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 沒傷到什麽地方吧？”顧衍推開廚房門，大步走到他面前，聲音中滿是擔心。

“我沒事， 但是杯子碎了。”說著， 餘欽俯身，打算把地上的玻璃渣撿走。

顧衍：“你別動，小心劃傷手，我來就行。”

說完， 他連手都沒來得急去洗， 蹲下來就撿玻璃杯碎片。

顧衍怕自己撿的晚了，餘欽就會親自動手。

玻璃渣紮手，他不想小少爺傷到。

見顧衍在忙，餘欽不敢插手， 生怕越幫越忙，直到地上碎片收拾好， 他才敢小聲向顧衍道歉。

顧衍沒想到他居然還在意這個，有些哭笑不得的說：“人沒事就好， 杯子碎了就碎了， 歲歲平安。我繼續做飯去，你在這裏看會電視。”

這回餘欽也不敢端杯子了， 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看電視。

看上去要多乖有多乖。

從玻璃門看到這一幕的顧衍發出一聲輕笑，然後扭頭繼續做菜。

而表面上看著是在看電視的餘欽， 實際上是在跟系統說話。

“宿主， 你剛剛怎麽了？”系統被剛才杯子摔碎的聲音嚇到， 連忙出來看看是什麽情況。

餘欽沒想到這事也驚動到系統， 搖頭說：“剛剛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 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

系統表示， 它才不相信宿主的鬼話，它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看不到宿主這憂心忡忡的樣子。

它一看就知道，餘欽肯定又在糾結什麽東西。

“宿主有什麽煩心事可以告訴系統，我可以為你排憂解難。”系統聲音十分矜持。

餘欽想了想，覺得系統確實挺會開導人的，於是把困擾在心裏的事情說了出來。

“系統，你說，沒了記憶的他還是他嗎？”他戳了戳懷裏的抱枕，悶聲悶氣的問。

系統一聽，忍不住在心裏冷笑。

它就知道，讓餘欽這樣糾結的人肯定是顧衍那個狗東西。它想告訴餘欽，這種人直接丟掉就好，完全不用上心，可在看到他臉上難受和糾結時，系統還是心軟了。

“從靈魂上看，無論輪回多少次，無論有沒有前世的記憶，都是同一個人。”系統說。

系統的話讓餘欽感到如雷灌頂，之前他一直糾結沒有記憶的戀人還是不是戀人。

畢竟顧衍一直沒有表現出喜歡他的樣子，兩人相處時也更像是朋友，甚至連親密舉動也沒有。餘欽不敢確定，面前的人會不會像上輩子那麽喜歡他。

有時候餘欽都想罵自己，他真是個縮頭烏龜！

他不願意去想，如果顧衍不喜歡他該怎麽辦。

現在系統說，他們是同樣的靈魂。

一個靈魂，就算沒有記憶，性格應該也是差不多的。

他們上個世界就說好永遠在一起，顧衍上個世界又那麽喜歡他，沒道理現在會變。

相通這個，餘欽對系統道謝：“謝謝你，還有，預祝你新年快樂。”

系統應下這句祝福，它沒有告訴餘欽的是，它從來不過新年。

飯菜香味從廚房飄出來，很快就傳來顧衍的呼喊聲：“過來吃飯了。”

餘欽關掉電視，洗完手坐在餐桌前。

“今天做的菜不多，明天多做點。”顧衍笑著說。

桌上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兩菜一湯，聞著就很香。

餘欽連忙搖頭，鼓了鼓腮幫子說：“你別總把我當成小王子，我在家裏吃的還沒這麽好呢。”

他說的沒錯，家政阿姨的手藝不算差，但也絕對不算多好。

平時就餘欽一個人在家，飯菜肯定不能多做，剛開始做多了沒吃完，他又舍不得倒掉，還會將就著吃剩菜。

顧衍在聽他說這些時，端碗的手都有些不穩，他抿了抿唇說：“你以後來我家吃吧，以後早飯也別買了，我給你帶到你家樓下。”

之前他忙著賺錢，休息時間本來就不多，更別說能早起做早飯吃，而買早餐更不現實。顧衍知道餘欽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有錢自然會去買早點，省時又省事。

但買的早點終歸沒有家裏做的健康。

前不久他贏得國際競賽，除了比賽方給他的獎金外，國家、省、校，都給了他一筆獎金，算下來不僅幫他還清債務，還存下來一筆不多不少的錢。

他打算這段時間什麽都不做，除了上課就是做飯。

餘欽剛吃下去一塊蝦肉，聞言遲疑道：“不會麻煩你吧？”

說實話，他挺喜歡顧衍做出的飯菜，但他從覺得這會麻煩到顧衍。

顧衍怎麽會覺得麻煩，他只會覺得給喜歡的人做飯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最後餘欽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下午顧衍提議去買些煙花回來，留著除夕晚上放。餘欽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讚同，他很喜歡看煙花。

最後買回來的除了煙花外，還有不少仙女棒。

時間轉眼就到第二天。

顧衍起的很早，餘欽是被外面處理食材的聲音吵醒的，被吵醒後他也不好意思睡下去，起床洗漱好，打算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昨晚熬了老雞湯，餓了就去喝湯。”顧衍一邊拿牙簽處理蝦線，一邊對餘欽說。

餘欽揭開砂鍋一看，裏面果然在熬雞湯。

濃郁的香味伴隨揭開的鍋蓋，在瞬間擴散開，不一會就充滿整個廚房。

經過一晚上的時間，雞湯的香味都被熬出來了。

餘欽摸了摸肚子，覺得自己確實餓了，但他沒馬上吃，而是問顧衍：“你吃過了嗎？”

“我早上吃過面條，你放心吃吧。”見他關心自己，顧衍眼中笑意更濃。

餘欽這才放心喝湯。

他胃小，喝了一碗湯就飽了。

在餘欽填飽肚子後，廚房裏顧衍也將食材處理的差不多。

一碗碗處理好的食材井井有條地擺放著桌上，等待下午做菜時用到。

居家必備好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餘欽心頭突然浮現出這幾個字。

還別說，用來形容這人倒是挺貼切。

想著想著，餘欽忍不住笑出聲。

笑意還未消，手機恰好傳來一條消息推送。

餘欽點開一看，隨後驚呼出聲，他抱著手機對顧衍說：“剛剛消息推送說今晚有煙花祭，等晚上咱們一起去玩怎麽樣？”

他很喜歡看煙花，但上個位面時國家出臺了禁止燃放煙花的政策，只有極少數時能看到煙花。但這個位面不同，煙花燃放是允許的，不僅如此，逢年過節還可能辦大型煙花祭。

煙花祭上煙花種類繁多，一起燃放煙花時的場面更是讓人震撼，那種震撼讓第一次親眼看到盛況的餘欽久久回不過神來。

但這種大規模的煙花表演所耗費的資金很大，所需人力也很大，一般來說都是一年一次。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顧衍沒拒絕，擦幹凈手上水珠，問：“在什麽地方看？”

餘欽從他聽到這話的反應推出，顧衍沒去看過煙花祭。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帶顧衍一起去看。

“步行街廣場。”說完，餘欽補充一句：“晚上淩晨開始，咱們得熬夜了。”

慶祝過年的煙花，肯定是淩晨十二點放。

“嗯，你中午記得午睡。”顧衍很好說話地答應一起去，末了還不忘叮囑餘欽午睡。

事實上，餘欽不僅午睡了，而且睡了很久。

下午，顧衍把年夜飯做完，餘欽依舊在睡。

他看了眼桌上的菜，因為工程量比較大，大多數菜再不吃就要涼了。

此時已經五點，外面天色也慢慢變暗，外面好幾戶人家都在放鞭炮。

也難為小少爺能睡著。

顧衍搖了搖頭，敲響餘欽房門。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陣巨大的劈啪聲。

是隔壁那戶人家在放爆竹。

房間內，餘欽被鞭炮的聲音猛然驚醒。

睜開眼時，他的腦袋裏還是一片空白的。

門外傳來顧衍的聲音：“吃飯了。”

一開門餘欽就看到在門外站著的顧衍，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總覺得在顧衍家的這幾天，對方跟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吃飯了。

想到這裏，餘欽一激靈，顧衍不會把他當成飯桶吧？！

但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當餘欽看到桌上一道道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菜時，瞬間放棄掙紮，他十分沒出息的想，飯桶就飯桶吧。

過年就講究一個高興，而酒更是必不可少。

高濃度的酒餘欽不喜歡，他格外鐘愛於低濃度雞尾酒。他想把昨天買回來的雞尾酒拆開當飲料喝，卻被顧衍擋住。

顧衍知道餘欽過完年還有一個多月才成年，說什麽也不讓他喝。

最後餘欽還是沒能喝成，只能默默喝果汁。

年夜飯吃完後，顧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一個紅包，塞到餘欽手上說：“新年快樂，這是給你的壓歲錢。”

餘欽驚訝的瞪大眼睛，他怎麽也想不到，同年級的人會給自己壓歲錢。

“我比你大，給你壓歲錢是應該的。”顧衍說的沒錯，他月份小，算起來比餘欽要大一歲，現在已經成年了。

餘欽搖頭拒絕：“不用了，你賺錢也不容易。”

“算是感謝你幫了我這麽多忙，還有這些年的早餐錢。”顧衍早猜到他要拒絕，將提前想好的理由說出來。怕他再拒絕，顧衍又補充道：“裏面錢不多，就五百。”

五百也不少了。

餘欽還想拒絕。

“不是說要去看煙花祭嗎？現在先去占個位置吧。”顧衍巧妙的轉移話題。

果然，餘欽的註意力被煙花祭吸引走。

他的眼中滿是閃閃發光的興奮，開口說：“咱們把仙女棒帶上吧，到時候能放著玩。”

煙花帶不回去，但仙女棒可以帶去，等天黑了他們就能放。

顧衍找出圍巾給他圍上，點頭答應他的要求。

等到餘欽回神，已經沒有開口推拒壓歲錢的機會了。

“別發呆，看路。”顧衍伸手一拉，把差點撞到樹上的餘欽拉回來。

但也是因為這一拉，小少爺頭撞在他的胸口。

看到小少爺那呆楞楞的樣子，顧衍沒忍住低笑出聲。

天上還在下雪，茫茫夜色中，餘欽撞入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

就像夏天的夜空中掛著的星星，一閃一閃地，閃爍著迷人的星光。

很好看很好看。

一股莫名的驕傲感自餘欽心裏升起。

記得剛見到顧衍時，他就像一匹幼狼似的，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兇狠的在暗地裏盯著傷害過它的人，靜候將敵人一擊斃命的時機。

而現在，這個少年已經變成另一副樣子。

他變得愛笑、變得耀眼，成為了光本身。

他前途無限，未來可期。

餘欽和顧衍到步行街廣場時，周圍已經有很多吃完年夜飯的人跑來等著，還有不少人帶著像機，看起來是打算等到放煙花時拍照。

在場大多數都是結伴過來的，很少有獨自一個人看煙花。

去年餘欽是一個人來的，但今年不一樣，有人陪他一起。

昨晚下了場大雪，廣場上許多小孩圍在一起徒手打雪仗、堆雪人。

一路走來，嘻哈打鬧聲從未停下過。

冬夜本就很冷，就算雪停了氣溫也依舊很低。

“現在幾點了。”餘欽哈了口氣，搓了搓手問。

今天出來他穿了很多很多件衣服，圍巾更是挑了件又大又厚的圍著，頭上還戴著的毛絨絨帽子。

整個人只露出兩個眼睛，看上去像個球。

說實話，餘欽還挺羨慕那些小孩的，一個兩個的，全都不怕冷。

顧衍看了眼手機說：“八點半。”

外面實在太冷，很多興致勃勃等著看煙花祭的人等得直跺腳，最後還有不少人離開了，他們打算等時間到了再來。

還有三個半小時。

聽到顧衍回答後，餘欽嘆了口氣，他覺得再這樣等下去可能會凍傷。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最低氣溫零下十三攝氏度，用滴水成冰來形容並不誇張。

衣服穿再多也沒用，根本擋不住風寒。

看到小少爺瑟瑟發抖的樣子，顧衍心裏很自責。

是他太沖動，早知道晚點過來就好了。

但現在回去一點也不劃算，一來一回浪費的時間太多，他們剛回家不久就會開始表演。

顧衍思考片刻後說：“先去周圍的店鋪待一會，外面太冷了。”

這話也是餘欽想說的，但寒風灌進喉嚨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他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說話。

現在聽到這個提議，餘欽自然歡快的答應下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奶茶店，示意自己想去哪裏。

除夕夜出來玩的人不少，店鋪生意很紅火，還在加班的服務人員很多。

冬天的奶茶店很受歡迎，隔著老遠就能看見有人在排隊。

試想一下，能在寒冷時喝一杯甜味的奶茶，那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餘欽現在就很想喝杯熱乎乎的奶茶。

顧衍看出他的心思，笑著拉起他的手。

現在人很多，他不想把小少爺弄丟。

兩人一起往奶茶店走去。

餘欽現在心裏想著念著的都是奶茶，壓根沒註意自己的手是被人牽著的。

奶茶店裏開著空調，裏面很暖和，他們進來的時候裏面剛好有空位。

餘欽這才發現他的手是被顧衍牽著的，發現這點後，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別扭起來。

而顧衍沒多說什麽，進門後就放開他的手，隨後讓他在這裏等著，他去下單買奶茶。

餘欽什麽也沒來得急說，只能郁悶的坐在空餘的位置上。

事實上別扭的人不僅他一個，顧衍心裏也很別扭。

對顧衍來說，主動牽小少爺手這件事幾乎是他不敢想的，但之前鬼使神差地，居然就這樣牽上去了。好在牽的時候小少爺在出神，沒有拒絕。

但剛剛看小少爺的樣子，像是要問他為什麽牽他手。

好在他跑得快。

顧衍松了口氣，站在外面的人群中排隊。

奶茶店制作奶茶時效率很高，打包速度也很快，不久就輪到了他。

兩杯奶茶到手時還很燙，但小少爺畏寒，拿來捂手正好。

顧衍拎著奶茶回到奶茶店。

撲面而來的暖氣沖刷掉他身上的風寒，幫他占位置的餘欽看到他手裏提著的奶茶，眼睛瞬間變亮。

顧衍眸中滿是笑意，將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對他說：“有點燙，等會再喝，可以先用來捂手。”

雖然性格開朗很多，但顧衍說話依舊很簡潔。

餘欽拿起桌上的袋子，摘掉手套、打算用奶茶杯來捂手。突然間，他想起自己之前沒問出口的話。

“你為什麽要牽我手啊？”餘欽突然問出這話。

他鼓了鼓腮幫子，有些糾結地補充：“就算我是你老大，你也不該這樣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聽顧衍說什麽，但他知道如果不問出來，自己會難受很久。

顧衍在回來時就想好說辭，因此倒也不急。

“路上人多，你又心不在蔫的，我怕你走散，就這樣牽著了，有什麽問題嗎？”態度十分坦然，聲音十分正經，看上去一點問題也沒有。

餘欽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是個烏龜，他慫慫的搖頭，表示沒有問題了。

或許有些事情兩人心裏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挑破這層窗戶紙。

粉飾太平、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

外面天氣冷，裏面雖然開了空調，但奶茶還是冷得很快。

喝完奶茶後，顧衍幫餘欽點了一份甜品，自己則跑去隔壁的小店，買了幾包暖寶寶帶回來。

吃完甜點，時間到了晚上十一點多，距離煙花祭時間不遠了。

餘欽在身上貼了好幾塊暖寶寶，渾身暖洋洋的，再也感覺不到冷了。

仙女棒被存放在奶茶店櫃臺上，離開前顧衍特意取回來，打算趁著接下來的幾十分鐘放完。

餘欽十分喜歡仙女棒這種小孩才會玩的東西，但他膽小，不敢點火。

而顧衍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看著滿臉期待的餘欽，他從口袋掏出不久前從隔壁小店一道買過來的打火機，幫小少爺把手上的仙女棒引燃。

絢爛耀眼的星點從仙女棒裏噴射出來，炸響的聲音不似煙花般聲勢浩大，但又比煙花更具魅力。

家裏所有的仙女棒都帶來了，整整二十多根，夠他玩一段時間了。

在餘欽玩的過程中，顧衍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他，只有在餘欽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的愛意才敢宣洩出來，緊緊的看著他的小少爺。

如果能一輩子這樣就好了。

幫餘欽點燃新的仙女棒後，他喟嘆一聲，如此想著。

仙女棒燃放速度快，等他們放完時只差五分鐘就要開始煙花祭表演。

此時已經擺好煙花，煙花圍繞住廣場不遠處的湖面，整整圍繞了一大圈。

這些煙花都是機器操控的，五分鐘後將會一同點燃。

看上去就能想象到接下來瞬間點燃後的盛況。

廣場上人慢慢多了起來。

餘欽怕跟顧衍走散，主動伸手握住顧衍的手。

感受到他弧度很小的掙紮動作後，餘欽立即蹙眉，板起臉不高興的說：“你別胡鬧，待會人那麽多，要是咱們走散了怎麽辦？”

忽略掉別的不說，這話聽上去就像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被教訓的人心情很是覆雜，但他總算沒有再掙紮，手也一直握在一起。

餘欽滿意地點頭，帶著他往前擠。

步行街廣場很大，大到能容納上千人，就是前面的位置不太好占，必須擠進去才行。

顧衍長得人高馬大的，加上他和餘欽相貌都不錯，周圍人看到都會不自覺讓開路，一路下來倒也沒遇上什麽麻煩。

等他們擠到前面時，剛好趕上煙花燃放前。

“等會別忘了幫我拍照片。”餘欽把手機遞給顧衍，認真叮囑道，一雙眼睛滿是興奮。

顧衍接過手機，比劃了個手勢，讓他放心交給他。

餘欽看著前方的湖面，在心裏默默倒計時。

廣場前一家購物超市上掛了塊巨大的熒幕，上面正在播放春晚直播，打扮精致的主持人手握話筒，臉上滿是笑意，跟身邊的另一個主持人開始倒數。

“——五！”

餘欽擺好姿勢，用眼睛示意顧衍快開攝像頭。

“——四！”

顧衍打開手機攝影頁面，調整好夜間濾鏡。

“——三！”

人群裏不知道是誰跟著喊了聲倒計時。

“——二！”

越來越多人跟著一起，說下“二”這個數字。

“——一！新年快樂！”

在“一”字落下的瞬間，天邊炸開一道巨大的聲響，湖面煙花猛然炸開。

絢爛的煙花在一瞬間炸開，這種美所帶來的震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感受不出來。

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這種備受震撼的觀眾，任何文字都顯得蒼白無力。

天邊的煙花十分奪目，耀眼的星點劃破長空，各色煙花齊放，引燃全場。

漫天煙花之下，相貌精致的少年笑容同樣燦爛，即便是絢爛奪目的煙花，也無法掩蓋他的光芒。

鏡頭哢嚓一聲落下，這一幕被永遠定格在相冊中。

太耀眼了。

顧衍心跳得飛快，他的眼睛眨都舍不得不眨一下，認真的看著傳入手機鏡頭的少年。

現實中的他還在笑，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落下過。

比起剛才拍到的照片，顧衍覺得現實中的少年更加耀眼奪目。

“顧衍！你發什麽呆！我問你要不要一起拍照片啊！”

煙花在不斷爆炸燃放，現場人興奮的尖叫聲不絕於耳，餘欽只能扯開嗓子喊。

“好。”顧衍心跳控制不住加速，眼中泛起異樣的光芒，他擡手朝餘欽搖了搖手中手機，表示自己能聽見他說話。

顧衍邁開腳步，大步朝站在煙花之下的小少爺走去。

看著笑容燦爛的餘欽，他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越來越貪心的自己。

欲壑難填。

他從剛開始的仰望光，到後來忍不住靠近光，但當他真正靠近後，卻又更加貪心。

現在，他想要擁有這束光。

過完年後，顧衍沒提讓他離開的事情，餘欽也不想再住那個空蕩蕩的大別墅。

兩人一合計，幹脆合租吧。

可在租費上，兩人產生分歧。

顧衍怎麽也不肯收住宿費，餘欽沒辦法厚著臉皮蹭吃蹭住，最後兩人各退一步，不交住宿費，但日常開銷實行AA制。

年後沒幾天，他們就得忙著上課的事情。

恒江高中的高三學生，歷年來都會在大年初六的晚上趕去上晚自習。

雖然有人心裏不高興，但距離高考終究只有半年時間，誰都想在最後沖刺成功。

餘欽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顧衍跟老師請了假，回家做了一桌子菜，還悄悄花錢訂了個蛋糕。

晚自習回來就看到這一桌東西的餘欽，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兩人高高興興慶祝生日，在忙碌中得到短暫的放松機會。

生日過完，他們又得投入到日覆一日的枯燥覆習中。

時間像沙漏裏的沙子一樣，流逝的速度並不快，但等你猛然回神時，就會驚訝地發現，原來沙漏裏的沙子已經漏了那麽多。

隨著氣溫一天天升高，班裏氛圍也越來越差，大家心情都變得浮躁起來。

有人希望這種折磨人的日子早點過去，也有人在心裏祈禱，請求日子過得再慢點，留給他們更多的覆習時間。

班主任在高三下學期時全程陪護。大課間停止一切活動，由班主任留在班裏維持秩序。而自主學習時間，班主任也從未落下過一次，他想為學生們爭取到最好的學習環境。

有人說沒經過高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實際上確實如此，高三雖然很累，但卻讓大家收獲很多，也養成了很好的習慣，抗壓能力也變強很多。而這些，在未來步入社會時，都會成為彌足珍貴的法寶。

窗外響起蟬鳴，講臺上老師還在分析試題，電風時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此時已是五月下旬，只差兩周時間，學生們就要去參加高考。

底下學生沒幾個是清醒的，他們的眼皮都在打架。可大家誰都沒趴下，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持清醒，認真聽老師講題。

時間不多了，現在不努力的話，還要什麽時候才努力？

下課後老師收拾好東西離開教室，班裏的同學瞬間躺倒一大片。大家晚上忙著覆習，很晚才會睡著，能夠擁有的睡眠時間實在太少太少，他們真的太困了。

班裏只剩下兩個坐著的人，他們分別是顧衍和餘欽。

顧衍之前習慣熬夜打工賺錢，而且說句得罪人的話，他天賦好，並不需要像別人一樣熬夜通宵學習。至於餘欽，他的天賦絲毫不比顧衍差，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學習，高中知識點早就全看懂了，根本不需要熬夜。

若是有人走到他們身邊，肯定能發現，他們桌上擺著的是大學時才會出現的題目。

距離高考最後一周時，班裏同學在上班會課時起哄，嚷嚷著高考完讓班主任請客吃飯。

班主任臉都板不起來，樂呵呵的說：“要是你們每個人高考成績都跟顧衍和餘欽一樣好，別說請客吃飯，我請廚師過來天天給你們做飯都可以。”

班裏瞬間一片哀號。

餘欽和顧衍的存在，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有句老話說的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高三五班的學生對這深有感觸。

但笑歸笑、鬧歸鬧，班裏學生都很有分寸，也少有好高騖遠的紅眼病，大家依舊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高考前最後一周，過來巡查高三區域的教導主任看到坐在座位上刷題，亦或者捧著小冊子背書的學生，滿意地點頭。

餘欽在高考的最後一天收到兩通越洋電話。

是餘家父母打來的，高考時他們依舊趕不回來。

這幾年是海外業務擴展的黃金期，聚少離多的夫妻兩事業心重，誰也不想放棄，於是他們想了很久，還是打來這通道歉電話。

餘欽知道這對父母是覺得他現在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一樣需要人陪，所以把全部精力放在事業上。

不過沒關系，就跟他說的一樣，他已經習慣了，更何況父母雖然沒時間陪他，但在物質方面從來沒有虧欠過他。

誰都有自己的人生，選擇家庭還是事業是個人選擇。

餘欽沒有自私的覺得，他們應該圍在自己身邊，雖然有些低落，但他很就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今晚顧衍沒做飯，說是要帶他出去吃一餐，就當提前慶祝他們取得好成績。

雖然顧衍的話有點張狂，但他們確實有這個資格。

高考前最後一次全省聯考，他們一人取得省第一，一人取得省第二。

所以餘欽沒思考太久就答應了。

顧衍帶他吃飯的地方是個串串店，雖然看起來挺簡陋的，但吃起來味道是真不錯。

之前餘欽只在上網時看到過“擼串”這兩個字，這還是他第一次嘗試。因此他的眼裏滿是好奇，看什麽都很新奇。

顧衍愛極了他這副樣子，很有耐心的給他解答他想知道的事情。

擼串的靈魂就是啤酒，可對沒喝過酒的他們來說，啤酒酒精濃度不算低。而且餘欽不是很喜歡喝啤酒的味道，更別說明天還得考試，所以最後他們只買了一罐濃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調制雞尾酒。

兩人把一罐酒分喝完，然後將串串全得一點不剩。

到家後兩人洗漱完，各自回到自己房間。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來時，兩人都覺得神清氣爽，狀態更是前所未有地好。

說來也奇怪，往年高考時B市都會下雨，而今年是難得的大晴天。

用顧衍的話來說，艷陽當空，這是好兆頭。

餘欽跟顧衍都在本校學校考試，按理來說他們只要記住考場在幾年級幾班就行，參觀學校則完全可以省略，但他們還是去學校繞了一圈。

雖說他們在同校考試，但考場卻相差十萬八千裏，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早上顧衍特意早起，重覆查了好幾遍考試袋中的東西，確保準考證等考試物品沒落下。

兩人是一起進學校的。

想說的話昨晚擼串時就說過了，分別前除了一句加油外，別的什麽也沒說。

拿到試卷時，餘欽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對比起各校組織的幾次地獄級難度的模擬考試，這份高考試卷並不難。

高考一共考了兩天，第一天考試時並沒有下雨，第二天下午最後一場英語考試時，外面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英語卷子簡單，餘欽提前交卷了。跨出考場的瞬間，他只覺得一陣輕松，這種好心情甚至外面的小雨都沒辦法影響到。

顧衍也是提前交卷的，他幾分鐘前就等在教學樓下，打算和餘欽一起離開。

看見他出來時嘴角掛著的笑容後，顧衍笑著說了句恭喜，隨後打趣道：“看樣子這次你不考第一很難收場。”

這打趣也不是沒有由來的，之前幾次模擬考試，不是顧衍第一就是餘欽第一。

餘欽不好意思的幹咳一聲，瞪了他一眼說：“成績還沒出來，這種話還是少說點，要是殺出來匹野馬，咱們都沒考到就難收場了。”

顧衍沒忍住笑出聲，他覺得這小少爺對自己的認識不太完整，總覺得自己成績不算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少誇讚的原因。

如果非要說黑馬的話，那餘欽本人就是最耀眼的那匹黑馬，沒有人能超越得了他。

但這些顧衍都沒說，他怕說出來後惹惱小少爺。

等成績出來再說也不遲。

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兩人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好高中三年的資料書，然後聯系收破爛的人，以幾毛錢一斤的價格把這些資料全賣出去了。

雖然很愛讀書，但寫完的資料留著也沒什麽用，他們也沒收集癖。

看到空曠下來的房間，兩人滿意的點頭。

收拾完房子後，他們出去好好吃了一頓飯。

考完試肯定要放松放松，接下來的幾天裏餘欽和顧衍把偌大的B市幾乎逛了個遍。

很快就到了成績出來的那天。

網吧電腦桌前站著兩個人，他們看上去都很年輕。

“先查你的。”纖瘦一些的少年抿唇，緊張到出了一身薄汗。

那少年自然是玩了好幾天的餘欽。

這兩天玩的實在太開心，要不是顧衍突然提起，他都要忘記今天是出成績的日子。

顧衍本來說要在手機上查，但餘欽覺得那樣沒有儀式感，非拉著他跑進最近的一家網吧，在電腦上查分。

實際上餘欽根本不是想要儀式感，他就是有些擔心，擔心自己的成績沒有想象中的好，想慢點知道成績。

顧衍了解他的小心思，但一句話也沒說，扛著炎熱陪他跑網吧來。

網吧有空調，但一時半會也消除不掉一路跑來的暑氣。

餘欽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眼睛緊緊盯著電腦屏幕。

顧衍擡手，輸入賬號和密碼。

網頁跳轉，成績結果很快出現在屏幕上。

考生顧衍，裸分718分，加分20分，總分738分，裸分成績全省第一，總分成績全省第一。

“全省第一！恭喜！”餘欽嘴角一彎，露出一個漂亮的笑。

顧衍大大小小參加了那麽多比賽，加這麽多分在意料之中。

總分很高，去年全省理科狀元總分加起來也就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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