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任何事情都有輕重緩急，拿捏得住最關鍵的一點，就能一招致勝。

趙柔心覺得她一直以來都在用力，可是力卻用錯了地方。

放著五皇子這麽明顯的一尊大佛不去抱，反而在府裏跟趙柔嘉對峙，簡直就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謂。

浪費的時間和精力已經夠多了，再這樣蹉跎下去，不知道要錯失多少先機。

如此一想，趙柔心覺得沒必要跟孟氏多言。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同這位便宜母親想法南轅北轍天差地別，著實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如此，母親看著辦吧，我等著看母親的手段。”

說完，腳步輕快，長長的裙裾下，看不到腳，裙擺無風自動，整個人輕飄飄地飄遠了。

孟氏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陰郁。

吳媽媽從外頭進來，一眼看著臉色難看的孟氏，不由放低了本就很輕的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近旁，小心翼翼地問：“夫人，發生了何事？”

孟氏沈默半晌，久久沒有說話，就在吳媽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孟氏開了口。

“心兒剛才來過。”

趙柔心來過？

吳媽媽有些了然，這位膽大包天的小姐又說了一些不合時宜地話，惹得孟氏不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要刺激孟氏。

於人無利，於己無益。

何苦來哉？

也不知道趙柔心頻頻如此，究竟是為何。

“夫人，五小姐年幼，聰明伶俐，府裏的姑娘們屬她最聰明，雖然在您面前不是很乖順，可是在外面面前，從來都跳不出一絲毛病，說到底，她也是知道您是她的母親，才會在您面前肆意些，這是信任和親切的意思，您應該高興才是，說明夫人教得好啊。”

這番話說的極為漂亮，孟氏心中熨帖，面色稍霽。

“也就您懂我的心，心兒這樣我看著不正常，可是正如您所言，她在眾人面前行為舉止極為得宜，大概也是知道分寸。就是喜歡參合一些陰謀詭計的事兒，也不知道像了誰，小小年紀就如此陰暗，以後如何是好，媽媽，我真是擔心。”

像了誰？

還能像誰？

你們是親母女，這事兒還用說嘛，不是像你還能像誰？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不因為孟氏擅長陰謀詭計，趙柔心能如此陰暗？

言傳身教，耳濡目染。

不說旁的，就是孟氏這些年暗中幹的那些事情，加上有意識地引導，趙柔心就是再無心，也學會了，何況趙柔心還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

現在玩弄陰謀詭計，青出於藍，更勝孟氏一籌，怪得誰來？

歸根到底，追本溯源，根結在孟氏。

可是這話吳媽媽是不敢說的，只能在心裏想想，若是敢宣之於口，她就等著承受孟氏的怒火吧。

一輩子當牛做馬，還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臉面，她可不想一下子丟光。

“夫人不用擔心，五小姐這樣聰明的人，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吳媽媽知道，孟氏的話容不得她反駁，同樣的，趙柔心的壞話也絕不能說。

夾心餅的滋味不好受。

兩面討好，左右逢源的事兒，在孟氏和趙柔心這樣的聰明人面前，更是難如登天。

孟氏皺眉道：“媽媽，她說讓我把趙柔嘉許給謝允文，可是趙柔嘉才多大，再說有謝博軒那只貪婪的惡狼在，我哪兒敢讓趙柔嘉嫁到清平侯府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

吳媽媽驚訝地擡頭，詫異道：“五小姐這樣說的？”

孟氏點點頭，神情間頗有些憂傷：“唉，我是真不知道她的想法，猜不透，摸不著。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讓人頭疼，一個一個的，心思詭秘莫測，一點兒不像我們當年天真單純。”

天真單純？

吳媽媽暗暗腹誹。

旁人天真單純是真的，您要是天真單純，那就沒有心機深沈的人了！

趙柔心之所以如此還不是隨了你！

但吳媽媽一絲也不敢顯露：“五小姐很穩妥，您不必擔憂。”

這話說的她自己也不相信，但孟氏卻似乎得了安慰，勉強笑道：“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是管不了了，知希望她一直聰明，不要惹出事端，否則，我就真的要頭痛了。還是松兒好，雖不是最聰明的那個，卻是最省心的那個。”

吳媽媽奉承道：“夫人說的是，三公子和五小姐都很優秀，侯府裏的孩子，沒幾個能比得上的。”

又是一記馬屁！

吳媽媽簡直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

孟氏失笑：“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不說他們了，說說趙柔嘉吧，逸哥此次因她受了不少苦，我尋思著要給她一些教訓，你說該怎麽教訓她才好？”

吳媽媽頭皮一麻，心裏發苦，這樣的事兒為何要問她？

但孟氏問了，她就不得不開口：“要不然尋個錯處把人打發到莊子上，眼不見心不煩？”

吳媽媽雖然不知道孟氏的想法，拿不準她的意思，可是怎麽說也隱隱猜測到孟氏的心思，跟在她身旁這麽久，總有一些經驗。

只消把事情說得嚴重些，對趙柔嘉厲害些，孟氏就會滿意。

“這樣不太好吧，逸哥知道了會怎麽看我？再說老太太也不會同意。早知道老太太會這樣關照趙柔嘉，我就不該讓她活著！”

孟氏想到趙老太太對趙柔嘉的寵愛，最想到趙老太爺似乎也對趙柔嘉刮目相看，就氣得肝疼。

牙齒咬在櫻紅的唇上，使得緋色的唇更加艷麗，比胭脂更加耀眼，本該美麗的迷人面孔，卻因為她陰郁扭曲的面容變得格外滲人。

吳媽媽靜的跳了起來，伸出手捂向她的嘴巴，卻在即將摸到她的嘴唇是停下，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

顫抖著聲音道：“夫人，這話不可說！萬一讓人聽見了，可是要命的！”

孟氏嗤笑：“有什麽關系，誰會知道？難不成你會同旁人說？”

這話一出，嚇得吳媽媽渾身發軟，臉色煞白，瞳孔猛的往外凸，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

孟氏哈哈一笑，語氣輕松地道了一句：“瞧把你嚇的，我就是開個玩笑，我當然信任你，若是連你都會背叛我，這世間也就沒人能信了。”

呼！

聽她如此說，吳媽媽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稍稍喘了口氣，就急急道：“謝謝夫人信我……可是夫人，這話咱不能說，就算在家裏也不能出口，要是二爺回來聽見了，這可了不得！”

“被我聽見什麽了不得？”

一道沈穩中透著磁性的聲音忽然響起，趙雲逸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一身皂色的絲綢長衫，袖口處微微有一道褶皺的弧度，被他輕輕撫平，身姿綽約，謙和如玉，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瀟灑的貴氣，饒有興致地盯著兩人，也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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