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趙柔嘉給趙老太太請了安，吃過早飯後，腳不沾地去了四房，鄭重其事地向四夫人道歉：

“四嬸兒，都是我禦下不嚴，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您若是不喜歡，我這就把那丫頭賣出去。”

若是旁人，她不會說的這樣堅決，可若是對象是紫煙，趙柔嘉不會有絲毫猶豫。

這樣處理上輩子害了哥哥的人，她不會心懷愧疚。

四夫人微微一笑：“不用，男人要偷腥，女人要出墻，都是沒辦法的事兒，作為女人，唯有默默忍了，鬧出來於事無補，不過招人煩罷了，四爺要納妾，老太太也不能阻止，我又能如何？我可不想的一個妒婦的名頭，讓闔府上下的人看笑話。不過是趕走一個丫頭，再送來另一個丫頭罷了。”

看似大度，並不生氣，實際卻是氣的狠了，陰陽怪氣。

否則，如何會對趙柔嘉說出這樣譏誚的話來？

四夫人是長輩，夾槍帶棒不陰不陽地吐出如此露骨的話，毫不避諱，本身就是一種不滿的表現。

不過她這話說的，趙柔嘉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男人要納妾，哪裏會管家裏是否有正妻，又哪裏會管正妻是否願意，或者正妻有沒有才德美貌，小妾是否及得上正妻，他們只要自己舒服就好。

就像上輩子，她和謝允文，在謝允文眼裏，她就是粗坯刁蠻的小姐，只知道胡攪蠻纏，一點兒也沒有尤雪莉溫柔善良高潔出塵。

“四嬸兒，您沒事兒吧？真的不用賣了？”

趙柔嘉小心翼翼地望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端倪，卻不見她有一絲反應。

四夫人笑道：“沒事兒，我不介意。不過這丫頭的賣身契你得給我，不然我這院子裏可成不下這樣一尊大佛。還有這事兒的跟母親說說，報備一下，我們四房又多了一位姨娘。”

趙柔嘉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猜對了，四夫人果然只愛秦沐陽，一點兒也不在乎趙雲文。

這個答案無限逼近真相，可趙柔嘉猜中了開頭，卻未猜中結尾，猜中了結尾，卻未猜中過程。

趙柔嘉道：“那是自然，回頭我就讓紅衣把紫煙的賣身契給您送來。不過四嬸，您要註意休息，您今兒精神看著不太好呢！”

能好才怪！

被趙雲文那樣折騰，身心俱疲，她又不是鐵打的，怎麽能不疲憊？！

四夫人揉揉眉心笑道：“可能吧，昨兒沒睡好。”

因為紫煙沒睡好？

趙柔嘉歉然道：“對不起。”

四夫人故作傷心，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喟然長嘆：“沒辦法，這就是命，我認了！”

趙柔嘉卻以為她想起秦沐陽，心裏傷心，加上紫煙的事兒，心灰意冷。

看四夫人這幅落寞的樣子，似乎什麽都不在意了，連說話都提不起勁兒來，或者都嫌累，莫不是有了輕聲的想法？

可見是傷得狠了！

想到四夫人，在想到自己以前的遭遇，趙柔嘉本能地說出安慰的話：

“四嬸，您想開點兒，您還有三姐和五弟，他們都看著您，需要您，您要為他們著想，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您一定會稱心如意的。”

趙柔顰、趙梧皆是四夫人所出，除了他們之外，四房再無一個子嗣，這也是趙柔嘉佩服四夫人的地方。

話是說了，四夫人接不接受，需不需要，能不能走出來，就不是她這幾句話能決定的，她只求安心，不管效果。

“好。”

四夫人知道她是好意，卻無心應對，她與趙雲文之間的事兒，無需跟趙柔嘉說。

見她這樣，趙柔嘉識趣兒地告辭。

回去之後被張媽媽拉著反覆地問了。

“四嬸沒怪我，可是她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媽媽，紫煙以後出跟咱們沒關系了，等會兒讓紅衣把她的賣身契送給四嬸兒，早早脫手為好。”

趙柔嘉把紫煙劃分為禍害，終於把這個燙手山芋趕了出去。

紫煙離開院子的時候，原本是想見趙柔嘉的一面的，可趙柔嘉覺得膈應，不想見她，讓人送了個金簪，就把人送走了。

紫煙提著包袱，悄無聲息地走出院子，心裏覺得委屈。

明明是她做到了其他丫鬟不能做的事兒，攀上了主子，可以說她是院子裏混的最好的丫頭，說是出人頭地，榮歸故裏也不為過。

為何趙柔嘉不願意與她互為助力、互惠互利？

目光短淺，鼠目寸光！

四爺喜歡她，她現在是四爺的妾了，也算是半個主子，此番情況若是換了其他人，說不定早就被四夫人趕走了！

……頂多只是個通房丫頭。

只要她肚皮再爭氣點兒，生下一男半女，何愁在家裏站不穩腳跟？

到那時，她就有了話語權，說不定能與四夫人一較高！

若是趙柔嘉和她聯手，相互幫助，都為對方做些難辦的事兒，他們的日子會過得順風順水紅紅火火。

可惜趙柔嘉這個心高氣傲不識擡舉的人，就是蠢，竟敢看不起她！

她一定會得到四爺的寵愛，讓趙柔嘉後悔，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後悔！

“今日，你對我不屑理會，明日我讓你高攀不起！”

紫煙回過頭，狠狠地盯著院子的放下，扭過頭，如同一只驕傲的公雞，昂首闊步地走了！

她一定要討好四爺，讓四爺迷戀上的她的身子，從此以後再也離不開她！

不過，她只是一個丫鬟，在侯府沒有根基，得找個同盟。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也許她可以找找二夫人和五小姐。

被紫煙劃分朋友的趙柔心，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此刻她可沒興趣找紫煙這樣的小丫頭做同盟。

她坐在椅子上，滿臉寒霜地望著百色和藍情，大發雷霆：

“你是說，沒找到尤雪莉？”

一字一頓，聲音低沈，積蓄著暴風雨。

兩人瑟瑟縮縮，一動不動，誰也不敢說話。

“不是讓你們第一時間去找人嗎，怎麽會找不到？什麽事兒都幹不了，我要你們有什麽用？廢物！”

趙柔心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因為力氣大，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跳起來，“哐當”一聲又落了回去。

這一聲響，讓藍情和百色又是一抖，如釘子一般站在原地。

“說，你們到底有沒有去看？！有沒有把情況打聽清楚，人到底去哪兒了？”

趙柔心實在覺得惱火，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兒呢？

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玩失蹤呢，尤雪莉有這本事？！

難不成有人在幫她？

會是誰呢？

“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到的時候，尤雪莉已經不見了，奴婢跟酒樓裏的人打聽了，他們都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要到哪裏去，附近的店鋪也問了，他們也說不知道，奴婢沒有辦法，只能按小姐的吩咐，按時回來稟報消息。”藍情道。

回答的語調雖然惶恐，可是心裏沒有害怕，實際並沒有表現的那樣惶恐。

“是啊小姐，奴婢問了好多人，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不是奴婢不盡心，而是人真的不見了……奴婢……奴婢請小姐責罰……”

百色也在一旁解釋，驚慌失措地低下頭，然後悄悄擡頭，看趙柔心的臉色。

相比藍情的表現，百色表現更自然。

一個是裝的，一個是真的。

一個本色出演，一個全憑演技。

飆戲飆的毫無違和。

“責罰什麽，責罰你無能？責罰你不是神棍，算不出尤雪莉在哪兒？”

“百色，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不講道理，無故懲罰下人的主子？我無事生非，不講情面，我腦子不好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趙柔心的話一句比一句氣勢強，她站起身，一步步逼過來，站到百色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面如沈水。

百色嚇得面色煞白，嘴巴長著不知如何解釋，可是不說話不行，被趙柔心這樣看著，不消除她的懷疑，不回答她的質問，她就等著挨打吧。

眼淚蓄滿眼珠，滴溜溜地打著轉兒，百色低聲啜泣了一下，哽咽道：“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對……你要怎麽罰奴婢都行，您有自己的道理，奴婢愚鈍，奴婢絕對沒有對小姐不滿的意思……”

“好了！”趙柔心喝道，斷然打斷她長篇大論的敘述，“退下！”

找不到尤雪莉，她要怎麽收拾她，怎麽讓趙柔嘉同她對上？

怎麽讓這個該死的女人消失！

趙柔心有些煩躁，看來要好好想一個法子，另辟蹊徑，達成目的。

兩人如逢大赦，疾步往後奔去。

還未走到門口，就聽一道清脆的聲音：“慢著！”

趙柔心似想到什麽，叫住兩人，涼涼地問：“聽說，三夫人最近在給三姐姐相親？”

兩人一楞，沒想到話題轉換的如此之快，如此詭異，如此猝不及防。

百色呆呆地，沒有說話，還是藍情反應快些：“回小姐的話，是的。”

“說來聽聽，”趙柔心走回去，坐到椅子上，“撿重要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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