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被打了，回去之後大哭一場，覺得自己十分委屈。

趙柔嘉最近的脾氣越發難以捉摸。

簡直逮誰咬誰，上次是紫煙，倒一杯茶，被罰跪兩個時辰，然後是燕兒，被抽了鞭子，再是她，更加嚴重，打了二十個板子！

趙柔嘉的脾氣越來越壞了，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姑娘為什麽就是她的主子呢？

要不是趙柔嘉出手闊綽，再沒有這麽大方好糊弄的主子，她一定求了幹娘另謀高就。

誰耐煩伺候一個脾氣糟糕、陰晴不定，隨時可能打人的人！

“影兒，別哭了，你哭得我覺都睡不著了，再難受你也忍一忍啊，我明兒早上還要去洗衣服呢。”

燕兒之前被趙柔嘉抽了鞭子，背上不舒服，趴在床上直哼哼。

她雖然被趙柔就打了，可是該做的事情卻不能少，趙柔嘉不知道怎麽想的，最近都不要她梳頭，罰她天天去洗衣服。

她一個梳頭丫鬟，哪裏會洗衣服？

可是不做不行啊，趙柔嘉說了，每天洗一百件衣服，不洗完不準吃飯。

還讓人看著，嚴格執行，否則扣人月錢，如此一來，監督的老媽子可不敢含糊，絕不放水。不能拿自己的工錢做人情啊！

因此燕兒每天都要去洗衣服，休息不好，洗的慢，第二天被媽媽罵，別提多受氣了。

影兒一直比燕兒討喜會做人，她心裏隱隱嫉妒，這會兒見人倒黴，面上不好顯露，心裏卻歡呼雀躍，偷偷地幸災樂禍。

“對不住啊燕兒，我今兒被打了二十板子，心裏可難受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好了，我真挺痛的，哎喲！”

影兒略誇張地呼痛，其實一點也不用誇張，今兒打板子的人可沒有留手。

“你這傷的可不輕啊，影兒，你平日最會討主子歡心，這次怎麽也這樣莽撞？撞到四小姐手裏，那可不好開脫，我上次的教訓還不能讓你警醒？”

燕兒覺得若是不趁著機會好好奚落她一番，對不起影兒往日對她的照顧。

心裏那股暗爽怎麽也壓不住。

以往都是她倒大黴，然後影兒在一邊義正辭嚴地當解語花，說出一番大道理，告誡她這個可以做，那個不可以……仿佛她就是個不上道的蠢人，只她一個人聰明能幹。

這回撞槍口上了吧？

看你以後再玩面前沖能耐，你就是這麽能耐的，真是了不起！

“你不知道，哎喲！”影兒慢慢爬到床上，俯下身的那一剎那，牽動後背的傷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嘶嘶”地齜牙，哎喲哎喲地叫。

下手可真狠哪，這一來她幾十天下不來床，還怎麽往主子面前湊？

好不容易在各個主子那兒刷臉，混了個面熟，這幾十上百天一躺，多耽誤她四處發財？

到時候，那些削尖了腦袋的伶俐丫頭，早就頂替了她的位置。

“燕兒啊，我這回真沒想到，四小姐會這樣罰我，我不過是說了句話，真心真意為她好，她怎麽就不領情呢？做丫頭的不容易，要回看人臉色，為主子分憂，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主子想做的事情，咱們要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也要幫她做，還要時時刻刻擔心主子不如意，自己……嘶！”

她似乎十分難受，說到這兒再次狠狠地抽氣。

話裏的未盡之意十分明顯。

燕兒聽他這麽說，深感戚戚，誰說不是呢，她上次好不是因為替趙柔嘉出頭，就被訓了一頓？

如此想來她和影兒也算得上難姐難妹、同病相憐。

“你這次為什麽被打？”

燕兒心裏好奇，她白天一直在外面，忙的沒工夫打聽院子裏的消息。

“唉，別提了，我不過是跑到四小姐身邊，給她送蝦皮釣魚，她一見我就問，我學會寫字了沒？我說不會，她就讓人打我了，唉！”

影兒深深嘆氣，背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影兒疼的受不了，哆嗦著請求：“燕兒，麻煩你給我背後上上藥行不行？我手夠不著後面。”

燕兒爬起來，在抽屜裏找到傷藥，打開蓋子，見她背後血肉模糊，不由手抖。

這下手真狠啊，趙柔嘉打自己的時候雖然痛，可是那幾鞭子，跟影兒這整張背的傷口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趙柔嘉真狠！不就是跑去討好嗎，至於下這麽狠的手？

上完藥後，兩個人默默躺下休息。

燕兒倒是安慰了影兒兩句，多的話卻沒說，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性子直，說話會暴露很多東西，受了這次教訓，她決定要少說少出頭，略略說幾句就睡了。

影兒哼哼了幾聲，背部的傷嚴重刺激著她的神經，不敢翻身，極力想要忽視後背的痛，卻不能夠。

一晚上趴著，盯著屋頂，聽著燕兒悠長的呼吸，十分難受。

翌日，燕兒神清氣爽地出門，洗衣服的時候再聽到媽媽的呵斥，竟然也不覺得刺耳。

屋裏還躺著一個比她更加慘的人，相比而言，洗衣服似乎沒那麽難受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燕兒從影兒身上找到了幸福感。

影兒卻是郁郁不樂，在床上想到趙柔嘉的狠辣，既委屈又憤恨，不過這種覆雜的情緒在見到趙柔心之後就變成笑臉。

“五小姐，您怎麽來了？您身子金貴，來下人的屋子貴腳落賤地，屈尊了，您有什麽事情使個丫頭過來說一聲，奴婢自然給您辦了，何必勞煩您走一趟？”

影兒邊說邊掙紮著爬起來，被趙柔心阻了：“你身上有傷，不要動了，好好歇著，我沒什麽事兒，就是了看看你，這是雪花膏，你抹傷藥的時候一起抹點兒，免得到時候留疤，女孩兒家留疤可不好嫁人。”

影兒驚愕地擡頭，連接雪花膏的手都頓了下，擡眼望著趙柔心。

一個七歲半的女孩兒，一本正緊地說嫁人，聽著怎麽那麽違和呢？

她望著趙柔心，一雙黝黑的眸子，深邃平靜，古井無波，一眼望到人的心裏去了，這哪裏是一個七歲半的小孩該有的眼神？

趙柔心笑盈盈地望著她，雖是笑著，卻不帶半點兒溫度，見她怔住，忽然咯咯嬌笑，神情無比天真，仿佛剛才看到的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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