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蘿嗜睡，很快就入眠了。

九臯吹滅了房裏的最後一盞燭火，輕輕關門離去。

薩姆正在庭院裏喝酒，她滿目落寞，目光留戀在天上懸掛的月亮和湖底的倒影之中，聽聞後頭有動靜傳來，她收了表情，笑著扭頭：“你來啦？”

“薩姆公主。”九臯跟她問了聲好，坐到她對面。

薩姆給他倒了一杯酒。

“良辰美景，不喝一杯可惜了。”

九臯接過之後放到桌子上，薩姆朝他嬌媚一笑，說：“你那小兔子怎麽舍得放你出來？”

“她睡著了。”九臯說。

幾聲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喉嚨裏溢出來，她手腕軟的像沒有骨頭，蔥白的手指捏著酒杯，臉上的鱗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漂亮魅惑。

“趁她睡著，來找我偷香，更刺激了呢。”

“還請公主莫要打趣我了，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九臯問。

薩姆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戾，直勾勾看著九臯：“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九臯頷首：“請問。”

“大張旗鼓去鬼界看轉世生字簿那群魔族，跟你有關系嗎？”

九臯：“我親自去的。”

“聽聞有一人靠一把劍掀翻鬼界眾多守衛和鬼魂，攪得地府天翻地覆。”薩姆手指沿著杯口緩緩擦過，目光在九臯身上轉了又轉。

“也是我。”九臯回答道。

薩姆突然大笑起來：“你有幾分能耐啊。”

“沒能耐就不會做殺上天庭的春秋大夢了。”九臯臉色半分未變，回答道。

“你還真有意思。”薩姆微微低頭，眼底覆雜的情緒流動，“你知道我這次上天庭，受到的最大委屈是什麽嗎？我帶著蛇族的全部誠意去，但天帝一面都沒見到，就連那兒的小丫鬟也自詡神仙，把我看低一等。”

九臯頓了一下，說：“他們向來這樣趾高氣揚，我們各類物種，不僅模仿人的生活狀態，也把他們的三六九等學了個全。”

薩姆輕輕伸手點了一下額頭，唇角彎出一個笑：“你說的對。”

“既然如此，怕是公主願意把東西給我了？”九臯問。

薩姆纖細的手沿著桌子攀爬了過去，軟軟覆蓋了九臯的手背，她用手指輕輕敲打著九臯的手，說，“先喝酒吧。”

九臯回到房間的時候，感到體內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燥熱，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喝下那杯酒的時候，薩姆戲謔的表情，心裏驚呼一聲不好。

酒有問題。

絲蘿今個被嚇了個結實，再也不敢用自己原型小兔子模樣出現在蛇界，生怕半夜被叼走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化了人形躺在床上，一頭漂亮的黑發攤在床頭，還掉了些到床側。

鬼使神差的，九臯緩步走向床邊，幫她把頭發給放了回去。

一股淡淡的馨香湧進鼻翼間，絲蘿就穿了件單薄的裏衣，她沒人教，連肚兜都不會穿，曼妙的身形遮掩在薄被之中，隨著一個翻身，露出一截漂亮雪白的腰，九臯喉頭一緊。

他想做個正人君子，但體內翻湧起來無法壓制的熱潮讓他幾乎站不穩，蛇本性□□，藥也是更加生猛的，更別說是用在九臯這樣血性方剛的男人身上了。

他緩緩舔了舔下唇，擡眸之時，眼底的紅意昭示著他幾乎瓦解的理智。

絲蘿輕輕睜了眼，意識還在夢裏，喃喃叫了聲：“九臯……唔！”

洶湧的吻直接把她從夢裏給拽了出來，九臯渾身都是滾燙的，包括他的吻也是。

絲蘿嗚咽一聲，所有話都被吞咽在九臯的吻中，恍惚中，她瞥見窗邊洩進來的清冷月光，唇齒間的交融和摩擦讓她有些承受不住，眼睛紅了大半，無辜地看著九臯。

九臯失了理智，一碰到絲蘿，就如渴水的旅人，絲蘿唇又軟又甜，九臯裏裏外外吃了個遍，才緩緩放開她。

絲蘿呼吸急促，嘴唇紅腫，有點怯生生地盯著他，小聲叫道：“九臯……”

下一秒，攥在九臯手裏的纖細手腕就被狠狠甩開，他離開的速度快得有些驚人，只留下晃悠的窗戶門。

絲蘿醒了個大早，她口幹得要命，晃晃悠悠走到桌子邊，手忙腳亂給自己倒了杯水，杯沿在碰到唇瓣的時候疼得要命，絲蘿一下就清醒了。

她下唇被咬破了，又紅又腫。

昨晚荒謬的記憶瞬間湧進腦海裏，對於這種事，絲蘿唯一的經驗就是去人間玩樂的時候，誤入了青樓，撞見裏頭的漂亮女子們大膽地坐在那些達官貴人身上，然後獻上艷紅的唇，周圍一片戲謔聲。

絲蘿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只覺得羞得厲害。

現在她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絲蘿！你發什麽呆呢！”小蘿蔔揉了揉眼睛，飛到她身邊，問道。

絲蘿瞬間驚醒反應過來，忙閃避道：“沒有啊。”

“你嘴巴怎麽了啊？”

說著，小蘿蔔還湊上來盯著看，絲蘿忙擋著嘴巴往後退，惱羞道：“沒什麽！”

小蘿蔔咕噥道：“沒什麽就沒什麽唄，你這麽大反應幹嘛？”

絲蘿緩緩低頭，伸手從手貼了一下滾燙的臉頰，拼命想把昨天的畫面擠出腦海。

九臯從外頭推門進來，說：“收拾東西吧，我們去人間吃早飯，吃完東西就趕路了。”

小蘿蔔興奮地飛了過去：“又要去吃好吃的嗎？”

九臯點了點它的腦袋：“這麽高興幹嘛？你又要躲到藏寶袋裏了啊。”

“哎，可惜我修為不夠，不然還能在人面前隱身了。”小蘿蔔垂頭喪氣靠回茶壺旁。

這話倒是提醒了九臯，他從藏寶袋裏翻出一張符，遞給小蘿蔔：“突然想起還有這個，你塞到衣服裏，就能隱身了，但是只能維持兩個時辰。”

小蘿蔔立馬星星眼：“哇塞！兩個時辰也夠了呀！”

早就聽絲蘿說人間有多好看多好玩，這下終於可以親眼見識見識了。

小蘿蔔玩它手裏的符去了，九臯走向床邊，把絲蘿疊好的小被子收起來，察覺到絲蘿頻頻望來的目光，他動作一頓。

絲蘿湊過來，瞥了一眼沒註意到他們這邊的小蘿蔔，小聲問道：“九臯，你昨天是不是發qing了啊？”

九臯：“……？”

絲蘿臉有點紅，她輕咳了兩聲掩飾害羞，說：“我聽別的小兔妖說，化作人形之後，就是用這樣的方法緩解發qing的。”

兔子會有固定的發qing期，半個月左右，但是化作人形的話周期會更長一些。

見她一臉認真，九臯緩緩滾了滾喉嚨，說：“人是不會有這種東西的。”

絲蘿眨了眨眼，問：“那你昨天是——”

“我被下了藥。”九臯撇開頭，好在絲蘿心思笨拙，沒註意到他紅起來的耳廓。

絲蘿一聽下藥就急了，抓著九臯的手臂，著急忙慌問道：“啊？那你沒事吧？”

“沒事了，我招了個地方打座逼出了毒性。”九臯說。

有九臯在收拾，兔子坐回床上偷懶，問：“居然還有人能給你下藥，有沒有暴打他一頓啊？”

九臯沒忍住笑出聲，說：“不僅不能暴打她，還要去幫她做事呢？”

九臯領著小兔子和小蘿蔔去了人間，絲蘿在天上的時候就嚷著要吃小籠包，九臯給她點了三小籠，絲蘿笑開了花，乖乖道：“九臯，你真好。”

“幾籠小籠包就說好了啊？”九臯笑著問，他的視線緩緩落到絲蘿沾上了汁水的下唇，她眉頭一皺，九臯頓了一下，說，“你的手帕呢？”

絲蘿表情有些呆呆的：“我忘記放哪了。”

“我就知道。”說著，九臯從衣襟裏取出收在他身上的手帕，伸手輕柔地幫絲蘿擦了擦下唇，然後用大拇指緩緩撫過她的唇瓣，破開的口子瞬間愈合，“還不會自我療傷嗎？”

絲蘿咬著包子，搖了搖頭。

九臯輕笑一聲：“行了，趕緊吃吧，吃完我們還要趕路呢。”

能隱形的小蘿蔔撒了歡，問他：“去哪呀？不多玩會了嗎？”

“鬼界。”九臯說。

“嗚嗚嗚怎麽總是要去這種嚇人的地方啊，早知道我就蹲在我的小山洞裏等死了，還不用出來跟你受怕，嗚嗚嗚怕死人了。”絲蘿縮著脖子，緊緊抓著九臯的衣服。

九臯被她碎碎念的模樣逗到，伸手拎著她的衣領，問：“你怕什麽？”

絲蘿嘴一癟：“怕鬼啊。”

人間關於鬼的各種傳說層出不窮，絲蘿也跟著聽過幾次，每每都被嚇到不敢再看說書的人，回了家睡覺的時候，還要做噩夢。

“是不是吃的蘿蔔太多了，怕被索命啊？”小蘿蔔悠悠道。

絲蘿哼哼道：“你別瞎說！陰曹地府難不成還記錄一個蘿蔔的生死啊？”

“像我這種成了精的蘿蔔，有了七魂六魄，死了之後肯定會有靈魂的。”小蘿蔔說的一板一眼，把絲蘿唬得一楞一楞的，畢竟在跟九臯離開山之前，絲蘿最愛吃的就是白蘿蔔了。

“那也不是所有蘿蔔都有你這種好運氣，能被人家仙君滴了酒成精了吧。”她弱弱道。

“滴了酒？”九臯問道。

“就是小蘿蔔還在地裏的時候，有兩位神仙對酒闊談，然後有瓊液灑了下來，落到它身上，小蘿蔔就有了身體。”絲蘿解釋道。

九臯驚奇地看著小蘿蔔：“你居然還有這樣的運氣？”

居然還有神仙會在人間喝酒，灑了一地的瓊汁，正巧就被它碰上了。

小蘿蔔也覺得自己運氣好，有些赧然地摸了摸臉，嘿嘿了兩聲。

他們在人間耗費了不少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天際的晚霞漂亮極了，一大片胭脂似的雲卷在一起，從山頭的落日處抹開，越遠越淡，越遠越開闊。

九臯把禦劍的速度放得很慢，他們不僅能看到美得驚人的晚霞，還能看到人間一盞盞亮起的萬千燈火，似乎被某個時間打開，在一瞬間從沿著城門處，宛如導火索般亮起。

“哇……”絲蘿驚奇地看著面前的一切，驚呼出聲。

柔和的光落在她臉頰上，眼底是倒映的星星點點的光，微勾的唇角昭示著這只小兔子愉悅的心情，不妄九臯特地把時間拖到了這一刻飛到最高處。

他把劍停在空中，抓著絲蘿的領子，把她放到身側。

“坐這裏看一會。”

小蘿蔔飛懸在空中，驚奇叫道：“比晚霞還要亮呢！！”

“好漂亮，人間要準備辦燈會了嗎？就像蛇界那樣。”絲蘿扭頭看著九臯，問。

“他們在正月十五才會辦燈會，現在只是迎接夜幕降臨，都點燃了家裏的燭火。”九臯輕聲解釋道。

絲蘿伸出手指，指著遠處的燈火，說：“我見過！每一個小窗口裏，住著一戶人家，有砍柴回來的爹、在家裏洗衣做飯的娘，還有調皮搗蛋的小孩。”

這兒的風太舒服，暖洋洋的，因為有隱形符咒而玩瘋了的小蘿蔔很快犯困，趴在絲蘿肩頭沈沈睡去。

絲蘿扭頭看著九臯，他側臉被勾出一層薄薄的金光，鼻尖處正好擋住欲落未落的太陽，看起來漂亮得不可方物。

“九臯，那你的爹娘呢？”絲蘿問道。

九臯神色未變，說：“都死了。”

絲蘿表情有些動容，她咬了咬下唇，說：“那也比我好，我沒有爹娘。”

九臯扭頭看著她，撞進她濕漉漉的目光裏。

小兔子看起來很乖，也很需要一個揉揉頭。

九臯就給了她一個揉揉頭。

九臯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麽柔軟的一面，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說：“他們也可能是在某處想念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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