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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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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組的眾人帶上資料, 匆匆趕往會議室集合,人員到齊後簡單介紹了下。

其實大部分人都認識, 畢竟名單上的基本是分局的刑偵精英, 平時市局也會下來開會指導,碰上過面。只有邵知新跟隔壁中隊一個新人比較眼生,坐在角落, 小心翼翼地同眾人打招呼。

這次過來的負責人姓張,市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跟黃哥逐漸橫向發展的壓力肥不同,身材十分健碩,露在外面的一雙手臂發力撐在桌上,虬結的肌肉立即崩緊現出分明的線條。

厚重的單眼皮遮住了一半的眸光, 同時又是正顏厲色, 一副不茍言笑的神態, 目光平靜掃射時, 眼神卻顯得冷酷而銳利, 看起來是個性格頗為兇狠的人。

邵知新盯著他看了幾秒, 害怕他將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縮著脖子, 心說做隊長難道都要這種氣勢嗎?

黃哥不會一輩子都是副隊吧?

他不會一輩子都是警員吧?

徐鈺顯然很有經驗, 見邵知新戰戰兢兢地坐著,好心同他透露:“張隊其實就是有點兒面癱,還有點兒眼肌無力, 真人不兇的。”

邵知新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最前方的張隊草草說了幾句話,利落地開始安排眾人匯報調查進度。

“兇器找到了嗎?”

“目前沒有在河裏打撈到, 估計是被兇手帶走了。”

“通訊記錄呢?能查到他案發前聯系了什麽人嗎?”

“沒有。他的通訊記錄還挺簡單的, 大部分都是合作夥伴, 我們初步排查過, 相關聯系人都沒有作案時間。我懷疑,他也有第二個手機賬號。”

邵知新奮筆疾書地記錄,聞言不禁扯動嘴角笑了下,覺得事情有種戲劇般的滑稽。

一個陶先勇,一個韓松山,狡兔三窟謹慎非常,不料最後都替兇手打了掩護,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黃哥補充道:“韓松山是秘密來的A市,為的就是幫D市的一家企業吞並光逸,出發的時候連家人都沒告訴。陶睿明那則采訪視頻出來之前,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回來了。之後的行蹤也十分神秘,一直沒聯系這邊的朋友。我們找相關企業的負責人詢問過,他們都說不知道韓松山那天晚上究竟是去見誰。”

張隊擡起頭,投影屏幕上的黑影隨著他的動作開始移動:“韓松山老家不就是在A市嗎?他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吧?有沒有關系好的朋友?”

黃哥側坐著,左手握著的筆杵在文件上,有條不紊地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沒有。韓松山朋友不多,大部分都是利益相關的合作方,關系還到不了能在雨天深夜把他叫到荒地的地步。如果是要談生意的話,那個地方就更奇怪了。”

張隊問:“可以確定拋屍點就是案發現場嗎?”

“確定。韓松山死前在地上用力地抓撓過,痕跡雖然被雨水沖淡了,但是他的指甲縫裏還殘留了一部分土壤跟植物纖維,牙齒縫裏也提取到了。”

黃哥站起身,招了招手示意身邊的同事配合,用筆做演示,將手中的筆刺向對方胸口。

“他身上的兩處刀口都在正面,兇手應該是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第一刀刺進他的胸口,緊跟著第二刀刺向他的腹部。刺第二刀的時候,韓松山本能地用手擋了下,所以第二刀刀口較淺,韓松山的左手手心也有一道劃痕。”

黃哥變換著角度,試著揮了兩下。

“從發力角度來看,兇手身高比韓松山要高。韓松山中了兩刀後倒在地上,沒有馬上死亡。奇怪的是兇手也沒有進行補刀或立即拋屍。他靜靜看著韓松山躺在地上掙紮,等他死了,才把他丟進河裏。所以韓松山的指甲跟牙齒縫裏都留下了植物纖維。”

徐鈺舉了下手,匯報道:“韓松山回到A市後租了輛車。根據我們查到的監控,他在16號晚上8點32分開車抵達郊區,將車停在加油站附近的停車場,獨自去隔壁街道的大排檔吃了點宵夜,結束後又步行去附近的超市閑逛了一會兒。9點57分離開監控範圍。應該是準備見兇手了。”

另外一名同事接過話題:“幾度秋涼提供給我們的那份名單,經過初步排查,有作案時間的只有四個人。還有兩人沒聯系上。”

一群人就著目前已知的線索開始推測案情,討論下一階段的調查方案。

等他們結束會議,開始各自行動,何川舟剛好帶著同事從外面回來。

她早上再次嘗試聯系王熠飛,依舊只得到關機的提示。

王熠飛神秘地出現,又神秘地消失,何川舟沒有任何頭緒,甚至想不到可以去什麽地方找他。

陷在寬大的辦公椅裏,神經稍一松懈,便被一種隱約的無力感包圍。

這種無力讓何川舟久違地體驗到了悵然若失。

人跟人之間的關系,會輕易地隨著溝通次數的減少而急速轉淡。在學業、工作,各種令人焦頭爛額的忙碌侵襲下,不知道從哪個時候開始,她竟然習慣了王熠飛那種簡短的報平安的方式。全然沒有註意到自己已經對他變得極為陌生。

她對危險的直覺一向比較準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始終覺得不大安心。於是給王高瞻發了條信息,問他能不能打電話幫王熠飛報個失蹤。

對方一直到下午一點,才給她回了一個“好”字。

傍晚快下班時,何川舟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帶著文件去隔壁中隊找人幫忙。

同事撥打了王熠飛手機號碼,同樣無法接通,又查了下對方的行程記錄,告訴何川舟:“王熠飛……沒有出A市的購票記錄。他是你朋友嗎?”

何川舟猶豫了下,說:“他是我關系很好的一個弟弟。”

同事說:“這樣啊。他16號下午到A市之後,一直沒有新的出行記錄,可能還在A市,也可能蹭別人的車出去了。你是覺得他遇到危險了嗎?他平時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嗎?”

何川舟皺了下眉,沒有回答,只關註到他說的第一句話,求證了一遍:“16號下午?”

她說著彎下腰,想看清對方的電腦屏幕。青年用鼠標選中示意,說:“對啊,他16號坐動車從D市來A市,晚上6點左右到的動車站。有問題嗎?”

何川舟是17號晚上才見到的他。在這期間,他沒回過家,那晚上是去了哪裏?

何川舟腦子有點亂,思忖片刻,面不改色地搪塞道:“沒什麽。只是比我想象得早一點,到A市後沒馬上聯系我。”

“何隊看不出來啊,您還會在意這個。”青年用餘光多瞄了她幾眼,忍不住笑道,“可能是年紀大了,不習慣跟人匯報行程吧。其實王熠飛24歲了,失聯才一兩天,也算正常。”

何川舟沒多解釋,收回視線,委托道:“麻煩你幫我關註一下,有什麽消息及時通知我。”

同事爽快應允:“行,我再幫你查查他的其他信息。不過這兩天有點忙,你可以明天下午過來找我。”

“謝謝。”

準備離開分局時,周拓行給她打來電話,說:“阿飛寄來一幅畫。”

畫是從D市寄來的,應該是王熠飛來A市前下的單。挺沈,不好搬動,何川舟直接開車去了周拓行家。

她在客廳把外面的保護層撕開,發現王熠飛畫的是以前何旭擺在自己房間裏的一張合照。

那是在西區一家水上樂園裏拍的。

畫面裏,何旭站在一片樹蔭投下的陰影中,幾步外,何川舟手裏倒提著一根冰棍,跟皮膚曬得發紅的周拓行一起站在蜿蜒的隊伍末端排隊。

三人向著鏡頭轉過臉。除何旭外,另外兩人都有點略顯意外的狼狽。穿著濕了大半的衣服,額頭布滿汗漬,因太陽光線過於強烈而睜不開眼,導致表情古怪,面容間也隱約帶了點疲憊。

都沒怎麽笑,眼神卻很溫柔。

整個畫面莫名充滿著朝氣跟喜悅。

拍照的時候王熠飛還不在,他跟眾人混熟後,才鼓起勇氣指著相框,很羨慕地問:“什麽時候可以再拍一次?我也想要。”

何旭答應他,等大家都有空的時候就再去一次。很可惜的是,後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王熠飛在這幅畫裏加上了自己,他站在何旭跟何川舟的中間,張開手臂,臉上流動著斑駁的光影,笑容明媚而燦爛。

周拓行見她看得出神,往她手邊放了杯水,問:“還沒有阿飛的消息嗎?”

何川舟搖頭。

周拓行坐到沙發上,斟酌著開口:“韓松山的案子呢?有進展嗎?”

何川舟平淡地說:“不歸我管。”

“為什麽?”周拓行頓了頓,把問題想深了,反倒不能接受,不高興地問,“他們是在排擠你嗎?還是懷疑你?陶先勇的案子也不是你負責的,你有什麽錯?覺得你好說話,就讓你退一步?”

何川舟看他忽然生悶氣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把畫平放到桌上,說:“不大一樣。韓松山的老婆向上面投訴了,敏感時期,馮局不想落人口實。”

“投訴就行?”周拓行的語氣裏充滿了譴責,面色不善地說,“那如果我也投訴呢?”

何川舟被他的奇妙想法給逗笑了:“你想幹什麽?”

周拓行說得義正辭嚴:“公民的權力是平等的。”

他為這件事情感到煩躁,很快坐不住,換了個姿勢,彎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拿著手機搜索答案。

何川舟緊貼著他坐下,看他在信息框內輸入“雙方都投訴公安機關會怎麽處理?”的問題,翻了兩頁沒找到合適答案,打算直接聯系律師詢問。

何川舟搶過他的手機,摁滅屏保後放到邊上:“請問,你要以什麽身份提起訴求?”

“熱心市民。”周拓行聲音低沈,“這也不行?”

何川舟佯裝思考了下,一本正經地說:“可以,不過警察家屬的話就不大合適。”

周拓行楞了下。

何川舟教育道:“不要給警察添麻煩。”

周拓行安靜下來,周身的怒氣頓時消散,端過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過了好一會兒,才大度地說:“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好事。”

何川舟忍著笑意道:“謝謝你的諒解。熱心市民。”

·

四月中下旬的天,一旦連著放晴,熱氣就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隨著葉片的綠越發深濃,氣溫也急速上升。

第二天早晨八點半,空氣裏殘留著微末的朝露水氣,街上正是水洩不通的時候,江平心的班主任帶著她來到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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