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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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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樂漸歇,小提琴的餘韻猶繞耳畔,以為是音消宴歇,須臾,琴聲再度響起,換作另一支曲子。

這支曲子孟遙沒有聽過,不知道叫什麽。

只知道,這場華筵,才剛剛開始。

因為臺上人突然點到名字,臺下幾百雙眼睛盯著,即便鐘恒再沒有準備,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去。

算了。

反正丟人也不止丟他的臉。

今天是開給鐘知賀的歡迎晚宴,他這個弟弟上臺丟人,他就不信這孫子面子過得去。

……

穿一身深煙灰色西裝的男人走下臺,晚宴的暖光照在他身上,稍敞開的領口下露出的一小片皮膚,白得晃眼。

旁人的目光,很難不被他吸引去。

孟遙也不可免俗。

頸窩那顆深褐色的小痣,在他從孟遙身邊經過的時候,格外顯眼。

今夜的晚宴大張旗鼓,排場非常,自然不會單單只是歡迎鐘知賀入職,更重要的是,鐘家二老借此機會廣邀各界名流,為鐘知賀鋪路。

孟遙知道這一點,所以已經做好她這個總裁秘書今晚在晚宴也會繼續加班的準備了。

鐘知賀走下臺,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孟遙淺吸了口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低聲開口道:“鐘總,今晚博陽的華總也來了,公司接下來跟……”

她話說到一半,倏然頓下來。

因為剛剛走過來的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懶懶地推了推眼鏡,直看著她。

接觸到對方的視線,孟遙楞了一下,下意識便移開,須臾,試探著問了一句:“鐘總,我是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鐘知賀向旁邊經過的服務生微頷下首,示意對方過來之後,取了一杯香檳和一杯飲料,不緊不慢地將其中的飲料遞給孟遙,說話的時候,神情淡淡,瞧不出情緒,“那就辛苦孟秘書,安排一下和華總的飯局。”

男人說完,不等孟遙說話,揚揚手裏的酒杯,轉身緩步離開。

只留下一個:“cheers,孟秘書。”

……

孟遙怔在原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忽地覺得,領導的心思真是變化得比翻書還要快。

不過,今晚孟遙的“領導”打從在她面前轉身離開之後,忙得腳不沾地。

海擎集團財力雄厚,人脈廣織,旗下產業眾多涉及的行業更是眾多,在平城乃至全國,舉足輕重。海擎的少東家,鐘家新的掌舵人,自然少不得各界名流主動與他結交。

是以,鐘知賀這一整個晚宴,都在與賓客們推杯換盞,忙碌非常。

倒是孟遙,被派去跟博陽的華總約飯局,有鐘知賀的面子,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就敲定下來。

等到她辦好這事,轉頭去找鐘知賀的時候,他已經和幾位她之前見過的老總舉杯共飲,似乎,不大需要她。

所以就成了,公事老板去忙,她這個秘書反倒閑下來,坐在宴廳西側一處大理石吧臺前,有一口沒一口地一個人淺啜著杯裏的果汁。

吧臺斜前方放置了一面窄鏡,恰好將孟遙整個側影收進鏡中。

窄鏡中,身穿純白色露肩裙的年輕女人身材窈窕,肌膚白皙。一頭濃密的亞麻色長卷發被整體綰起,用一個金色的大號抓夾夾住,露出修長姣好的肩頸,幾縷碎發低垂,舉手投足,皆是風情。

她的氣質很出眾。

那是一種介於成熟與少女之間的美。

就像是,天生一張明艷的面容,外表看上去秾麗奪目,內裏卻存著幾分少女純真。

路過的賓客都不禁要多看上幾眼。

在旁人都註意她的時候,孟遙也註意到了另一個人。

從她所在吧臺前方不遠處走過的女人。

不過對方似乎沒有註意到她。

這個女人她認得了。在舊金山見過,在海擎也見過。海擎設計部新任總監,孟遙從同事口中聽說,她叫倪舒,平城名門倪家的大小姐。

她似乎和鐘知賀一樣,單是站在人群中,旁人的目光,就很容易被她所吸引。

好像,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很相配。

“看什麽呢?”

孟遙紛雜的思緒被倏然打斷,孫又菡不知什麽時候進了宴廳,從她身後過來,毫不客氣地往她身邊的位子一坐,搶過她的杯子將裏面的果汁一口喝下。

然後自顧自地抱怨道:“累死我了,停車場停滿了,我找了可遠一個地方才停上了車,後面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好遠啊。”

孟遙收回自己投出去的目光,視線落到孫又菡身上,問道:“你車上不是有開車穿的平底鞋?怎麽不先穿著過來。”

“那哪兒行啊,這麽重要的宴會,我怎麽能穿雙平底鞋來,”她拍拍孟遙的肩,一臉認真地說,“咱倆可是來艷壓群芳的。吶,花瓶呢,就要有花瓶的職業修養。”

孟遙又從旁端過兩杯飲料,跟孫又菡各自一杯。

“怎麽是飲料?”孫又菡喝了一口覺得不對,“這種場合你都不喝酒的?”

“場合是這種場合,可我是來工作的,喝酒誤事。”孟遙瞥了她一眼,“你也別喝酒,不然一會又要我給你當代駕。”

“行吧行吧。”

孫又菡稍歇了會兒,話又多起來,看向孟遙剛剛看的方向:“哎你剛剛看什麽呢?鐘總啊?怎麽,現在是一分鐘不見如隔三秋了?”

今天來參加晚宴的有很多海擎的員工,大家都見過孟遙。鐘知賀呢,在這裏更是無人不知。孟遙一聽孫又菡這話慌得連忙比了個“噓”,然後壓低聲音急急道:“你說什麽呢,別人聽見我就死了。”

“哎呀怕什麽。”孫又菡隨口應聲,目光被另一個人吸引,“誒,那不是倪舒嗎?”

孟遙楞了一下,小聲問:“你認識她?”

孫又菡喝了口酒,不以為意:“何止認識,小時候經常打架,互扯頭發那種。瞧她慫的,一直站在這邊假裝和人說話,其實眼睛直瞄著另一邊呢,不就是看沈嘉遇嗎,要看就直接看啊。”

“沈嘉遇?”

“就傻逼鐘恒他們公司力捧那愛豆啊,倪舒小男朋友。哦不,現在應該說是,前男友。”孫又菡端著酒杯碰了下孟遙的杯子,“我說你倆這方面倒是一樣牛逼,專搞鐘恒他們公司男藝人,還都是公司砸錢捧的那種,這是存心讓他公司幹不下去啊。”

孟遙的關註點在前半句:“前男友……可她們不是說……?”

“說她跟鐘知賀有事是嗎?你剛剛不會就是在看她吧?”孫又菡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跟你講哦,完全不用擔心,他倆彼此都不是對方的菜,很明顯,人鐘總吃你這款。”

“孫、又、菡。”

“幹嘛?”

“我說了別提這茬。”

“切,沒勁,”孫又菡又白了孟遙一眼,又看向倪舒的方向,感嘆道,“瞧瞧你們一個個都搞小明星,有點意思,不行,趕明我也要在鐘恒公司找一個。”

“……你跟他們公司男藝人可能不太搭。”

“怎麽不搭了,海王女老板VS娛樂圈小狼狗,你跟我說怎麽就不搭了?”

“又菡你聽我的,真的,你跟他們公司藝人不搭,”孟遙抿了一口杯裏的白桃果汁,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你跟他們老板更搭。而且,很明顯,恒總就吃你這款。你可是他白月光天菜啊。”

“孟!遙!”

“你可真是筍他媽給筍開門,損到家了!”

“再把我跟鐘恒那狗扯在一起我鯊了你!”

平城時間,晚上十一點鐘。

窗外奔湧的車流漸漸稀疏,寂寞的晚燈與月光相映,今夜的晚宴,才終於近了尾聲。

現場的賓客被送走一波又一波,寬闊的宴廳裏,人員所剩無幾。人潮散去,顯得格外空蕩。

孟遙等一行海擎的員工,則稍留得晚一些。

今天的晚宴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工作時間,來之前就已經通知過三倍加班費。

尤其是總裁辦的人員,晚宴結束後,公司的秘書、助理、司機很多被派出去送喝了酒的賓客回去。

待到賓客們被送得差不多,餘下的人準備各自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這個時間點,連平城躁熱的天氣,都開始稍稍轉涼。

原本是孫又菡說要開車直接送孟遙回家,正好今天累了,還可以直接住在她家,晚上一起睡覺。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在賓客走得差不多,她們兩個準備出門之前,孟遙突然被張斌叫住。

偌大的宴廳裏,只剩孟遙、孫又菡、張斌、鐘知賀、鐘恒……這幾個人各自遠遠地站著,分別準備從這裏離開。

張斌手裏拿著車鑰匙,急匆匆地走過來,沖孟遙道:“小孟,鐘總和恒總那邊都多了,他助理去送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了,我這邊還有一位客人要送,你看……”

宴廳雖然很大,此時廳內的人各自又相距不近。可是因為人少,他們這樣正常的說話聲音,在幾步之外的另外兩個人也聽得見。

張斌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不小,話音未落,孟遙就明顯感覺到,有另外兩道目光從不遠處同時投了過來。

在此之前的半分鐘,看著張斌走向孟遙的方向。落地窗邊,鐘氏兩兄弟站在一起,低聲交談——

“哥啊,辛苦你咯,一會叫個代駕吧。”鐘恒一臉得意,拍了拍鐘知賀的肩膀,這一刻,突然覺得今天受的所有委屈都不算什麽了,“孟孟一定會送我,你自己回去,當兄弟的還真覺得你有點可憐。”

一旁,戴著銀絲眼鏡的男人瞥他一眼,不以為意。只從旁兀自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吐出煙圈,才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的秘書從不外借。”

“借?鐘知賀你至於麽?咱倆可是一個媽生的。”

“親兄弟,明算賬。”

“哈?行啊你,你可真是我親哥,”鐘恒被氣的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地說,“不過你放心,張主任早知道到我跟孟孟的事,他一定會讓孟孟送我。”

“哦?”鐘知賀挑了挑眉,眉目之間,盡是危險。

孟孟?

叫的很親啊。

他沖著不遠處,張斌的方向擡擡下頜:“噥,總裁辦主任。”

迎上鐘恒不解的神情,鐘知賀又慢條斯理地擡手理理衣襟,指了下自己:“這裏,總裁。你說,張斌會讓孟秘書送誰?”

“你!”鐘恒氣的語無倫次,“你這是仗勢欺人。”

“哦。”

“你就‘哦’?”

“不然呢?”鐘知賀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拖著緩緩的調子,“隨便你怎麽說,不過,我想我還是需要解釋一下,我可不是仗勢欺人,我是仗勢,欺你。”

他說完,不給鐘恒說話的機會,示意對方看孟遙的方向,低聲說:“看看他們到底送誰。”

與此同時,另一邊。

張斌看向孟遙,急匆匆道:“小孟,鐘總和恒總那邊都多了,他助理去送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了,我這邊還有一位客人要送,你看要不……”

那邊兩位還在虎視眈眈看著這邊。

張斌試探著問:“要不你送一下恒總?鐘總那邊我來解決。”

這邊,張斌剛說完這句話,話音還未落,孟遙更是沒來得及回答,對話就倏然被不遠處一道略顯囂張的笑聲打斷。

鐘恒笑得不亦樂乎,還在旁邊得意地奚落鐘知賀:“我說鐘知賀啊,你這總裁當得屬實有些失敗,要我說啊,這是我讓著你,我要不讓著你我就是總裁,孟孟是我秘書,到時候近水樓臺先得月,哪兒還有……”

“鐘恒。”

鐘恒的話被鐘知賀在旁沈聲打斷。

鐘知賀側眼過去,冷冷一瞥,頓了一頓,才說:“賀教授好像很想知道你跟那位孫小姐的往事。”

一提到這事,鐘恒就炸了毛:“鐘、知、賀。”

鐘知賀卻將他的眼神威脅視若無物:“不想死就閉嘴。”

……

那邊,鐘恒的得意沒超過一分鐘,這邊就被孫又菡攪了局。

孫又菡拉過孟遙,遠遠瞪了鐘恒一眼,轉而對張斌說道:“什麽啊,鐘恒不是現代人嗎,叫個代駕不會嗎?一個大男人還要我們孟孟送,想什麽呢。”

她快人快語,孟遙攔都攔不住,只能在旁邊拉著她小聲提醒:“又菡!你忘了這是我工作。”

“我看你是忘了,你是海擎總裁辦秘書,不是恒海娛樂的秘書,你頂頭上司還在這兒呢,你送鐘恒幹什麽?”孫又菡白她一眼,“去,送鐘總啊,這麽好的機會。這事就這麽定了。”

孫又菡說完,還沒等孟遙說話,就又十分無情地補上一句:“至於鐘恒,他嘛,自生自滅好了。”

這一番操作,給旁邊的孟遙和張斌都看楞了。

不過更楞住的,還要數此時站在落地窗邊的鐘恒。他聽到孫又菡做完這一番安排以後,皺著眉頭一臉不解地說:“為什麽啊,孫又菡怎麽就一直針對我。”

“這都不懂,呆子。”鐘知賀倪他一眼,淡聲撂下一句,“當然是因為,你年少輕狂時,傷了人家姑娘的心。這福氣就好好消受。”

適時那邊的孫又菡沖他招手揚聲:“鐘總,走吧?孟孟送您。”

男人略整衣襟,淡聲應下:“來了。”

幾人在酒店大廳分道揚鑣。

孟遙跟著鐘知賀繼續留在電梯上,等到其他幾位都下去之後,按了負一層。

他們要去地下停車場。

只剩兩個人留在電梯這個狹小的空間時,氣氛就開始變得有些尷尬。

他們不是沒有一起乘過電梯,關鍵是那個時候,孟遙都是一口一個“哥哥”,瘋狂尬撩。

現在遭到了報應,跟他一起站在電梯裏,只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一眼也不敢亂看。

更不曾發出什麽聲音。

身旁的男人今天也格外安靜。他今天應該是真的喝了許多酒,人雖還定得住,可她剛剛上電梯之前,分明註意到他的眼神不若平日清明。

走路的時候,也似乎在極力克制著暈眩感。

還有剛剛,一直在揉左邊的太陽穴,大約是不太舒服。

“叮——”

從一樓大廳乘電梯到負一層大約只需要幾秒鐘的功夫,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孟遙下意識擡眼看了鐘知賀一眼。

……

很是不巧。

他也在看她。

現在是整場晚宴,他們距離最近的時刻。近到,她像是可以看清他眼底因為酒醉而染上的暈眩漩渦。

男人沒說話,只是旋即移開眼,邁步出門。

大約,全世界的地下停車場裝潢都所差無幾。孟遙跟鐘知賀並排走在這裏,不由自主便回想起在舊金山的時候。

這時深夜,人影寥落。

她忽地想起那晚,跟他一起坐在車上,撞見孫又菡和一個外國男孩接吻。

吻。

她想到吻。

自然而然就想起他們那個吻。

在樓梯間,舊金山的夏風越過大開的窗子進來,吹亂他鬢邊的碎發。他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木質香,像是陳年雪松,和著他灼熱的氣息。

卻意外搭調。

孟遙的思緒已經從平城,飛到舊金山去了。自然沒有註意到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鐘知賀那輛黑色邁巴赫前。

不同的地點,不同的車。

還有相同卻又好像不同的人。

此時此刻,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不過很快,這種奇怪的感覺被身邊的人猝然打斷,戛然而止。

“楞著幹什麽,”鐘知賀的聲線微啞,聽不出情緒。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很不客氣地,“開車。”

……

幾百米外,另外一個停車場上。

停車場裏沒人,孫又菡幹脆把腳上的高跟鞋一脫,拎在手裏,哼著小曲兒大搖大擺地往她那輛漆成粉紅色,內裏全是HelloKitty裝飾的邁凱倫方向走。

她這個明眼人可是一眼就看出來,孟遙跟鐘知賀那兩個人明明就是彼此有意思,孟遙礙於尷尬的經歷縮成一只鵪鶉,她再不幫上一把,那個傻女人保不齊就錯過一個難得喜歡的了。

孫又菡也不希望他們錯過,畢竟跟之前和顧柏宇在一起的時候比起來,很顯然,孟遙這回是真動了心思的。

而且,鐘知賀也很不錯嘛。比鐘恒那副皮囊還要好,更重要的是,人穩重,不像鐘恒那個不靠譜的東西。

剛要走到車近前,孫又菡就按下了解鎖鍵,正慢悠悠走過去,欲拉開車門。餘光越過車頂,看到車另一邊,倏然就楞在當場。

那邊兒站了一個人。

操。

鐘恒那個狗比。

跟孫又菡對視上的時候,鐘恒正勾著唇角笑。

在車頂的粉紅色映襯下,男人臉和脖頸露出的肌膚愈顯冷白。

他留寸頭,穿一件黑綢料子的襯衫,勾唇笑著,浪蕩又瀟灑。

不過,僅限於不說話的時候。

孫又菡看他這副模樣,不自禁地微一晃神。

好像孟遙說的對,他們公司那些小鮮肉不合她的眼,長他這副樣子倒是稍微合眼。

可惜了,也就樣子好點,這個時候看著人模狗樣的罷了。

像個人,本質還是狗。

正如現在,跟孫又菡對視一眼之後,鐘二少爺就完全不帶請示她這個主人的意願,徑自拉開車門上了車。

一直到孫又菡上了車,才見他倚在副駕駛位子上,閉著眼喃喃:“好鄰居,我搭你個順風車。”

孫又菡坐在座位上沒動,又看了一眼他的側臉,須臾移開眼去,冷聲說道:“滾下去,我的車不載狗。”

“我怎麽就狗了?我大活人。”一聽這話題,鐘恒睜開眼,“再說了,狗怎麽了,你不是最喜歡狗了?家裏養了好幾只,吵得小爺半夜睡不著覺。”

他們倆冤家路窄,她正好住他對門。

而且,好巧不巧,他們倆都喜歡一個人住幾百平米的大平層。所以剛好,他們這一層,也就只有他們兩戶。

當初剛搬過去,上電梯遇上鐘恒的時候,孫又菡真覺得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了不起的缺德事,這輩子倒了血黴。

鐘恒還在旁邊不停地巴巴,她說一句,他能頂十句。

而且,這人真的一開口就破功,再好的皮囊給他也是白瞎。孫又菡翻了個白眼,從齒間擠出一句:“行,你是人。明天我就去定做一牌子安我車上,就寫‘鐘恒與狗不得入內。’”

相識多年,鐘恒看出這是孫姐生氣的信號,再不收斂下句準挨罵。是以,幹脆也不跟她爭論,只是從旁系好安全帶,催了一句:“開車。”

……

最終,在鐘恒主動提出孫又菡忙的時候可以把狗狗們都放到他家由他去照看的情況下,孫又菡才忍住把他踹下車的欲.望,勉強答應讓他搭順風車。

車子剛開出停車場,孫又菡的電話就響起來。

她的手機連著車載藍牙,來電信息直接顯示在中控臺的顯示屏上。

彼時孫又菡剛踩下油門,激情超車,忙得只能使喚旁邊的鐘恒:“餵,沒死幫我接下電話。”

鐘恒一副大爺像:“求我。”

“找死是不是?”

鐘恒在車子顯示屏上幫孫又菡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頭的人就急急說道:“孫總,不好了,咱們磕了小半年的陳導那部戲被截胡了。”

打電話來的人是孫又菡的助理。陳導是業內知名大導,能得他青眼,就是得了進電影圈的敲門磚。能上陳導的戲更是了不得。

孫又菡公司一哥最近正面臨合約將盡和轉型,她花了小半年死磕這個資源,就是為了留住公司的一哥。

眼見著差不多了突然有人截胡,她一聽當即氣不打一處兒來:“什麽?截胡,誰幹的?在這個圈子裏,敢在老娘的手上搶東西,誰啊?”

電話的聲音不小。

逼仄的車廂裏,他們兩個都聽得見電話那頭的聲音。

鐘恒坐在副駕駛訕訕地轉頭,將視線移到窗外。

下一秒,就聽孫又菡的助理說:“是恒娛的人搶的。說是男主定了沈嘉遇了。”

“……”

孫又菡沈默了片刻。

哦。

恒娛。

真好。

孫又菡平覆了整整十秒,下穩住心神,沖電話那頭說:“好,知道了,先這樣,掛了。”

掛斷電話以後,她倏忽勾起唇,僵硬地笑著,沖副駕駛上的人說:“阿恒啊,我們認識幾年了?”

“……二、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是吧,那你應該很了解我。”

“……”

“你應該知道,搶我東西的人什麽下場。”

“不、不知道。”

“怎麽,想試試?”孫又菡咬牙切齒,“行啊鐘恒,擺我一道,說說?怎麽辦到的?”

“這個嘛……”鐘恒欲言又止。

“你說不說?”

“這商業機密。”

“商業機密?好,OK。”

空蕩的街道上,一輛粉紅色邁凱倫深夜疾馳,一路上的監控甚至可以記錄出副駕駛上那個男人嚇得蒼白的臉。

到家的時候,鐘恒抱著樹一陣發暈。

“不行了又菡,快,快扶我一下。”

孫又菡拍了拍他的肩,笑的陰陽怪氣:“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還約了個哥哥在家等我,需要省省力氣一會用,吶,阿恒啊,回見咯。”

話一撂下,便頭也不回地利落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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