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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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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估摸著二狗子去梨子村的時日要一刻鐘的時辰, 這才進了水醫舍後面居住的地方,打算在廚房做個午膳。

“寶兒,你在這裏乖乖看著昏迷的叔叔,不許往外跑, 娘去給你做吃的。”臨走前, 雪梅還不放心的說了一句。

“娘親,孩兒一定乖乖的。”說著寶兒揮了揮手, 也不看桌子上的雞蛋了, 徑自搬了張小矮凳,坐在了昏迷叔叔的旁邊。

雪梅看後, 略微放寬心的走了。

雪梅做了幾樣青菜蘿蔔, 全都是素的,這些都是後院子那自己種的。擺上桌, 寶兒也不挑食,拿著木勺就著娘親夾來的菜,自己扒拉著米飯一起吃了起來。

半盞茶的工夫, 雪梅這才將碗筷收拾好,又親自熬了一副藥給牧淩宸餵下,那苦澀帶著中藥味的味道讓寶兒皺了皺眉,一手捏著鼻子,一手作扇風狀,“娘親,這藥是不是好苦啊!”

雪梅起身將碗放在桌案上,好笑的看著他那嫌棄的神情, “良藥當然苦啊。”

寶兒似是想到了什麽,童言無忌的道:“娘親這次下了好多的苦參,是為了藥效更好嗎?可娘親之前不是說過苦參不能加太多,怕會苦嗎?”

剛剛寶兒在旁邊,看到了碗底漂浮著的苦參,發揮著好奇寶寶的興致。

雪梅神情僵了一僵,暗嘆寶兒記憶力太好,只要是她說過一遍的事物和東西,他準能記在心上,她掩飾般的抓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道:“這位叔叔是個例外,他體內肝火太旺,需要降降溫。吃完這些藥,他就沒事了――”只要別再去沾酒的話。

剛剛她去撬了他下巴,發現那所謂的吐血是因為牧淩宸咬出來的血跡,她頓時無言以對了。

真不知是該佩服他喝了三年酒還沒醉死,還是該欽佩他有這麽一副銅墻鐵壁的身體。

之所以會加苦參,那也是偶然想起的,誰讓他之前隱瞞身份來戲耍她了。她加這一點點料,應該不為過吧?

寶兒踢踏著小短腿兒,肉嘟嘟的小手數著數,想著娘親那日藥名所說的藥效。雪梅看著他那低頭沈思的小模樣,立時一陣汗顏。

還不待她說話轉移話題,門外就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二狗子的聲音傳了進來,“水夫人,家屬來領人了。”

雪梅伸手將鬥笠拿在手中,將屏風與自己將牧淩宸隔開,這才揮手讓寶兒去開門。

寶兒嗒嗒的跑去看了門,好奇的看著大人身邊的一個黃色衣裳小姑娘,又轉頭回了屏風裏面。

雪梅隔著迷糊的屏風,只看見一個模糊的綠色身影,只聽那女聲傳來,恭敬的說道:“多謝大夫出手相救。”

――果真是郡主的聲音。

“無礙。”雪梅沈了沈聲,壓低嗓音道:“你將病人領回去,莫讓他再飲酒,若是病情加重,可就回天乏術了。”

安煙薇雖詫異大夫是女子,卻也只是低頭道謝:“是。我定會好好勸阻的。”

有屏風擋著,安煙薇看不到裏面的場景。她擡眼瞥見軟榻上躺著的身影,還不待她說些什麽,二狗子就明白的上前,“夫人,我幫你把這位公子扶出去。”

“有勞了。”安煙薇垂眸謝道,而後將牧淩宸攙扶在二狗子的肩上,這才牽著女兒的小手上前一把跟在後面。

“娘~”小女孩頓了頓,擡頭看郡主,“爹怎麽了?”

安煙薇柔和的解釋著:“你爹沒事,他只要休息一會兒就會好了,回頭你玩好好盯著你爹,不要再讓他喝酒――”

……

再遠的話,雪梅也就沒有聽見了,她看著那屏風上面的花紋,思緒漸漸紊亂起來。

那女孩叫郡主為娘,又叫牧淩宸為爹?

原來他們也生了個孩子,跟寶兒都差不多般大了。

罷了,想這些做甚。他們有他們的日子。而她――也有她自己的日子。

回到梨子村,安煙薇將牧淩宸扶到他休憩的床榻上,她看著屋裏那簡陋無力的陳設,心底裏無端端的一種悲哀。

除了一張木桌,幾張木椅和木床,這房子就是空曠曠的一片,沒有一點的生氣。

安煙薇拿起桌子上的瓷壺倒了杯水餵牧淩宸喝下,笑笑接過空著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後又轉了回來,擔憂的看著牧淩宸,“爹怎麽還不醒啊。”

安煙薇將女兒攬在懷裏,“很快就會醒了。”安撫完,她又笑著看懷裏的笑笑,“笑笑很喜歡幹爹?”

“喜歡啊!”笑笑毫不猶豫的說道:“要是幹爹能當笑笑的爹就好了。”

在一年前爹救了娘親與她之後,笑笑就非常喜歡牧淩宸。

安煙薇默了默,擡手摸了摸笑笑的頭發,笑道:“又說傻話了。”

“才不是傻話呢!”笑笑皺了皺眉,小手拉住娘親的手,“笑笑希望的是,娘親能通爹在一起,而不再是幹爹!”

她人雖小,懂得事情卻不少。

聽到隔壁陳氏與娘親說過的話,她就放心上了,娘親要是有人照顧的話,擺攤子就不會再受那些壞人騷擾,也不會讓人將攤子砸了後在寺廟裏挨凍了。

安煙薇沈默了,擡眼看著床榻上躺著的身影,她的眼眸頃刻間也有一絲的閃爍,國師這一年間的照顧,她也是心存感激的,心裏也突然間動搖了起來。

三年前她本是打算與國師講他將雪梅認錯是她的事實,可誰知陳木滄死了之後國師就消失不見了,聽姚言痕那意思,竟是雪梅也走了。

她下意識以為國師自是尋雪梅去了,哪知一年前在街上受流氓地痞欺負的時候,國師幫助了她。她也是偶然從醉醺醺的國師口中得知,雪梅竟是與別的男子走了?

那國師這是買醉澆愁了?

昔日黃燕最是淡漠無情地國師,竟成了如今這副狼狽不堪,讓人厭惡地酒鬼。

聽鄉裏鄉親這麽一說,安煙薇這才知曉,國師竟變成了梨子村的酒鬼,整日醉生夢死,迷迷糊糊地過日子。而那些真相――就塵封在了土裏。

“娘~”笑笑搖著安煙薇的手臂,正要說些什麽,牧淩宸卻是幽幽醒來了,他擡起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看到安煙薇母女怔楞了一下,這才撐起身,低聲問道:“你們怎麽在這裏?我出了什麽事?”

“爹~”笑笑甜甜叫了一聲,卻是一把攥住牧淩宸的衣袖,“你暈了過去,笑笑跟娘都好擔心你。”

安煙薇對上牧淩宸的視線,卻是緩緩解釋道:“你在大路上昏迷了過去,有人就給你送去了醫館,醫館裏隨後就尋我將你攙扶了回來。”頓了頓,她又接著道:“救你的是杏花村的女大夫,大夫還吩咐著讓你莫在飲酒了。”

“嗯。”牧淩宸沈了沈眸,神情冷淡,卻是不在說些什麽。反倒是笑笑湊在牧淩宸面前,神秘兮兮的道:“爹~剛剛我跟娘說了一件事哦,你想不想知道?”

“笑笑!”想到剛剛女兒說的話,安煙薇憋紅了一張臉,不禁警告道:“休的胡言亂語。”

牧淩宸也覺得今日的笑笑叫他格外地甜,他蹙著的眉峰微松,卻是低頭看她,“想。”

他是真的將笑笑當女兒對待,也就是會疼她。平時笑笑,也是時不時拉著他來聊天。

笑笑回頭朝娘親眨了眨眼,而後拉著牧淩宸衣袖的手越來越緊,小仰頭看他道:“笑笑剛剛跟娘說,想讓你當笑笑真正的爹,不想叫你幹爹。”

這意思,他哪能不明白。

牧淩宸眉眼一僵,輕擡眼皮瞟了羞紅著臉低垂著頭顱的安煙薇,他終是斂了斂眉,道:“笑笑,幹爹也是爹。幹爹對你娘親是當妹妹對待的,就像是哥哥照顧妹妹那般。”

“可是――”笑笑皺了皺眉,還欲說些什麽卻一把被安煙薇擡手拉了回來,她低聲對女兒道:“笑笑,你先出去找圓圓玩,娘跟你幹爹還有些話要說。”

“好。”笑笑乖巧地點了點頭,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目送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安煙薇這才擡眼看了一眼國師,勾唇苦笑道:“笑笑童言無忌的,還望國師莫放在心上。”

牧淩宸輕瞟了一眼她那蒼白的神色,終是搖了搖頭,“笑笑的心我能理解,可是我再如何,也不是她的親爹。”

“這個我曉得的。”安煙薇喃喃道:“要不是我,你與梅兒早就在――”一起了。

牧淩宸卻揚手一把打斷道:“之前的事無需再提,現在我乏了,若沒事,你就回去罷。”

語畢,牧淩宸背過身,又重新躺了下去。

安煙薇無奈地輕嘆息一聲,終是起身走了,現如今――國師竟是除了跟女兒說幾句話以外,就完全封閉了自己內心了嗎?

她真真實實就是一個千古罪人了,偏偏每次要同他將之前的事情,國師竟如此地抵觸。

罷了,既如此,就下次再說吧。如今說出來,只能給他增加痛苦跟懊惱,他現如今都這辦要死不活地模樣,知道了真相,豈不悔恨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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