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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學好,做父親的難道還不答應嗎?

對此,大玉兒不以為然,皇帝在書房裏和她談起豪格,大玉兒只冷冷地說:“人家做你的兒子,自然是好的,可他眼裏除了皇上,也就沒有別人了。那是皇上的兒子,又不是我和姑姑姐姐的兒子,我們做什麽要對他有好感。”

皇太極白她一眼:“不大度。”

大玉兒不屑:“反而是皇上,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和後宮勾結,挖空心思地要算計自己,還樂呵呵地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為什麽要這樣放縱他們?若是我,全部殺了才幹凈。”

皇太極篤然吃著茶點:“朝廷可不是公堂衙門,要殺人償命,這裏更不是江湖,圖什麽快意恩仇。皇權鬥爭,絕非生或死這麽簡單,玉兒,我當然知道豪格不安好心,可有他的存在,就能制衡其他人,只有各方勢力互相纏鬥,爭奪利益,並且不得不因此討好我、臣服我,我才能更好地控制所有人。”

大玉兒一臉崇敬地看著丈夫,皇太極嗔笑:“能聽懂嗎?”

“一點點……”大玉兒坦率地說,“可是聽了心口熱熱的,從心裏佩服你。”

皇太極笑道:“別動太多心思,你懷著孩子辛苦。”

恰好腹中的胎兒滾動,皇太極將手覆蓋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到小生命的力量,笑道:“是個兒子吧。”

大玉兒自信滿滿:“一定是兒子。”

皇太極心中一定,正色道:“玉兒……若是將來,朕立八阿哥為太子。”

大玉兒豁達從容地笑:“我給皇上和太子哥哥,生個小將軍。”

“玉兒,朕是說認真的話,朕知道這樣對你和孩子不公平,可天下只有一個,朕也在乎你的感受,我們推心置腹地說說心裏話可好?”皇太極語重心長,“朕不願你又誤會,覺得朕故意虧待你。”

“我哪有這麽小氣……連你這個人,都是姐姐的了,我還圖什麽虛的實的。”大玉兒微微笑,“我倒是推心置腹地和你說話,皇上能不能完全信我呢?”

“朕當然信你。”

“那你就要信我,我只盼著你和姐姐,還有我自己都好好的。”大玉兒溫和地說,“我現在很好,很安逸,你不要總是來挑我的不是,顯得我小氣,辜負我的心意。”

“怎麽會挑你的不是?”皇太極寵愛地說,“朕待你的心意,從沒變過。”

“是啊,我也知道……”大玉兒心頭一酸,她當然知道。

不過!她按捺下心酸,她何必心酸,她打起精神,溫柔地笑:“將來我的兒子,就算不做太子,皇上也要用心栽培他,你總不能放羊似的,盼著我給你養個小將軍出來。”

“知道知道。”皇太極說,“你看,不是朕不信你,明明是你不信朕。”

書房門外,蘇麻喇悄悄看了眼,轉身見尼滿看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尼滿問道:“姑娘不嫁人嗎,莊妃娘娘不放你?”

蘇麻喇連連擺手:“不嫁不嫁,我要一輩子陪著主子的,大總管,您可別給我瞎張羅。”

尼滿笑:“那就好好陪著娘娘,跟著娘娘,後福無窮。”

蘇麻喇嘆道:“如今皇上和娘娘好好的,我心裏才踏實呢,這麽多年了,他們總是好一陣歹一陣,我這心啊。”

尼滿悠悠道:“那也是真性情了,或許,這就是皇上和娘娘的緣分。”

蘇麻喇好奇地問:“那宸妃娘娘呢?”

“多嘴!”尼滿責備道,“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

入冬前,八阿哥病了一場,出生以來頭一回發燒,讓海蘭珠心驚膽戰。

她從前的孩子,悉數夭折,其實從兒子出生起,她就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生怕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孩子們才活不長久,自責是做娘的沒能給他們健康強壯的身體。

好在八阿哥很爭氣,燒了兩天就退了,每天睜大眼睛咿咿呀呀地要“說話”,神氣活現。

可海蘭珠熬了兩個晚上,自己的身體撐不住,八阿哥退燒後,她病倒了。

而那兩天,皇太極恰好不在盛京,趕回京城後,直奔關雎宮,海蘭珠正昏睡。

“要緊嗎?”皇太極眉頭緊蹙,“八阿哥呢?”

寶清應道:“娘娘是風寒,累出來的,太醫說沒有大礙。八阿哥也好了,在清寧宮,皇後娘娘親自照顧著。”

海蘭珠睡得很沈,皇太極守了片刻她也不醒,便先往清寧宮來看看兒子。

八阿哥正學著爬,屁股撅的老高,劃拉半天不挪動,記得直嚷嚷,哲哲輕輕推他一把,他心滿意足了,沖著哲哲笑。

“他這麽精神?”皇太極松了口氣,“還以為病得厲害。”

“太醫說沒事了,您放心。”哲哲道,“怪我沒看好海蘭珠,讓她累著了,不過皇上也該體諒,海蘭珠怎麽會放心讓別人來照顧孩子。”

皇太極沈聲道:“她過去的孩子都沒了,她心裏的負擔很重,朕一直沒點破,也不想提。畢竟說出來也不管事,只要八阿哥健康長大,比什麽都強。”

“是啊,皇上別跟著一道憂心忡忡,您可是海蘭珠的依靠。”哲哲將正努力學爬行的八阿哥抱起來,放進皇太極的懷裏,小家夥打量著阿瑪的臉蛋,似乎認得了,笑瞇瞇地,小巴掌拍著皇太極的臉頰,皇太極吃痛嗔道,“這小東西,手勁大得很。”

他有政務要忙,不能總陪著女人孩子,坐不過片刻,又聽說海蘭珠還沒醒,便往崇政殿去了。

天黑時,海蘭珠醒了,大玉兒帶人送來膳食,陪姐姐一道吃飯,海蘭珠阻攔道:“你懷著孩子呢,別叫我傳給你了,回去吧,我會好好吃的。”

大玉兒滿不在乎地說:“姐姐最怕寂寞,就別嘴硬了。”

海蘭珠拗不過,唯有留下妹妹,她們吃過飯,聽阿黛來稟告八阿哥的狀況,她才松了口氣。

“不說孩子生病,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大玉兒看著海蘭珠,關心地問,“姐姐,從圍場回來後,你一直不大高興是不是,又或者有什麽心事?在圍場發生不愉快了嗎,是誰欺負你,還是誰在你面前說了不好聽的話?”

海蘭珠搖頭:“哪有的事,我這不是病著嗎,氣色不好。”

楓樹林裏的糾葛,和舊年星空下的纏綿,對玉兒都是殘忍的事,她不能說。

海蘭珠是可惜那一片枯萎死去的樹林,皇太極給她編制了美麗的謊言,她很感激,但也莫名覺得,自己仿佛也在一場夢裏,就怕哪一天,美夢突然醒了。

這患得患失的心,無法排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皇太極開口,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一份多愁善感,太矯情。

“姐姐,有什麽話,就對皇上說。”大玉兒笑道,“那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男人,有什麽不能說的。”

海蘭珠頷首:“我聽你的。”(20:00還有更新)

第205 若不曾見過那片樹林

盛京第一場雪,恰逢城中大集,海蘭珠的身體已康覆,心情也跟著好了些,於是楓樹林的事,她始終沒對皇太極提。

可今天,尼滿卻突然跑來,說皇上請宸妃娘娘抱著小阿哥去崇政殿。

“去那裏做什麽,姑姑說過,妃嬪不能隨意去崇政殿。”海蘭珠很謹慎,“八阿哥愛吵鬧,那裏都是大臣在,成何體統。”

尼滿笑悠悠:“這是皇上的命令,還請娘娘抱著小阿哥,隨奴才走一趟。”

海蘭珠便說她要換衣裳,去崇政殿那樣嚴肅的地方,不能太隨意,尼滿打量了她一番,便說:“娘娘這樣就極好,左右都是要裹雪氅的,您就先跟奴才走吧。”

“皇上真是的,昨晚也不見說有什麽事。”海蘭珠不得不將八阿哥包裹得嚴嚴實實,小心地跟著尼滿出門。

今日雖是初雪,但未起風,不算太冷,寶清要跟著,卻被尼滿攔下了,只帶著海蘭珠一人離去。

永福宮裏,大玉兒坐在窗下曬太陽,看見這光景,一手托著腮幫子,笑悠悠的,蘇麻喇在邊上問:“大格格這是要去哪兒。”

“和皇上去逛市集,今日是盛京城最大的集。”大玉兒對蘇麻喇說,“咱們從前溜出去過的,你還記得嗎?”

蘇麻喇想起曾經,那會兒皇上哪有著家的時候,一整年一整年的都見不著人,宮裏日子多寂寞,她們偶爾忍不住了,還是會做些出格的事。

蘇麻喇也想起,格格曾經說,等將來皇上在家了,就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如今卻……

“你去找寶清玩兒吧。”大玉兒道,“她今天也不用幹活了。”

蘇麻喇問:“那您幹什麽?也不去書房。”

大玉兒撐著腰站起來,懶懶地說:“想睡覺,今天特別困。”

蘇麻喇立刻去給她鋪被褥,大玉兒捧著肚皮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睡吧,睡著了就不會胡思亂想,睡醒了,他們就回來了。

且說海蘭珠抱著八阿哥來到崇政殿,沒想到等待她的,卻是出門的馬車。

皇帝穿著常衣披上雪氅,從她懷裏接過兒子,笑悠悠道:“今日盛京大集,朕從來沒逛過盛京的集會,你和兒子陪我去逛逛。”

海蘭珠呆呆地看著皇太極,左右瞧了瞧:“就我們?姑姑呢,玉兒呢?”

皇太極道:“她們都不去,原打算就我們倆,可是啊……”

他看了看懷裏的小東西,八阿哥對崇政殿十分新鮮,雖然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倆眼珠子,可也忽閃忽閃地用力到處看。

皇太極歡喜不已:“我知道你放不下孩子,不如一道帶出去逛逛,也讓兒子看看盛京城裏的模樣。”

海蘭珠不敢相信,皇帝竟然要帶她微服出行,容不得她拒絕,便是上了馬車一路進了城,沒有侍衛沒有戒嚴,像新婚的小兩口似的,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走在熱鬧的人群中。

街上攤主招攬生意,時不時來打招呼,大爺太太的喊著,又或是叫少奶奶的,什麽都有。

老人家見了孩子喜歡,給個果子塞塊糖,八阿哥抓了這個丟那個,又都不能吃,急得在皇太極懷裏亂蹬。

很快孩子就尿了拉了,哭得震天響,這叫皇太極措手不及,好在海蘭珠鎮定,兩人找了家酒樓,要了個雅間把炭盆燒得熱熱的,躲在裏頭給孩子換尿布。

八阿哥哭得厲害,怎麽哄也不好,才出門那會兒的高興勁早就沒了。

“他是餓了。”海蘭珠說,“這沒頭沒腦地跑出來,皇上,孩子吃什麽?”

皇太極楞住,輕聲問:“你能餵他嗎?”

海蘭珠嗔:“早就不能了,皇上真是瞎胡鬧,快去問問店家,有沒有牛奶米湯什麽的,燉個雞蛋羹也成,別放鹽巴。”

皇太極手忙腳亂,團團轉,折騰了一個時辰,才把急躁的八阿哥放倒,老老實實地在他懷裏睡過去。

“真麻煩啊。”皇太極疲憊地看著懷裏的孩子,“早知道,就不帶他出來了。”

“皇上是頭一遭這麽帶孩子嗎?”海蘭珠問。

“別說帶出門了,從前在貝勒府,後來在宮裏,朕也從沒帶過孩子。”皇太極說著,忽然想,他們是微服出訪,要改口才行,海蘭珠便是柔柔地,喊了他一聲爺。

店家送來大人吃的飯菜,兩人輪流抱孩子輪流吃,海蘭珠把所有的菜都先嘗了一口,才放心給皇帝吃。

皇太極看在眼裏,說:“你別怕,很多人都在周圍,只是你看不見,送來的吃的用的,他們都查過。”

海蘭珠想了想,便說:“爺,我今天很開心,但只此一回,再別有下次了。”

皇太極說:“下次不帶兒子,就咱們倆,要有意思多。”

海蘭珠搖頭:“我已經很滿足了,你要為我這樣挪一天的時間,該耽誤多少朝廷大事。”

皇太極伸出手,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握著海蘭珠,溫和地說:“朝廷大事,有大臣有將軍,可你,只有朕,為你挪一天時間算什麽。”

海蘭珠心口熱熱的,點了點頭:“是、是,爺說什麽都有道理。”

“我知道,你想出門逛逛,你也有很多想做的事,可都為了我忍著,為了哲哲為了玉兒忍著。”皇太極說,“別忍著,哪怕我做不到的,你對我說說,心裏也痛快不是?”

海蘭珠放下筷子道:“圍場裏那片楓樹林,是死了對吧,不是被挪走了?”

皇太極蹙眉:“哪個奴才胡說八道?”

海蘭珠笑:“那就是真的?”

皇太極安撫她:“朕騙了你,那時候只圖你高興,沒別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我高興。”海蘭珠伸手摸了摸熟睡的兒子,嘆道,“可我最近心思沈重,總覺得不安,總覺得我這樣的人,何德何能,有這樣大的福氣。怕來得快,去得也快,這話說出來,你必定不高興,可我卻纏在心頭。”

皇太極問她:“還記不記得,朕對你說過,死了之後見不到已故的親人,叫你忘了你的亡夫和孩子?”

海蘭珠點頭應道:“當然記得,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皇太極摟過她,眉宇間,是從歲月裏沈澱的從容:“阿瑪當年若非叫明朝的紅衣大炮炸傷,興許這會兒,他才是大清的開國皇帝,而我了不起是個親王,他的宏圖大志,敗在了一塊彈片上。”

海蘭珠嘆:“是啊,誰能想到呢。”

皇太極安然道:“人都要死的,誰都怕死,可若總惦記著那一天來活,這輩子還能好嗎?我的兄弟們叔伯們,漸漸離去,每見一個人死去,我的內心就多一分平靜,前兩年的急躁恐懼和不安,少了很多。現在就想著,活一天,好一天,把大清治理好,把我的女人愛護好,把孩子們撫養長大。”

海蘭珠愧疚地說:“我們高高興興地出來玩一次,我卻勾你說這些悲傷的話。”

皇太極搖頭:“不悲傷,朕的心裏,時常這樣思考,身為帝王必須居安思危,朕每天都在反覆這些念頭,每天都在琢磨生和死。”

海蘭珠從他懷裏抱過兒子,柔情似水地望著丈夫:“若不曾遇見那片樹林,也不會傷感他們的枯萎消亡,可縱然傷感,曾經見過的紅葉,在紅葉下見到的你,一切一切,都值了。”

皇太極頷首,輕輕捏過她的下巴,在唇上一吻:“朕亦如是。”

*****

【大瑣的新浪微博】:@阿瑣努力節食中(是王字旁的瑣,純文字沒任何符號)

12月23日(周六),中午12:24開始,帶著《宮檐》角色名,在我微博上那條聖誕節活動的微博(就是有一張抱枕圖片,和鑰匙包圖片的那條微博)下留言,註意要帶上任意角色名。

屆時,從12:24分開時,按照先後順序,前5名、10名、85名,共計100名讀者,會得到相應的禮物。

是想大家開心地玩一下,所以如果沒占到樓的讀者,請不要不開心哈,以後還會有活動噠,就醬。

第206 是玉兒的心胸寬闊

這一吻,叫海蘭珠心中又暖又害羞,輕輕推開皇太極:“爺趕緊吃飯吧,飯菜都涼了,最不正經的人,這是在外面呢。”

皇太極卻追著在她耳邊低語,海蘭珠聽得的臉滾滾燙,一時要惱了,皇帝才“老實”。

兩人簡簡單單地填飽肚子,抱著繈褓裏熟睡的八阿哥繼續在集市上轉悠,直到日落前,才回到宮裏。

哲哲今日是直到皇帝帶著海蘭珠離宮,才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麽,坐立不安地擔心了一整天,這會兒在關雎宮,抱著八阿哥左看右看,責備海蘭珠:“這麽冷的天帶出去,八阿哥還這麽小,你的心可真大。”

“姑姑……”海蘭珠認錯,可一臉幸福的笑容,叫人看著就不忍責備。

“再不許了,等八阿哥長大,哪兒去不得?”哲哲語重心長地說,但想了想,又問,“手忙腳亂的了吧,帶這麽小的孩子出門多麻煩?”

海蘭珠連連點頭:“皇上都急了,不過剛開始亂,後來就好對付了,八阿哥玩得也很開心,上午哭鬧過一回後,下午醒了就一直在笑,看見什麽都喜歡。”

哲哲無奈地搖頭,抱著八阿哥哄了又哄,直到孩子踏實地睡去,她才放心離開。

出門時,見膳房將膳食送到永福宮,她駐足看了會兒,阿黛輕聲說:“您都不知道的事兒,莊妃娘娘卻是知道的,叫奴婢看,不是宸妃娘娘心大,是皇上心大。”

“未必是皇上心大。”哲哲淺笑,“是玉兒的心胸寬闊,我很欣慰。”

她們說著話,蘇麻喇從門裏出來,見皇後在這裏,趕緊上前行禮。

哲哲問她怎麽不在玉兒身邊伺候,蘇麻喇笑道:“娘娘打發奴婢來問問宸妃娘娘,怎麽不給她帶些好吃的回來,她可是眼巴巴地等了一天了。”

哲哲頷首:“去吧。”

不多久,海蘭珠親自來了永福宮,大玉兒正坐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吃飯,氣呼呼地看著她姐姐,海蘭珠溫柔地說:“外頭的東西怕不幹凈,不敢往宮裏帶,你懷著孩子,實在不敢給你亂吃。”

大玉兒眼眉彎彎地問:“姐姐開心嗎?”

海蘭珠臉紅道:“很開心,我聽你的話,把一些想說的也都說了,原本心口總像是堵著什麽,現在可算松快了,很自在。”

她們閑話許久,說的是集會上的熱鬧,海蘭珠不會向妹妹顯擺皇帝與自己的親熱,大玉兒也絕不會多問,一直聊到八阿哥醒了哭鬧,姐妹倆才分開。

此刻夜已深,皇太極處理了堆積一天的事,從大政殿走來時,見十王亭前冷冷清清,尼滿告訴他道:“皇上,今天睿親王豫親王他們,都在英郡王府上吃酒呢。”

皇太極微微挑眉,看了眼尼滿,尼滿立刻會意:“奴才已經派人盯著了。”

此刻,阿濟格的府裏,酒宴正熱鬧,今天是他小兒子的滿月,便借故請兄弟幾個來吃酒,但皇太極一貫不喜歡王公子弟鋪張浪費,所以也只有多爾袞和多鐸和麾下幾個得力之人,帶著家眷來。

女眷們在後院相聚,男人們在酒桌上喝酒,酒過三巡,都是微醉,阿濟格聽得下人的傳話,呵呵一笑:“我的人說,今天瞧見皇太極帶著那個海蘭珠,抱著孩子在街上轉悠呢,你們說稀奇不稀奇?”(14:00有更新)

第207 後宮欺淩

眾人皆知,皇太極寵愛海蘭珠已不是一天兩天,可沒想到竟然還能單單為了女人拋下國家大事外出游玩,紛紛譏諷:“他的雄心壯志呢?”

有人說:“他如今就窩在女人堆裏吧。”

年初打朝鮮,阿濟格一人帶兵攻下皮島,功勳斐然,為此洋洋得意了很久,此刻也不免譏笑皇太極:“他在女人窩裏久了,腿都軟了,打朝鮮時,他不過是去露了個面,就在大帳裏呆著,我就不信之後打明朝,他能沖鋒陷陣。”

多爾袞默默地飲酒,不言語,他所想的,不是皇太極也不是什麽朝鮮明朝,他擔心的是玉兒,看著皇太極和海蘭珠這樣親熱,她能不能受得了。

多鐸冷幽幽地說:“你們最近見豪格了嗎,他好像換了個人似的,這是為了討好皇太極,逼著自己吧。”

“皇太極喜歡漢人那套虛的,他親近的大臣,都是溫文儒雅的那些。”席中人道,“豪格一向橫沖直撞,皇太極怎麽會喜歡,不過是嘴上不說罷了。算算豪格也快三十歲了,難道是長了年紀,悟出來了?”

眾人哄堂大笑,互相算計著,要參一本豪格,逗他玩玩。

多爾袞那天心不在焉,沒在意他們說什麽,誰知三天後,有大臣彈劾肅親王豪格,說他的人馬私下圈地,驅逐百姓,甚至還鬧出人命。

皇太極大怒,派人徹查,果然有其實,但犯錯的是豪格的手下,豪格頂多是監管不力,沒有遭到很嚴重的懲罰,可顏面掃地是必然的。

眼瞅著就要過年,本該是論功行賞的時候,豪格忍耐了那麽久,到頭來父親給他的只有責難,心裏氣得幾乎要炸了,經家中謀士反覆規勸,不得不再硬著頭皮進宮,懇求皇太極的寬恕。

這日雪霽天晴,他帶著妻兒入宮請安,才走進內院,便見父親抱著八阿哥在關雎宮屋檐下,抱著小崽子是滿臉歡喜,扭頭一見他來,頓時眉頭緊蹙。

豪格心裏一沈,帶著妻兒上前行禮,他的兒子並沒有討得祖父的歡心,皇太極只是淡淡地說:“去給你皇額娘請安吧。”

他帶著八阿哥回關雎宮,海蘭珠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應對,便也回去了。

豪格的拳頭握得咯咯直響,之後到清寧宮,等了半天才見皇帝姍姍來遲。

女眷們都退下了,哲哲也把地方挪出來,給他們父子談心,她和大阿哥福晉帶著孩子來關雎宮,便見苔絲娜去了對門麟趾宮。

大阿哥福晉輕聲說:“姑姑,大阿哥他最喜歡的是苔絲娜,您讓我仔細的事兒,我也想打聽來著,可是大阿哥防我防得厲害,我沒法子。”

哲哲安撫她:“你自己保重就好,他畢竟是的丈夫,姑姑這兒不過是叮囑你小心而已,不求你打探什麽。”

麟趾宮裏,苔絲娜向貴妃講述豪格這次莫名其妙被人彈劾的事,其實私下圈地這種勾當,八旗上下人人都在做,只不過是大阿哥被人捅出來。

苔絲娜說:“皇上已經告誡大阿哥,不許他參別人報仇,可見皇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是大阿哥運氣不好。”

娜木鐘對這些毫不在乎,豪格的死活並不會影響她的前程,而是對門那兩位的死活,才決定著她的命運。

“馬上過年了,宮裏忙,家裏也忙,之後除了宮裏的宴席,你就不要來見我了。”娜木鐘長長的指甲,撥弄著手爐上的雕花,傲然道,“我不召見你,千萬別來找我。”

“可是……”苔絲娜擔心,“不來見您,我如何向您和大阿哥傳遞消息?大阿哥該擔心,您是不是又不樂意與他合作了。”

娜木鐘冷幽幽地笑:“你就轉告大阿哥,我是為了他好,讓他耐心地等一等,不必看別人,只看他的父親吧,皇上熬到三十幾歲才做的大汗,他如今還年輕呢,著急什麽?”

苔絲娜不置可否,但也勸不住,之後等皇帝與大阿哥談完了心,皇帝似乎說服了兒子什麽,之後一路回家,沒再見豪格發脾氣。

回到肅親王府後,苔絲娜小心翼翼地轉達了娜木鐘的話,豪格只哦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走開了。

清寧宮裏,哲哲歸來,皇太極正閉目養神,她給丈夫端一碗參茶,溫和地問:“和兒子講清楚了?”

皇太極頷首:“明年征漠北,看他的本事了,讓他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可這些話,只能哄一時啊……”

哲哲道:“皇上會像先帝對待褚英哥哥那樣,來對待豪格嗎?”

皇太極痛苦地敲了敲頭:“到頭來,還是要走這一步,做長子的,都是這個命嗎?”

哲哲勸:“皇上息怒。”

皇太極呵呵一笑,打起精神道:“朕不犯愁,朕早就不把他當兒子,只要他好好打仗,打完了仗。”皇帝手中握拳,冷冷道,“朕不能把江山托付給一個莽夫。”

哲哲想說些高興的事,便道:“玉兒的肚子越來越大,可她還總每天要去書房,這麽挺著肚子走來走去,我實在心裏慌得很,皇上發句話,別叫她去了。”

皇太極笑道:“她喜歡,就讓她去吧,太醫不是也說,多走動走動好生養?你多派幾個人守著,給她掃幹凈路上的雪就是了。”

哲哲搖頭:“皇上就知道寵著。”

皇太極卻道:“她還樂意讓朕寵著,朕巴不得呢,之前讓她那麽傷心,到現在我還心有餘悸,可玉兒心胸寬闊,哲哲啊,這麽多年,你沒白白教導她。”

哲哲欣然:“那也是皇上厚愛,您答應過我,決不讓她被欺負。”

那之後幾日,大玉兒但凡出門,去書房或是從書房回來,也沒多遠的路,可每天前呼後擁一大堆的宮人,她走到哪兒,哪兒就開路鏟雪,就差扛著她走了。

大玉兒本是不樂意的,可拗不過姑姑的關心,想著也是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好,就由著他們了。

小年前一天,大玉兒請了幾位先生進宮,要將過年的賞賜分賞給他們,早晨起來清點禮物,才發現少了一份,蘇麻喇趕緊去準備,再出門時,就晚了。

往書房走時,迎面遇見小福晉賽音諾顏氏,她抱著她的女兒,要去清寧宮向哲哲請安。

大玉兒還沒開口,身邊的宮人便一擁而上,一面將路上的雪掃開,一面將賽音諾顏氏驅趕到一旁,她身邊的宮女忍不住說:“我們抱著小格格呢。”

那幾個宮人也是輕狂:“莊妃娘娘肚子裏,懷著小阿哥呢。”

大玉兒沒聽見說什麽,只知是有爭辯,奈何先生們已經到了,她不能讓人久等,扶著蘇麻喇匆匆而過,被眾人擁簇著往書房去。

前後跟了十幾個宮女,捧著禮物的,端著手爐的,緊趕慢趕一窩蜂地從路邊走過。

賽音諾顏氏本就被逼到路旁積雪裏,這麽多人再湧過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腳下一滑,手一松,自己摔在雪窩裏,懷裏的孩子也滾出去。繈褓松開,孩子滾落在薄冰上,哇哇大哭。

大玉兒聽見動靜,可轉身視線被宮女們擋住,心想小孩子哭是常有的事,便沒在意,徑直往書房去了。

這一邊,小福晉狼狽地從雪地裏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抱起她的孩子,嬰兒凍得臉色蒼白,從雪地裏撿起來的繈褓,也是冰透了。

“快回去,快回去……”賽音諾顏氏急得不行,抱著孩子急匆匆地跑,可奈何地上滑,竟是抱著孩子又摔了一跤,急得她哭了出來。

這件事,後來傳到了哲哲的面前,她傳問玉兒怎麽回事,大玉兒完全不知道,只記得今天的確遇見過那母女倆,哲哲沒法子,便責罰了隨行的幾個宮女內侍,也算給小福晉一個交代。

庶福晉們聚居的地方,小格格的啼哭聲吵得人很不耐煩,葉布舒的額娘顏紮氏過來看一眼,見年輕的女人抱著孩子一起哭,坐下勸道:“妹妹啊,別哭,咱們都是這麽過來的。”

第208 那藥我吃著極好

“什、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小福晉抱著自己的女兒,瑟瑟發抖,“我沒招她沒惹她,她不待見我也就算了,可孩子是皇上的呀,我的孩子多可憐,這麽冷的天,摔在雪地裏。”

顏紮氏從她懷裏抱過小格格,熟稔地哄了哄,嘖嘖道:“這小模樣兒,真招人喜歡,可皇上都沒來正眼瞧過吧?”

賽音諾顏氏委屈地點頭:“皇上再也沒來見過我。”

顏紮氏嘆氣:“都一樣,都一樣,妹妹啊你聽我勸,將來千萬要謹慎。那會兒你還沒進宮呢,葉布舒和雅圖打架,都是五六歲的孩子懂什麽,小孩子在一起玩哪有不幹仗的,可皇上竟然拿著馬鞭,把葉布舒狠狠抽了一頓,我的心喲……那麽小的孩子,被打得皮開肉綻,就因為他打了雅圖,打了布木布泰的女兒。”

小福晉顫顫地看著顏紮氏,顏紮氏道:“所以啊,將來你要管好自己的女兒,萬一和永福宮那幾個倒黴孩子發生爭執,皇帝指不定,也會拿鞭子來抽你的女兒。”

“憑什麽……”賽音諾顏氏被嚇著了,從顏紮氏懷裏奪回自己的女兒,哭得越發傷心。

此刻,院子裏的宮女來請顏紮氏,說貴妃娘娘家鄉阿霸垓送來的東西,娘娘拿來分賞給大家,請各位庶福晉回去領。

顏紮氏嘆道,“還是貴妃娘娘有心了,把我們當姐妹看待,科爾沁那三個,鼻孔都是朝天喘氣的。”

不久,麗莘分派了東西回到麟趾宮,向娜木鐘覆命,娜木鐘問她:“都仔細送出去了?”

麗莘應道:“每一位的東西,都送到了手裏,都要奴婢代她們向娘娘謝恩呢。奴婢去見了賽音諾顏福晉,可憐的人哭得厲害,又正傷風,病病殃殃的。抱著那小格格,小孩子也在懷裏哭,真是慘。永福宮那一位,也太欺負人了,奴婢還以為她是善主呢,沒想到這麽愛欺負人。”

“呵……”娜木鐘冷笑,“大玉兒這輩子,沒經歷過坎坷,從小到大被眾星捧月,科爾沁的人寵著,皇上寵,脾氣大的很,她哪裏知道底下人的心思和苦楚。”

麗莘道:“說來,布木布泰是有福氣,雖說生了三個女兒吧,可每一個都好好的,還招皇上寵愛。想比之下,海蘭珠才是慘,過去的孩子一個沒能活下來。”

娜木鐘目光冷幽幽,但心裏的話沒有對麗莘說,有些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周全,她可不希望將來,自己被卷入什麽麻煩。

且說小年一過,宮裏送往迎來更熱鬧,親王府貝勒府的福晉們絡繹不絕地來,內宮裏每天都熱熱鬧鬧,很快就沒人在意這件事。

可是那些受罰的宮人,卻記恨賽音諾顏氏,私底下做些手腳,大冬天的,小福晉的屋子裏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地龍沒人燒,暖爐沒有炭,凍得她和孩子瑟瑟發抖。

她的婢女去討,還被人嘲笑欺負,哭著回來說:“他們說,永福宮裏要用炭用柴都忙不過來,沒咱們的份兒。”

“莊妃她……要逼死我嗎?”小福晉目光直直的,她很自然地聯想到,是大玉兒故意欺壓她,哪裏會明白,其實是得罪了底下的宮人。生了凍瘡的手握成拳頭,口中不斷地念叨:“她要逼死我嗎?”

她的宮女擦掉眼淚,取了藥,勸道:“您先吃藥吧,吃了藥身體才能好。”

轉眼,便是除夕,夜宴之前,娜木鐘在她的寢宮梳妝打扮,趁宮女們不註意,從上了鎖的櫃子裏取出了她藏了很久的藥粉紙包。

那些白色的粉末,是她讓父親給她從阿霸垓送來的,如今,終於能派用場了。

今日大宴,庶福晉們也都會列席,賽音諾顏氏抱著自己的女兒,來向皇後和各位娘娘請安。

哲哲見她如此瘦弱憔悴,不禁皺眉,可不便在這樣的場合上問,之後又因無數的應酬,一時又將她忘了。

去年年尾,皇帝帶兵打朝鮮,宮裏的除夕過得簡單,而今年,不僅打勝仗,海蘭珠還給他生了小阿哥,又有大玉兒腹中的孩子等待出世。

國家昌盛,後宮繁榮,皇帝龍心大悅,不免貪杯,皇太極頭一回,在除夕夜裏喝醉。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皇帝送回內宮,很自然地就去了關雎宮,大玉兒挺著肚子慢悠悠地走回來,看著姐姐慌張地跟進門,她對身邊的蘇麻喇說:“皇上今晚是真的高興了,多少年了,沒見他這麽歡喜過。”

蘇麻喇笑道:“再過幾天,皇上更高興了,您就要生了。”

大玉兒低頭看看肚子,輕輕一拍:“小虎子,你要爭氣啊,額娘想要兒子,姐姐們想要弟弟,你若是個閨女,現在趕緊變一變。”

蘇麻喇笑話:“就算真的是閨女,您也愛不過來,怎麽會嫌棄。”

“那當然了,都是我的肉。”大玉兒撅著嘴,笨拙地走回永福宮,“可我想要個兒子,將來威武霸氣的給雅圖阿圖撐腰,她們去了婆家,有什麽人若敢欺負她們,弟弟帶著人馬就殺過去。”

蘇麻喇笑道:“您就不能盼著格格們將來的婆家好,非要打打殺殺的。”

懷孕的人難免傻乎乎,大玉兒連連笑道:“你說的也是,天下太平豈不是更好,我怎麽這麽傻。”

半夜時分,皇太極終於醒了,見美人在側,一時心裏便滾燙得厲害,擁過海蘭珠就要親嘴,海蘭珠嫌棄地說:“皇上悠著點,元旦早晨的朝賀,您也要帶著一臉醉意去嗎?”

皇太極此刻被醉意纏著身體,被情意纏著心,香軟的美人兒就在懷裏,他怎麽能不動情,伸手就解開海蘭珠的衣衫,厚實粗糙的手掌往如脂如玉的肌-膚上磨-蹭,言語暧昧:“蘭兒,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可好,給八阿哥再添一個弟弟?”

“皇上……”海蘭珠的心砰砰直跳,怎經得住皇帝的撩-撥,今晚她也飲了酒,身體熱乎乎的,皇太極雄風赫赫下,她立時就投降了。

度過翻雲覆雨的除夕夜,迎來崇德三年的元旦,一清早海蘭珠睜開眼,發現皇帝早就醒了,正笑瞇瞇地看著她,要湊上來親吻。

隔著屏風,那一邊搖籃裏的八阿哥醒了,勾得海蘭珠立刻從床上起來,才發現自己衣不蔽體,躲回被窩裏羞得渾身的肌-膚都發燙。皇太極大樂,輕輕將她的被子剝開,愛不釋手。

新年的第一天,便如此愉悅,在他眼裏,海蘭珠和八阿哥,就是他的福星。皇帝心情甚好地穿戴整齊往十王亭去,要接受群臣和八旗將士的朝賀。

海蘭珠亦不敢怠慢,按品大妝後,抱著八阿哥,跟隨哲哲,帶著大腹便便的玉兒,和娜木鐘等後宮妃嬪,同往大政殿朝賀皇帝。

新年的規矩,每年都一樣,如今不同的是,站在後宮女眷之中,嗷嗷待哺的嬰兒和漸漸長大的孩子,一下子多了很多,連大臣們都在聽見嬰兒的動靜時,禁不住往這邊看一眼,皇太極這兩年,真是國事家事事事順心。

朝賀的隊伍散去時,賽音諾顏氏走向娜木鐘,蒼白憔悴的人,臉上比昨夜多了幾分氣色,感激地說:“貴妃娘娘,那藥我吃著極好,夜裏睡踏實了,真是感謝您。”

娜木鐘比了個噓聲,朝邊上看了看:“宮裏是不能私自用藥的,你別說出去,倒是我的不是了,你屋子裏的柴火木炭,我也會派人照應著。先這樣吧,別驚動旁人,不然叫那誰知道了,又該來折騰你,或是與我過不去。”

“是、是……”小福晉不敢給娜木鐘添麻煩,不然連最後依靠的人都沒了,昨晚好不容易睡了個踏實溫暖的覺,如今就指望娜木鐘的施舍活下去。

宮裏熱熱鬧鬧地過年,數日後,哲哲忽然想起賽音諾顏氏,想起除夕夜宴上見她憔悴可憐,便命阿黛去問一問,阿黛手下的宮女回稟說:“那位一切安好,沒什麽奇怪的。”

哲哲聽聞,估摸著除夕宴之前照顧孩子沒睡好,便也沒放在心上,隨口囑咐:“別怠慢了,到底養著小格格呢。”

可皇後這兒一句話,往下傳,底下的人未必都能照著做,娜木鐘雖說會幫忙,可也只是每次給所有庶福晉送好處時,才分一點給那母女倆,似乎是為了避嫌,並沒有特別地給人送過什麽東西。

日子一天天過去,葉布舒和碩塞恢覆了書房,雅圖和阿圖也要念書,大玉兒則徹底被哲哲禁止出門,就怕她把孩子生在半道上,於是終日百無聊賴地在永福宮裏躺著。

這一日傍晚,雅圖牽著妹妹的手從書房歸來,遇見幾位庶福晉從清寧宮請安離開,雅圖很禮貌地帶著妹妹站在一旁,向顏紮氏等人打了招呼。

一行人從她們身邊走過,忽然有人摔倒,雅圖回眸看,見宮女從雪窩裏,將瘦弱的人攙扶起,阿圖在邊上說:“她是小妹妹的額娘。”

這一邊,賽音諾顏氏瑟瑟發抖,雙唇慘白,眼神空洞洞地看著圍著她的人,焦慮地說:“我沒事,我沒事……”

第209 只看老天爺給不給命

“姐姐,我們走吧,我冷。”阿圖拉一拉雅圖的手,雅圖便摟著妹妹往永福宮去,沒再理會這裏的動靜。

而賽音諾顏氏則推開眾人,急匆匆跑回自己的住處,翻箱倒櫃地找出她的“藥”。

紙片包裏只剩下星點白色的粉末,她迫不及地地舔食,一張紙被舔的濕透了,也沒能緩解她身上的顫抖。

“貴妃娘娘、娘娘……”小福晉痛苦地念著,期盼著娜木鐘再次向她伸出援手。

且說那日除夕宴,賽音諾顏氏抱著孩子向各位娘娘行禮,見娜木鐘時,娜木鐘說她氣色不好,隨手給了她一包藥粉,說是吃了這藥,夜裏能安睡,讓她每次挑一指甲用水服下去。

沒想到那藥粉果然神奇,除夕夜當晚,她就在長期的失眠後,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

於是之後每一天,都需要靠這些藥粉來維持安眠,漸漸的連白天都想,一轉眼,整包藥粉見了底。

這幾日,為了省著吃,她已經很克制,但克制的結果,就是魂不守舍,身上四肢百骸像是被螞蟻噬咬,痛不欲生。

虛弱人在炕上蜷縮成一團:“貴妃娘娘,救我,救我……”

等過了元宵,年便是要過完了,可宮裏的熱鬧並沒有消退,一則莊妃娘娘隨時將要臨盆,再則下個月,是八阿哥周歲生辰。

皇太極已經決定要為八阿哥舉辦周歲慶典,八阿哥的大名,也會在那一天宣布,皇帝膝下十幾個兒女,頭一遭有這樣的待遇。

正月十四這日,吃過晌午飯,海蘭珠抱著八阿哥來永福宮,大玉兒摟著小外甥,樂呵呵地喊他八牛,算計著皇帝若來不及想出好名字,八阿哥就真的要叫八牛了。

可八阿哥好像很喜歡這個名字,仿佛認得自己叫什麽,沖著小姨笑得眼睛瞇成縫。

“八哥哥快催催你的弟弟,他這是在小姨肚子裏舍不得出來了。”大玉兒把八阿哥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著急地說,“弟弟真是小懶蛋,哥哥快催他。”

八阿哥很乖地趴在玉兒的肚皮上,嘴裏咿咿呀呀,像是隔著肚皮在和弟弟說話,海蘭珠則一臉緊張地在一旁,生怕小家夥沒輕沒重,傷了妹妹的身體。

可八阿哥只是溫柔地摸一摸,玉兒叫他親親,他楞了半晌,像模像樣地親了一口,把海蘭珠和玉兒都逗樂了。

海蘭珠抱過兒子,歡喜地親了又親:“你幾時學會親人的呀,怎麽這麽聰明?”

“八阿哥真是聰明極了,不是我說啊……”大玉兒驕傲的,又不得不壓低聲音低調地說,“那些庶福晉生的小阿哥,都不如咱們八阿哥好,也難怪皇上喜歡。”

海蘭珠嗔道:“你就是喜歡自家孩子罷了。”

大玉兒毫不掩飾:“那些孩子,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喜歡他們做什麽,不過是平日裏客氣罷了?”

海蘭珠笑道:“那也是皇上的孩子啊。”

大玉兒不屑,從邊上拿了布老虎來逗八阿哥,含笑念著:“牛哥哥帶著虎弟弟,將來都做大清的巴圖魯,哥哥領著弟弟跑……”

“對了,明日元宵宴,你去嗎?”海蘭珠問。

“姑姑不讓去,怕我生在宴會上。”大玉兒苦笑,“姐姐,有什麽好吃的,給我拿些回來。”

海蘭珠輕輕摸了摸妹妹的肚皮,溫柔地說:“小乖乖,你好好地出來,別折騰你額娘,知道了嗎?”

轉天便是正月十五,年節裏最後一日的熱鬧,宴會上,八阿哥被眾星捧月,一直在皇太極和哲哲的懷裏,只有幾位身份尊貴的親王福晉,才能抱一抱。

席中的人見這樣的光景,私下裏免不了紛紛議論,說著便是下個月八阿哥周歲時,皇帝直接給人家立成太子,也不稀奇。

這些話,零零碎碎地鉆入耳朵,豪格一杯一杯地喝酒,在一旁悶悶不樂,娜木鐘這邊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心想這個莽夫,真是沈不住氣。

宴席過半,庶福晉們來向上位的娘娘們賀喜祝酒,賽音諾顏氏一見到娜木鐘,就眼神發直地問:“娘娘,那些藥粉,您還有嗎?我、我不吃,就渾身難受……”

娜木鐘伸手輕輕捋過她鬢邊的散發,十分親昵,溫柔地輕聲道:“我沒有,可是宸妃娘娘有啊,就在八阿哥的繈褓裏,等下散了宴席,你自己去拿。”

小福晉怔怔地看著她:“真的?”

娜木鐘說:“你記得,要把八阿哥搶過來,摔在地上,從他的繈褓裏摸,就在他的繈褓裏……你想吃嗎,想吃嗎,想吃嗎?吃了,莊妃就不會欺負你了,吃了,皇上就會喜歡你。”

賽音諾顏氏回到自己的坐席後,滿腦子都是過去的日子裏,服食藥粉後的愉悅輕松,滿腦子都是莊妃派人扇她耳光的恥辱和痛苦,都是住處冷如冰窖的辛酸,還有她的女兒,日夜啼哭,無休無止地啼哭……

上首八阿哥不知怎麽,突然不樂意了,嚎啕大哭起來,逗得皇帝和哲哲大笑,抱著又拍又哄,歡喜地愛不釋手。

驕傲的小皇子坐在皇阿瑪的懷裏,傲然看著底下的人,一會兒不屑地別過臉去,安安生生地伏在皇太極的胸前。

眾人都來巴結,說小阿哥和皇上親,皇太極樂得聽這些話,不斷地派下賞賜,元宵宴熱熱鬧鬧,賓主盡歡,直到宴席散去。

皇太極本要送哲哲和海蘭珠回宮,忽然一道緊急軍報將他從宴席拉去了崇政殿,多爾袞豪格等,也跟著去了。

哲哲要送一送幾位上了年紀的老福晉,便是海蘭珠自己抱著兒子,帶著宮女們回內宮。

離開時,賽音諾顏氏和娜木鐘對上了眼,娜木鐘沖她努了努嘴,柔媚的雙眼仿佛有魔咒,叫她渾身一激靈,而娜木鐘自己則帶著麗莘走開了。

神情呆滯的小福晉,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一直跟到了內宮門外,她忽然走上前,道了聲:“宸妃娘娘。”

“怎麽了?”海蘭珠一貫好性情,停下來問,“有事嗎?”

“臣妾給八阿哥編了一個長命結,可以送給八阿哥嗎?”小福晉的心突突直跳,眼神在孩子的繈褓上瞟,在八阿哥的繈褓裏,就有能讓她安生的藥……

“可以啊,多謝你。”海蘭珠對身旁的寶清吩咐,“你接一下。”

可話音才落,只見瘦弱的女人猛地沖上來,從海蘭珠懷裏搶過了孩子,轉身就奮力往下摔,而後要撲上去撕扯繈褓。

海蘭珠嚇得魂飛魄散,撲上來搶已經來不及,孩子被重重地摔在臺階上,宮女們都嚇得腿軟,寶清沖上來拽開賽音諾顏氏,八阿哥卻順著臺階滾下去。

海蘭珠跌跌撞撞地追過來,將孩子從冰冷的雪地裏抱起,渾身顫抖,大聲喊著:“太醫,找太醫,找太醫……”

永福宮裏,大玉兒正悶得慌,拿女兒們的花繩翻著玩,花繩不小心絞在指甲上,疼得她皺眉。

可門外忽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像是出了什麽大事,很多人大聲嚷嚷著,都沖著關雎宮去。

“出什麽事了?”玉兒的心懸起來,催著蘇麻喇,“你快去看看。”

崇政殿裏,皇太極驚聞八阿哥被摔,腦中一片空白,撂下多爾袞他們,立刻沖回內宮。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都在盤算這件事會引發的後果,而豪格的眼中,已是精光閃閃,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心裏暗暗詛咒:“活該,摔死了才好,摔死了才幹凈……”

八阿哥摔得不輕,因是摔在臺階上,從繈褓裏掉出去滾落,磕傷了後腦,海蘭珠把兒子抱起來時,已經滿手的血。

孩子一直沒醒,太醫紮針打腳底心,都毫無反應,只是尚有氣息,懸著半條命。但之後能不能活,該如何治療,太醫們束手無策,似乎只有看老天爺給不給命。

海蘭珠跪在炕邊,握著兒子的手,渾身冰冷僵硬,皇太極怎麽喊她,都沒有反應。

大玉兒挺著肚子來到關雎宮,站在門前看見跪在地上的姐姐,她扶著蘇麻喇的手,緩緩轉過身,到了門前,激冷的空氣叫她猛地一醒,她抓過門前的宮女問:“到底怎麽回事,那個賤人在哪裏?”

第210 是誰的錯?

小宮女被嚇得語無倫次,只知哭泣,大玉兒又急又惱,蘇麻喇連聲勸她要小心身體,正僵持不下,哲哲從門前走來,命蘇麻喇立刻將侄女送回永福宮。

“姑姑?”大玉兒的情緒難以平覆。

“回去待著,你若再有什麽事,只會給皇上和我添亂,你要和你姐姐比慘嗎?”哲哲冷聲呵斥,轉過身吩咐阿黛,“告誡所有相關之人,不得將這件事傳揚出去,但凡漏出一個字……”

她頓一頓,想到皇帝是從崇政殿來,多爾袞豪格幾人都在那裏,便再次命令蘇麻喇將大玉兒送回寢宮,自己則帶著人,徑直離了內宮。

而她走過鳳凰樓,踩著高高的臺階一級一級走下去,想到八阿哥從這裏滾落,心裏就涼了半截。便是大人這麽摔一下,也不能好,那麽小的孩子……

“主子。”阿黛發現皇後打顫,忙攙扶住她。

“我沒事,誰都能亂,我不能亂。”哲哲平覆心情,昂首往崇政殿來。

這裏多爾袞幾個誰也沒走,皇帝沒任何吩咐,也沒派人傳話,他們若擅自離開,是為不敬,這種時候,最好別惹怒皇帝。

沒想到,他們卻等來了皇後,紛紛向哲哲行禮,而哲哲開門見山地問:“方才皇上急著離開,你們可知道緣故?”

多爾袞對哲哲一向算是敬重,便坦率地說:“聽講八阿哥被摔了。”

“沒有的事。”哲哲的微笑裏,是不怒自威的氣勢,堅定的目光將眾人一一掃過,這裏都是皇太極的兄弟,還有兒子,她道,“我想你們能明白輕重,你們也是皇室一人,維護皇室的體面,也是你們的責任。”

眾人不禁互相看一眼,多爾袞抱拳道:“臣明白,請皇後娘娘放心。”

邊上幾個,也是不情不願地,抱拳稱是,豪格亦是勉強:“兒臣明白。”

“那我就當你們是真的明白,若有不明白的,現在就仔仔細細地問我,回頭出了事,別說我沒講清楚。”哲哲傲然道,“離了崇政殿,把你們的嘴巴都閉上。”

“是!”

“時辰不早了,都早些回去歇著吧,正月裏,要高高興興。”哲哲說完,便帶著阿黛離去,門外的風那麽冷,也不如她的心冷。

她知道八阿哥不能好了,都是她的錯,她沒能管好這個後宮,她沈浸在八阿哥的喜歡裏,沈浸在期待玉兒也生下兒子的興奮中,完全忽略了那些不被在乎的庶福晉們。

崇政殿內氣氛嚴肅,幾個男人互相看了眼,多爾袞雖不年長,但地位崇高,便是道:“都明白了吧,皇後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皇上不希望我們把話傳出去,大家各自謹慎,掂量此刻的輕重,別輕易開玩笑。”

離開時,豪格與眾人見過禮,便匆匆跑了,多鐸望著他騎馬而去,對身邊的多爾袞道:“他這會兒一定欣喜若狂,只苦於不能表達出來,八阿哥但凡有什麽事,他就多了一分希望。所有人都惦記著,皇帝是不是下個月就要把小兒子立為太子,這下好了,皇後那麽緊張地來警告我們,明擺著那孩子不能好了。”

“何必說這樣的話,那還是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多爾袞冷然道,“多鐸,不要把一個無辜的孩子,卷進我們的鬥爭裏,孩子便是要走了,也讓他安安生生地走。”

“哎,可憐吶,可憐生在帝王家。”多鐸嘆氣,呵呵一笑,也翻身上馬,奔入夜色裏。

多爾袞回眸望一眼宮宇,此時此刻,玉兒怎麽樣了?齊齊格說玉兒是就這幾天光景要生的,她一定也疼愛宸妃的兒子,這一下重創的悲傷痛苦,她能不能扛下來?

關雎宮中,皇帝幾次大怒逼著太醫醫治八阿哥,可太醫們就算豁出性命,也無從下手,八阿哥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就在晚宴上,還揪著皇太極的胡須嬉鬧的孩子,就這麽……

“蘭兒?”皇太極輕輕晃動海蘭珠的身體,可她像是一尊雕刻在炕邊的石像,沒有表情,沒有動作,幾乎連身體都像石頭一樣冰冷,她緊緊抓著兒子的手,渴望將自己的生命註入兒子的身體,讓自己代替兒子去死,可是兒子的小手越來越涼……這樣的感覺,她太熟悉,過去每一個孩子,都這樣從她的身邊離去,曾經的噩夢,又一次降臨。

“蘭兒,你起來。”皇太極試圖抱海蘭珠,她終於有了反應,掙紮著推開皇太極的手,眼神空洞地看著他。

此時哲哲回來了,見他們僵持著,便令阿黛上前把海蘭珠攙扶到炕上,而後親手將小小的孩子抱起來,送入她懷裏。

海蘭珠顫抖著,懷抱著不省人事的兒子,她覺得自己再沒有資格抱他,世上有哪個母親,會被人從懷裏搶走自己的孩子,她太無能,她不配做八阿哥的額娘。

“好好守著她,八阿哥最愛的就是額娘。”哲哲伸手撫摸海蘭珠的臉頰,眼中含淚,“孩子若是能活下來,是因為他舍不得你,可若要走了,他也只想在你的懷裏走。”

“姑姑……”海蘭珠雙手漸漸有了力氣,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裏,貼在心口,貼著他冰冷的毫無生氣的臉頰,淚如雨下:“兒子,你還沒有叫我一生額娘,兒子你不要丟下額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哲哲命阿黛帶人守著海蘭珠和孩子,請皇帝借一步說話。

她認為家醜不可外揚,如何處置和調查賽音諾顏氏,與外人不相幹,外人不需要知道八阿哥是如何受傷,甚至如何去世。宮裏的恩怨,只要消滅在宮裏就好,若事情的背後與前朝有牽扯,那更不能張揚。

皇太極眼神空洞,仿佛根本沒聽見哲哲在說什麽,哲哲努力讓自己冷靜,平靜地對皇帝道:“皇上,海蘭珠需要您,朝廷需要您,今晚的緊急軍報講的是什麽?皇上,別辜負了八阿哥。”

“哲哲……”皇太極仿佛醒過神,“是朕的錯嗎,是誰的錯,是誰?”

哲哲扶著他的肩膀:“是作惡之人的錯,不是皇上,不是海蘭珠,更不是其他人,也不是我。”

皇太極怔怔地凝望她,搖頭:“不,是我們所有人都有錯……而朕,錯的最多。”

哲哲默然不語,八阿哥之於皇帝內心的貴重,生也好,死也罷,無人能及。

皇太極膝下夭折的孩子不在少數,出生沒長大的,沒出生胎死腹中的,他過去,當真連一絲絲悲傷都不曾有。八阿哥才他第一次真正有了做父親的感情,而老天卻生生連皮帶肉地,剝去他這份父愛。

“皇上,八阿哥需要額娘,海蘭珠需要您。”哲哲冷靜地說,“至少這幾天,請您打起精神,守護海蘭珠和孩子。”

“哲哲……”皇太極的眼淚,哲哲二十多年來,不曾見過幾回,但此刻,堂堂帝王含淚問她,“八阿哥若沒了,怎麽辦?”

怎麽辦,哲哲怎麽知道怎麽辦,她唯有說:“那海蘭珠就只有皇上了。”

夜色漸深,崇德三年的正月,註定再沒有笑聲。

宮內寂靜得駭人,雖然有很多人在內院等候值守,可宮人們太醫們,幾乎連氣都不敢喘,都緊繃著弦,等待奇跡降臨,又或是等待悲劇的發生。

大玉兒靠在炕頭,手中纏著女兒的花繩,花繩將她的手指一圈一圈勒緊,發紫發脹,蘇麻喇勸了幾聲,不得不自己爬上來,為格格解開繩子的束縛。

“蘇麻喇……”就在手指血脈通常的那一瞬,發麻的刺痛往心裏鉆,大玉兒僵硬地開口,“是不是我害了八阿哥?”

“沒有的事兒,八阿哥還好好的,您別胡思亂想。”

“那個賤人,是不是原本想沖著我來的?”

“格格?”

“是我的錯對嗎,是我得罪了她,她恨的人其實是我……”

忽然,門外一陣躁動,大玉兒的心重重一沈,背脊發冷,雙手顫抖,推著蘇麻喇道:“去看看,去看看……”

第211 三天後,您要把自己還給大清

八阿哥每況愈下,不過是靠著小小的生命力,維持他與爹娘親人最後的緣分。

海蘭珠寸步不離地守在孩子身邊,日日夜夜,不知不覺四五天過去,太醫們想盡各種辦法,可八阿哥已在彌留之際,回天無力。

哲哲審問賽音諾顏氏,可那小福晉已經癡呆瘋傻,她的宮女亦膽小如鼠,什麽也講不清楚。賽音諾顏氏的住處被翻了個底朝天,沒察覺什麽異樣的東西,只發現屋子裏缺糧少炭,冷如冰窖。

追查這些日子賽音諾顏氏和誰走的近,庶福晉們都說沒瞧見特別的人,哲哲自然首先會懷疑娜木鐘,可娜木鐘這一次,卻做得滴水不漏。

她從很久之前開始,就不再與大阿哥府裏往來,而對賽音諾顏氏的所有“傳遞”,都是大大方方地在所有人中分一點給她,那日除夕宴上隨手給的藥粉,眾目睽睽之下,反而無人察覺。

哲哲縱然深信娜木鐘脫不了幹系,但什麽證據都拿不出,連一點捕風捉影的線索都沒有。

相反,賽音諾顏氏被玉兒嚇壞了的說法比比皆是,所有人都認為,是因為與永福宮結怨,是因為大玉兒把小福晉逼瘋,才釀成了八阿哥的慘劇。

這樣的說法,讓哲哲心驚膽戰,她無法想象,皇太極會不會因此遷怒玉兒,或是海蘭珠若難以承受喪子之痛而失去理智,又甚至,是玉兒不能原諒她自己。

而這幾天,皇太極如舊上朝,大臣們雖然看得出皇帝情緒凝重,但朝廷之事,半點沒耽擱。

漠北土謝圖汗和車臣汗再次發生沖突,皇太極則早就有打算要帶兵去調節鎮壓,順勢收服那幾個部落,現下無疑是最好的機會,就看是派誰去打。

漠北一事,討論了數日,而宮外的人也漸漸得知,八阿哥在元宵那夜突染急病,這一天天的不見好,很是兇險,但宮內禁止探視,就連齊齊格也沒能進內宮的門。

皇太極每日散了朝事,便來陪伴海蘭珠,她數日衣不解帶,形容已經十分狼狽憔悴,可她眼裏只有兒子,她害怕兒子醒來找不到額娘,一步也不願離開。

宮內的氣氛,一天比一天沈重,大玉兒被哲哲禁止離開永福宮,怕她情緒激動傷了身體,畢竟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又成了未來的希望。

八阿哥的生命,足足拖了十來天,原本胖乎乎的小身體,已經瘦得讓人心碎。太醫都覺得這樣拖下去,只是給小人兒帶去生的痛苦,可海蘭珠說,哪怕兒子這樣躺一輩子,她也會服侍他一輩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句話,讓八阿哥心疼額娘,不願額娘為自己辛苦一生,正月二十八的清晨,小阿哥在母親的懷裏,安寧地離開了這個人世。

海蘭珠感覺到懷裏的孩子越來越冷,感覺到最後一縷生氣消失殆盡,她解開衣裳,把孩子貼在胸前,想要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

在一旁疲倦地瞌睡過去的皇太極忽然醒來,怔怔地看著緊緊相依的母子倆,他伸出手,果然,兒子的鼻息消失了。

“蘭兒……”皇太極心痛如絞,“兒子……走了。”

海蘭珠搖了搖頭,努力抱緊兒子,孩子身上的冰冷,鉆進她的身體,鉆進她的血液:“沒有走,他在我懷裏,兒子在我懷裏。”

永福宮中,大玉兒從哭聲中醒來,從關雎宮傳來的宮女們的悲慟,讓她意識到八阿哥走了。

她笨拙地從炕上下來,挺著碩大的肚子走到門前,值守的小宮女嚇得不輕,連聲請她回去。

此刻蘇麻喇已趕來當值,見這情形,拿來雪氅將格格裹得嚴嚴實實,勸她:“我們就在這兒等著,別過去,格格您聽話,咱們別過去。”

關雎宮裏,忽然傳來姐姐的呼喊,一聲聲催人心肝,她在哀求皇帝不要帶走她的兒子,屋子裏發出掙紮推搡的動靜,很快,尼滿抱著白布包裹的孩子從關雎宮裏跑出來,後面跌跌撞撞沖出來姐姐的身影,她摔倒在地上,抓著尼滿的腳踝,哀求他把孩子留下。

“娘娘,娘娘您松手吧……”尼滿滿臉的淚。

皇太極跟出來,將海蘭珠的手掰開,尼滿抱著孩子,帶人迅速離去,皇帝抱起海蘭珠,可瘦得幾乎要枯萎的女人,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將他推開。

大玉兒在姐姐的眼中,看見了怨恨和痛苦,她可能已經不認得皇太極是誰,不認得皇帝是誰,不認得任何一個人,她現在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兒子。

海蘭珠仿佛只剩下一口氣,哀求著:“把兒子、兒子還給我……”

瘦弱的人轟然倒下,宮人們驚慌失措,皇太極抱起海蘭珠轉回宮內,一直等候在內宮外的太醫們被宣召進來。

哲哲沒來得及穿戴,披著風衣就從清寧宮出來,見大玉兒站在這裏,與身邊阿黛說了幾句,便轉去關雎宮,阿黛徑直走來,好生道:“莊妃娘娘,您回去歇著吧,皇後吩咐,不許您參加任何事。”

大玉兒目光滯滯的,沒有爭辯,也沒有懇求,僵硬地轉過身,走了回去。

阿黛順便將守候的接生婆和太醫們找來,代替皇後叮囑他們:“莊妃娘娘隨時可能要生,你們輪班留守在這裏,娘娘和孩子若有閃失,就都別想活了。”

關雎宮中,皇太極含淚抱著昏厥不醒的海蘭珠,就快是上朝的時辰,哲哲已經命宮人前去發訃告,皇上將為八阿哥輟朝三日。

“為八阿哥以親王之禮下葬,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孩子努力了十幾天,走的時候就讓他安安生生地走吧。”哲哲冷酷地說著,“正月三十,在皇陵下葬,讓八阿哥去先帝身邊,皇爺爺會好好照顧他。”

皇太極茫然地看著哲哲,哲哲冷靜地說:“皇上,這三天您只管陪著海蘭珠,您只管悲傷,三天後,您要把自己還給大清,還給天下。這三天,臣妾會為您守著一切,三天後,換我來守海蘭珠。”

“哲哲……”皇太極朝哲哲伸出手,哲哲緊緊抓著丈夫,忍著眼淚道,“皇上別怪我無情,你若倒下,誰來護著海蘭珠往後的一輩子,誰來守護這江山?是我沒有管好後宮,我沒臉見你和海蘭珠,但不論如何,你要挺過去,海蘭珠沒有了兒子,就只有你了。”

永福宮裏,大玉兒靠在炕頭,耳邊隱約還能聽見宮女的哭聲,宮人們來布置喪儀所需的一切,很快就連永福宮門前,也掛上了白燈籠。

蘇麻喇細心照顧著主子的一切,時不時到關雎宮打探大格格的動靜,那一邊依然昏睡不醒,而這一邊,格格已經呆滯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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