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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賈爸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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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到最後, 這個婚還是離了。

中間的過程掰扯起來簡直就是一地雞毛,甚至庭審過程中, 兩家又打了一架, 最終能將事情擼順,事後想想也是真的不容易了。至於具體的財產分割,兩家其實都是吃了虧,誰也沒能占到一絲便宜,當然相對來說賈家更吃虧一些, 可不管怎麽說,最終還是徹底分了。

那座“棺材房”毫無疑問是歸了賈家的,可賈爸爸明顯高興不起來。

因為房子太值錢了,賈家是絕對不可能讓的,爭回來那就是必須的。可眼下真的爭回來了, 他心裏卻並不好受。就不提房價本身, 單是裝修的花費就不是一個小數目,偏就這麽黑漆漆的, 根本就沒法住, 起碼賈爸爸是無論如何都扛不起住棺材房的心理壓力。

不能住, 又不可能真就這麽丟在那邊, 自家再另外花錢租房子住。而把棺材房租出去也不太實際,一方面像這種四室兩廳的大戶型本身就不大適合出租市場, 另一方面這到底是新房子啊,主人家都還沒住呢,就租出去?

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好法子來, 賈爸爸整個人別提有多喪氣了。

其實,真要說辦法的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大不了把房子賣掉啊!

只不過,托賈爸爸熱心宣傳的福,“棺材房”這個事情在他們當地已經徹底出名了,真想要脫手確實不太容易,畢竟裝修得這麽個性,確實有些棘手。可甭管咋樣,房子都是硬通貨,尤其賈爸爸挑選的這套房子,樓盤本身還是很讚的,地段也好,還是學區房,房型也很方正,特別適合祖孫三代一起住。

唯一的麻煩就是,真想要脫手的話,價格肯定會被壓低的,甚至可能比人家毛坯房還要更低價。等於說,他們家在裝修上花的那幾十萬,算是徹底的打了水漂。

賈爸爸思來想去還是舍不得,主要是他實在是虧不起這個錢了。再說了,房子購入只滿了兩年,超過兩年未滿五年的房子,再度交易時是需要付出高昂的稅費的,這又是一筆錢。

更別提,這已經是他們唯一的一套房子了,真要是賣了,住哪兒啊?

愁雲慘霧都不足以形容賈家如今的境況。

然而,仿佛是為了證明“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賈家又出事了。

並非裝修公司狀告賈家的案子開了庭,那個還要往後挪。賈爸爸也不清楚法院是怎麽排期的,反正沒通知他開庭,他也就樂得裝作不知道這個事兒。然而,就在他那前兒媳帶著自己的東西徹底搬離了賈家後,他兒子卻出了狀況。

賈兒子似乎被魘著了。

早先也提了,賈兒子跟妻子……哦不,前妻的感情是極好的,他倆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的,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相親,而是在一個小型聚會上碰到的。當時,倆人就一見鐘情,並且自此陷入了愛河不可自拔。

從相識到相愛,不過短短兩個月時間,又因為他倆都是本地人,父母全都是在職或者已退休的公務員。因此,在互相見過家長後,雙方的家人都表示很滿意,很快就為他們操辦了婚禮,還出了一筆錢讓他們去國外度蜜月。

因為剛結婚時,賈家的新房尚未交付,小倆口就先住在了賈兒子的臥室裏,反正也沒多久了,忍忍就過去了。而事實上,賈兒媳看似是嬌嬌女,實則脾氣還不錯,也會做一些簡單的家務活兒,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膩著老公,哥哥長哥哥短,見天的往賈爸爸和賈媽媽嘴裏塞狗糧。

老人家嘛,只要腦子沒啥毛病,都樂意看到兒子兒媳恩恩愛愛的,哪怕有些懂不起,卻也希望小倆口和和美美的。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誰知道後來就出了“棺材房”這件事兒,賈爸爸一時沖動,許下了讓兒子兒媳離婚的願望,偏生居然還抽到了吉牌!

這下可好,恩愛夫妻一朝撕逼,前後折騰了月餘時間,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賈爸爸懊悔歸懊悔,可他還是很能接受現實的。賈兒子卻不行,在辦理離婚證書時,他像是漸漸的從夢中蘇醒,然而還是有些懵,等賈兒媳離開了,他才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他離婚了?

可是為啥啊?

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賈兒子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上,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他從小就住在這個房間裏,以前房間的陳設特別簡單,就單人床、衣櫃、書桌和椅子。也就是定下了婚期後,他爸媽看著不像樣子,哪怕是臨時的婚房那也不能這麽寒磣。

因此,賈兒子這個房間是重新刷了墻,又新買了幾樣家具,起碼將單人床換成了雙人的大床,之前的小衣櫃改成了四開門的大衣櫃,書桌扔掉不要了,放了個梳妝臺。

這麽一換,房間就大變樣了。尤其等賈兒媳入住以後,她喜歡各類精巧的小擺件,哪怕房間不大,也談不上有多好,經過了她的巧手布置後,楞是溫馨舒適多了。

可那是以前了。

眼下,家具什麽都是都還在,可好些擺件卻不見了蹤影。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賈兒媳的衣服包包帽子等等,包括梳妝臺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明明只是少了一些東西,賈兒子卻覺得整個房間從未有過的冰冷,他整個人都懵了,心裏好似缺了一塊。從賈兒媳拖著行李箱離開後,他就開始不對勁兒了。

最先發現他出狀況的人是賈媽媽。

賈媽媽身體也不是很好,這月餘時間,又是遭了大罪。剛才,她送前兒媳離開後,心裏也不好受,畢竟婆媳倆先前也沒鬧太大的矛盾,賈兒媳嘴甜會哄人開心,對賈兒子又是掏心掏肺的好,就算是有些嬌氣好了,可這年頭的姑娘家,還是家境不錯的獨生女兒,哪個不嬌氣了?

送走了前兒媳,賈媽媽見兒子連送都不送,就這麽一直悶在房間裏,生怕他觸景傷情,忙進去喚他出來。

結果,就看到兒子耷拉著腦袋枯坐在床沿邊,嘴巴一動一動的,似乎在嘟囔著什麽,湊近一聽。

“我不離婚,不要離婚,你回來,咱們覆婚,我要覆婚,我不離婚,不要走,覆婚覆婚覆婚……”

賈媽媽驚呆了,再細看兒子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心碎神傷到了極致,眼神裏更是空空洞洞的,目光毫無焦距,仿佛失了魂一般。

“老賈!老賈!”賈媽媽慌慌張張的去喚老伴,語無倫次的說了兒子的情況,又強行將老伴拖到兒子的房裏,讓他自己看。

“這是咋了?兒子你咋了??”賈爸爸一開始還有些沒弄明白狀況,等他得了老妻的提醒,將耳朵湊到兒子嘴邊,細細的聽了兒子的話後,頓時老淚縱橫。

“都怪我,是我的錯,我不該……”

賈爸爸心疼壞了,一聲聲的悔恨著。他後悔的不單是不該因為棺材房的事情鬧開來,更後悔在女巫小屋時,因為一時沖動許下了那種願望。這不是坑孩子嗎?瞧把孩子坑得多苦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搞事情,靈堂就靈堂唄,回頭買點兒彩漆,刷上顏色也成呢,照樣還是能諸住人的。

可現在該咋辦啊?婚都離了。

“老賈你說這事兒咋整呢?好好的孩子……你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不想離婚,當初幹嘛跟你媳婦吵架啊?你跟她好好說啊,從認識後就沒見你們吵過架,她說啥你都好好好,怎麽就突然吵翻了?”

賈兒子突然扭過頭看向他媽:“我不知道。”

“啥叫你不知道啊?你為啥跟你媳婦吵架你還不知道啊?這還能是別人叫你吵的?你都跟她掐到一塊兒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腦子裏面就只有一個事兒,離婚離婚離婚,滿腦子全是離婚,就好像有人在死命的催我離婚一樣。就剛才,她走了,我才好像大夢初醒……媽,我不想跟她離婚!”

“唉!”

除了重重的嘆氣之後,賈媽媽還能說什麽呢?

真要她說的話,這倆都還是孩子呢,孩子說的氣話怎麽能當真呢?這事兒要怪誰?裝修公司肯定是罪魁禍首,可親家公和親家母也有不對的地方,哪兒有勸女兒離婚的父母?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應該死命攔著嗎?等倆孩子冷靜下來了,不就沒事兒了嗎?

賈媽媽並不知道,親家公和親家母僅僅是尊重女兒的意見,其實他們既不是支持離婚也不是支持不離,而是不管女兒做出了什麽選擇,都全力支持。

相較而言,她老伴才叫能耐呢,小倆口離婚一事,賈爸爸的功勞才是最大的,起碼占了九成九!

本以來,兒子的難過只是一時的,不都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等時間久了,他自然而然就會走出這一段失敗婚姻的陰影了。

誰也沒想到,賈兒子是個死腦筋,他就認準了前妻,想死了想要覆婚,一門心思就是想覆婚。吃飯想睡覺想上班想,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連夢裏都是前妻原諒他了,願意跟他覆婚了。

賈媽媽托了親朋好友給他介紹對象,他全部拒絕,連見一面的**都沒有,反正他就認準了要跟前妻覆婚。

為此,他不惜天天去前妻家裏打卡,一天兩次,刮風下雨都不落空。還經常站在前妻家那棟樓的樓下,仰著頭看向亮著燈的臥室,他知道那是前妻的房間,也盼著對方能偶爾往窗外瞥一眼。

就這麽個狀況,也虧得小區的保安認識他,不然早就報警了。可就算這樣,在他前丈人知道後,還是示意保安不要讓他進來。

賈兒子跑去單位裏問了前丈人,為什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前丈人回答得格外正義凜然,表示他女兒已經開始一段新的戀情了,讓他趁早死心,倆人的夫妻情分已盡,各自安好才是對倆人都好。

“她、她又戀愛了?”賈兒子如遭雷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離開的,就這麽搖搖擺擺、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單位大門,沿著筆直的馬路一直朝前走。

走啊走,走啊走,腳不停歇的走著。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就是這麽大腦放空,全憑本能的機械運動。

直到他走得前方沒有路了,被一座造型詭異的小屋子徹底擋住了去路時,他那僵化的腦子依然不曾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興起了一個念頭。

這種哥特造型的小屋,不正是他老婆最喜歡的嗎?

其實,在裝修新房子之初,賈兒媳是打算弄個哥特式吸血鬼風格的,就是那種真正的在臥室中間放個棺材當床的風格,還有房屋隨處可見的詛咒、深淵、荊棘、十字架、鮮血、黑貓、墓地等等暗黑死亡元素。

不過,這到底只是想想,連設計師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段,知情的只有他們小夫妻倆。

事實上,賈兒媳根本就沒打算將這個想法付諸實際。

原因很簡單,就是怕老人嚇壞啊!

賈兒子仰著頭看向這尖頂的哥特式小屋,突然腦子裏的那根弦就繃斷了,就站在小屋門口,跟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放聲大哭起來。

“老婆啊!老婆你回來!你快回來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我要跟你覆婚!我想覆婚哇哇哇哇……”

女巫循聲出門後,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令她瞠目結舌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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