給我聽聽。”

韓溪蕊一副八卦精的嘴臉，湊著小臉一個勁兒催促朱翊別廢話，直接進入主題。

“是，就你機靈，還真讓你給說中了！霍沖的妻子是我母妃的一位遠房表妹，說是沾親帶故，但也是八竿子打不著。不過，當年我這這位小表姨，險些被他那個愛財如命的父親，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富賈做填房！”

韓溪蕊聽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但是馬上捂住了嘴，認真的聽朱翊繼續講下去。

“幸得小表姨機靈，有一日，大半夜的哭著跑到我外祖家，求我母親救救她。當時，我母妃已經被選入宮，正在府中學習規矩禮儀。聽完小表姨的哭訴後氣憤不已，當即便從她自己的嫁妝中拿出一筆銀子，讓小表姨的父親將這門婚事給退了，如若不然，他便是有命得這個銀子，也定然沒命花！”

聽說那個姑娘總算逃過一劫，韓溪蕊緊張的情緒也終於得到了緩解，長舒一口氣後，才緩緩開口問道。

“然後呢？有這樣的爹，逃得了這一次，也躲不過下一次！”

“是呀，我祖母要送小表姨回去的時候，母妃也是這麽說的。後來，母妃執意讓外祖母替小表姨做主，張羅了一門親事，那人雖然當時品階不高，但為人正直可靠，家世清白簡單，人也上進，日後必有大出息！聽說，當時小表姨隔著一扇屏風，一眼便相中了！於是，由我外祖家為小表姨出了一份體面的嫁妝，將她風風光光的嫁了出去。”

“噢，那人便是現下的禦林軍副都統！”

朱翊點了點頭，面上不無得意的繼續說道，“是！這件事，若不是霍將軍與我提起，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聽母妃說，小表姨嫁過去之後，與霍將軍夫婦二人琴瑟和鳴，甚是恩愛。如今他們已有兩子一女，小表姨也是家裏家外都十分賢惠周到。霍老夫人原本還嫌棄小表姨家世平平，現下也是一萬個滿意了！”

“果然，好人有好報！華妃娘娘的一個善舉，在她看來或是微不足道，可卻真真救了一個姑娘的一生！”韓溪蕊不禁唏噓的感嘆了一聲。

其實，她也能夠理解，為何華妃娘娘對那位禦林軍副都統霍沖將軍的妻子有如此深恩厚德，卻鮮少有人知曉，甚至連朱翊都沒有透露分毫。

華妃娘娘對那位姑娘伸出援手之時，她已經被選入宮中伺候聖駕，而那位姑娘的父親之所以會同意華妃之後的安排，歸根究底，大抵也是礙於這個身份。

其實，以當時華妃的身份來說，她反而要比平日裏更加謹小慎微才是。

所以，這一次，她仗勢震嚇那無個貪財無義的外戚還湊合，若真的傳出去，反而會誤了華妃的清譽。

自然，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再者便是，待華妃入宮後便獨得聖寵，且這麽多年來一直恩寵不衰，並且孕育了六皇子朱翊。

也正是從那時候起，爭寵和奪嫡這兩件事便勾連在一起，變得密不可分。

屆時，霍沖將軍已是堂堂禦林軍副都統，若讓外人知曉，華妃娘娘竟然與禁軍高官有如此密切、深厚的淵源，那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也會慢慢變了味道！

一但此事被傳揚開，那外面那些謠言難聽起來，是會要人命的！

什麽後宮婦人勾連禁軍高官，什麽後宮恃寵奪嫡幹政，這樣的話，一經傳出來，便是越描越黑，萬劫不覆！

所以，素日裏，華妃娘娘與禦林軍副都統霍沖看上去就像是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若非這次皇上命朱翊與霍沖一起辦差，朱翊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而霍沖為了贏得朱翊的信任，才將這樁陳年舊事翻了出來。

“那可不是，我母妃最是心善慈和！霍沖將軍還說，這些年來，他夫人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好好給母妃口頭謝恩！只是苦於現狀拘著，便只能將這份恩情放在心裏。”

韓溪蕊聽到朱翊這樣說，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以手背掩口輕笑了兩聲。擡頭看著朱翊不以為意的品嘗著糕點，心下不禁暗暗泛起了嘀咕。

話說，能在這深宮內闈中，長盛不衰，久獲榮寵，而且還能平安剩下皇子，這樣的好本事，豈是一句“心善慈和”、“好人好報”便能做到的？

韓溪蕊縱使沒有深受這個封建社會的荼毒，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試想，在那偌大的後宮之內，女人就跟禦花園中那些珍貴稀罕的花兒草兒一樣，一茬一茬，再鮮艷明媚，爭奇鬥艷的，也總有衰敗頹謝那一日。

美艷的花兒固然惹人憐愛，可也因為太過稚嫩而經不得一絲一毫的風吹雨打。

所以說，這得是多麽心思玲瓏，百轉肚腸的人，才能既挨得住風吹雨打，又熬得過花開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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