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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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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木疆滿臉擔憂。

蔡澤遠心想哪能沒事呢, 木疆這樣大張旗鼓地送禮來,豈不是和全城的人說他蔡澤遠已經歸順歷朝。往後北狄再攻回來時,他還如何交代?

蔡澤遠想哭, 卻又只能強裝欣喜,“沒事沒事,就是太高興。木將軍快些進屋喝杯茶, 勞煩你特意送禮來。”

“喝茶就不用了,你如此配合朝廷, 應該對你獎賞,這樣別人才會跟著效仿嘛。”木疆笑著起身, 讓人把給蔡澤遠的獎賞擡進蔡府,他則是繼續和百姓們說不用擔心,府衙會放糧放鹽。

蔡澤遠聽得腦袋嗡嗡嗡,好不容易熬走木疆,回去時,都要管家攙扶才行。

“好你個江雲康,算計我!”蔡澤遠眉頭緊皺。

“老爺, 這下怎麽辦?那個江雲康,還真是個詭計多端的。”管家發愁道, “他這麽一來,其他商戶看到百姓們不發愁,便會擔心自家商品賣不掉了。”

綢緞什麽的都還好, 可以存放久一點, 但吃的東西,一般都屯不了太久。

蔡澤遠也覺得發愁, 他想了想, “你去給商會的人送帖子, 就說我要見他們。”

蔡澤遠這邊召見商會的人,江雲康看到百姓們開始出來,心裏慢慢松口氣。只要有人出來,商人重利,用不了幾日,蔡澤遠他們就會主動來找他。

這幾日,北狄每次試圖修路,都會遭受歷朝的炮轟,多死了一些人,北狄的那些士兵都怕了。

連著好幾日,木疆和徐放都沒和北狄交手。

北狄那,希吉爾被漠北國主重罰後,要他戴罪立功,不論如何,也要在今年之內攻回永平城。

現如今,希吉爾就駐紮在永平城北邊的亳州。

算著越來越少的兵力,希吉爾愁眉不展好幾日。

每次接到戰敗的消息,他就恨不得沖到永平城,把江雲康等人吊在城門上。

“說來說去,還是火炮壞事。”希吉爾沈眸但。

邊上的副將聽到,也點頭說是,“每次我們還沒靠近,就被炸飛天。要是沒有火炮,賀之洲他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火炮,對北狄來說,就是閻王一樣的存在。

以前希吉爾不覺得有什麽,但真的被打了那麽多次後,希吉爾深刻意識到,他們也需要有火炮,或者是搗毀了永平城的火炮。

不然火炮還在,就不可能拿下永平城。

“去找幾個人來。”希吉爾和軍士說完,又問到烏古正。

“回將軍,聽說烏古正領兵去了西部打戰。國主感念乎顏完讚的犧牲,特意提拔了烏古正,並撫恤了乎顏完讚的家人。聽聞烏古正出征前,已經放話,說永平城還是要等他回來攻。”

希吉爾大怒,“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等他能打贏回來,再說永平城的事也不遲!”

在收到蔡澤遠的請帖時,賀之洲也和江雲康說要回臨興關去了。

“我們雖攻下永平城,但對我們現在來說,永平城只是在臨興關對面的一座孤城。”賀之洲語重心長地和江雲康等人道,“要想守住永平城,光穩住永平城還不夠,得後方不斷地來支援才行。”

現在永平城在歷朝手中,之前的貿易往來都被切斷,需要重新和新餘那邊建立。新餘有白輕舟在穩定局面,賀之洲則是要去臨興關調兵練兵,同時制造火炮等,供給永平城使用。

“等我回去後,永平城便是你們幾個年輕人在管理,不過你們年輕有為。皇上能信任三郎,我也同樣可以。大家一定要努力才是,防下北狄的進攻,我們才能繼續奪回國土?”賀之洲道。

徐放拍著胸膛,保證道,“將軍放心,只要我徐放在這裏一日,就絕對不會讓北狄的士兵回來!”

木疆跟著點頭說是。

江雲康也跟著道,“我們在永平城必定會事事小心,將軍回到臨興關後,也得仔細細作。現在北狄知道我們火炮和地雷的厲害,怕是會有所圖謀。”

永平城還沒安定,江雲康和賀之洲他們,都沒打算把武器廠遷移到永平城。

怕的就是被北狄細作發現。

送走賀之洲後,次日,江雲康才帶著徐放去的蔡府。

這次的蔡府,明顯比上次要熱鬧得多。

馬車剛停下,江雲康就聽到外邊鬧哄哄的。

“這個蔡澤遠,還說自己沒用,不是來了這些人!”徐放憤憤擰緊拳頭。

江雲康瞥了眼木窗外,壓低一點音量,“慶格爾泰受了刑罰後,他的嘴倒是硬。但其他人熬不住,把知道的都說了。他們那些癩子,不僅自己去收保護費,有時候還會幫蔡家等排除異己。永平城商會的這些人都不簡單,你且看著,待會肯定一步一個坑給我們準備。”

“誰要是敢坑老子,老子先揍一頓再說!”徐放舉起拳頭。

“哈哈,若是真有不長眼的,拿兩個殺雞儆猴就好,今日你得拿出京城小霸王的氣勢來。”江雲康說話時,看到蔡府的管家走過來,忙止住話頭,“先別說話,來人了。”

管家特意過來接江雲康和徐放。

江雲康下馬車時,感受到了無數道打量的目光。

邁進蔡府的門檻,馬上有人過來自我介紹,“江大人,我是城裏張家糧坊的……”

“我是徐家油鋪……”

“我是李家鐵鋪的!”

……

一聲蓋一聲的介紹,雜亂無章,毫無規矩順序可言。

直到蔡澤遠過來,讓眾人安靜一點,“你們一個個著急什麽?江大人都來了,難不成還能少了你們的好處?這般吵鬧,江大人如何記得住?”

“無事,我都記下了的。”江雲康一個個看過去,不僅名字沒說錯,連對方的生意也都記下。

而他身後,也跟著一個師爺,拿著筆在記錄江雲康說的。

眾人都驚訝江雲康的好記性,蔡澤遠也是。

楞了會,蔡澤遠才邀請江雲康進去。

往正廳走時,江雲康就看到幾個北狄商人坐在椅子上,沒有人起來迎接,更沒人自報家門,和漢人商販的態度,完全不同。

今日商會找江雲康來,為的是商販們往後如何在永平城做生意。

蔡澤遠邀江雲康和徐放坐下,便開始嘆氣,“兩位大人,我們這些人,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以前在永平城做生意,那是要和附近郡縣一起的。如今只剩下永平一座孤城,就算我們想努力,卻也不成啊。不說別人,就是我蔡家商鋪的庫存也所剩無幾了。”

馬上有北狄人冷哼道,“打來打去,苦的都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江大人,您現在是永平城的父母官,但不會一直都是。若是不能讓我們有個營生,還不如早些把路修好。”

“砰!”

很突然的一聲。

徐放砸了茶盞,猛地站了起來,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問說話的叫什麽名字,“把路修好,讓你們北狄的軍隊,再來侵占我們歷朝的國土麽?愛幹就幹,不幹立馬滾蛋!”

“你!”烏塔被徐放罵滾,當即站了起來,面色漲紅地道,“走就走,當誰稀罕似的!”

說完,烏塔立馬往外走。

蔡澤遠著急拉人,江雲康也起身和徐放皺眉,“徐放,你別這麽兇,大家夥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來來來,大家都坐吧。”江雲康語氣和善,給人印象不錯。

不過,那個烏塔還是走了。

走了一個最暴躁的,這是在江雲康的意料之中。

這種最刺頭的人,不管他說什麽,給什麽好處,他們的心都在北狄那。所以還不如讓這種人先離開,後面他再說其他話時,反對的便不會那麽激烈。

眾人再次落座,大家夥都在偷偷打量江雲康,想知道這個新來的太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江雲康端起茶盞,剛要喝時,又慢慢放下,嘆氣道,“我不是個喜歡用武力鎮壓事情的人。”

說話時,江雲康的目光在眾人面頰上掃過,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我也知道你們在為什麽發愁,但如今,永平城已經回到歷朝,往後的生意,自然也就不一樣。”

蔡澤遠問,“大人是要我們和歷朝的人做生意嗎?”

“不然呢?”徐放兇狠的目光掃了過去,嚇得蔡澤遠立馬縮起脖頸往後退。

“徐世子,你別那麽兇嘛,蔡老爺不過是問出大家的想法。”

江雲康微笑著道,“在座的各位,也都明白,現在北狄和歷朝的關系。我們不可能放開大路,也不許商人們從北狄倒買倒賣。”

江雲康還沒說完,就有心急的人插話,“這個不行,那個不許,江大人難道要我們都餓死嗎?”

“你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

江雲康輕輕挑眉,“用不了幾日,永平城的商貿,就會和臨興關連接。不論是綢緞首飾,還是糧食細鹽,都會從新餘陸陸續續送來。”

聽到細鹽時,好多人的眸光都亮了點。能有細鹽來,往後能掙的錢,可就多了。

“不過呢,為了防止細作,每個商販買賣的物品,都需要去府衙登記造冊。”江雲康說到這裏時,看到不少人又皺眉,但他接下家話頭一轉,立馬有看到許多人的笑臉。

“我也知道,永平城久經戰亂,現在大家夥過得都不容易。我已經向皇上請示,幫大家減免第一年的稅收,第二年稅收減半。”

第一年不用交稅,加上細鹽要來永平城,這對商人來說,是天大的誘惑擺在他們面前。

不僅漢人商販瘋狂心動,一些北狄的商販也有些想法了。

蔡澤遠自己,也頗為心動,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不過江大人,細鹽這種東西,若是大家都能買到,是不是就亂了?不如選個人出來當鹽商,也能幫鹽司減輕任務,您覺得呢?”

但凡能接手細鹽生意,日進鬥金,蔡澤遠覺得都不是夢。

“你說得對。”江雲康若有所思地想了會,“不過眼下我對眾人都不熟悉,還得看看日後情況。蔡會長,你說是吧?”

“啊,是的是的。”蔡澤遠聽到江雲康沒馬上指派他管細鹽,多少有點失望。

江雲康一眼看穿蔡澤遠的心思,從蔡澤遠身上收回視線後,又看著北狄那幾個商販道,“同樣的,我也知道有些人心不在歷朝,想要離開永平城的人,我也不會攔著。”

“不過……”江雲康收起笑容,加重語氣道,“不過一旦離開的,往後就再也不能回來。”

對於大部分人,給了甜頭,便能吸引他們留下。

但還是有一些人,就算把金山銀山給他們,也不會想歷朝好。

江雲康也不用所有人都留在永平城,有些倔強的北狄人,走了比留下的要好。

與其一開始威壓,倒不如先禮後兵,往後也不會落下一個殘暴的名聲。

為官者,最重要的就是官聲。

若是官聲不好,不僅會給永平城留下隱患,還會牽連到江雲康自己,

今日來蔡府,江雲康和徐放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把該說完的話說了,二人便起身告辭。

蔡澤遠見江雲康這就要走,他準備了許多話,謀劃了好幾日的策略都沒用,忙追上去挽留江雲康和徐放。

“蔡會長就不用那麽客氣,我們的想法已經說完,剩下的時間,還是你們自個商議吧。到底是走是留,我都不會強求。”

江雲康的音量特意放大一些,“但如果能留下的,我自然高興。我到新餘那會,新餘沒有細鹽,也沒火炮。現在啊……罷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我現在已經到了永平城,還是得以永平城為主。”

江雲康擺擺手,示意蔡澤遠不必再送他。

走出蔡府後,江雲康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上馬車時,看徐放還緊繃著臉,不由笑道,“要是我們再遲一點出來,你的臉得僵了吧?”

“現在就有些僵了。”徐放憤憤道,“那幾個北狄商人,看著就不像好東西。要我說啊,別管他們留不留,全部送走就是。”

“你這就是氣話了。”

江雲康笑道,“作為北狄人,他們更看重北狄,也是正常。不過永平城中,八成都是我們漢人。現在北狄退兵,剩下的兩成北狄人,從優勢變成劣勢。現在最慌張的,就是他們。”

“咱們要管理一座城池,就得有包容多元的心胸,不可因為一是之氣,就說什麽北狄人都不要了。他們其中,也有無可奈何,在底層掙紮求生的人。”

“況且……”

江雲康特意頓住,隨後笑著道,“況且我們讓這兩成北狄人過好了,以後就是招牌,是幫我們宣傳的人。以後再攻回其他城池時,也就不會那麽難馴化一些。”

餘江以北被北狄侵占的國土,最少也有二三十年。

不說那些長達百年的城市,就這二三十年過去,也伴隨著一代人的成長。而這些人的成長,都是受到北狄的教化,要他們一時之間適應歷朝的規矩和律法,還是有些難度。

所以不急,先把永平城治理好,再說其他城池。

江雲康為商人減免稅收,同樣地,也給農耕百姓也上折子請求減免稅收。

對於自個的請求,皇上八成會同意。

因為皇上也知道,他們剛到一個地方,總得給點甜頭,不然別人也不會覺得他們好,

而且,永平城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戰火,今年的生產力不會高。

倒不如免去今年稅收,換點好名聲。

這邊江雲康和徐放走了,另一邊的蔡府,是吵的不可開交。

眾人本是要蔡澤遠帶著一起給江雲康施壓,不曾想,施壓不成,反而好些人被江雲康給的條件說動了。

這下一來,商會內部就出現分歧。

有的人覺得他們開門做生意,誰當太守都一樣,只要給他們好處就行。

而北狄的半數商販,都覺得同意的那些人忘恩負義,不記得北狄的好。

一時間,蔡府吵吵鬧鬧,到最後不歡而散。

傍晚,書硯從蔡府回府衙時,就把外邊聽到的、看到的都說了。

“三爺,那些商人,應該是吵起來了。而且有兩個還打了一會,看樣子,三爺的計策是起效了。”書硯開心道。

江雲康慢悠悠地端起茶盞,“細鹽那麽大的誘惑在他們跟前,沒幾個人能抵擋得住。我給了好處,挑起他們內部的矛盾。”

“等著吧,用不了幾日,就會有人走,也會有人開門繼續做生意了。”

“那蔡家呢?”書硯轉頭看了眼四周,確認木窗外沒有人,才敢繼續問,“蔡澤遠雖是漢人,卻好似並不支持我們。”

“蔡澤遠嘛。”

江雲康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漫天的晚霞,“他和乎顏完讚差點成了兒女親家,和北狄的關系必定深厚。蔡家的基本盤都在永平城,就是蔡府那座宅子,蔡澤遠也不舍得放棄。”

“這麽說來,蔡澤遠不會走的?”書硯問。

江雲康點頭說是,“蔡澤遠是必定會留在永平,派人盯著他,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都盯著。”

“明白。”書硯道。

往後幾日,便有人陸陸續續離開永平城。

凡是離開的人,都要登記在冊,往後不許再回來。

而選擇留下的,也有不少來找江雲康,表示願意和新餘做生意。

到了三月下旬,蔡澤遠這個商會會長,在永平城的商販圈裏,慢慢地說不上話了。

眾人看蔡澤遠每次的話都沒有兌現,而北狄也遲遲沒動靜,好些人就不再聽蔡澤遠的話。

當臨興關到永平城的商運船只開始往來時,永平城中的街道,漸漸地在恢覆往日生機。

而皇上,也果然同意江雲康的減稅政策。

在皇上的秘折送到永平城時,皇上也收到江雲康再次送來的折子,說永平城暫時安定,目前沒有大問題。

皇上看到這個時,喜上眉梢,緊繃的心弦得以放松,當著幾個一品大臣的面,就誇道,“江雲康這人,有點本事,可堪重用!”

皇上的這句話,很快就傳揚出去。

沒過幾日,京城的百姓們都知道,承安侯府的那個庶子特別有出息,比嫡子還要更勝一籌。

林家人聽到這話時,是關起門來慶祝。

林全福當晚拉著幾個兒子飲酒,除了林源,其餘三父子都喝得大醉。

醉了後,林全福嘴裏不斷喃喃著,“我家姝兒可算是苦盡甘來了,庶子又如何,還不是頂起偌大的侯府門楣?如今還有誰敢看不上三郎,那就是在打皇上的臉面!”

林源這晚也想喝酒,卻沒得喝。

因為再過兩日便是殿試的日子,父親和兄長們叫他來,只是讓他幫著倒酒而已。

說到殿試,林源便緊張起來,這是他科舉考試中的最後一場,也是最重要的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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