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賣題？”楊二夫人目光清澈，盯著他，神情比冬日的雪還要冷。

楊正濤打了一個激靈，仿佛被淋了一桶涼水，這些天的焦躁一下子消失殆盡。

“你說什麽？”

“我說，你敢不敢像楊四一樣賣題？”楊二夫人的聲音沒有溫度。

楊正濤被她冰冷的目光以及，仿佛看出她心裏隱藏的不屑和輕視，似乎再一次受到巨大的羞辱，楊正濤的心一抖，那種名為男人尊嚴的東西一下子清晰地刺激起他的脾氣。

“敢，有什麽不敢！”楊正濤一挺胸脯，“他楊四都敢的事情，我怎會不敢？”

誰慫誰就是軟蛋！

楊四已經賣了那麽多分試題，不多他一份。

就是不知道楊四什麽時候進的老太爺的屋子，他這位祖父對書房看的極嚴，除非他叫人進去，如今當了主考，書房更看的嚴實，他得好好想個法子進去才行。

楊二夫人抿唇笑了笑：“那麽，我就等著二爺的好消息了，能不能擺平青龍賭坊保住您的手就要看您的表現了，二爺這麽聰明的人，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對不對？我們一家人都靠要靠著您過日子了，二爺一定要好好盤算啊！”

楊二夫人煽動齊楊正濤的心火，激得他當場應了，表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從楊四手裏搜下這塊肉，絕不讓他吃獨食。

“那我就等著二爺的好消息了。”楊二夫人買著輕盈的步伐遠去，留給楊正濤一個高挑的背影。

楊正濤看的大恨，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暗道一定要讓她好看！

日子就這麽過去兩三天，對於大多數來說，這三天與平日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樣地吃飯穿衣勞作玩耍，但是對於楊正濤而言就是鬥智鬥勇，驚心動魄的三天。

沒人知道他這三天是怎麽過的，他頂著血紅的眼看著到手的紙卷，露出一抹瘋狂的笑，仿佛看見銀子源源不斷向他湧來。

無邊的野心在膨脹，以至於原本打算只賣一個富家闊少之後就收手的他，被白花花的印子閃花了眼，沖昏了頭，一發不可收拾。

到後來，甩給楊二夫人一大沓厚厚的銀票，趾高氣揚地說道：“早知道賺錢這樣容易，我還去什麽賭坊，早早賣題就好了！”

楊二夫人看的無語，不得不耐著性子叮囑他：“這種事情怎麽能大張旗鼓，挑幾個出價高的秘密行事，哪兒能四處張揚，你就不怕別人把你供出去？”

楊正濤十分得意地挑挑眉，不屑道：“你知道什麽，那些買了題的人恨不得把題目供起來，生怕別人知道他有今科試題，一個個小心翼翼如驚弓之鳥一般，都是些膽小鬼，比我害怕多了。”

楊二夫人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誰知道有沒有那傻的，不小心把事情路出去，那時咱們怎麽辦？”

楊正濤哈哈一笑：“能怎麽辦，打死不承認唄，他還能誣賴我不成？”

誣賴？

他怎麽有臉用這個詞？

楊二夫人如重新認識一般地望著他，之看的楊正濤發毛，十分不自在，梗著脖子道：“本來就是的，沒有證據的事兒，怎麽就不是誣賴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這公堂上就成了一言堂，我就不信斷案的大人只聽一面之詞！”

楊二夫人冷笑：“那我就祝二爺好運了，希望如二爺所言，咱們都省了事兒，不要終日不做賊，一朝偶盜竊，便被抓起來進牢房！”

一語成讖。

買題的五個人中，有一紈絝，名喚喬賀的，在怡紅院裏喝了幾杯五十年的花雕後，酒酣大醉，不受控制地說起最近最得意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我已經把今科試題弄到手了，隨時可以進考場拿個中上，什麽趙魁首張魁首李魁首……全國十五道三十縣，有多少會元進京，有幾個能保證中進士？好！就算是會員才學突出不能低估，他們都能考中，那些會元之下的第二名第三名呢，都能靠近進士前二十？”

“哈哈哈！我就不相信，跟我一起讀書的周世濟平時拽得跟天王老子似的，我看他這次就考不過我！”

旁邊一人驚道：“喬兄，您說的是真的，您手上有試題，從哪兒弄的，是不是真貨？”

喬賀見他懷疑，當即不樂意了，將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大聲道：“怎麽不是真的，我從楊閣老的親孫子手裏拿到的題，怎麽可能有假？楊二公子跟我說了，他是從楊閣老的書房裏拿來的題，明明白白地說是今科試題，還能有假？我花了兩萬兩銀子買的，放心，絕對錯不了！”

雅間裏的人面面相覷，見喬賀言之鑿鑿，邊有七分相信，但想到他平日喜歡吹噓，做事各種不靠譜，又有些遲疑，恰在此時，喬賀因為醉的厲害，腳下踩了一個空，噗通一下跌倒在地，不省人事，眾人連連交了好幾聲也不見醒來，便又有了幾分遲疑。

人都醉成這個樣子了，還能不滿口胡言？

再說這喬賀嘴裏的話沒幾分真的，八成是為了博人眼球嘩眾取寵才會扯破大天，撒了這樣一個慌，要是信了，他們才是傻！

“散了吧，散了吧，來個人把喬公子送回去，人醉的不行了。”一人道。

隨即叫來喬家跟來的小廝，讓人給送回去。

“這喬公子說的可是真的？”畢竟是關於科考，有人不太放心，向眾人打聽。

“假的！喬賀嘴裏的話實誠能有一成可信的，就是燒了高香，信了他你才傻！”一人滿臉嫌棄地回道，顯然受過喬賀捉弄，是過來人。

“唉！還以為是真的。”那人嘆氣。

“真的又如何，你能從喬賀手裏拿到試題？他能給你？再說，還不一定是真的呢！別想了！”旁邊一人道。

此人穿著一襲皂色的長衫，蓄著兩寸長的須，明明不夠用手來捋，他卻偏偏如有了山羊胡子一般，時不時地捋一下，似乎對自己的“美髯”十分滿意。

“唉！”

周圍響起一長串嘆息聲。

然而眾人沒想到，喬賀這一次居然說的是真的，真正的酒後吐真言，所以等事情發生、爆出來以後，眾人被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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