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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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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換班吧,兩個時間相互對比應該會更有用。

於是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後,透過門縫觀察,發現那四個熊羆精紋絲不動的站著,看來還沒到時候。我順著門縫坐了下來,保證一有動靜能迅速捕捉。

這裏莫不是獅駝城?

百無聊賴的我終於註意到了這個城池。

書上說如來佛祖收了金翅大鵬雕,齊天大聖再回到這裏救玄奘時,城裏的大小妖怪都逃得幹幹凈凈,已是一座空城。沒想到竟然又重新回來了?

這可就棘手了,獅駝城出去後是八百裏獅駝嶺,照這形式想來,青毛獅子和黃牙老象也回到獅駝洞中了吧,還有他們手下的小妖們:南嶺五千,北嶺五千,東路口一萬,西路口一萬,巡哨的四五千,把門的一萬,燒火的無數,打柴的無數。

當年大聖變成小鉆風想蒙混過關,都被認出來了。以我的實力,隨便一個小妖都可以把我緝拿歸案吧!

怎麽逃出去,這是個問題。就算逃出去了怎麽隱跡藏行,這是個大問題。

我想我需要利用現在空閑安靜的時間,重新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看看還有哪些沒有註意到的細節,猜猜無止沒告訴我的到底是什麽事。

如果是一般的小事,聖僧不會瞞著不說,一定是怕我知道了以後害怕,才沒有這麽快就告訴我。

看這些妖怪這麽肆無忌憚的樣子,難道——

突然一道閃電在我腦海中劈開:難道又要來一遍九九八十一難?!

我了個去!

我一手砸在了青石地上,所以我這最後一世就懟上了最強的妖怪?這不公平!

為了表示極度的憤恨,我的另一只手又砸了下去,反正也不疼。

不對啊,既然有這麽強的大妖存在,為什麽還會有邪靈一說?

我回想起第一次見秦政的時候,他只是外露了妖氣、布置了結界,最後還要魑魅魍魎來給他拖延時間才得以走脫。

看來在現實世界中,妖的威脅還不如邪靈來的大了?

這就很覆雜了有沒有,佛、道、我、邪靈和妖,我掰著手指數道:“哎呀,這真讓人頭大!”

正在我煩躁不堪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動靜,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不遠處低吼道:“白木!”

門前的四個熊羆精同時回應道:“黑木!”

話音剛落就來開鎖,嚇得我趕緊以最快的速度從門後蜷縮回了墻角,看來是要換班了。

我迅速在之前的叉旁邊畫了一個圈,侍衛換班的間隔時間就叫做“一熊”。

門一開進來一頭刀疤臉的白熊精,確認我還在後,打了一個不屑的響鼻,出門鎖好完成交接。

顧不上對那個響鼻產生異議,我只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倏忽間,從石柱上突地一道金光直直照到我的眉心,我就仿佛開始朝前狂奔一樣,看到所有的東西都在後退,直至眼前一切變成了白光,刺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等到視力恢覆,一位戴襆頭、穿圓領襴衫的文生公子站在我的面前,他雙目炯炯有神的凝視著我並向我走來,我正要開口問詢,他卻徑直穿過我走了。

這是古代?他看不見我?怎麽回事?我穿越了?我逃出來了?這是哪兒啊?

正當我頭上的問號堆了一大堆時,一個特別熟悉的臉龐緊跟著那位公子出現。

“聖僧!我在這裏,快救我啊!”我忍著快要湧出的淚水喊道,只可惜無止和那位公子一樣看不到我。但我不想放棄,跟著他們邊走邊喊,直到嗓子都快喊啞了,他們還是無動於衷。

聖僧,道長,我真的好想你們啊。

我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不行,現在還不能哭!

我抹了抹眼淚又追了上去。

那個文生公子正在搭訕一位坐在馬上的男子:

“這位大哥,在下沈裏,你我雖素不相識,但萍水相逢之間,卻覺好生親切,不知可否借右手一觀,好讓小生測算一下我們之間是否有緣。”

嗯?什麽?這人是有這種特殊的愛好麽?聖僧為什麽跟著他?難道聖僧也?

不是吧?

我站在一旁思緒如錢塘江大潮一樣波濤翻湧。

“滾開!再多說一句大爺我就揍你!”

騎馬的男子虎背熊腰,顯然是感覺受到了侮辱,惱羞成怒的舉著馬鞭驅趕著沈裏。

“別別別,我馬上走馬上走。”

沈裏抱頭鼠竄到一個拐角,沒跑幾步路就累的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向著無止說:“我早就給你說了這樣不行,會被揍的,你還不信。這下可怎麽辦?”

無止沈吟了一會說:“只好跟著他,伺機下手。”

這還是我那溫文爾雅、不善言辭、萬物皆空、慈悲為懷的聖僧嗎?我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帶著一萬分的疑問,我決定追隨下去,一探究竟。

第☆、第一世·沈裏

沈裏翻了個白眼:“下手?怎麽下手?你看我這細胳膊細腿的,你再看看他。我還沒靠近他半步就被一巴掌糊臉上了好嗎?”

這個白眼深得我心。

我在一旁有些可惜沒有西瓜吃,不然就是完美的吃瓜群眾了。

“糊過來那不正好抓住他的手,事就這樣成了啊。”無止一本正經的說道。

沒想到聖僧是這麽的油嘴滑舌啊。

本來想憋笑的我,想到他們根本看不見我啊,於是放開聲大笑起來。

“你你你,你這個和尚該不會是隔壁村王秀才派來玩死我的吧!拿什麽金蟬轉世糊弄我,那大漢也是你們一夥的吧,想要趁機打死我。我算是明白了,你們這群亡命之徒,我去官府告你們去!”沈裏越說越激憤,擼起袖子就要往縣衙方向走。

金蟬轉世?難道他是金蟬前八十世中的一世?

意識到這是機緣的我,開始認真起來,或許求生法門就在其中。

“我說你這人,文章寫不出來中不了秀才,怎麽想象力還挺豐富的,不去寫話本可惜了啊。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揍你信不信?”無止擼起了袖子,露出花臂紋身。

“別啊,你們和尚怎麽還紋身、還打人!”沈裏收回了邁開的腳步,拖著哭腔抗議。

“雖然我紋身、打人,但我知道我是好和尚。”

他不是聖僧,肯定不是。

我一臉正氣的肯定。

“我都打聽好了,他是龍威鏢局趟子手李大拿,這趟是押鏢出來的。押鏢路上艱難險阻,唯恐有失,咱們跟著他,有機會就試試,沒機會也要確保他的安全麽不是?”無止放下要揍人的架勢,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在這樣軟硬兼施下,沈裏雖然還是猶豫,但勉強同意了無止的提議,兩人就不遠不近地跟著李大拿。

我利用身份便利,直接跑到坐著喝茶的李大拿身邊,確有股佛意從他身上傳來,細細觀察著旃檀佛俗家母親的轉世,那粗獷的面容和強健的肌肉,回想起滿堂嬌是何等的容貌,我不由得感嘆道:果然一入輪回深似海,從此顏值是路人啊。

李大拿發現沈裏鬼鬼祟祟不懷好意,正準備上前驅趕,忽然站都站不穩,一句話都還沒說出口,就一頭栽倒在地,一起押鏢的也都沒了聲響。

我在一旁驚得目瞪口呆,突地一個面目猙獰的邪靈從地底下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尖叫,它就被正午的太陽曬的煙消雲散。

我很無語:邪靈的字典裏怕是沒有智商二字。

沈裏和無止看見情況不對,迅速趕到李大拿身邊,沈裏戰戰兢兢的探了探鼻息,然後“哇”的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到了無止身後:“沒、沒氣了!”

無止搖了搖頭:“不對,是被攝魂了。”

“有、有什麽區別?”沈裏咽了口唾沫,牙齒開始打顫。

“被攝魂後,身體完好,如果及時搶回魂魄,尚有一絲生機,如果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會轉入輪回。”

“那你快去找、找啊。”

“這是調虎離山計,如果我去找他的魂魄,那他體內的佛骨就會被邪靈或妖怪取走,你也有生命危險。”

“都、都現在了,人命關天的事,你怎麽還在意佛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佛家就是這樣見死不救嗎!”

我和無止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沈裏,沒想到在生死關頭,這個膽小鬼書生竟然如此舍己為人,他在我心裏的形象驀地高大威猛起來。

“你快去、去啊!我來看著他的身軀,大白天的一定沒有妖魔鬼怪敢在正午放肆!”

雖然沈裏說話還帶著顫音,雙腿雙手抖個不停,但他此時的氣魄真的無愧於金蟬轉世。

無止一點頭沒了蹤影,沈裏費了吃奶的力氣把李大拿翻到面朝上,讓陽光灑滿全身,自己坐在一旁仰著頭,一邊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一邊觀察著天空。喘了一會他從對襟裏拿出紙筆來,跑去李大拿的茶杯中潤了潤筆,一字一句的寫道:“嘉定七年九月,壬戌朔,太白晝見。”

嘉定七年?不知道是哪一朝,等回去了查查看。

我默默地記住了這個時間。

沈裏邊寫邊看天,突然他停止了動作,直直盯著天上,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我急忙擡頭,看到太陽的一瞬間,我的心沈到了谷底。

“天啊!日食!不要這麽巧吧!”沈裏和我同時喊出了這句話。

沈裏借著正午的金烏有恃無恐,但現在,金烏正在被慢慢蠶食,無止也沒有歸來的跡象,誰都知道一旦天暗下來會發生什麽,可誰也無法阻止。

“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十八羅漢,求求你們看在我是金蟬轉世的份上,救救我們吧。”沈裏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嘴裏把各位佛祖都拜了一個遍,再睜眼金烏已經被吃了一半。

他終於意識到除了無止沒人能幫忙,於是愈發地焦急,他拽著衣角揉來揉去又繞著李大拿左三圈右三圈的走。

怎麽這次吃的這麽快,半柱香不到就一半了?

我有點納悶,雖說知道佛骨肯定沒落入其他手中,但還是跟著緊張到不行。

終於迎來了天色暗下去的那一瞬間,四面八方的邪靈紛紛從地底下鉆出來,只能看到紅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裏,它們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要按照原計劃破腹取佛骨,還是先吃了唾手可得的金蟬再說。

“你們這些蠢貨,大爺我是金蟬轉世哎,你們還舍不得一個腳趾,真是豎子不足與謀!大爺走了,恕不奉陪。”

沈裏這話說的結結巴巴,一點都沒有應有的氣勢,我卻想哭。

邪靈聽了這話,全都拋棄了李大拿,目標堅定的朝著沈裏飛起攻之。沈裏沒有抱頭鼠竄,而是挺直了腰板,宛如一個視死如歸的英雄,如果不是兩股戰戰的話,就更完美了。

就在沈裏閉眼等死的剎那,金光驟起,無止在最後一刻趕了回來,只說這一句“救活了”就投入了戰鬥。

我在一旁激動的歡呼:“聖僧,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花臂聖僧擼起袖子大開殺戒,舒了一口氣的沈裏癱軟的坐在李大拿身旁,危急關頭的勇氣已經花光了他所有力氣。

“金烏馬上就要重見天日了,我們會得救的。”沈裏虛弱的喃喃道,像是說給還沒恢覆過來的李大拿聽。

邪靈且戰且退,無止窮追不舍,直到遠離沈裏到沒辦法一步趕回的距離時,猛地回頭怒吼一聲:“不好,小心!”

我和沈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斜路上一陣妖風刮過,一頭大白熊出現在我們面前,它沖著我們咆哮一聲,一股血腥惡心的氣息迎面撲來,隨後一掌就向躺在地上的李大拿拍去。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瘦弱的沈裏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下推開了李大拿,自己撲倒在地被白熊狠狠地踩在了腳下。與此同時他的體內迸發出一道金光,直刺向白熊雙眼,白熊急忙後退,還是被金光劃出了兩尺長的傷口,從臉上一直蔓延到心口。

無止仰天長嘯,邪靈見此陣勢早已逃竄的無影無蹤。白熊吃痛卻不忘自己的目的,打算再次向李大拿出手,但不料無止的禪杖已經來到面前。它見識過無止的厲害,又看到金烏已漸漸恢覆,無心戀戰反身便走,無止也不再追趕。

我跪坐在沈裏的旁邊,淚流滿面。淚水朦朧中,看到一位微笑著的僧人將一顆佛珠遞給我。

“你為什麽還笑,他都死了,你為什麽不救他?”我抽泣道,沒有伸手去接。

“萬物生滅,皆有緣法。他因旃檀而生,又因旃檀而死,是他的歸宿,也是我的劫難。”

“你是金蟬子麽,那我豈不是也要為旃檀而死。”

“生死不過一念之間,要看你的造化了。”

我懵懵懂懂的接過佛珠,金蟬子依舊微笑著消失不見。回過神來,無止攙扶著李大拿,扛著沈裏遠去,我想追上去,但雙腿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此時,翅膀的撲棱聲在耳旁清晰地響起。

第☆、放手一搏

一個恍惚,我重新回到了石室中,緊握著拳頭,臉上淚痕未幹,一臉不甘心的看向從換氣孔進來的鷹人。它感受到我的目光,也低頭用冷冰冰的目光看了看我,可能不懂我為啥睡醒就哭,哭累再睡吧。

它的視線並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太久,動作麻利的更換了蠟燭後又從原路離開。

我趕緊畫下第二個叉,看著記錄,我覺得一羽的時間與一熊的時間應該相同,只不過錯開了。可能是怕兩班同時換的話,我會趁亂逃跑,這樣錯開反而可以在不長的間隔內確認兩次我是否還在。

哼,想的還挺周密。

我扁了扁嘴,心裏鄙視了金翅大鵬雕一萬次。

我還有半羽的時間去思考如何逃離,等到熊再換班後一定要逃出去,不然要是過了三日時限,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為了躲避監視,我面向墻壁躺下假裝睡覺。在墻角輕輕攤開手掌,細細觀察起金蟬子給我的佛珠,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紫檀質地,握在手裏卻有種軟玉的質感。

為什麽給我這個?是要我皈依佛門嗎?還是要我記住沈裏?

我胡思亂想著,全然沒發現自己的手掌已經開始有了變化。

等到我再次註意到拿著佛珠的手時,它已經變得完全透明,看起來就像什麽都沒有。我猛地坐起來,顧不上手掌又恢覆了原樣,腦袋被一個我從一開始就忽略的事實震驚地嗡嗡響。

——我只是靈魂,沒有實體。

對啊!我沒有實體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變什麽就變什麽,想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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