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李婉倩等到陳宴初的消息早早就出了門，兩人奔波了一整天。

本也不用這麽累，但是明天就是清明節，大家都要祭祖，她也不想去別人家叨擾。

“我明天來接你。”陳宴初還是跟昨天一樣的話。

李婉倩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

“明天不家訪，祭祖。”

這句話明顯撥動了陳宴初的情緒，李婉倩清楚的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悲痛。

他說過他是他外公外婆養大的，他們去世這件事情一定在他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傷疤。

第一次李婉倩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陳宴初，如果你難受你可以告訴我，我想我可以抱抱你。”

陳宴初嘴唇翁動，演示的極好的痛苦還是洩露了出來。

他可以在父母面前偽裝，可以在很多人面前偽裝，可是這裏面不包括他眼前這個人。

只要她一句關心他所有的偽裝都會潰不成軍。

“我沒事。”

他說他沒事，李婉倩一點也不信，靠近了些擡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

陳宴初避無可避，只能微微閉上眼，車裏充斥著她的氣息，他甚至不敢深呼吸，害怕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不應，李婉倩繼續說。

“你跟叔叔阿姨的關系看起來很好，但是以你的個性，你真的一點都不怪他們嗎？”

不怪他們連你外婆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不怪他們錯過了你的童年又忽視了你的青春嗎？這些話她沒有問出口，他直到他懂。

心事被人拆穿，陳宴初卸下了所有的偽裝，眼睛濕漉漉的祈求的看向李婉倩。

“倩倩，你可以抱抱我嗎？”

你抱抱我吧，我很難受，我難受的快要死了，我不想在偽裝了。

李婉倩松開他的下巴和手，雙手用力抱緊他，仿佛只要抱的夠緊就可以減輕他的痛苦一樣。

陳宴初同樣緊緊回擁她，把頭埋進她的脖頸。

李婉倩直到，陳宴初不是不怪他的父母，他只是做不鬧和解，又渴望溫暖。

她一開始就應該感受到的，感受到他們之間奇怪的氛圍。

直到李婉倩手都麻了，陳宴初才松開她。

“回去吧，早點休息。”

李婉倩退後一步，拿出鑰匙說。

“如果不開心可以打電話給我。”

這句話跟陳宴初那句‘如果害怕可以打電話給我。’是一個意思。

他應該懂吧，李婉倩想。

回到車上，陳宴初接到姜初雙的消息，讓他直接去老爺子那裏。

想到那個對自己自始至終都很冷漠的老人，陳宴初煩躁的解開兩顆紐扣，手伸向兜裏沒摸到煙，只摸到了李婉倩昨天給自己買的硬糖。

他怔楞片刻，拿出糖打開丟進嘴裏，心裏好像真的沒那麽煩了。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陳宴初調轉車頭。

他到的時候客廳已經很熱鬧了，看樣子大家都被叫了回來，他是最後一個到的。

懨懨的坐在沙發上的陳冠聰看見他立馬來了精神。

“哥。”

所有人都看向他，老爺子似乎不滿他來得這麽晚，扭過頭哼了一聲。

陳宴初沒什麽表情的坐到自己父母身邊，聽老爺子安排明天的事情。

早上先吃飯，然後一起去祭祖，下去各回各家。

說實話他真的不懂，明明大家感情都很單薄，為什麽在這種節日非得綁在一起。

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沒坐多久就回房休息了。留下三兄弟帶著自己的妻兒說說話，話裏話外都是公司那點事。

陳宴初對這些不感興趣，姜初雙夫妻也沒有逼著他回家繼承家業的意思。

他站起來打個招呼就回了自己放假。

陳冠聰跟著他前後腳上了樓，陳宴初推開房門，陳冠聰也跟著探頭往裏望。

他這麽多年沒回來，裏面的布局倒是一點都沒變。

“爺爺平時都不讓我們進你的房間，只是定期叫人打掃，連打掃的阿姨這麽多年都是那一個同樣是孫子真是偏心偏到南極了。”陳冠聰小聲在陳宴初身後叨叨，不過語氣中並沒有絲毫抱怨。

陳宴初不為所動，不過是這麽多年沒有養在身邊，爺孫感情淡加上當初的愧疚而已。

“我要休息了。”

陳宴初轉身攔住打算進他房間的陳冠聰。

陳冠聰哼了一聲，氣鼓鼓的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李婉倩跟著父母到處奔波，她外婆家和爺爺家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

四個老人都走得早，她對他們都沒什麽記憶。

到了爺爺奶奶的墓地，李婉倩一只腳剛踏出就飄起了小雨。

真是清明時節雨紛紛，裹緊外套撐開傘跟著父母一起上山。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掃墓的大潮已經過去，不過還是能碰見幾行下山的人。

樓梯窄，李婉倩側身站在一邊先讓他們下去。

“倩倩。”

聽見熟悉的聲音李婉倩猛得擡頭，陳宴初身上的白襯衣已經淋濕一大片，劉海也濕潤的搭在額頭上，眼底的悲痛還為來得及隱去。

心底一陣抽痛，李婉倩將陳宴初拉到身邊，陳宴初比她低了一個臺階，但是這臺階不高，她還是微微墊腳才將陳宴初罩在傘下。

兩人都沒說話，等那一行人過去，李婉倩擡眼發現陸雅他們已經走遠了。

“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山路難走，你快點上去吧，我去顆樹下等你。”陳宴初擡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棵樹。

李婉倩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交代道。

“我馬上下來。”

說完就快步往山上走。

兩個老爺墓前的東西不少，她家那些親戚應該都來過了。

該做的禮都做完，瞧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陸雅讓她先走。

等李婉倩再趕過去的時候，陳宴初乖乖站在樹下，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雨越下越大，他卻像感受不到一樣，直到一把傘遮住了所有的雨他才回過神。

“我們回去吧。”他聽見李婉倩這樣說。

下山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陳宴初接過傘，兩人並肩走在樓梯上，擡眼就能看見對面山上的霧，對面的人看他們也是在霧中吧。

山風一陣一陣吹過來，李婉倩冷得縮了一下脖子，陳宴初往旁邊挪了一點，離她遠一些，傘卻沒動，更多的身體露在雨中。

他身上淋濕了渾身冰涼，今天溫度本來就低，自己還是離她遠一些比較好。

誰知道李婉倩卻貼了上來。

陳宴初吃驚的偏頭看她，李婉倩目視前方，耳根卻紅透了。

“擠著暖和一點。”她解釋道。

“嗯。”陳宴初任由她貼著自己走，到了山腳下，陳宴初拉著李婉倩進了自己的車。

把傘放在後座，陳宴初趕緊打開了空調，明知不會這麽快就變暖和，他還是問。

“暖和一點沒有。”

被陳宴初的傻氣逗笑，李婉倩點了點頭，把紙巾遞過去。

“你快擦擦吧。”

接過她遞過來的紙巾，陳宴初低頭乖巧的擦掉手裏和臉上的雨水。

“我先送你回去。”

“還是先去你家吧。”李婉倩瞧著他這一副落湯雞的模樣，自己就褲腳濕了一點，說話的時候也沒多加思考，說出口才反應過來，這句話在兩人之間產生了多大的歧義。

陳宴初好心情的笑了出來，心底的陰霾煙消雲散，他偏頭看著小學生坐姿不敢看她的李婉倩說。

“今天去了我家可不會像上次一樣完整的出來。”

李婉倩只覺得氣血上湧，剛剛還覺得冷，這會兒只覺得熱，空氣裏全是陳宴初的氣息，緊緊圍繞著她。

她不知道怎麽反駁，只能狠狠瞪了陳宴初一眼。

這一眼陳宴初沒看出來兇悍，倒覺得眼波流轉，喉結微動，身體某個地方發生了變化，回過頭手指輕顫的發動了車。

就不該調戲她，最後遭罪的都是自己。

這邊離李婉倩家不遠，她家原本就在這邊，後來是拆遷才搬走的。

路過原來住的地方，正好遇見紅綠燈。

陳宴初側頭掃了一眼外面，居然這麽巧停在了到處那棟爛尾樓旁邊。

這周圍大致的東西都沒變，但是眼前這棟大樓顯然是後面拆了重建的。

綠燈亮起，見陳宴初還沒反應，李婉倩側身提醒他。

“綠燈亮了。”

陳宴初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李婉倩剛剛看見了，陳宴初在打量以前的那棟爛尾樓。

她心裏酸酸脹脹的，就算不喜歡了那段記憶還是能引起她的反應，畢竟她對一個隨口說的承諾花費了好多年。

“我剛看見你在看那棟大樓？”李婉倩小心翼翼的開口。

“嗯，以前住在這附近。”陳宴初看起來表情上沒什麽變化，手卻用力握緊了方向盤。

她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他心裏不由的升起期待，李婉倩卻沒了後文。

李婉倩本想把白月光小哥哥的事告訴他，但是想想還是算了，他這麽介意，還是不要再提起這件事，傷害兩個人的感情了。

送走了李婉倩，陳宴初煩躁的坐在車裏。

以前的事情也許是他太執著了，那時候她那麽小忘記了很正常，以後她是自己的就行了，陳宴初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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