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個野種，譏誚的語氣讓孟氏氣往上沖，理智全失，腦子裏翁地一聲響，就要與鄭宏基拼命。

鄭宏基冷冷道：“這麽大個兒子，比楊兒小兩歲，比嘉嘉大三歲，聽說你嫁進趙府之前就打過幾胎，孟氏，如此你還不承認自己是個放蕩不羈的爛貨嗎，我可有哪裏說的不對？”

屋裏的人一窒，沒想到鄭宏基會這樣不留情面，直接把人的面子裏子撕開，一點兒臉面也不給。

“你放屁！”

孟氏大怒：“你知道什麽！我與逸哥好的時候，鄭傾姿那賤人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我和一個本來就是想兩情相悅，是她非要插足我們中間，害得我的松兒好端端地就成了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他有什麽錯，他才是最無辜最可憐的，你憑什麽這樣說！憑什麽詆毀我和逸哥！”

“婉怡！”

趙雲逸大叫一聲，不讚同地看著她。

孟氏心頭一顫，不可置信地望著趙雲逸，不相信他竟然用這樣的目光看她。

他可知道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可知她心裏的委屈？

這麽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頂著流言蜚語嫁進趙家，受著趙家上下的鄙夷排擠，她不在乎，她受得住，都是因為她身後有趙雲逸，有與她傾心相愛的丈夫。

可是現在，他竟然因為鄭宏基一番話否認她的存在，那她這麽多年的努力算什麽！

趙雲逸被她指責而失望的眼神看的一跳，嘴唇蠕動著，不知道如何開口。

想到這些年兩人紅袖添香燈下讀書，被翻紅浪溫存小意，過往的點點滴滴，那麽多歡樂的時光，仿佛就在眼前，趙雲逸終究沒忍住：

“舅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婉怡當年年紀小，都是因為我才會犯下這等大事，你要是怪就怪我吧！”

趙柔嘉忍不住冷笑，這一聲笑毫不掩飾地帶著鄙夷冷漠，突兀地在大廳響起。

一時間所有人都往趙柔嘉望去。

趙柔嘉冷著臉，忽然道：“看什麽，我沒那麽大的臉，臉大的人在那邊！”

趙雲逸臉皮一僵，驀地紅了，一瞬間似乎感覺鄭傾姿回來了，用高貴從容的目光，不屑地看著他孟氏，帶著無盡的輕視。

然而那視線仿佛會擴散，仿佛不是鄭傾姿一個人在看他，而是所有人！他們用淡漠的眼神凝視他，扒開他所有的隱秘，使得他晦澀的心思無處隱藏。

又來了！

就算鄭傾姿死了，他還是要面對這樣的目光！

趙雲逸心中升起一股說不出的煩悶，既惱怒又羞愧。

鄭宏基輕笑道：“不錯，嘉嘉說的對，他們好大的臉！至少我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他們讓我見識了什麽叫厚顏無恥，經過這一遭，我再走出去，就不會有人譏諷我說我少見多怪。”

三夫人一噎，好想笑，怎麽辦？

忍不住啊，這話說的太有水平了，她怎麽就沒想到這樣罵人呢？

這下看孟氏還怎麽神氣！

想到孟氏這些年在她面前擺二夫人的譜，話裏話外總是提醒她庶子夫人的身份，貶低她踐踏她，再看她如今狼狽發模樣，三夫人就覺得解氣。

她是庶子夫人又如何，原來至少比孟氏未婚先孕、珠胎暗結好的多，這才是全京城最下賤的女人。

好一個賢良淑德、名聲在外的二夫人啊！

裝得一臉菩薩像，實際就是個爛婊子！

哈哈哈！

三夫人一張臉死死地繃著，緊閉嘴唇，臉張得通紅，盡量不讓人看出來她即將上揚的唇角。

四夫人在一旁見她如此怪樣，心裏默默嘆息：也就是三夫人心大，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現在是鄭家人找趙家人麻煩，她能不能有點兒立場。雖然她其實也不喜歡孟氏。

而五夫人則想的很簡單，事情是怎樣就是怎樣，有人要說出真相，有人要掩埋真相，都是尋常。但想到鄭傾姿從前對她的情義，她還是覺得給鄭傾姿翻案比較好。

趙老太太看了趙柔嘉一眼。

事到如今，她若還不知道趙柔嘉的打算，那就白與趙柔嘉相處了這麽多年，這孩子的脾氣她知道，她是要對孟氏出手了！

可是她難道不知，這樣的事情鬧出來對她對趙家都沒有好處？

趙家成了笑話，她又如何置身事外？

鄭傾姿的事情已經是多年前的往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就算鄭傾姿當年有些委屈，這些年她一直在彌補，對趙楊趙柔嘉格外優容，比對趙松趙柔心好太多，她還幫著趙柔嘉打壓孟氏，讓她住進沈香院，處處禮遇優待，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就是為了她對她的好，她也不應該讓他們如此難做！

一時間，趙老太太對趙柔嘉很不喜。

看著趙雲逸一臉挫敗，孟氏一臉憤怒，再看鄭宏基大馬金刀，趙柔嘉面無表情的模樣，趙老太太心裏很失望。

罷了，她對趙柔嘉再好，終究抵不過鄭傾姿與她的血脈親情。

想想還真是傷心，她這個巴心巴肺對人多年如一日的祖母，竟然比不過一個死人！

趙老太太意興闌珊，想到之前趙柔嘉不肯為趙元瑾去求汪春秋，如今卻肯為死去多年鄭傾姿大動幹戈，趙老太太一下子看清趙柔嘉的心思，趙柔嘉待人是分親疏遠近輕重緩急的，趙元瑾不屬於她親近看重之人，她這個老婆子也不屬於。

想到這裏，趙老太太往趙楊望去，看一看另一個她厚待的孫子。

見他也是怒氣沈沈，一言不發地望著趙雲逸，忽然心灰意冷。

罷了，終究是趙雲逸對不起鄭傾姿，他們要算賬就算賬，她可以主持公道，但要她如以前一樣對待他們兄妹，那是不可能了！

趙老太爺道：“舅老爺說的這些，已經是陳年往事，松兒的事情當年我們就討論過，何必舊事重提？您只說，您今日所為何事，想要我們怎麽做。”

鄭宏基哈哈大笑：“老太爺痛快，我今日來此，是想請老太爺主持公道，為我死去的妹子沈冤昭雪，讓孟氏為我妹子償命，讓她為害我妹子的行為付出代價！”

趙老太爺面色一沈，眉頭皺得更緊，法令紋深深陷了下去，半晌後，道：“舅老爺說笑了。”

孟氏冷笑：“是啊，這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簡直荒謬！”

趙楊道：“是嗎，可我怎麽覺得這才是我聽到的最公平的說法，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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