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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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A】
煙火伴隨著人們的歡呼聲在天空之中盡情地綻放。
艾倫和Titan仰頭看去，一朵巨大的銀色眼花在他們頭頂炸開，四散開來的光點如同星辰隕落般迷離而夢幻。
Titan靠在輪椅的靠背上，幾乎沈醉於這一刻的風景之中。
“我做夢也想要，這樣擡頭看一次星星。”
艾倫聞言有些疑惑，“你很少出門嗎？”
Titan怔了一下，笑了。
“恩，是啊。”
艾倫眨眨眼睛：“你是第幾城的？有機會我去看你，咱們再一起去看星星啊！我知道有好幾個地方，看星星超美的！”
Titan側過頭楞楞的看著他，他的眼睛從散亂的發絲之中漏出來，艾倫驚訝的發現他們的瞳孔顏色是一樣的。
“我都沒註意唉！你的劉海太長了。”他抱怨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咱們兩個的瞳孔都是綠色的唷。”
Titan眨了眨眼睛，綠色的瞳孔裏輝映著天空上煙火時不時炸開的光點，以及艾倫的臉容。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狼狽的側過了頭。
艾倫迷惑地看著他。
“好了，演出要開始了。”Titan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輕聲說。
艾倫的註意力很快就被舞臺上出現的主持人吸引過去了，沒有再繼續看他。這讓Titan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艾倫全心全意關註著臺上的表演的時候，利威爾和米卡莎已經重新站在了他的身旁。
Titan擡頭看了眼站在自己旁邊看著舞臺的利威爾，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即便是這麽輕微的一個動作，也被敏銳的狼犬捕捉到了。他側下身子低頭到他旁邊，疑惑地輕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太高興了。”Titan輕柔地說，目光落在舞臺上載歌載舞的演員身上，視線變得有些迷離。
“真的是太高興了。”
利威爾怔了怔，放在口袋裏的手下意識的抽出來摸向了自己懷中的匕首。
“我……”他剛剛張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陣歡呼聲突然從人群中爆發出來，人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好聲，用力拍響雙手，離他們最近的艾倫也是一樣。
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利威爾，他的手指顫了一下，飛快的收回了口袋，然後閉緊了嘴巴站直了身體。
Titan沒有看他，他的視線早都回到舞臺上去了。但是他依然察覺了利威爾的動作，輕抿的唇角淡淡的勾了一下。
卻沒什麽笑意。
利威爾看到他這抹笑容，慢慢地垂下了睫毛。
晚會可以徹夜持續，不過利威爾他們可不敢讓Titan在這裏看到天亮，因此，在稍微感覺天空的色彩有所變化的時候，米卡莎就立刻表現出了要離開的意思。
“唉？！”艾倫顯得很失落，“不繼續看嗎？表演還沒有結束啊。”
“表演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利威爾搖頭。“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繼續看。我送Titan和米卡莎回去。”
“你們住在哪裏呀？我也去吧。”艾倫熱心地說。
“不用了。”米卡莎幹脆的拒絕。
Titan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立刻笑了：“你繼續看演出就好，要不，利威爾你在這裏陪著艾倫吧，米卡莎送我回去就好。”
利威爾一楞，還沒出口反對，Titan隨即就說：“利威爾，艾倫就有勞你了。我們先回去了。”他說完轉頭沖艾倫笑了笑，然後示意米卡莎推著他離開廣場。
“利威爾，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玩得開心點。”利威爾集中全部註意力才在喧鬧的人聲中聽到Titan的這句話。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陰郁。
一旁粗線條的艾倫自是看不出這之中的暗潮洶湧，看到利威爾還在發呆，伸手拉了拉他。“人都走啦，我們繼續看表演啦？”
利威爾有些恍惚的被他拉回眾人之中，直到人群中再度爆發出激烈的叫好聲，他才突然回過神來，放在口袋裏的手指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指尖，有些刺痛。
是口袋裏的什麽東西紮到了吧？
【8-B】
回到地下之後，Titan支開米卡莎一個人去見了艾爾敏。
還沒等他進去說點什麽，趴在試驗臺上的艾爾敏就伸出一條胳膊制止了他。
“閉嘴，我現在需要安靜的實驗環境。”
“……”
等到墻上的時鐘慢悠悠轉了兩圈之後，艾爾敏終於舍得把他的頭扭向門口了。
長期的飲食不歸和熬夜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黑眼圈明顯，在酒精燈藍幽幽的光芒下他的臉看起來像是扭曲了一樣。那個樣子讓Titan有些哭笑不得。
“你幹嘛？”艾爾敏幽幽問道。
“我想和你說點事情。”Titan輕咳了一聲說。
艾爾敏保持自己半死不活的狀態靠在實驗臺上，抽出一旁的針管給了自己一針安鈉咖。
“再用這種方式來刺激自己會死的哦。”Titan看著他的舉動輕聲說。
“我是夜族。”艾爾敏翻了個白眼。
Titan勾了勾嘴唇，沒回應。
“好了，到底是什麽事。”艾爾敏打過針之後顯得有了點精神，挺起腰雙手抱胸看著他問。
“關於當初的一點事。”Titan道，“當初你是作為我父親的助手參與實驗的，應該知道。”
艾爾敏一下子站直了身體，也因此他的臉容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的實驗室裏，只有後背被酒精燈的光芒照的幽幽發亮。
Titan就像是沒有註意到他的變化一樣，依然盯著一個地方說著：“當初那些實驗體，是用的……”
“——夜族的變異基因對吧？”
當初夜族在創造人類的時候，處於夜族被輻射變異的早期，因此及時提取了體內尚未變異的基因進行試驗，造出了克隆人。他們的基因表現和其他特征都與普通人類極為相似，也因此和夜族的差距根本無法靠這種方式縮減。
但後來，耶格爾氏族中的格裏沙在看到了克隆人類在地面上的活動之後，萌生了用夜族的變異基因來創造克隆人的想法。
他一生都致力於將夜族帶回地面的願望，甚至不惜而為此瘋狂。
艾爾敏在黑暗中沈默了很久，才慢慢地應了一聲。
“是。”
Titan聞言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地伸展了兩下，才聽到他恍惚的笑聲。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艾爾敏猛地扭頭看向他。“Titan……”
Titan此刻的情緒卻變得極為激動，他全身都在顫抖，右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從面具下面流出來。
艾爾敏上千兩步半蹲在他面前，難過的看著他隱忍哭泣的模樣，用力的抓住他的左手。
“這就是夜族……”Titan嘶啞地說道，“我早該想到的……父親為何這麽絕望的原因……”
艾爾敏抓著他的手，用力地幾乎要捏斷他的骨頭。
“別這樣，不是已經找到方法了嗎，會沒事的……”
“那只是個玩笑罷了。”Titan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幽幽地說。他臉上的面具在黑暗中反射一陣冰冷陰暗的金屬光芒，他的瞳孔空洞而荒蕪，黑暗將他身上那種陰郁哀絕的氣息無限放大，艾爾敏甚至覺得有些恐懼。
Titan看著他，他也看著Titan，兩個人的眼睛被被黑暗灌滿，那一刻只有他們明白他們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什麽。
艾爾敏的手指開始顫抖。
“耶格爾……”他低啞地戰栗著喃喃道。
Titan卻在這個時候掙脫了他，推著輪椅慢慢向門口退去。
“我累了。”他輕喃道，“你不要再熬夜了，夜族的身體……也很脆弱的。”
艾爾敏栽坐在地板上，徹骨的冷意讓他打了個寒戰。他下意識地擡起手在桌子上摸索，卻不小心將水杯掀翻在了地上。
鋼化玻璃的水杯只是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就滾到了一邊沈默下去，只有蔓延開的水漬不斷擴散，沾濕了艾爾敏的衣服。
寒意砭骨。
【8-A】
哪怕是再好的節目一直看下去也是會累的。所以等到天亮之後艾倫就失去了剛開始的那股興奮勁，靠在利威爾身上開始一個勁的打哈欠了。
“如果累了可以回去。”利威爾看著他有些發青的臉說。
“主持人說馬上有‘墟魘’時代的節目啦……”艾倫揉了揉眉心說，“看完我就回去……”
“你為什麽那麽執著於‘墟魘’時代的東西？”利威爾忍不住問。
“唔……我也不知道。”艾倫想了想，看了他一眼聳聳肩膀。“只是突然就很好奇，所以就一直想知道了。”
“你們所有人都是這樣麽？”利威爾低聲道。
“什麽我們所有人？”艾倫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沒什麽。”利威爾搖頭，他將艾倫微微推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那麽我先回去了。我有些餓了。”
“那邊就是餐館啦。”艾倫拉住他不舍道，“我一個人看節目很沒意思的。”
“節目不是很吸引你嗎。”利威爾說，“我站在旁邊這麽久也沒看到你會註意我。”
“額，這個……”艾倫有些尷尬，但是還是堅定地拉著他。“啊……算了！我陪你一起去吃飯吧，我反正也餓了。”
利威爾看了看他，想了想點了下頭。
二人在廣場邊上找了一個餐館吃早飯，期間艾倫的視線一直看著舞臺那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利威爾，不過艾倫沒註意他的情況。
吃過早點利威爾端過紅茶慢慢呷了一口，然後盯著茶杯裏的液體又隱隱開始出神。
直到對面的艾倫胡亂解決了早飯準備走的時候，他才被叫醒。
“你怎麽看起來怪怪的，不舒服嗎？”艾倫一邊走一邊看著他問。
利威爾恍惚的看了眼前方，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艾倫迷惑。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你先去看表演吧。”他對艾倫說。
艾倫的臉色失落起來。“什麽事呀……不能等結束了再做嘛？”
“不好意思，是非常重要的事。”利威爾抱歉的揉了揉他的頭，然後轉過身飛快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艾倫抱著腦袋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繼續往廣場舞臺的方向走去。
利威爾重新來到了第一城建築物的頂樓上，目光開始在路上的行人之中搜索。
這兩天他一直盯著艾倫·佛斯特以尋找下手的機會，卻忘記了應該還有艾倫·瑟廷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之前也一直沒有註意，那個家夥是沒有來到第一城嗎？
在城市裏搜尋了好幾圈無果之後，利威爾只能把註意力放在了那些聚集在城外的人身上。
畢竟第一城是裝不下十四個城市的人的，他反覆在城內確認了這麽多遍，是時候到城外看看了。
或許他一直都忽略了城外的可能性。畢竟他之前在城內實在是太順利了。
就像是佛斯特對於“墟魘”時代的好奇心一樣，其餘的序列也是因為這種奇妙的感覺，才都紛紛來到這裏參加覆興節的嗎？
可是在這麽一個城市裏的十二個人竟然完全沒有遇上過彼此，或者說是遇見了也沒有認出來，這種情況簡直詭異。
覆興節當天的白日是個陰天。太陽懶洋洋的躲在厚重的灰雲後面，僅偶爾在風吹雲動的時候透出一點不甚活潑的光。
城外沒有足夠讓他居高臨下的建築，他只能先在城墻上轉了幾圈，確定周圍沒有看到人影之後，才下到城外的群人之中開始一點點向外擴散尋找。
雖然在萬千人之中找一個人難度很大，但是他作為阿克曼的狼犬，總是能夠輕易的辨識無數人類之中的那一個夜族的淡淡氣味。雖然夜族和人類的味道並沒有什麽太大差距，但是他們在地下沾染的氣息，過上十年八年也不會散去，總是若有若無的指引著他們找到方向。
就像他一樣，不管他在地面的土地上怎麽奔跑，前往夜族的那條地下通路的位置和氣息永遠在告訴他正確的回家方向。
利威爾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一絲被各種氣味掩蓋的夜族的味道。
不過不知是距離並不遠的原因還是其他的什麽，他總覺得這個味道比之前他聞到的其他序列的味道都要濃郁些。簡直就像是燈泡一樣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當他順著氣味來到一小處集市上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蹲在一個地攤前面披著一件防風鬥篷的人。
城外風沙大，披著鬥篷能夠抵擋風沙和陽光，那少年也一樣。不過今天風並不大，太陽也不算灼熱，他依然是把兜帽戴上了。留下幾縷長長的棕色劉海在外面晃晃悠悠。
少年很專心地蹲在地攤面前挑揀著小東西，對於已經走到他身後的人完全無所覺察。畢竟周圍人來人往的太多了，他又是那麽專註，沒註意到也很正常。
“艾倫·瑟廷？”利威爾看著他躬下的瘦弱的背脊出聲問道。
少年楞了一下，慢慢地轉過頭，過長的劉海遮著他被兜帽半蓋的臉，直到他順著聲音擡起頭看上去，利威爾才看到他一張蒼白又瘦削的臉孔，一雙綠色的眼睛顯得很大，不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明亮。
他看起來與其餘十二個相比簡直差遠了。利威爾默不作聲的打量著他想到。
“那個……”少年看著他有些茫然的開口，“你是誰？”
利威爾收回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看著他說：“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能和我來一下嗎？”
少年並不買賬，依然蹲在那裏，“有什麽事，在這裏說一樣的呀……”
利威爾有些不耐煩的擰了下眉頭。“這裏人太多了。”
少年有些可笑的看了他一眼，提著鬥篷下擺慢慢地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蹲太久的原因，他有些虛弱的晃了兩下，要不是利威爾及時拉住他，大概就要栽倒在面前小販的攤子上了。
“抱歉，蹲太久有點暈……”少年無辜地沖他笑笑。
利威爾拉著他的手臂皺著眉頭看他，他總覺得這個男孩有點奇怪，但是到底是哪裏不對他卻完全沒有頭緒。
他和之前遇見的十二個“艾倫”沒有任何差別，但卻總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令他能夠輕易區分他們。在這之前，他面對十二個艾倫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我們可以走了嗎？”這種煩躁的感覺讓他的口氣有些不好。
“唔，當然。”少年從他手裏抽出手臂，整理了下頭頂的兜帽，點點頭。
利威爾走在前方引路，少年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對於他們即將去哪裏根本不好奇，只是繼續打量著沿途攤販們面前的商品。
他們很快離開了城外的臨時集市，走到城門的時候，利威爾突然回頭。
“你為什麽不去看表演？”
少年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些茫然。等到利威爾再度重覆了一遍之後，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我昨天就看過啦。”少年笑瞇瞇地說。“我是從零點起就在那裏的。”
利威爾為他的話皺了下眉頭。
從晚上零點開始，那個時候他們也在廣場，那他為什麽沒有感受到人群之中又其他的味道？即便那個時候人們熱情高漲，空氣裏充滿了汗味和食物以及煙火的味道，以他的嗅覺來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
是因為Titan和艾倫當時在身邊，所以不小心忽略了嗎？
看得出對方有些不開心，少年明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疑問地看著他。“我們還走嗎？”
利威爾回過神，轉頭繼續往城內走。“當然。”
“我們要進城？”
“沒錯。”
“進城做什麽？”少年不解，“你不是說人太多了嗎？”
“我還有一個……”利威爾猶豫了一下，“同伴。”
“這樣啊。”少年理解的笑笑。“那好吧。”
利威爾再度回頭看了他一眼，暗暗蹙眉。
他還是覺得很怪，但是到底哪裏奇怪……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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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伴隨著人們的歡呼聲在天空之中盡情地綻放。
艾倫和Titan仰頭看去，一朵巨大的銀色眼花在他們頭頂炸開，四散開來的光點如同星辰隕落般迷離而夢幻。
Titan靠在輪椅的靠背上，幾乎沈醉於這一刻的風景之中。
“我做夢也想要，這樣擡頭看一次星星。”
艾倫聞言有些疑惑，“你很少出門嗎？”
Titan怔了一下，笑了。
“恩，是啊。”
艾倫眨眨眼睛：“你是第幾城的？有機會我去看你，咱們再一起去看星星啊！我知道有好幾個地方，看星星超美的！”
Titan側過頭楞楞的看著他，他的眼睛從散亂的發絲之中漏出來，艾倫驚訝的發現他們的瞳孔顏色是一樣的。
“我都沒註意唉！你的劉海太長了。”他抱怨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咱們兩個的瞳孔都是綠色的唷。”
Titan眨了眨眼睛，綠色的瞳孔裏輝映著天空上煙火時不時炸開的光點，以及艾倫的臉容。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狼狽的側過了頭。
艾倫迷惑地看著他。
“好了，演出要開始了。”Titan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輕聲說。
艾倫的註意力很快就被舞臺上出現的主持人吸引過去了，沒有再繼續看他。這讓Titan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艾倫全心全意關註著臺上的表演的時候，利威爾和米卡莎已經重新站在了他的身旁。
Titan擡頭看了眼站在自己旁邊看著舞臺的利威爾，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即便是這麽輕微的一個動作，也被敏銳的狼犬捕捉到了。他側下身子低頭到他旁邊，疑惑地輕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太高興了。”Titan輕柔地說，目光落在舞臺上載歌載舞的演員身上，視線變得有些迷離。
“真的是太高興了。”
利威爾怔了怔，放在口袋裏的手下意識的抽出來摸向了自己懷中的匕首。
“我……”他剛剛張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陣歡呼聲突然從人群中爆發出來，人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好聲，用力拍響雙手，離他們最近的艾倫也是一樣。
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利威爾，他的手指顫了一下，飛快的收回了口袋，然後閉緊了嘴巴站直了身體。
Titan沒有看他，他的視線早都回到舞臺上去了。但是他依然察覺了利威爾的動作，輕抿的唇角淡淡的勾了一下。
卻沒什麽笑意。
利威爾看到他這抹笑容，慢慢地垂下了睫毛。
晚會可以徹夜持續，不過利威爾他們可不敢讓Titan在這裏看到天亮，因此，在稍微感覺天空的色彩有所變化的時候，米卡莎就立刻表現出了要離開的意思。
“唉？！”艾倫顯得很失落，“不繼續看嗎？表演還沒有結束啊。”
“表演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利威爾搖頭。“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繼續看。我送Titan和米卡莎回去。”
“你們住在哪裏呀？我也去吧。”艾倫熱心地說。
“不用了。”米卡莎幹脆的拒絕。
Titan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立刻笑了：“你繼續看演出就好，要不，利威爾你在這裏陪著艾倫吧，米卡莎送我回去就好。”
利威爾一楞，還沒出口反對，Titan隨即就說：“利威爾，艾倫就有勞你了。我們先回去了。”他說完轉頭沖艾倫笑了笑，然後示意米卡莎推著他離開廣場。
“利威爾，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玩得開心點。”利威爾集中全部註意力才在喧鬧的人聲中聽到Titan的這句話。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陰郁。
一旁粗線條的艾倫自是看不出這之中的暗潮洶湧，看到利威爾還在發呆，伸手拉了拉他。“人都走啦，我們繼續看表演啦？”
利威爾有些恍惚的被他拉回眾人之中，直到人群中再度爆發出激烈的叫好聲，他才突然回過神來，放在口袋裏的手指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指尖，有些刺痛。
是口袋裏的什麽東西紮到了吧？
【8-B】
回到地下之後，Titan支開米卡莎一個人去見了艾爾敏。
還沒等他進去說點什麽，趴在試驗臺上的艾爾敏就伸出一條胳膊制止了他。
“閉嘴，我現在需要安靜的實驗環境。”
“……”
等到墻上的時鐘慢悠悠轉了兩圈之後，艾爾敏終於舍得把他的頭扭向門口了。
長期的飲食不歸和熬夜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黑眼圈明顯，在酒精燈藍幽幽的光芒下他的臉看起來像是扭曲了一樣。那個樣子讓Titan有些哭笑不得。
“你幹嘛？”艾爾敏幽幽問道。
“我想和你說點事情。”Titan輕咳了一聲說。
艾爾敏保持自己半死不活的狀態靠在實驗臺上，抽出一旁的針管給了自己一針安鈉咖。
“再用這種方式來刺激自己會死的哦。”Titan看著他的舉動輕聲說。
“我是夜族。”艾爾敏翻了個白眼。
Titan勾了勾嘴唇，沒回應。
“好了，到底是什麽事。”艾爾敏打過針之後顯得有了點精神，挺起腰雙手抱胸看著他問。
“關於當初的一點事。”Titan道，“當初你是作為我父親的助手參與實驗的，應該知道。”
艾爾敏一下子站直了身體，也因此他的臉容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的實驗室裏，只有後背被酒精燈的光芒照的幽幽發亮。
Titan就像是沒有註意到他的變化一樣，依然盯著一個地方說著：“當初那些實驗體，是用的……”
“——夜族的變異基因對吧？”
當初夜族在創造人類的時候，處於夜族被輻射變異的早期，因此及時提取了體內尚未變異的基因進行試驗，造出了克隆人。他們的基因表現和其他特征都與普通人類極為相似，也因此和夜族的差距根本無法靠這種方式縮減。
但後來，耶格爾氏族中的格裏沙在看到了克隆人類在地面上的活動之後，萌生了用夜族的變異基因來創造克隆人的想法。
他一生都致力於將夜族帶回地面的願望，甚至不惜而為此瘋狂。
艾爾敏在黑暗中沈默了很久，才慢慢地應了一聲。
“是。”
Titan聞言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地伸展了兩下，才聽到他恍惚的笑聲。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艾爾敏猛地扭頭看向他。“Titan……”
Titan此刻的情緒卻變得極為激動，他全身都在顫抖，右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從面具下面流出來。
艾爾敏上千兩步半蹲在他面前，難過的看著他隱忍哭泣的模樣，用力的抓住他的左手。
“這就是夜族……”Titan嘶啞地說道，“我早該想到的……父親為何這麽絕望的原因……”
艾爾敏抓著他的手，用力地幾乎要捏斷他的骨頭。
“別這樣，不是已經找到方法了嗎，會沒事的……”
“那只是個玩笑罷了。”Titan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幽幽地說。他臉上的面具在黑暗中反射一陣冰冷陰暗的金屬光芒，他的瞳孔空洞而荒蕪，黑暗將他身上那種陰郁哀絕的氣息無限放大，艾爾敏甚至覺得有些恐懼。
Titan看著他，他也看著Titan，兩個人的眼睛被被黑暗灌滿，那一刻只有他們明白他們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什麽。
艾爾敏的手指開始顫抖。
“耶格爾……”他低啞地戰栗著喃喃道。
Titan卻在這個時候掙脫了他，推著輪椅慢慢向門口退去。
“我累了。”他輕喃道，“你不要再熬夜了，夜族的身體……也很脆弱的。”
艾爾敏栽坐在地板上，徹骨的冷意讓他打了個寒戰。他下意識地擡起手在桌子上摸索，卻不小心將水杯掀翻在了地上。
鋼化玻璃的水杯只是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就滾到了一邊沈默下去，只有蔓延開的水漬不斷擴散，沾濕了艾爾敏的衣服。
寒意砭骨。
【8-A】
哪怕是再好的節目一直看下去也是會累的。所以等到天亮之後艾倫就失去了剛開始的那股興奮勁，靠在利威爾身上開始一個勁的打哈欠了。
“如果累了可以回去。”利威爾看著他有些發青的臉說。
“主持人說馬上有‘墟魘’時代的節目啦……”艾倫揉了揉眉心說，“看完我就回去……”
“你為什麽那麽執著於‘墟魘’時代的東西？”利威爾忍不住問。
“唔……我也不知道。”艾倫想了想，看了他一眼聳聳肩膀。“只是突然就很好奇，所以就一直想知道了。”
“你們所有人都是這樣麽？”利威爾低聲道。
“什麽我們所有人？”艾倫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沒什麽。”利威爾搖頭，他將艾倫微微推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那麽我先回去了。我有些餓了。”
“那邊就是餐館啦。”艾倫拉住他不舍道，“我一個人看節目很沒意思的。”
“節目不是很吸引你嗎。”利威爾說，“我站在旁邊這麽久也沒看到你會註意我。”
“額，這個……”艾倫有些尷尬，但是還是堅定地拉著他。“啊……算了！我陪你一起去吃飯吧，我反正也餓了。”
利威爾看了看他，想了想點了下頭。
二人在廣場邊上找了一個餐館吃早飯，期間艾倫的視線一直看著舞臺那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利威爾，不過艾倫沒註意他的情況。
吃過早點利威爾端過紅茶慢慢呷了一口，然後盯著茶杯裏的液體又隱隱開始出神。
直到對面的艾倫胡亂解決了早飯準備走的時候，他才被叫醒。
“你怎麽看起來怪怪的，不舒服嗎？”艾倫一邊走一邊看著他問。
利威爾恍惚的看了眼前方，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艾倫迷惑。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你先去看表演吧。”他對艾倫說。
艾倫的臉色失落起來。“什麽事呀……不能等結束了再做嘛？”
“不好意思，是非常重要的事。”利威爾抱歉的揉了揉他的頭，然後轉過身飛快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艾倫抱著腦袋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繼續往廣場舞臺的方向走去。
利威爾重新來到了第一城建築物的頂樓上，目光開始在路上的行人之中搜索。
這兩天他一直盯著艾倫·佛斯特以尋找下手的機會，卻忘記了應該還有艾倫·瑟廷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之前也一直沒有註意，那個家夥是沒有來到第一城嗎？
在城市裏搜尋了好幾圈無果之後，利威爾只能把註意力放在了那些聚集在城外的人身上。
畢竟第一城是裝不下十四個城市的人的，他反覆在城內確認了這麽多遍，是時候到城外看看了。
或許他一直都忽略了城外的可能性。畢竟他之前在城內實在是太順利了。
就像是佛斯特對於“墟魘”時代的好奇心一樣，其餘的序列也是因為這種奇妙的感覺，才都紛紛來到這裏參加覆興節的嗎？
可是在這麽一個城市裏的十二個人竟然完全沒有遇上過彼此，或者說是遇見了也沒有認出來，這種情況簡直詭異。
覆興節當天的白日是個陰天。太陽懶洋洋的躲在厚重的灰雲後面，僅偶爾在風吹雲動的時候透出一點不甚活潑的光。
城外沒有足夠讓他居高臨下的建築，他只能先在城墻上轉了幾圈，確定周圍沒有看到人影之後，才下到城外的群人之中開始一點點向外擴散尋找。
雖然在萬千人之中找一個人難度很大，但是他作為阿克曼的狼犬，總是能夠輕易的辨識無數人類之中的那一個夜族的淡淡氣味。雖然夜族和人類的味道並沒有什麽太大差距，但是他們在地下沾染的氣息，過上十年八年也不會散去，總是若有若無的指引著他們找到方向。
就像他一樣，不管他在地面的土地上怎麽奔跑，前往夜族的那條地下通路的位置和氣息永遠在告訴他正確的回家方向。
利威爾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一絲被各種氣味掩蓋的夜族的味道。
不過不知是距離並不遠的原因還是其他的什麽，他總覺得這個味道比之前他聞到的其他序列的味道都要濃郁些。簡直就像是燈泡一樣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當他順著氣味來到一小處集市上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蹲在一個地攤前面披著一件防風鬥篷的人。
城外風沙大，披著鬥篷能夠抵擋風沙和陽光，那少年也一樣。不過今天風並不大，太陽也不算灼熱，他依然是把兜帽戴上了。留下幾縷長長的棕色劉海在外面晃晃悠悠。
少年很專心地蹲在地攤面前挑揀著小東西，對於已經走到他身後的人完全無所覺察。畢竟周圍人來人往的太多了，他又是那麽專註，沒註意到也很正常。
“艾倫·瑟廷？”利威爾看著他躬下的瘦弱的背脊出聲問道。
少年楞了一下，慢慢地轉過頭，過長的劉海遮著他被兜帽半蓋的臉，直到他順著聲音擡起頭看上去，利威爾才看到他一張蒼白又瘦削的臉孔，一雙綠色的眼睛顯得很大，不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明亮。
他看起來與其餘十二個相比簡直差遠了。利威爾默不作聲的打量著他想到。
“那個……”少年看著他有些茫然的開口，“你是誰？”
利威爾收回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看著他說：“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能和我來一下嗎？”
少年並不買賬，依然蹲在那裏，“有什麽事，在這裏說一樣的呀……”
利威爾有些不耐煩的擰了下眉頭。“這裏人太多了。”
少年有些可笑的看了他一眼，提著鬥篷下擺慢慢地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蹲太久的原因，他有些虛弱的晃了兩下，要不是利威爾及時拉住他，大概就要栽倒在面前小販的攤子上了。
“抱歉，蹲太久有點暈……”少年無辜地沖他笑笑。
利威爾拉著他的手臂皺著眉頭看他，他總覺得這個男孩有點奇怪，但是到底是哪裏不對他卻完全沒有頭緒。
他和之前遇見的十二個“艾倫”沒有任何差別，但卻總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令他能夠輕易區分他們。在這之前，他面對十二個艾倫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我們可以走了嗎？”這種煩躁的感覺讓他的口氣有些不好。
“唔，當然。”少年從他手裏抽出手臂，整理了下頭頂的兜帽，點點頭。
利威爾走在前方引路，少年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對於他們即將去哪裏根本不好奇，只是繼續打量著沿途攤販們面前的商品。
他們很快離開了城外的臨時集市，走到城門的時候，利威爾突然回頭。
“你為什麽不去看表演？”
少年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些茫然。等到利威爾再度重覆了一遍之後，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我昨天就看過啦。”少年笑瞇瞇地說。“我是從零點起就在那裏的。”
利威爾為他的話皺了下眉頭。
從晚上零點開始，那個時候他們也在廣場，那他為什麽沒有感受到人群之中又其他的味道？即便那個時候人們熱情高漲，空氣裏充滿了汗味和食物以及煙火的味道，以他的嗅覺來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
是因為Titan和艾倫當時在身邊，所以不小心忽略了嗎？
看得出對方有些不開心，少年明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疑問地看著他。“我們還走嗎？”
利威爾回過神，轉頭繼續往城內走。“當然。”
“我們要進城？”
“沒錯。”
“進城做什麽？”少年不解，“你不是說人太多了嗎？”
“我還有一個……”利威爾猶豫了一下，“同伴。”
“這樣啊。”少年理解的笑笑。“那好吧。”
利威爾再度回頭看了他一眼，暗暗蹙眉。
他還是覺得很怪，但是到底哪裏奇怪……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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