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柔嘉想的一點兒沒錯，華夫人從旁人口裏聽到這個流言時，當即黑了臉，忍不住想坡口大罵，好不容易挨到家，找來華繼志華錚華又琳，當著全家人面大發雷霆：

“我就知道那趙四不是個安生的，在咱們府上借住，同人起了爭執，不管楊明鳳與她之間誰對誰錯，錚兒舍命救了她，就不該被牽扯到裏面去！錚兒何時對她有過好感？她趙柔嘉臭名昭著，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也敢大言不慚說錚兒對她一見鐘情，要娉她為妻，好大的臉！她可以不要臉面，錚兒卻不能不顧名聲！虧咱們錚兒還是她救命恩人，她就是這麽回報錚兒的？”

華夫人越說越憤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我還真沒期望讓她回報，可她也不能恩將仇報忘恩負義！就憑她想用流言要挾錚兒，錚兒就算一輩子不娶妻，也不會要她！”

“母親！”

華又琳不讚同地叫道。

華夫人瞪了她一眼，虎著臉道：“叫什麽叫，叫母親也沒用！虧你還將人當成朋友，這樣的品性，跟楊明鳳一樣令人討厭！我若是你，就是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跟她做朋友！”

說完再次望向華錚，冷冷道：“錚兒，你也一樣，就算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我也不願意你娶她！”

華繼志聽這話說得難聽，忍不住出聲：“夫人！”

若是平時，華夫人不會與他爭論，更不會多說一句，可是兒女婚事，事關重大，華夫人堅決不會退讓。

她的兒女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華錚和華又琳，每一個都是她的眼珠子。

旁人將手伸到她手上，算計她，她沒有意見，可是若算計道她的兒女，華夫人立刻會從溫順的綿羊，變成吃人的老虎。

天底下的疼兒女母親，沒有人能容忍有人對孩子不利。

“老爺，你不用勸我，趙柔嘉是什麽人，侯府的嫡女！我不相信此事傳出來，沒有寧宣侯府的手筆，三兩個人出去說，絕不會有現在的聲勢，如此來勢洶洶沸反盈天的流言，必然有人暗中運作……此事對錚兒不利，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華繼志道：“夫人過濾了，以我上次見趙四小姐對她的印象，她不像是如此品性的人，當日楊明鳳那樣對她，她都能認了，在頃刻間做出最合適的判斷，提出三個有利條件，那樣沈穩機智的表現，我不認為她會做出如此無腦的事情。要知道，女孩子的名譽一旦壞了，以後不好說親事，尤其是女孩兒，還是像趙四小姐這樣，之前就傳出刁蠻魔星名聲的女孩兒，世人都會明白錚兒是無辜被牽連的，所以就算錚兒不作理會，世人也不會責怪錚兒，只會說趙四小姐心機深沈，不擇手段。”

華夫人氣道：“她可不就是不擇手段！我的錚兒是什麽人，家世身份不說，就是品性端方，才華橫溢，就能甩趙柔嘉千裏萬裏，……”

華錚忽然道：“母親，您太高看兒子！”

華夫人一楞，沒想到華錚竟然會打斷她。

“兒子在你們眼中千好萬好，可這世上的人誰會如你們一般看我？京都人才濟濟，我不過是因為出生華家，人人高看我一眼，說我是才子，可實際上，我是才學並沒有那麽出眾，到名滿京城的地步，母親，我才十一歲，跟那些士林學子相比，跟翰林院的學士，名滿天下的大儒相比，不過就是一個毛頭小子，說才華出眾，實在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當然我現在比不上他們，以後總不會比他們差，但也是以後。”

“母親，趙四小姐並沒有賴上我的想法，我救她的時候，她還拿著棍子幫我抵禦敵人，後來又跟楊家的對峙，可以看出她是個有膽有謀之人，觀她行為舉止，從容有度，禮儀不必四姐差，字似乎寫的有八九年一般，可見是下了狠功夫，她很不錯……”

華夫人連連擺手：“行了行了，你說這些敢什麽，她很優秀，難道你就很差？但憑你巧舌如簧，為她開脫，我依然認為她配不上我的兒子！”

華錚：“……”

華又琳見華夫人還是生氣，不由玩兒，得意地看了華錚一眼。

華錚向來懂事，得華夫人喜歡，從小到大都是她受教訓比較多，被華夫人各種磋磨，把她跳脫性子裏的棱角磨平，養成了在外人面前無懈可擊的淑女風範，華錚卻從未被華夫人說教過，這一次矛頭總算指向華錚。

她心裏不由高興，風水輪流轉，此次到你來。

完全沒有想過要給華錚求情。

實在是華又琳被教訓的次數太多，在華錚面前丟過太多次臉，也想看看華錚吃癟的模樣，並不是他們姐弟感情不好。

“母親，七弟說得對，趙柔嘉人不錯，在華府的時候一直跟我在一起，從未對七弟流露出特別的意思來，您說她想攀上七弟，冤枉人家了，而且趙柔嘉之所以來華府，還是我邀請的。”

華繼志道：“不錯！趙四小姐不的父親之人，很會趨利避害，不然也不能在汪督公得眼。而且她才九歲，九歲的女孩子不該有這樣的心機，這個時候就為自己的親事謀劃。等到她及笄，有太多是變數，寧宣侯府不會容她胡來。別忘了趙柔嘉的母親是鄭氏。”

華夫人見家裏的人一個一個都站在趙柔嘉那邊，不由氣結：“好好好！你們一個一個都為她說話，感情只有我是惡人，惡意揣測她的別有居心。我這都是為了誰？為了誰？錚兒名聲壞了，你們都不著急！”

“八九歲怎麽了，八九歲已經可以很懂事了，駱賓王七歲就寫了《詠鵝》，世家大族的孩子有什麽不懂？只要遇到合適的，太多人早早定親了，就是定下娃娃親，那也正常，所以，你們一定不要掉以輕心！”

“依我看，趙柔嘉就是太會為自己打算了！”

其實聽了他們分析，華夫人也明白他們說的對，只是胸口那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有種不被人理解的傷痛。

好心當做驢肝肺。

她提起心，吊著膽，心心念念生怕頭上那柄劍掉下來，卻被人告知，頭頂上並沒有那把劍，所有的危險都是她自己臆想的，擔驚受怕也是她自找的！

華夫人不由郁悶，怎麽這樣呢？

趙柔嘉不過是來華府一趟，跟她的兒子女兒見了一面，就得了他們的好感，完全洗白了她魔星的名聲。

她教自己的兒女要以禮待人，要不為聲名所動，要有自己的判斷，要不人雲亦雲……

現在她倒是期望他們隨波逐流一些，是不是將他們教的太好了？

華夫人既欣慰又難過，欣慰她的孩子有眼光有主見，趙柔嘉的為人品性，其實很不錯；難過的是，他們似乎太不在意世俗的眼光，這樣會讓他們接受某些不受歡迎的人，比如趙柔嘉。

唉！

華夫人心裏十分覆雜。

她不想讓華錚華又琳跟趙柔嘉接觸，可又找不到讓他們疏遠她的理由，以華錚華又琳的性子，必然不會聽她話，這就是華家教育的成功之處。

唉！

華夫人再次嘆氣。

真想讓他們甩掉趙柔嘉，這就是一塊狗皮膏藥，沾上就扯不開了。

然而，華夫人的願望註定無法實現。

趙柔嘉得知傳聞後，將童心童德派了出去，從鄭宏基哪裏要來那麽多人，來了這麽就一直沒有作為。

記得上次要這些人的出眾，是因為羅管事被刺成重傷，她無人可用，不能查出幕後真兇，雖然她猜測八成是趙柔心搞的鬼，可無憑無證，不能拿趙柔心如何，現在時間過去那麽久，當初的人已經找不到了，不光沈蕭毫無消息，去殺羅管事的人，都已經被燒的幹幹凈凈。

童心童德去的時候，就是一堆屍體。

趙柔嘉不知道，當藍情知道藍棟連屍體都沒有留下的，是如何歇斯底裏。原本就要找趙柔心覆仇的心，更加堅定。當真是不死不休！

“給華公子送信，說我想見他一面。”趙柔嘉將寫好的信遞給童心，想了想，囑咐道，“若是他有什麽話給你，你回來告訴我，若是有回信，你就帶回來。”

華錚怎麽會願意給她回信呢？

紅衣在旁聽了，幾乎要嘆氣了。

小姐這是糊塗了吧。

不管流言是不是真，誰傳出來的，小姐都不該直接找華錚，見一個外男啊！

偏偏童心還在一遍點頭：“是，小姐！”

紅衣滿頭黑線，簡直想捂臉，不忍直視，不忍直視啊！

嘆氣，嘆氣，嘆氣！

“童心……這樣不太好吧？”

見童心忘了過來，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一身冷肅的氣息，眼神如刀，紅衣想好的長篇大論，驀地打結，全部擱淺，提不起半點兒勇氣往下說。

“那個……那個……”

紅衣那個了半天，不知該如何往下接，再次嘆氣，她今兒嘆的氣，比過去一個月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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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詠鵝》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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