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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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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木滄混濁地眼眸深深看了一眼雪梅, 最終折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身影,暗暗點了點頭,黑衣人收到指令,一把解開了雪梅的穴道。

雪梅輕暼了一眼陳木滄與黑衣人, 轉身行至床榻旁, 一邊探手把脈,一邊吩咐站在旁邊的幾人道:“你, 去把那邊窗戶打開來, 還有你們幾個,都去門外站著, 不知道現在病人需要通氣通風嗎?你們站在這裏, 病人還怎麽通氣。”

雪梅卻沒發現,她抽手的功夫, 床榻上躺著的人影,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沒動, 反而是望著陳丞相等候指令,陳丞相看了一眼雪梅,而後揮了揮手,“按她說的辦!”

“是!”幾個黑衣人聽命在門外守候,另一個黑衣人則去開了窗。

木窗一開,頓時有一股涼風吹了進來,雪梅縮了縮脖子,一手掏出瓷瓶子, 任裏面的氣味飄逸出來,一手卻是掩著寬大的衣袖悄然地掏出折扇。

瓷瓶子裏,裝的是無色無味的味道,還好她剛剛吃了解藥。這下子,中了軟綿散,她看陳木滄這老賊還怎麽逃!

就是現在!

趁著黑衣人去開窗的功夫,雪梅折扇向他一射,‘叮’地一聲輕響,黑衣人暈了過去,而雪梅則是上前在軟枕下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折身就欲往後面站著的陳木滄刺去。

“陳木滄!你去死吧!”她想到自己落在他手中給他當籌碼,她就恨不得與他同歸於盡,她絕對不會給他當人質,也不會讓他逃出黑烏國。

雪梅清楚,陳木滄要是回了黑烏國,她就更不可能報仇雪恨了。

陳丞相窄眸縮大,腳步向後退了幾步,當腰際撞到木桌的時候,雪梅的刀已揚手就要朝他心臟位置落下,外面的身影舉步上前也救不了陳丞相。

眼見著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陳丞相卻倏的被人一把推開,狼狽不堪地跌倒在地。而她的身前,卻是站了另一個頎長的身影,他的心臟上插著一把刀,鮮血汩汩地流了下來。

雪梅戰栗般地收回手,回眸看了眼床榻上空空如也的身影,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前的人,怎麽可能――他不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嗎?五臟六腑皆出血了,怎麽還有力氣起身的。

剛剛雪梅把脈的時候,明明覺得他受了如此內傷應該是昏迷不醒的!所以她也就沒有防備他。

“淏兒!”陳丞相淒厲出聲,旁邊的黑衣人忙一把攙扶起渾身無力的陳丞相,只聽陳丞相咬牙切齒說道:“殺了那個丫頭!去殺了她――”

“是。”一黑衣人扶著陳丞相,另外兩個卻是上前舉劍就要向雪梅伸去,那劍泛著冰冷的寒光,卻被陳雲淏低聲斥罵了一句,“都下去。”

“這――”兩個黑衣人面面相覷,轉瞬回身看陳木滄。陳木滄卻是急紅了眼,悲痛欲絕道:“淏兒!你讓開~為父要替你報仇!”

他就不應該聽信這黃毛丫頭的話,若不然……也不會害的淏兒如此境地。

說著,力氣漸恢覆地陳丞相一把抽出了刀鞘裏的劍,卻乍然被陳雲淏的一句話怔楞住了,“父親,你不能殺她――她懷了我的孩子!”

因兒子背對著自己,所以陳木滄沒看見自己兒子的神情,卻透過陳雲淏的肩縫,他看見了雪梅那一臉蒼白之色,他手上一僵,不可置信問道:“你說……什麽?”

懷了淏兒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姚雪梅的夫君不是牧淩宸嗎?怎麽她如今懷著身孕的孩子是淏兒的。

陳雲淏擡手揭開蒙面的黑布,朝雪梅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而後返身又一把將她掩在身後,對陳木滄解釋道:“父親,她肚子裏地孩子的確是我的,正是那次您在府上辦壽宴,發生了……一場意外。孩兒與她相識時,我們兩人皆不清楚各自的身份。您不是很奇怪孩兒上次不肯出席嗎?正是因為發現她在席,孩兒才不願出現的,這般做自是不願她認出孩兒。”

看陳木滄不信的神情,陳雲淏忙不疊道:“父親,梅兒如今的身孕你也看出來了,正是有六個月時日了,孩兒沒必要說謊。”

陳木滄抽回手,將手背在身後,算是有點相信了,他的眼眸從陳雲淏的身上漸漸移落在雪梅凸顯的肚子上,低垂著眼眸不知在考量什麽。

剛剛這黃毛丫頭一臉錯愕地神情也不像作假,而如今又是一副恍惚失神地模樣,陳木滄心下也不禁想仰頭大笑。

孽緣!果真是孽緣啊!

他怎麽也沒料到,這姚家的女兒懷了他兒子的胎,他此刻也有點恍然大悟這女娃娃剛剛為何一副尋死地模樣,合著……就是想借他的手除掉自己的孫子。

這心思……果真是毒!

正在這時,門外又跑進來一個黑衣人,焦急無比道:“老爺,山下有動靜,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速速撤離。”

“淏兒――”陳木滄正想說一起走,陳雲淏卻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的跟紙一般,堅定的語氣說道:“父親,你們快走吧!孩兒……走不動了。”

陳木滄睨視到陳雲淏胸前的那把刀,一時也是悲痛欲絕,“淏兒,你跟爹走,爹一定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會醫好你的。你不想爹動她,為父答應你便是。”

“最好的大夫孩兒身旁有一個,她會醫好孩兒的,等孩兒身子好了,一定會回去找您!”語畢,陳雲淏艱難地雙膝跪下,給陳木滄重重磕了一個響頭,“父親,您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帶著孩兒,我始終是個累贅,到時候誰也別想跑。”

陳木滄目光幽深地看著兒子,一臉為難之事。而身旁的黑衣人卻催道:“老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山下的人只怕已到半山腰了。”

“罷了,罷了。”陳木滄閉上眼,沈重地嘆息了一聲,“淏兒,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為父等你來黑烏找我。”頓了頓,他又將目光落在雪梅身上,道:“女娃娃,竟然你懷了陳家的血脈,我就放過一馬!你要是沒治好淏兒,老夫就是在黑烏國也不會放過你。”

語畢,陳木滄最後看了一眼磕著頭地陳雲淏,甩袖一行人匆匆地走了。

陳雲淏擡眼看著那一行漸行漸遠,直至看不見身影,這才又重重地向陳木滄離去的地方磕了一個響頭,“父親,恕孩兒不孝,不能在你身旁孝敬你,陪您安享晚年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到極限,只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陳木滄前腳剛離開,冷羽後腳便匆匆趕回了木屋,剛剛在山下,路上竟然有馬蹄的腳印,冷羽一急,輕功一掠便飛躍地往山上趕來,惶恐有歹人傷害了主子。

然踏入木屋,看到陳雲淏胸前插著把刀,而主子又呆楞地模樣,她忍不住開口詢問道:“主子――”

這刀子是她給主子防身的,所以她認識,冷羽再想到山下的馬蹄腳印,頓時聯想到了陳木滄一群人,主子剛剛定是跟陳公子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冷羽的聲音,雪梅這才從恍惚地狀態醒神,淚珠跟不要錢的直掉,她忙去看陳雲淏的傷口,哆嗦地說道:“小羽,快,去找大夫,找大夫――”

“好、好、好!主子別急,陳公子會沒事的。”冷羽瞟了一眼面色全無地陳雲淏,又上前安慰道:“主子,若不然你開副藥,屬下給您將藥買回來。”

所謂關心則亂,此刻的雪梅便是。

“對,我自己也是大夫!我怎麽忘了。”雪梅淚流滿面,手戰栗地伸手就要去把脈,卻被陳雲淏一把攥住,搖了搖頭,“梅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什麽都不想聽!”雪梅一把捂住耳朵,淒厲地吶喊著,整個人呈崩潰邊緣,她怎麽也沒料到,是她殺了他,明明……明明她要殺的是陳木滄啊。

怎麽就變成了陳雲淏!

明明是冷冽地寒冬,陳雲淏的鬢角卻冒出幾粒冷汗,他苦笑地看了一眼她,“我怕我再不說……以後就不能說了。”

雪梅抿唇,依舊兩手捂著耳朵,但淚珠子卻跟不要錢的一粒粒地往下掉。

冷羽看著臉色越來越泛白地陳雲淏,終於著急了起來,忙扶起半蹲著的主子,輕聲道:“主子,我等下扶陳公子去床榻上躺著,燒些熱水過來,您給陳公子拔刀,再遲的話――只怕陳公子會流血至死的。”

‘死’這個字終於讓雪梅怔楞住,臉色煞白,繼而沈重地點了點頭,“好。”

冷羽扶著陳雲淏輕躺在床上,嚴嚴實實地關好門窗後,又將衣架子下放著的醫藥箱拿過來後自己折身去外面燒熱水,“主子,屬下就在外面,有事可以叫我。”

雪梅僵硬地點了點頭,則是一把坐在床榻旁,擡手顫抖地將陳雲淏胸前的衣裳用剪刀剪開,最後伸手放在刀柄上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她怕――他沒有熬過來,更怕,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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