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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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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還戴著氧氣面罩的緣故, 季凜的吐字略微含混。

然而聞冬的身形卻驀然頓住了。

雖然情感上來說,聞冬當然是希望季凜越早醒來越好,甚至能從急救室推出來就清醒那當然最好。

但從實際情況而言, 聞冬雖不懂醫學,可只是聽「顱內血腫」這四個字,也不難感覺出其嚴重性。

然而現在距季凜從被急救室推出來至今也不過堪堪半小時,聞冬根本沒想過他能這麽快醒來。

且在醒的瞬間竟就能恢覆如往常近乎無異的壓迫感, 精準無誤鉗制住聞冬的纖細手腕。

這確實完全不在聞冬的意料之內。

不過他也只是怔楞了極其短暫的兩秒鐘,隨後便反應過來,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甚至怕傷到病號,聞冬根本沒掙紮, 而是擡起沒被捉住的那只手要去按鈴。

可他的手指還沒來及觸碰到季凜床頭的按鈕,季凜就好似有所覺察般, 薄唇微動, 沈啞道:“先別按。”

聞冬手指頓住了。

季凜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向聞冬的時候眼底竟晃過一瞬清晰笑意。

這人明明唇角弧度永遠上翹, 可那笑容就像用刀給他刻上去的,讓聞冬很難感覺到真切。

可這一刻卻不同, 這一刻季凜的笑意直達眼底,讓聞冬不由自主被晃了下神。

季凜唇角微勾,鉗制聞冬手腕的手微微施力, 啞聲又問了一遍:“你剛剛, 在做什麽?”

聞冬特意將還在往外流血的那只手臂藏在了身後, 不直接回答, 反而輕笑道:“你舔一舔嘴唇不就知道了?”

可很奇怪的, 聞冬講完這句話後, 季凜的唇角倏然間就落了下去。

聞冬懷疑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因為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竟莫名從季凜一掠而過的神情中品出兩分好似遺憾的味道。

不過確實只是極其短暫的一瞬間,下一秒,不等聞冬再仔細分辨,季凜就探出舌尖,將上唇舔了一圈。

他唇角重新勾了起來,微微闔眸好似品味般道:“很美味。”

其實季凜那模樣近乎是染了兩分情-欲味道的,然而不知為何聞冬並未被他蠱惑,反而在電光火石間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

季凜在逃避。

他說「很美味」,看似誇讚,實際卻依然沒有回答究竟是什麽味道。

血腥氣很好分辨,一般人都會第一時間品出來。

然而季凜...

季凜就好像是沒有味覺一樣...

這個念頭湧上腦海的瞬間,聞冬自己先驚了一跳。

“傷在哪了?”季凜忽然開口,握著聞冬手腕的那只手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要尋找傷口,“是不是很痛?”

聞冬微微一楞,剎那間又覺得或許剛剛是自己想多了,季凜沒有看到他的傷口,如果沒有嘗出嘴唇上的血腥味,又怎麽會這樣肯定他受傷了?

大抵是沒在聞冬這只手腕上找到傷口,季凜終於放開了他,目光略微偏移向聞冬背後看去,語氣溫和依舊,卻莫名帶出了兩分不容置喙的意味:“那只手伸過來,給我看一下。”

聞冬唇角挑了起來,大大方方將另一只還在汩汩流血的手臂伸出來,遞至了季凜眼前。

鮮紅血液從傷口中流出,順著聞冬的手腕緩緩向下流淌,沒過突兀腕骨,不偏不倚,正巧滴落在季凜的淩厲喉結上。

分外奪目。

季凜神色驀然就變了,沾著血珠的喉結明顯滾了一滾。

聞冬唇角笑容擴大,他食指點上季凜喉結,然而才剛剛蘸起一抹鮮紅還未來及有下一步動作,卻見季凜眸底神情變了又變,覆又歸於沈靜。

他擡手,手指輕輕描摹過聞冬傷口邊緣,啞聲又問了一遍:“是不是很痛?”

聞冬手指頓住。

他覺得季凜怕不是真撞壞了腦子。

“我的獵人,”聞冬將手抽回原藏在了身後,似調笑又似挑釁般道,“高明的獵手只需要關心獵物是否美味就夠了,有什麽必要關心獵物會不會痛?”

季凜眸光微動,沒有立即做出回答。

氣氛倏然見凝滯下來,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好似無聲的對峙。

有那麽一個瞬間,聞冬竟恍惚覺得季凜真的會說出什麽。

很奇怪的,明明並未想到季凜會說什麽,可這個念頭湧起的瞬間,聞冬心尖就莫名浮起了一瞬可以稱之為希翼的情緒。

不過只是一瞬間,一晃而過,下一秒鐘,聞冬就回了神,他抿了抿唇,神情重新恢覆了往日的淡然與平靜。

不知是怕季凜真的說出什麽,還是怕季凜什麽也說不出,趕在季凜開口前,聞冬率先轉開了話題,罕見帶著兩分生硬:“你...你身體素質真不錯,都顱內血腫了,竟然還能恢覆這麽快。”

話出口,聞冬又暗自咬了下舌尖,暗罵自己這沒話找話找得真爛。

他註意力都在懊惱自己上了,罕見沒有註意到季凜眸底一瞬發沈的神情。

片刻之後,季凜開了口,莫名其妙又好似意有所指般道:“我以為我的小畫家能夠理解的,畢竟...你是能夠一次又一次,先後無畏吃下過量安眠藥和過量催-情-藥的人,不是嗎?”

聞冬瞳孔驟然一縮。

季凜這句話,讓除了聞冬以外的人聽去一定會覺得不明所以,好像前後完全沒有邏輯。

但聞冬聽到的瞬間,就感覺有股寒流自心底湧出,正完全不可控制般飛速通向四肢百骸。

只有聞冬自己知道,他敢一次又一次,吃下大量安眠藥和催-情-藥,確實源於瘋子般的賭徒心態,確實「無畏」,但又不僅僅如此。

因為在這背後,支撐聞冬去賭的,還有他有別於普通人的體質。

早在十八年前,比那枚圓釘定入鎖骨更早的時候,聞冬就已經獲得了對任何藥物的一定耐藥性。

雖然這個耐藥性是不確定的,不能保證究竟能夠承受多大劑量的藥物,但總歸是比普通人能承受得多的。

因此聞冬敢賭,是他至少有一定保證,保證自己不會完全被藥物控制。

聞冬永遠不會讓自己陷入完全的失控。

但是...

但是季凜現在說這句話,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

聞冬想,他為什麽會這樣做類比?

是知道了什麽,又一次試探,亦或者,是在暗示?

想到後一種可能性...

聞冬藏在身後的手指不自覺陷入了掌心。

電光火石間,季凜種種異常在聞冬腦海中仿若串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季凜身上總是一成不變的草木氣息,季凜在最命懸一線的時刻竟依然沒有人類本能的驚慌,季凜身上明明這樣多傷口,可卻像無痛覺般毫無反應,季凜超乎尋常的聽力,季凜好像不太正常的味覺...

這種種綜合起來,都仿佛在給聞冬指示一個他原本從未想過的方向...

聞冬一只手擡起,無意識般又撥轉了一下鎖骨處的圓釘。

有那麽一個一閃即逝的剎那,聞冬是真的有股沖動,想要直接開門見山問季凜的,也想像他之前祈禱時候甘願的那樣,將自己的秘密都同季凜合盤托出。

然而比起極其短暫轉瞬即逝的沖動,顯然,刻入骨頭裏的本能更為強大占據了上風,生生壓下了聞冬所有質問亦或坦白的話語。

半晌,聞冬闔了下眸,藏在背後的手指重新松開垂在身側,他再次生硬轉開了話題:“當時...我是說撞車的那個瞬間,你在想什麽?”

季凜又盯著聞冬看了兩秒鐘,像是透過聞冬上挑的好看眼眸要深深看進他心裏,要將他完全看透。

之後又趕在聞冬難以忍受想要移開目光的前一秒鐘,季凜驀然垂眸笑了一下,好似剛剛的對話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溫沈道:“我當時在想什麽,不是當時就告訴我的小畫家了嗎?”

那一刻我沒有害怕,沒有恐慌,只有遺憾,非常遺憾,沒能將我的美麗尤物從耳朵尖開始吃掉。

又回憶起了季凜當時的病態話語,聞冬一時間沈默下來,不知該如何作答。

不過季凜好像也並不需要聞冬回答什麽,他略頓一秒,就又繼續自顧自說了下去,語氣竟帶出兩分輕松的玩笑意味:“你剛剛不是在問我為什麽能醒得這麽快嗎?其實是因為我在昏迷中做了個夢,夢到我死了,而我的可口獵物,被其他獵手捕獲住了。”

略一停頓,季凜唇角又勾了起來,以彬彬有禮的口吻講出病態的話:“聞冬,你知道的,我想獨占你,我不能接受你被任何其他人捕獲,即便在夢裏也不能。”

季凜每說一個字,就好像從他嘴裏蹦出一顆小火煋,又降落在聞冬心尖,讓聞冬的心臟愈來愈怦然而燒灼。

在季凜話音落下之後,聞冬深深吸了口氣,卻依然沒有按捺住心底怦然欲出的沖動,他薄唇微張,還是脫口道:“季凜,或許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還可能有另外一種關系?”

另外一種,跳脫出了所謂的「獵手」和「獵物」,好似更為平等,又能互相束縛,互相占有的關系。

像是沒想到聞冬會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季凜略一沈默,眉梢微挑,不動聲色反問道:“另外一種關系...是什麽關系?”

聞冬垂眸直直看進季凜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季凜,你知道的,你聽得懂。”

這句話出口,聞冬清晰感覺到自己胸腔內的心臟跳動得愈發活躍起來。

他不明白此時此刻籠罩在心尖的感受究竟是緊張,還是期待,亦或二者都有。

不過無論是緊張還是期待,於聞冬而言都極其罕見就是了。

片刻之後,在聞冬感覺自己心臟已經活躍到了一個巔峰,在他難以忍受想要再次轉開話題的前一秒,季凜終於開了口。

他唇角落了下去,眸底蘊起兩分沈色,仿若積蓄起風暴的海面,嗓音亦很沈:“聞冬,你知道嗎,如果我們是另一種關系的話,在那輛車撞來的瞬間,我就不會打方向盤了。”

我不會盡我所能為你創造生還的可能,我會要你與我完全綁定,同我共生,亦共死。

作者有話說:

小季,你真的好瘋。

——

久久久等...截止下章更新前本章評論都發紅包。

之後說下更新問題...其實這篇文到這裏已經走了大半了,目前進度就是這個案件在收束,之後這卷結束之後後面就剩一卷了,新卷裏有新案件的同時會收束主線,現在也已經在慢慢收主線了小可愛們應該看得出來,主線鋪墊還是蠻多的,然後就是這篇文的類型確實是我全新的嘗試,我本心裏非常非常想講好這個故事,但筆力有限,寫起來比以前的文慢很多還會反覆修改,就導致更新不穩定...

講了這麽多當然都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所以真的非常非常抱歉,現在做的決定是從今天開始暫時改為隔日更,也就是說下一章在7月4日,時間原定為晚上九點,暫時就都是隔日晚九點更,如果狀態好了可能會中間加更,之後為彌補連載期帶來的不佳閱讀體驗,本篇文等正文完結後番外都免費,等後面狀態好了應該會寫個連載免費的小短文回饋大家。

暫時就是以上,小可愛們記得4號晚九點來看——

鞠躬,非常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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