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九臯已經被兩個厲鬼給纏住了，除了被浸了豬籠的那個厲鬼，還有一個修為比她更高的女鬼，自她加入後，九臯就有些招架不住，他把昆侖劍化作數把，在自己周圍團團圍住。

“九臯，你猜絲蘿為什麽非要跟著你一塊來找我？”女人的聲音掐著詭異的調子，很是嚇人，“她對你有所隱瞞，你知道嗎？”

九臯冷哼了一聲：“對我有所隱瞞，竟被你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窺伺人心是我最擅長的事啊。”

九臯緊了眉，這個女的到底是什麽身份，怎麽能胡謅出關於他們的這麽多信息？

“別疑惑，世人能有幾個沒有自己的私心呢？”她咯咯笑道，“你應該也有吧？作為昆侖長老，你是魔種出生，應該很羨慕那些名門正派出生的修仙者吧。”

她把聲音拉得很長，像是在唱著什麽調子似的蠱惑人心。

“特別是別鶴那樣的幹凈人物。”

九臯緊皺著眉，朝她狠狠揮過去一劍。

“昆侖劍果然名不虛傳呢，不過你要不要猜猜，你為什麽能拔出連林昊都拔不出來的昆侖劍呢？”她像是未被傷到辦分，語氣還是那樣詭異，“因為你是他的一縷魂魄，是他用來制約魔族的一枚棋子啊。”

“我也是好奇呢，怎麽有正牌別鶴在，絲蘿還會多看你這個贗品幾眼呢？”

別鶴帶著絲蘿趕到的時候，九臯正在跟她們打鬥，九臯似乎招架不住，連連敗退，身上落了不少的傷。

“你在這裏好好歇著，我去幫他。”

那女鬼已經徹底控制了九臯的思想，她幽幽覆在九臯耳邊，說：“你看，她已經站到別鶴身邊去了。”

九臯動作頓了下來，他渾身是傷，一身黑衣，站在黑風大作的林子裏，以駭人的視線盯著別鶴跟絲蘿。

“不好，九臯似乎被她控制了。”別鶴皺了皺眉，他把絲蘿給小心放到一旁，叮囑道：“你先療傷，不要靠近。”

已經是兔子形態的絲蘿小心翼翼點了點頭，她看著透過遙遠的距離跟九臯對視，他的眼睛血紅，讓絲蘿感到非常陌生。

別鶴對處理厲鬼很有經驗，他嘴裏念著符咒，騰空飛去，卻不曾想到，擋住他的竟是九臯的昆侖劍氣。

昆侖劍遇了曾經的主人，打出去的致死劍氣瞬間收斂，被別鶴輕巧躲開。

“九臯，快清醒過來，不要被她控制住了。”

“別鶴仙君，好久不見啊。”

咯咯的女聲像是魔音般在四周回蕩著，別鶴曾和這個女鬼交過手，他也被窺探過心，這個女鬼不是普通的鬼，她修得禁術，會窺探人心，包括鬼、神、魔，只需一抹黑氣，便能鉆到對方的心處，窺探他們心底最黑暗的一面。

這個被浸了豬籠而死去的女人，便是她其中的一個目標，攛掇這個女人化作厲鬼，把全家都給拉下來陪葬，再一步步蠶食這個村子，手法極其惡心。

“我勸你不要輕易碰九臯，他不是你能控制的。”別鶴開始運氣把她的本體給逼出來，九臯此時眼睛血紅，額頭的紅色印記不斷深化，別鶴加快了速度。

“你害怕嗎？害怕他超過你，害怕你不再是唯一的別鶴仙君。”

別鶴兩耳不聞她的挑釁。

“清風兩袖的別鶴仙君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吧？你真的在乎絲蘿嗎？不過只是想哄騙她把魂魄獻給你，獻給你的蘿月仙子罷了。”

九臯胸膛裏火越燒越烈，他悶出一聲低吼，周圍彈出一道白光，把別鶴給彈開，撞到樹上後，別鶴猛地咳嗽了幾聲，單手扶著膝蓋立穩。

在他體內的黑氣胡亂竄著，她根本就掌控不了九臯，反被九臯的氣息給吞噬掉，發出痛苦的嚎叫聲，九臯緩緩擡起頭，如血般的眸子緊緊盯著別鶴，啞聲問他：“我是誰？”

別鶴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淩亂的劍氣朝別鶴飛來，他運氣擋住九臯的進攻，雖是同根生，但打起架來，九臯的狠勁更足，招招都是沖著要別鶴的命去的。

被傷了大半的女鬼還不忘煽風點火，她興奮道：“九臯！是他設計你，把你送到魔族去，讓重天附你的身，然後把你們這些低等魔族全都絞殺幹凈。”

九臯眸色沈沈，他緊攥住了拳，把女鬼的魂給整個捏碎。

“住嘴……”

他低聲喝道。

“啊！——”

黑氣隨著他的動作而漸漸散去，別鶴緊盯著他手裏的魂魄，等到女鬼的最後一絲魂魄被他碾碎在掌心的時候，一顆發著光的黃色內丹出現在九臯掌心。

“你想要這個是嗎？”九臯冷冷看著他。

別鶴抹掉嘴角的血，扶著膝蓋緩緩起身，他一身白衣，跟九臯相視而立。

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卻穿著一黑一白。

九臯感到有些可笑。

“你沒有被控制。”別鶴輕聲道。

“她那點修為還想控制我？”九臯冷笑了一聲，“不過倒是便宜了我，否則我現在還被你們蒙在鼓裏。”

這是別鶴在起初打算時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那就是九臯知道了他們的所有計謀，卻記不起那段絲蘿讓他變得有血有肉的溫暖時光。

別鶴輕輕滾了滾喉嚨，說：“我可以任你處置，但是內丹給我，行嗎？”

“還要絲蘿的一縷魂魄吧，你問過她嗎？她願意給你嗎？”

“我願意給他。”身後忽然傳來絲蘿虛弱的聲音，九臯眸裏閃過一絲錯愕，扭頭看著絲蘿。

她有些艱難地化了人形，粉色裙子被血沾濕了大半，絲蘿嘴唇蒼白，顫抖著手朝他伸出去：“九臯，把內丹給我。”

九臯眼睛血紅，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為什麽？”

絲蘿沒有說話，固執地朝他伸著手。

九臯呼吸急促，他氣得指尖都在顫抖，滔天的恨意讓他沒了理智，猛地朝別鶴打去一掌，把他掀翻在地，別鶴剛剛打鬥中只躲不動手，受了不少傷，這會已經完全沒了跟九臯對弈的能力，被他一把掀到地上後，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即使被打成這樣，別鶴也無心反擊，是他當初把九臯的人生給設計好，用他的命來解決重天，這是他該承受的。

“別鶴！”絲蘿著急地叫著他的名字，正要撲過去檢查別鶴的情況，手腕被九臯一把攥住。

“你要選他是嗎？”九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惡狠狠問。

他眉心的紅色印記像是搖曳的烈火，在不停地灼燒著。

絲蘿眼淚滾了一臉，她搖了搖頭，她固執又勇敢，願意擁抱任何模樣的九臯，就算他徹底失控。

“那你不要管他。”九臯冷聲道。

絲蘿伸手問他要內丹。

“把內丹給我。”

九臯緊著眉，作勢要捏碎他手裏的內丹。

“九臯，你知道起初沒人想承認你的身份，他們想要你作為一縷魂魄，重新回到別鶴體內，你所做的一切、所經歷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剛剛李秀才那把刀估計抹了毒，絲蘿現在疼得連說話都困難，“我固執地把要你回來，因為在我心裏，你就是你，別鶴就是別鶴。”

“但是我沒有記憶。”九臯低沈的聲音裏帶著些哽咽，他自醒來之後，被牽著鼻子做了很多事，承受了很多身份，不管是九臯還是昆侖長老，都不是他能夠做好的。

“那又怎麽樣？我記得就行了，遺忘才是消失，我會永遠記得的。”她說完一大段話就要喘一口氣，哭腔聽起來可憐極了。

“他幫我把你找回來了，我也要幫他把蘿月找回來。”

絲蘿沒了力氣，攤倒在九臯懷裏，她顫著手把九臯手裏的內丹攥到手裏，然後閉眸開始運氣。

抽出一絲魂魄後，絲蘿便化了兔子，她安靜地躺在九臯懷裏，九臯拿著那道散發著光的內丹走到別鶴面前，冷著臉把內丹遞給他。

“謝謝。”別鶴低聲道。

九臯看著他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裏有些覆雜。

“我不會再去昆侖了。”他說。

別鶴把內丹仔細收好，緩緩站起來後，問：“為什麽？”

“不適合我。”他留下這四個字後，抱著絲蘿離開了。

別鶴深吸了一口氣，他渾身狼狽，帶著留有絲蘿魂魄的內丹回到了天庭。

原就在天庭不愛露面的別鶴仙君更是銷聲匿跡，只安靜地在自己的院子裏守著一株菟絲草。

而轟動一時的昆侖長老位置又空缺下來，原定的長老九臯瀟灑離去，回到了魔界。

有人說他魔根深種，擔當不了長老一職。

有人說只要他當了長老，那昆侖就徹底沒落了。

也有人說，不管他是魔王，還是昆侖長老，都抵不過一個九臯來得重要。

最後這句話是絲蘿說的。

也是別鶴說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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