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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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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疆跟著將軍快到京城時, 將軍說要繞個路去看看殉國軍士的家人,正好他們之前走得快,時間還很富餘。將軍讓木疆和兩個家在京都的先回去, 木疆他們歸家心切,便抄近路回京城。

這日木疆三人剛穿過一片山林,眼看著就要天黑, 外邊天寒地凍,瞧見不遠處有個莊園, 便過去敲門,問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開門的小廝見他們有軍士的令牌, 便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屋子,“勞煩幾位今晚在這裏將就了,莊子很少有人來,很多屋子都沒燒地暖。這是我們自個住的屋子,待會我再給你們抱兩床被褥來。”

木疆笑著說沒事,“我們都是粗人,有個屋子遮風擋雨就好, 並不矯情。”

小廝退出去後沒多久,不僅抱來了被褥, 還帶了熱騰騰的吃食。

木疆三人趕了十幾天的路,可算是吃了頓熱乎的,一覺好眠到天亮後, 便和小廝說想謝謝主家。

小廝卻道, “我們姑娘說不用那麽麻煩,你們為國效力, 才是辛苦的那個。”

木疆聽到是個姑娘的莊園, 便知道姑娘這是為了避嫌, 識趣地說好,到了門口看到燈籠上寫了個“江”字,突然想到江三郎,隨口問了句,“你們姑娘,和京城的承安侯府不會是一家人吧?”

小廝楞了下,隨後點頭說是,“姑娘是侯府的二姑娘。”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是木須先生的侄兒,如今你家三郎正跟著我大伯讀書,我和三郎還是好兄弟,不曾想我和江家如此有緣分。”木疆感嘆完,想了想江家二姑娘,並沒有太大印象,再三表示感謝後,才離開。

小廝回去和江蕓回了話,江蕓也很驚訝。

她感嘆道,“如果知道是木須先生的侄兒,我該見見才是。”

“他們三個男人,姑娘不見也是對的,不然傳出去對您並不好。”小廝道。

江蕓想了想,點頭說是,“早前我就聽說木須先生的侄兒去從軍了,後來又聽說立了大功,這次他能回京城,想來木須夫婦會很高興。”

事實上,成氏這幾日都快坐在門口,隔三差五地就去門口望兩眼,就差去城門等了。

木須講學時,偶爾也會走神。老兩口一心期待著木疆的歸來。

林源也希望木疆快點回來,等木疆回來後,木須也該給他們放年假,可以停學回家。

連著放晴兩日後,院子裏的積雪慢慢化了一些,天兒卻更冷。

今年的冬日,來得早,又格外冷。

江雲康兩手藏在袖子中,只在翻書時伸出來,見邊上的林源又發呆,皺眉眨了眨眼,林源才嘆氣拿起筆。

木須自個的心思也飄向遠處,他看著半空中的暖陽,問道,“今兒是什麽日子了?”

林源馬上回話,“是臘月二十一,再有八日,便要過年。先生,您辛苦一年,也該好好過個年,休息一下。”

“哼,你的心思我還不懂?”木須一眼看穿林源,故意道,“你要是年前還背不完《四書》,就等年三十再回去吧。”

聽到這話,林源立馬低頭不敢說話,趕忙翻書背起來。

就在這時,前院的小廝突然跑來,笑容把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老爺,公……公子回來了!”

木須瞳孔放大,抿下唇,放下手裏的書,再開口時,尾音都有些顫抖,“你們兩個好好背書,我去前院看看。”

等木須一走,林源就放下書,湊到江雲康那邊,“姐夫,先生真是心口不一,明明心裏想得很,卻裝作很淡定的樣子。”

江雲康依舊端正坐著,“等你往後年紀大了,可能也會這樣。”

“絕對不會。”林源肯定道,“不管過多少年,我都不會變,我要做個清官、好官,永遠都不畏強權!”

林源想得很好,等他當了官,就要和那些世家做鬥爭,眼裏不能容沙子,要當個黑白分明的好官。

江雲康看林源滿臉鬥志,不由笑了下。

沒過多久,他們還沒看到木疆,就先聽到一聲嘹亮的“江兄弟”!

江雲康尋聲望去,見木疆黑了一大圈,快和木炭一個色,但人壯了不少,眉眼也更立體。

他起身往外走,笑著張開雙臂,抱住木疆,“許久不見,你可還好?沒有受傷吧?”

“沒呢,我都好。”木疆和江雲康打完招呼,又往後邊看了一眼,熱情地伸手,“這位是林源小弟吧,我聽三郎提過你,說你很聰明。”

林源不好意思地伸手和木疆握住,少有的謙虛,“姐夫謬讚了,木大哥你才厲害,中了秀才還能去從軍,我聽說你還立了大功,如今是千戶了。”

“我那算不了什麽,你們往後繼續讀書,才有大出息。”木疆走進竹屋,和江雲康他們一起坐下。

林源對邊境很好奇,拉著木疆問了很多問題。

江雲康聽著林源說了許多。得知歷朝的邊境還是比較弱,插空問了句徐放。

木疆搖頭說徐放沒有回來,“徐兄弟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他雖然讀書少,每次的主意都能和兵書不謀而合。將軍留他在軍營歷練,估計到明年,他也會往上升了。”

說到徐放,木疆又更多話說,“最開始遇到徐放時,我還以為徐放只是去玩一玩,沒想到他還真能吃苦,五根手指全長了水泡,還是和我們一起訓練,夠硬!”

聽到徐放沒回來,江雲康多少有點遺憾,但聽到徐放如此認真,又很高興。

若是徐放真能有所成就,想來徐國公他們也能放松一點。

三人一坐就是大半天,成氏張羅了一桌子的菜,晚上大家坐在一塊用飯,木須都多喝兩杯酒,給江雲康他們放了一日假。

次日用過早膳,江雲康就帶著木疆去徐國公府。

徐國公夫婦的心情和木須夫婦是一樣的,都望子心切。

很高興徐放能得到將軍的賞識,又失落徐放不能回家過年。

徐國公長聲嘆氣道,“這還是徐放長那麽大,頭一回不在家過年。以前我是真想不到,他竟然會去從軍。”

木疆接話道,“徐世子頗有才能,往後一定能在軍營大放異彩,還請國公爺不必擔心。徐世子拜托我給你們傳一句話,如今你們知道他在哪便好,但他還是想靠自己,請你們不要暗中幫他。”

“臭小子,老子還沒那個功夫幫他呢!”徐國公氣笑了,“別人都恨不得能有個得力的家世,他卻嫌棄我們。罷了,他要闖就讓他闖,反正我們也管不了他。”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徐放就是一匹野馬,放出去就不可能再關回來。

江雲康笑著接話,“等明年徐世子立了功回來,您就可以幫他辦親事了。”

據他所知,張侍郎的女兒還在等徐放。

“那他得快一點了。”徐國公撇嘴道,“最開始時,張侍郎看到我都不打招呼。現在看到我,每回都會問我徐放如何,要是他再拖著,張家的女兒可等不了太久。”

徐國公蠻喜歡張侍郎的女兒,這樣的姑娘若是能給兒子做媳婦,他也不用擔心孫子像兒子,畢竟張家是出了名的家教好。

在徐國公府坐了小半日,江雲康才和木疆出來。

兩人許久沒見,打算去春一樓喝酒。

臨近年底,春一樓賓客滿座,他們去的時候沒有位置,只好再去找其他酒樓。

江雲康便帶木疆去林氏開的酒樓。

林氏開的酒樓叫臨仙閣,因為新開業沒多久,名氣還沒傳出去,賓客不算多。

江雲康到的時候,直接找掌櫃的要了一間最好的雅間。

他們剛要上樓,不曾想遇到了於景山帶著同窗進來。

所謂冤家路窄,便是如此。

於景山也是因為春一樓坐滿了,才到附近的臨仙閣,沒想到會遇見江雲康。

“小二,我們也要最好的雅間。”於景山看到江雲康,心情便不太好,沒好氣道。

小二為難地看著於景山,“不好意思於小公子,天字號雅間只剩一間,剛被江公子定了。”

在於景山開口前,江雲康馬上笑瞇瞇地道,“沒關系,把天字號給於小公子吧。”

於景山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想好怎麽威逼利誘店小二,結果江雲康卻主動讓給他。

這是什麽意思?

於景山想不明白,又被身後的人提醒於大人讓他最近別鬧事,上下打量了幾眼江雲康,帶著人往外走,“罷了,我才不稀罕別人不要的呢。”

等進了雅間後,木疆才好奇問江雲康剛才幹嘛要讓。

江雲康笑著道,“於景山這個人呢,你越是和他搶,他就越來勁。但如果你不要,他也就不稀罕。”

“再說了,這家酒樓是我娘子開的,我要是和於景山爭起來,酒樓往後會有麻煩。而且於景山願意給我娘子掙錢,何樂而不為。”

“總之,反正他要不要搶,對我來說都是好事。”

木疆聽得瞪大眼睛,驚訝道,“嫂嫂竟然那麽厲害?我看臨仙閣的規格,在京城裏也就比春一樓小一點,開這樣的酒樓,得花不少錢吧?”

“這都是她爹娘幫扶的,具體花多少錢我不懂。”江雲康確實不清楚,生意上的事,林家父子比他更精通,有岳父他們幫林氏把關,他可以放心讓林氏去幹。

頓了下,他又補充道,“這個事還請木兄弟保密哈,連我家裏都沒幾個人知道。今日你想吃什麽,盡管點。”

“既然是嫂嫂開的酒樓,那我就不客氣了。”木疆笑著道,但真點菜時還是註意分寸,還是江雲康點了招牌貴的。

在江雲康他們這裏上菜時,於景山一行才在另一家酒樓坐下。

於景山如今師從北齋,今日跟他出來的,也都是北齋名下同期的學生。

一行共有六個人,北齋收學生要的束脩比較高,能跟著北齋讀書的,家裏條件都不錯,至少也會有個四品或者五品官的父親。

但這些人的家世,都不如於景山。

故而於景山雖拜師比較遲,卻成了這些人裏帶頭的。

和於景山關系比較好的叫翁行鑫,他父親在於乾明手下做事,於景山拜師的當日,翁行鑫就和於景山示好。

這會也是翁行鑫在幫於景山倒酒,“景山最近還在找孫哲嗎?”

自從聽完江雲康的話之後,於景山越想越不對勁,但他想不明白怎麽回事,就去找了他大哥。

大哥說孫哲可能確實利用了他,但也不算是利用,因為江雲傑自己心甘情願地當他伴讀。而且害了江雲傑,對孫哲並沒有什麽好處,還會影響孫家和江家的關系,也可能另有隱情。

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於景山現在就想找孫哲麻煩。

於景山點了點頭,一口悶下杯中的酒。

他剛喝完,就聽到一個同窗說孫哲剛經過樓下,趕忙跑到窗邊,確認是孫哲後,咬牙讓小廝把孫哲給帶上來。

沒過多久,孫哲就被帶進雅間。

於景山沈著臉走向孫哲,不由分說便朝孫哲的小腹打了一拳,疼得孫哲頓時兩眼冒星星。

“於……於小公子,你這是幹什麽?”孫哲疼得臉型扭曲,艱難開口。

於景山卻捂住孫哲的嘴,讓他先別說話,“你等我說完,你再回答是還是不是。要是敢多說其他沒用的話,我就多打你一拳。”

“我問你,是不是你引薦的江雲傑當我伴讀?”

“還有,又是不是你去和王家透露的消息?”

“在你回答之前,我先警告你一句,只要你撒謊,我立馬打斷你的腿,讓你下半輩子都出不了門!”

於景山能說到做到,徐放說他是紈絝,一點也不假。

孫哲最近都沒去找於景山,他認為於景山的腦袋,不可能聯想到他。但沒想到,於景山竟然還知道他給王家傳話的事。

是江雲康說的?

思緒快速過了一遍,他覺得肯定是。

再看於景山憤怒的表情,他覺得於景山這會肯定很生氣。

與其撒謊被拆穿,還不如先承認。

但他剛點頭,不等他解釋,於景山就又打了一拳過來,疼得他跪在地上幹嘔。

“於小公子,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怕於景山再動手,孫哲趕忙解釋,“我和江四郎關系好,聽他抱怨承安侯府沒人管他,才想著幫他引薦給你。這個事,也是他自己願意的。至於王家退親,真的怪不了我,我也是醉酒後被王家逼著追問。”

停下大口喘氣,又馬上接話,“後面會發生那些事,你得怪江家才是,若不是江家攔著他,又如何會有後面的事?”

翁行鑫看孫哲有點慘,過來跟著說是,“孫公子應該是無心之舉。”

“我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我也想不明白,但我現在看你很不爽。”孫哲有可能不是利用他,也真可能是醉酒後和王家說漏嘴,但現在造成的事實就是江雲傑死了,所以於景山很生氣。

雖說於景山不是很看重江雲傑,但畢竟是他跟前搖過尾巴的狗,就算不喜歡了,也該他先說不要。

於景山從來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人,他也不需要講道理,誰讓他不高興,他就讓誰不爽。

轉頭叫來兩個小廝,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孫哲道,“把他丟護城河去,讓他也嘗嘗冬日河水的刺骨。”

孫哲覺得他的解釋明明很好,聽到於景山還要折磨他,這才想到,他忽略了於景山是個陰晴不定的人。

“於小公子,求求你放了我。”孫哲忍著劇痛給於景山磕頭,“我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你要為江四郎出氣,也該去找江家才是啊!”

“誰說我是要為江雲傑出氣?”於景山冷笑道,“他還沒那麽重要。”

“沒了一個會搖尾巴的狗而已,我又不是只有他一條狗。”於景山說話向來毫無顧忌,根本沒去看那些同窗的面色,不知道他們聽到這話時,表情都有些僵硬。

他催著小廝道,“你們還楞著幹什麽,趕緊把他丟河裏去。對了孫哲,今日的事如果你敢亂說,我會讓你比掉河裏還要慘!”

孫哲眼眶濕潤地望著於景山,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由人拖著往外走。

這個季節的護城河,結了有兩指厚的冰,若是人掉下去,就算會浮水,也要折騰半天才能游到岸邊。

孫哲被拖到街上時,正好被靠窗坐的江雲康看到,見到是孫哲,不由來了興趣,探出頭往外看。

等視線裏看不到孫哲,又忙帶著木疆下樓追過去,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江雲康跟到護城河邊上,只見那兩小廝特別無情地把孫哲丟進護城河裏,砸得冰面四分五裂,好些人都被嚇到。

而孫哲在水裏折騰兩下,便慢慢往下沈,最後還是孫家的小廝下水後,才把孫哲給救上來。但人已經暈過去,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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