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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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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康有些意外,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鐘慶。他聽木須先生說過,鐘慶因為身體不好才辭官。現在看到鐘慶的樣子,確實身體很不好, 四十幾歲的人,卻滿頭白發,看著像是和木須先生一樣年紀的人。

他側過身子, 請鐘慶和成氏進屋。

鐘慶扶著門板,走一步停一步, 走上臺階後,還要小口喘氣。

成氏進屋後, 先和木須說鐘慶來了,再問他們要喝什麽茶後,才退出去。

鐘慶和木須見禮,“學生見過先生,先生安好。”

木須看得鐘慶面色蒼白沒血色,眉頭緊擰,嘆氣道, “你怎麽還是病得那麽嚴重的,這些年都辭官了, 該少操心就少操心,快些坐下吧。”

“老毛病了,就這樣的。”鐘慶淺笑坐下, 目光移向站著的江雲康, 眼神有些好奇,“這位江公子, 就是先生新收的學生嗎?”

木須說不是, “他比你小許多, 不用喊公子,你喊他三郎就好。”

鐘慶點頭說是,隨後問了幾句江雲康的家世,聽到是承安侯府的庶子時,眸光不由頓了下,隨後道,“當年你大哥拜師時,我還在京都為官。你大哥是個有胸襟的人,你也很不錯。”

“先生謬讚了。”江雲康想著鐘慶和木須有話要說,就先出去了。

等他走後,鐘慶突然感嘆道,“先生眼光越發好了。”

“什麽好不好,你才剛見他,如何知道他好不好?”木須哼了一聲,心中雖然有一絲喜悅,但面上還是不肯承認。再看鐘慶時,長眉不由皺起。

要說木須的學生裏,鐘慶絕對是最有讀書天分的幾個,而且深谙官場的彎彎繞繞,從一個普通家世的學子,到官居一品的宰相,可見他的能力多出眾,但也正好印證了“慧極必傷”那句話。

雖然鐘慶才學好,又精通為官之道,偏偏有個孱弱身體,憂思過多之後,再也撐不住官場的辛勞。

當然了,鐘慶畢竟官至宰相,要讓他辭官,自然也不會單單是身體不好。其中過往太覆雜,暫且不用提。

鐘慶說不止是見過,他還看過江雲康的文章,“三郎的讀書天分好,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好的是他為人正派,且上進心很強。正好可以幫我圓了先生的遺憾。”

說到這裏,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嘆息。

江雲康在廚房幫著成氏幹活,成氏上了年紀也喜歡下廚,她很喜歡江雲康,因為江雲康和木須以前的學生不太一樣,他更接地氣。還一個是江雲康救過木疆,這讓成氏心裏一直感激江雲康。

“我是個婦道人家,讀的書不如你們多。”成氏看著在給竈膛添木柴的江雲康道,“但我知道啊,多聽聽前輩經驗不會錯,鐘慶是老爺的得意門生,你待會可以多和他討教一下。”

江雲康笑著點頭說好,但想到鐘慶的身體,又覺得可能不大。

等飯做好了,木須才和鐘慶從書房出來。

鐘慶體弱,吃得也少,用了半碗飯就不吃了。看得汀竹在一旁直皺眉,卻又不敢在這會插話。

飯後鐘慶精神撐不住,江雲康提議送他回去,這次鐘慶沒有拒絕。

江雲康扶著鐘慶上了馬車後,讓書硯趕車穩一些,再問鐘慶,“先生感覺還好嗎?”

“挺好。”鐘慶點點頭。

汀竹哼哼道,“江公子,您別信他的,他就是每天強撐著,讓雇一輛馬車吧,偏偏不,說浪費錢。家裏又不差……嗚嗚。”

鐘慶拿了塊成氏給他打包的糕點,塞進汀竹嘴裏,和江雲康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這個小廝話太多,當時明明想找個話不多的,不曾想找了個話嘮。”

江雲康笑著說沒事,“看得出來,汀竹很在意您。”

鐘慶放下手,他的眼睛總是半瞇著,看著很沒力的樣子,“三郎可是打算院試過後,接著參加下一次的鄉試?”

江雲康點頭說是。

“有先生的指點,你倒是很有機會連中六元。”鐘慶說了一會話,就闔上雙眼,看著十分疲倦,“當日我連中三元時,先生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收覆山河有望了。但是……奈何我這身子,你也看到了,是我不爭氣,不能完成先生的心願。希望三郎能有那一日。”

江雲康聯想到木須先生方才和他說的那些話,現在再看鐘慶,心中頓時清晰。

大歷國土被占半數,很多人隔著一道大江,卻無法回到故鄉。這是朝代的悲哀,也是百姓心中的痛。

送鐘慶回去後,江雲康才回承安侯府。

如今承安侯府雖然掛著侯府的牌匾,卻是門庭冷落,路過的百姓都會走快一些,好似多逗留一會就有黴運。

門房看到江雲康,也不如之前熱情,只淡淡地喊了句三爺。

江雲康徑直朝三房走去,在快到三房時,遇到了許久沒見的四弟江雲傑。

江雲傑站在長廊邊上,好似在等他一樣,“三哥,你回來了啊。”

江雲康點下頭,看江雲傑眼裏帶了笑意,試探道,“你是特意在等我?”

“對啊。”江雲傑這幾日都去正院,就算父親不見他,也堅持站在門口,直到父親願意見他,再進屋去端水倒茶地伺候,總算有了回報,“父親同意我先停了筆錄的事,讓我繼續回族學讀書,往後我又能和三哥一塊兒上學了呢。”

“恭喜四弟,得償所願。”江雲康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江雲傑。承安侯能同意這種事,他一點也不奇怪。

“這段日子,三哥好生風光。”江雲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總算老天有眼,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希望三哥院試也能努力,我是真的很期待能和三哥一同參加鄉試。”

“我也很期待。”江雲康道,“希望四弟也多加努力才好,不要被我這個後來者給追上。”

說完,他打算要走,聽到江雲傑說期待明日一起上學後,又笑著停下,“不好意思了四弟,我不去族學讀書呢。”

“三哥可是在怕什麽,連族學都不敢去?”江雲傑知道江雲康最近都在家裏讀書,以為江雲康還是怕別人說閑話,故而得意道,“其實你不用在意那麽多,別人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有我陪著三哥,不會讓人多說閑話的。”

江雲康笑了笑,不打算接江雲傑這個話,轉身直接走了。

“囂張什麽!”江雲傑望著江雲康的背影,暗自發誓一定要比江雲康厲害,絕對不能再輸給江雲康。

但是江雲傑現在還不知道,江雲康之所以不去族學,是因為明日起,要去木家讀書了。

林源知道這個消息後,拼了命的搖頭說不去。

“我不去,我在家裏讀就好。”林源抱著柱子,看著姐姐手中的木棍,也無動於衷,“那個木須先生,聽著就可怕。我這種水平若是去了木府,豈不是要被嫌棄死!”

林氏得知弟弟可以得到木須先生的指導時,本來心情非常好,現在看弟弟這個樣子,就氣得想打人,“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林源堅定道。

江雲康看林氏真要動手,趕忙過去勸住林氏,再去看林源,“其實先生人很好說話,不刻板,也不嚴厲。我們也不是正經拜師,只是過去讀書而已。”

他扶著林氏坐下,讓林氏別動氣,再一邊和林源道,“你想想啊,你好不容易通過了縣試和府試,若是院試不過,下一次豈不是要從頭再來,豈不更辛苦?”

聽到這裏,林源覺得有些道理,每次考試的周期都很長,特別是府試第三場,那一夜的冷風讓他記憶深刻。

江雲康繼續道,“眼下離院試還三個月,如果你能得到木須先生的指導,順利通過院試後,往後你就是有功名的人了。而且岳父岳母不是說過了,只要你中秀才,便會搬家來京城。你不是喜歡京城的繁華嗎?”

看林源有所松動,再接再厲道,“況且,你姐姐一個人在京城,多想你們啊。”

說到姐姐,又想到最近承安侯被貶官的事,林源深吸一口氣,“那就拼一把,三個月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江雲康和林氏對視一眼,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但是第二天,林源到了木府後,看到木須先生特意為他們準備的書桌,心裏就有個不好的預感。

等他坐下後,木須先生拿了一張紙給他,說沒看過他的文章,讓他先默下府試的策論。等他寫完後,才感受到木須先生的嚴厲。

與此同時的江雲傑,已經在江家族學了。

好不容易回來讀書,他最早一個到族學,當每個同窗看到他時,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心裏就很滿足。

以前玩得好的幾個朋友,也過來問他怎麽回事。

“父親覺得我有潛力,還是不忍看我浪費時間,故而再三勸我來族學。”江雲傑對外都是說他自願去的護城軍,並不是因為受罰而去。雖然有些人可能知道不是這麽一回事,但也不會情商低到當面拆穿。

又有人問到江雲康為何沒來,江雲傑則是先嘆氣,再道,“三哥正在家裏愧疚著呢,你們可能知道得不清楚,我父親得知三哥中了府案首,才想著一家人吃頓飯,卻沒想到被這個事連累了。所以三哥不好意思來族學了。”

江家族學裏的人,都知道承安侯被貶官的事。不過他們不是主支的人,沒有現場聽到聖旨說了什麽。等事情一個傳一個,到他們耳裏時,和最開始的就會變了味。

現在聽江雲傑這麽說,就像是一種確認一樣。原來江雲康真的是掃把星,給家裏帶來那麽大的不幸。

有人嘲諷道,“三郎往日板著臉,看著就不是個討喜的,能牽連侯爺至此,真是黴運轉世。”

“確實命數不好,不然也不會出生克死生母,後來又連著兩次府試沒過。好不容易過了,又連累侯爺。”

“我覺得啊,還是讓侯爺少接近三郎,免得更倒黴。”

……

江雲傑聽著眾人的言語,心中很是滿意。又聽人說木須先生回京城了,想著再去爭取一下,便約了三兩個同窗,等下學後一塊去木府探望。

重新開始讀書後,江雲傑因為太興奮,第一天都沒心思聽課。

一直拖到下學的時間,才和同期一起去木府拜訪。

成氏開門時,聽到是江家族學來的學生,便帶著他們往後院去。

等他們剛到後院,就看到木須先生坐在上首,江雲康和林源並排坐著,兩人都拿著書,正在學習的樣子。

江雲傑左邊的同窗,揉了揉眼睛,確認沒看錯後,疑惑道,“四郎,你不是說三郎因為沒臉出門,所以躲在家中讀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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