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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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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蓁寧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這一日下午杜柏欽處理完公事,打完半袋點滴,人還醒著。

他心不在焉,眼光往外廳看去。

何美南在三樓手術室開會,完了過來巡房,但凡杜柏欽住院,杜家一向將他的醫護人員招待得非常妥帖。

何美南先進來在客廳喝了杯咖啡,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看了幾眼病房裏的人。

何美南進去拖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著:“她早上來過,你忙,她回去了。”

杜柏欽也有些累了,聞言只張開眼看了看他。

何美南聳聳肩說:“你沒醒那幾天,她一天超過十八個小時留在醫院,縱然十分擔心你,可是也真是處變不驚——柏欽,你看的女孩的眼光的確好,可惜凈做混賬事。”

杜柏欽沈默,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就是因為她好,所以我才害怕。”

何美南笑了笑:“怕什麽?她會離開你?”

杜柏欽眉目低垂,靜靜淡淡卻有著沈郁:“怕已經來不及。”

何美南站起來,語氣是誠懇的幸災樂禍:“趁沒把女人的心敲成碎玻璃之前,柏欽殿下,知足吧。”

蓁寧步出酒店,午後有淡淡陽光灑進,屋角的冰淩融化,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積雪融化,地上有些滑,蓁寧放慢了腳步。

門前一個人正擡頭辨認酒店標志,高挑男子,戴一個白色毛線帽。

男人看完了酒店名字,隨即跨步正要上臺階,恰好轉過頭看見蓁寧,隨即笑著張開了手臂。

蓁寧看了一眼,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三哥!”

風澤幾個大步跨上臺階,蓁寧一把撲到了他身上。

風澤伸開手臂接住她:“哎喲,怎麽胖了?”

蓁寧一拍他的肩膀:“去你的!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打電話給我?”

風澤揉她的頭發:“驚喜——剛下飛機,陪哥哥吃午飯好不好?”

許久沒見三哥,蓁寧高興又感動:“當然,你要在酒店吃還是外面?”

風澤笑著說:“先就近點吧。”

兄妹倆挽著胳膊往回走。

在酒店的餐廳落了座,太久沒見到家人,蓁寧特別興奮,拉著風澤絮絮地詢問家中的情況。

在幾個兄弟姐妹中,蓁寧跟風澤的年齡最接近,感情一向親厚,風澤是家中幼子,母親比較寵愛,所以性格最為隨意不羈,有些時候甚至連蓁寧都覺得,三哥有時太過任性,但無論如何,都是疼她愛她的三哥。

風澤為人幽默風趣,家裏大小瑣事,只要蓁寧問起,他都能說得興致勃勃。

大兒上幼兒園了,嫂子懷了第二胎,已經六個月。

二哥的傷情已經完全痊愈。

藍藍最近辭職了,住在家裏,專心帶女兒。

媽媽腰椎不太好,年前做了一個小手術,不過現在好得差不多了。

蓁寧最喜歡的那匹母馬,上個月生了一匹棕色的小馬駒,那匹小馬駒淘氣得要命,上周居然把自己的腦袋卡在柵欄中動彈不得了半天,工人們不得不把木頭鋸了,才將它解救了出來。

風澤說著說著,蓁寧眼睛有點泛起水霧。

風澤擱下叉子:“怎麽了?”

蓁寧扁扁嘴說:“我好久沒回家了。”

風澤笑著敲她腦袋:“哥不是來看你了嗎。”

兩人邊吃邊聊,一頓飯吃到下午三點。

蓁寧又陪他去大堂辦理入住手續。

風澤回到房間整理東西,一邊笑著說:“蓁蓁,我難得來一次墨國,打算怎麽招待三哥?”

蓁寧盤著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計劃著:“那我們晚上去Ktizul吃飯,道地墨國菜,晚上和你去suga,那裏的酒很好,你一定會喜歡的——”

蓁寧忽然想起來,那一間她很喜歡的酒館,杜柏欽很早就和她去過,最近一次還是不久之前,他已經不喝很多酒,但卻陪蓁寧慢慢坐了許久,兩個人在黑暗中相擁著跳舞,那晚還是墨國的國慶節,回去的路上,他們看了半城的煙火。

風澤聽著聽著突然沒了聲音,從房間走出來,看到蓁寧正在出神:“寶貝兒,別發呆了,回去換衣服。”

兩人在酒店門口招出租車時,風澤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後,蓁寧拉了拉他的手臂:“沒事,走吧。”

風澤看了她一眼,神色陰暗不明。

蓁寧盡職盡責地陪風澤吃了大餐,兩人又去酒吧,風澤見她困頓,十二點多的時候拉她走了。

回到酒店蓁寧已經昏昏欲睡,洗了澡躺在床上,忽略了那一點點不安的情緒,蒙起被子專心睡覺。

第二天風澤來她的房間。

蓁寧正在整理散亂的衣服,風澤看了她許久,終於開口說:“蓁蓁,跟我回去吧。”

蓁寧正仔細地將褲子摺疊成一條直線,聲音波瀾不驚:“三哥,你來是為了叫我回去是嗎?”

風澤聲音一開始顯得很平靜:“你不願意回嗎?”

蓁寧停了手上的動作,背影看起來有點僵:“讓我再想一想。”

風澤皺皺眉頭,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口氣並不和善:“蓁寧,你不肯回去的原因,還是因為杜柏欽?”

蓁寧回頭看他,面容有些倔強;“三哥,你別管我。”

風澤直接說:“他不是結婚了嗎?新娘不是你。”

蓁寧面容很平靜:“我知道,不用你來提醒我。”

風澤知她的性子,越是不可逾越的事情,她越是武裝自己冷漠平靜,聲音不禁就帶了憤懣不平:“他要娶別人了,你就應該跟她斷了——蓁蓁,難道你還要跟著他,卑微求全沒名沒分地跟著他?我們風家唯一的明珠要去做一個男人的外室?你知不知道墨國的媒體在報道什麽?爸爸要是在,你說爸爸會同意嗎,他若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那他就不應該這麽做!”

蓁寧細聲辯解:“他沒有結婚了。”

風澤嘲諷地說:“有區別嗎?”

蓁寧戳中傷心處,低著頭沒有說話。

風澤也有些不舍,好言安慰道:“好了,別難過,你就不能先回去嗎,非得在這待著?”

蓁寧還是那句話:“讓我再想一想。”

風澤忽然說:“媽媽同意了,媽媽不反對我們交往,你跟我回去,我們在一起,我們明明可以相處得那麽好。”

蓁寧沒料到他還要提及此事,不禁惱羞成怒地叫了一聲:“三哥!”

風澤很坦然:“蓁蓁,我不給你壓力,我是要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蓁寧吸著氣叫:“我愛的不是你!”

風澤臉上沈了沈,但仍堅持:“蓁寧,愛情有多種形式,也許你會習慣和我的方式。”

蓁寧冷靜了下來,沈下了臉,沈默地抵抗。

風澤說:“你先和我回家,我們不說這個。”

蓁寧答:“我現在還不能回。”

風澤漸漸失去耐心:“到底為什麽?是不是大哥不讓你回?我就知道,風容那混蛋,連你都不顧了!”

蓁寧擡頭看他:“你這次來墨撒蘭,是瞞著家裏的?”

風澤眼中浮出痛楚:“我們為什麽要個跟杜家合作?爸爸怎麽死的?難道你們全忘記了嗎,媽媽也是,媽媽說不管外事,就真的一字也不出聲,任由著大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們都忘記了嗎?我不!我絕不會忘記!爸爸和風家的仇,我始終要報!”

蓁寧低聲喊:“三哥,你……”

風澤咬著牙道:“我絕不同意,如果風曼必需有最後一個合夥人,那也絕不會是杜家!”

他的性格一向耿直沖動,蓁寧也擔心他:“你讓大哥做主好不好?”

風澤怒氣沖沖地答:“做主,杜柏欽豈是好於之人?他把風家賣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蓁寧倒進臉沙發中,漫長而無果的交談讓兩個人的心裏都疲乏不堪。

兩個人在房間中沈默,蓁寧心裏又酸又痛,她從不忤逆家人,除了杜柏欽這件事,一錯再錯,卻從不知悔改。

風澤輕輕嘆了口氣:“蓁蓁,你真的不回?”

蓁寧流著淚沒有說話。

風澤失望無比:“哪怕你要愛,我也不能看著你這樣被欺負。”

蓁寧垂著頭默默地擦眼淚。

她本來已經打定主意要回國,卻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好字。

她恨死自己的軟弱無能。

風澤聲音低沈的平和:“蓁蓁,寶貝,我們回去好不好?你受的委屈還不夠多嗎,你摔的不夠重,還不夠令你清醒嗎?愛情,在他那樣的男人的世界,愛情占的重量又有多少?你真正了解嗎?你又敢說再來一次,他難道不會再次舍棄你,成就家國天下嗎?”

“你還不夠清楚明白嗎?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媽媽說的——”蓁寧聽到媽媽,猛地擡頭,眼底一直在發抖,風澤也失去了鬥志,只無奈和心酸:“媽媽說,先回來,哪怕你是真的愛到非他不可,現在事情這樣,我們也得先等等,蓁寧,媽媽什麽時候真正反對和幹涉過你的事情?因為爸爸的事情,她已經很久不曾關註過墨撒蘭的事情,但這段時間卻每天都看報道,特別是網上的新聞寫成那樣,她每次都找大哥談好久。”

蓁寧捂著臉無聲地抽泣。

風澤給她抽紙巾:“我定了今晚的機票,你跟我一道回去。”

風澤走的時候,蓁寧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一路送他到酒店門口,風澤回頭將她往門裏推:“路上冷,不用送我。”

蓁寧飛快地擡頭看了三哥一眼,目光是害怕歉疚,沒敢說話,又把頭低了下去。

在跨出酒店的一刻,風澤驟然低□,按住她的肩膀,迅速地吻住了她的雙唇。

那樣火熱而不容剝奪的赤|裸裸的情感。

蓁寧一時驚慌愕然,手足無措地抵擋。

記憶中的三哥一直待她是驕縱寵溺,至多親親額頭,她從未有過這一深刻的感覺,她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噴薄的欲望。

風澤神色失望而堅決,帶了一絲豁出去的絕望:“蓁蓁,你始終要回來的。”

蓁寧急得又哭了出來:“三哥,不要這樣……”

風澤放開了她,伸出手抱了抱她,他的懷抱依然是溫暖的:“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蓁寧眼睛紅腫,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重新又黑了,她翻了一個身,眼淚忽然又從眼角流了下來。

兩天沒去醫院,何美南在走廊上見到她,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大小姐,終於來了!你再不來,杜柏欽要拆醫院了。”

蓁寧臉上沒有表情,站在門口不再動。

何美南將她往裏推:“昨天不知道鬧什麽情緒,堅持要起來開會,結果會倒是開了,散會後人在客廳起身往回走,沒走了幾步就昏過去了。司三說要給你打電話,他不讓,自己鬧別扭。”

蓁寧低著頭走進病房。

午後天氣陰沈,窗簾拉緊,病房中有些昏暗,床頭開了一盞小燈。

杜柏欽半躺在床上,對著光線專心閱讀公文,見到她進來,擱下了手中的文件。

蓁寧低著頭站了兩秒,突然轉身往回走。

杜柏欽掀開被子要下來:“束蓁寧,你敢走。”

蓁寧停住了腳步。

杜柏欽低沈嗓音:“過來。”

杜柏欽看到她紅腫的眼睛,眉頭皺了皺:“你三哥罵你了?”

蓁寧搖搖頭。

杜柏欽手撐在床沿,看了她好久,低低地說:“對不起。”

蓁寧心灰意冷地笑笑。

杜柏欽凝視她的面容,然後伸手將她拉了過來,抱緊在懷中,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

蓁寧情緒不高,身體僵硬,絲毫沒有柔訓的姿態。

杜柏欽這兩天睡得不好,今早起來咳得厲害,此時也有點累,只好拉住她的手,躺會床上靜靜地闔目休息。

蓁寧在一旁坐了一會兒,知道他沒有睡著,問說:“何美南說你明天要出院?”

杜柏欽也沒睜眼,淡淡地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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