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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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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箬莫名其妙的話,和江宸紅透了的臉,才緩緩地讓蘇葉意識到,他們誤會了什麽。

“我是想給他換藥,我以前也給客人換藥的,你想到哪裏去了?”

蘇葉跟門口處的蘇箬解釋,青天白日的,她還能做出什麽不雅之事嗎?

蘇箬輕咳一聲,把他的藥箱撿起來放好,不是就好,他還以為姐姐她喜歡年紀小的小白臉。

要是姐姐喜歡,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既然不是,那他就沒有必要避讓了。

他將蘇葉拉開,說道:“我來換藥吧,我是大夫,也是男子,我比姐姐更合適。”

姐姐或許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可這位客人,耳尖的緋紅還沒褪去,是什麽意思,就不好說了。

蘇葉的位置被蘇箬搶了,他還把布簾放下來,隔絕了蘇葉關切的視線。

蘇箬將綁的亂七八糟的細布拆下來,邊給他換藥,邊打探道:“你看著不像是宣城本地人,從外地來的?腰上的刀傷是怎麽回事?”

腰間的傷,雖未曾流血,可若是蘇葉親眼看到了,就會知道,傷口裂開了,比她之前見時,還要嚴重幾分。

對著蘇箬,他點了點頭,指了指他的喉嚨。

“你說不了話?”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蘇箬先是覺得自己冒犯了,而後他突然想起,不能說話?他知道一個不能說話的人,一個不討喜的人。

蘇箬木著臉,懷著不好的預感,問道:“你該不會叫江宸吧?”

眼前之人朝他笑了笑,果然是江宸,跟他姐姐定過親又拖著不管的人。

蘇箬當即沒了好臉色,要不是他作為大夫的信念夠強,這藥他還真給他換不完。

布簾拉開前,蘇箬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夫的本能,多叮囑了一句,“受傷了就不要亂來,老老實實地待著,再上躥下跳的,你這傷一個月都好不了。”

他一看傷就知道,江宸這小子,這兩天肯定做了什麽劇烈的舉動,把傷口再次撕裂了。

拉開布簾後,蘇箬只跟蘇葉說,藥換好了,沒說江宸傷口惡化的事情。

姐姐不主動問,他自然是不會說的,他可是看到了江宸身上的雁蓮紋玉佩,親事沒退,蘇箬不想讓姐姐跟江家讓你走太近了。

親事從他姐姐十六歲,擱置不議起,已有六年的時間了,江家人就這麽拖著,拖到他姐姐最好的議親的年紀都過去了。

任何欺負他姐姐的人,蘇箬都討厭。

他跟蘇葉說了些話後,找到後院正在曬藥草的周伯,問清楚了江宸的事情。

越聽,蘇箬眉頭皺的越緊。

眼下的情況,這個叫江宸的小白臉,看樣子是賴上他姐姐了。

詭計多端的江家人,落魄了,還能厚著臉皮住到他家裏來。

蘇箬對江宸的不滿,在晚飯時,見到蘇葉給他餵飯時,爆發了。

“姐姐,你太慣著他了,江家人是信不過的。”

留著江宸有沒有威脅先不說,就說蘇葉的態度,為什麽要對江家人這麽好?難不成她想跟江宸成親?

不行,這事,他第一個反對。

“我不認同這門親事,不肯同富貴卻要同患難的人,絕對不能成為我的姐夫。”

他沒記錯的話,江宸就大他兩歲,才十八歲,根本就不能夠保護好他姐姐,更不要說江家那些破事了。

蘇葉將手裏的碗放下來,好生跟他解釋道:“他的手因為救我受了傷,所以我才幫他的,親事,也是當年父輩的人一時興起定下的,我和江宸都沒當回事,阿箬,你誤會了。”

這番說辭,配上蘇葉的行為,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蘇箬自是不信的,“親事不作數,那就該還了信物,毀了文書,和他保持距離,避開嫌疑才是,他如今住在我家,跟姐姐形影不離,還舉止親密,這成何體統?”

一旁的周嬸給了蘇箬一個肯定的眼神,他們不好說出口的話,蘇箬都說了。

“哐當”,椅子倒地,少年慌張地起身,手忙腳亂地跟蘇箬比劃著。

在場的人,除了蘇箬,其他人都看不懂少年要說什麽。

而學過手語的蘇箬,正因為看懂了,越發不願意為他傳達了。

因為江宸比劃的是,他對蘇箬是真心的,親事沒有不作數,等他傷好了之後,他會掙錢來娶蘇葉的。

蘇箬就靜靜地看著他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不停地比劃著,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不得不承認,江宸看起來挺可憐的,但是,再可憐,蘇箬都不可能為了同情他,搭上自己的姐姐的。

“姐姐,依我之見,該另尋已住處給江宸住,退親之事,姐姐自己來辦不合適,不如交給我來處理。”

聞言,少年急了,他說不出話,嗚咽著,繼續比劃著,可他比劃,蘇葉也看不懂,額角都急冒汗了。

蘇葉看不下去了,她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比劃了,“你先別急,我不會趕你走的。”

她看不懂,多少能猜到,江宸擔心的是什麽事。

少年聽了她的話,冷靜了下來,回握著她的手不放了。

“姐姐,你維護他,是認為我說的不對嗎?”

蘇箬心裏酸得很,當著他的面,姐姐就站到江宸那邊去了,還親手餵飯,都沒為他這麽做過,他還比那個江宸小兩歲呢。

蘇葉扶額,無奈地說:“阿箬,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也不必如此著急,他家遭巨變,傷也沒好,讓他住出去,誰來照看他?他的傷勢不輕,阿箬換藥的時候也看到了,咱們這好歹是藥鋪,再怎麽著,也得等人傷好了再說。”

她不忍心,不忍心他失去了親人又被親人背叛時,身邊連個照顧的他的人都沒有,六年前,她父親過世,親戚為難時,她好歹還有周伯夫婦和弟弟在,而江宸,他什麽都沒有。

她能體會他無言的傷痛,所以心疼他。

蘇箬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小聲說著:“傷好了,某人也不見得會自覺離開。”

“阿箬,你說什麽?”

蘇葉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沒什麽,姐姐可以放開他了,我這幾日在家,他是男子,男女授受不親,我就照顧他就好了。”

看來,他得物色姐夫的人選了,再放任下去,他姐姐就要被心懷不軌的小白臉給騙走了,蘇箬暗暗下了決定。



夜深人靜,有一只白色的鴿子停在小雜物間的窗戶邊上,窗戶輕輕被打開,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抓住鴿子,取下了鴿子腳上的字條。

未幾,極快的身影從飛出,來到一片靜謐的竹林之中。

朦朧的月光之下,一玄衣男子已經在此靜候多時了。

玄衣男子名為餘崇義,輕功極好,劍術出眾。

少年嘴唇輕啟,無聲地說著話。

沒有聲音,接著月色,餘崇義能讀懂少年的唇語,他說[何事?]。

餘崇義將一瓶上好的創傷藥呈給少年,見他面色平靜,才說:“少主前兩日的舉動,已經驚動了他們了,不管是官府的人,還是閣中的人,都已知道少主人在宣陵城了,少主傷勢未愈,為了我們的計劃,屬下建議,今後還是不要因興奮而見血了。”

少年把玩著手裏的瓷瓶,另一只手,銀針極快地飛出,餘崇義拔劍擋下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刺入右腿穴位,疼得他一個踉蹌,跪倒在地。

餘崇義擡頭望向他,他又說了句唇語

[掃尾,是你的職責,辦事不力,該罰。]

餘崇義將右腿的銀針拔除,淡然回道:“下次會註意。”

起身後,他又向少年匯報其他:“閣主對少主的行事大發雷霆,已派人前來宣陵,少主是想繼續隱蔽在那間藥鋪,還是到其他城鎮暫避風頭?”

少年轉動著手裏的藥瓶,什麽也沒有回應。

“屬下明白了。”

餘崇義已知曉他的意思,他會繼續留下來,也是,他這樣的人,沒玩盡興,不可能收手的。

他告退,迅速離去了。

竹影搖曳,少年的面容隱於陰影之中,他輕輕一拋,將金創藥的瓷瓶扔出,月影霜華之下,銀針飛出,瓷瓶破碎,藥粉飛散而出,落地時,竹林中已無人影。



蘇葉早起到藥鋪時,蘇箬已經在了,店門也已經開了。

“阿箬,好不容易休沐了,怎麽不多睡一會,一大早也沒有生意,你不用來這麽早的。”

蘇箬一在家,總會搶在她之前,先下了木板,打開了店門。

他才十六,就已經比同齡人成熟穩重太多了。

蘇葉倒希望他任性一點,多依賴她一點,他越是穩重,她就越是心疼。

蘇箬溫聲回道:“習慣了起床的時辰,正好給自己找點事做,今日我來看店,姐姐休息吧。”

眼見蘇葉不大同意,蘇箬又說:“就讓我來,我也好練習醫術的,姐姐就給我個機會,溫習師父留的功課。”

蘇箬在宣陵惠民藥局學醫,惠民藥局是官辦的醫館,有官醫坐鎮,為平民看病,也和藥鋪一樣買藥,同時還是培養人才。

在惠民藥局學醫的大多數是醫戶,非醫戶的,需要通過藥局的選拔考試才能進去。

蘇箬已經在宣陵惠民藥局跟著官醫學了一年多的醫術了,太醫院的選拔考試三年一次,醫戶或者是地方官衙保舉的,都有資格參加。

蘇箬是想通過考試,考入太醫院,將來成為太醫的。

他替蘇葉看藥鋪,也有練習醫術的意思。

當然,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櫃臺不遠處,傷了一只手,還在用另一只手抓藥,試圖吸引他姐姐註意的小白臉,江宸。

他記性倒是不錯,藥櫃上貼了藥材名字,他抓藥時,都不用特意找,就找到了該抓的藥。

蘇箬也註意到,江宸能記住有貼了藥名位置,卻分不清楚藥材的區別,那些沒有貼名字的,他一個都沒弄對。

他不想蘇葉留在藥鋪裏,就是不想她跟江宸過多的接觸,品性尚不清楚,但江宸這張臉,過於俊秀了,姐姐說不準會被表象給蠱惑了。

蘇箬正擔心了,江宸就捏著一塊藥材,往蘇葉的方向走去。

一副疑惑又好學的樣子,當真半點松懈不得。

蘇箬搶先一步,攔在江宸身前。

“我來教你辨認,反正也沒客人。”

有他在,他是不會給江宸任何機會來接近他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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