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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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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信在陌生的環境裏還是有些放不開,雪裏能感覺到她的緊繃。

早上起床,雪裏先洗凈了雙手,回房要求查看她的傷勢她也蜷著不給看,側躺在榻榻米上,穿一件米白色的小吊帶,露出半個肚子,濃密的長發像飄蕩的海草鋪陳榻上。

外面太陽很好,房間也亮亮的,她捧著手機玩消消樂,兩條腿胡亂蹬,“不要不要。”

雪裏跪坐在榻榻米上,俯身按住她腳踝,“就看一下,看看破沒破。”

“有一點點痛,但是還好。”反正就是不給看。

“我要看看破沒破皮。”雪裏耐心解釋。

她一邊動作,一邊細聲細氣哄,春信到底還是小,最終還是被哄得打開給她看。雪裏左手虎口托在腿根的位置,右手指尖輕柔地觸碰,她們穿一樣的上衣,彎腰時優勢很明顯暴露。春信眼睛從手機裏摘出來,凝在她心口那塊指甲蓋大小的淤紫,“嘻嘻”笑兩聲,伸手碰碰。

那是她咬的!是唯一的勝利果實。

雪裏低頭看一眼,沒說話,專註做自己的事。餘光瞥見她扔了手機,手掌按在榻上不自在撐了撐,手指細細軟軟沒力道,抗拒更似邀請。

房間外傳來爸媽的說話聲,他們說起昨晚的雨,今早的太陽,安排今日行程,說兩公裏外有個水庫,可以租漁具釣魚,魚拿回來在山莊後廚花錢加工……

雪裏俯身靠攏,“小點聲。”

她兩只眼睛霧濛濛望過來,難耐地挺著腰,衣服往上跑了大半截,已被牢牢掌控,任憑宰割。

初次很容易就被挑動,一點點刺激都受不得,雪裏卻仍不知饜足。她已經沒了顧忌,這方面她強勢又冷酷,且富有技巧,無論是體格還是智力,春信都不是對手。

她的撒嬌和眼淚此時不再是有力的武器,初出茅廬的捕獵者引來比自身強大百倍的怪物,她根本無力招架。

蔣夢妍來敲門,問她們起沒起,門反鎖著,雪裏起初並不回應,她也沒空回應,她的手和她的嘴各有各的忙。

隔了一分多鐘,雪裏翻了個身躺平,閉了閉眼,才說:“知道了。”

房間隔音不好,蔣夢妍的聲音很清楚的傳過來,“我和你們爸去釣魚,起來餓了自己去餐廳吃飯,下午我們回來吃魚,知道沒?”

雪裏答:“知道了。”

爸媽走了,那股緊張感慢慢地卸去,她們也不想進行今天的第二次,春信閉著眼睛摸她,找到她肩窩裏那一小塊安定,把自己藏在裏面,有一下沒一下吻她的脖子,蹭舒服了,小聲嘟囔,“好舒服,我好喜歡你——”

雪裏握住她的手不說話,昨天下過雨,早晨也沒有很熱,身體懶懶的,頭腦也混沌,難得如此放松,她們便依偎著睡去。少女肌膚相貼,長發糾纏,難分彼此。

下午,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山裏的蟬都咶噪起來,她們洗漱後換了裙子和涼鞋,提上畫箱找地方去寫生。

在山頂的位置,有棵被雷劈掉一半的老樟樹,還剩半個樹冠能遮躲陰涼,春信擺上花架開始畫畫,雪裏舉著相機拍拍樹,拍拍山下的城鎮,拍拍天上的雲,後來開始拍春信。

不知從哪來的一只獼猴,走到她身邊探個身子看她畫畫,又聞聞擺在地上的顏料,雪裏拍下幾個有趣的瞬間,那只猴沒找到吃的又自己溜溜達達走了。

等畫完,雪裏才把相機裏照片給她看,春信嚇一跳,“猴子!你怎麽不叫我!”

雪裏問:“你想幹嘛。”

春信說:“握個手啊,打個招呼。”

“……握手,它不揍你就算好的了,我不敢驚動它。”

春信沒見識過獼猴的厲害,“小動物多可愛。”

她繼續往下翻照片,發現有些還拍得挺好,意境氛圍非常到位。她嘿嘿笑,“是我長得好看還是你會拍。”

雪裏說都有,她坐在山頂的大石頭上,寬大的裙擺攏在兩條交疊的長腿之間,春信站在她身邊舉著相機翻照片,來來回回看,說:“我發現你很會構圖,你偷看我書學的,還是天賦。”

雪裏卻答非所問,“其實我是個很傳統的人。”

“嗯?”春信偏了偏頭,“咋了。”

“我想跟媽說了。”雪裏擡頭看她,“你敢不敢。”

春信慢慢地放下了相機,遞還給她,雪裏接過掛在脖子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看她,絕不遺漏一點她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從昨天晚上到今早出門,春信都記不清她們來了多少次,泡完湯在浴室裏的她記得,今早上的也記得,半夜的記不清了,事必她迷迷糊糊睡去,擦洗的工作也都是雪裏。

春信當然很喜歡她,只是這樣的喜歡還是偷偷的,有點見不得光的。

到底是長大了,以前任性是因為確實沒什麽好失去的,現在擁有的東西多了,每一樣抓在手裏的都不舍得丟,她不知道跟雪裏在一起會丟掉多少東西。

也許最後連雪裏也沒了。

“我不知道啊。”她垂下睫毛,手指把長裙絞出兩個大疙瘩。

“你怕什麽?”雪裏問她,春信的反應讓她有點生氣,聲音也有點冷,有點硬。

她馬上就紅了眼眶,不安得攥緊了裙子,雪裏低頭看她涼鞋裏幾根白生生的腳趾也害怕得縮起來了。

“算了,回去吧。”雪裏收拾起畫箱走了,春信耷拉著腦袋跟在她身後。

走在上次她們接吻的山道上,雪裏停下來,春信也不得不停下來。

這裏四面都沒有樹蔭,雪裏站著不動,給太陽曬,春信也只能跟著曬,她們沈默地對抗。

有上山的客人從她們身邊走過,一家子老老小小,熱熱鬧鬧,她們讓到路邊,站成了兩塊被太陽烤透的山石。

她們誰也不看誰,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太陽偏了點,雪裏把她推到樹蔭裏去,春信抓住她的手,雪裏問:“你怕什麽?”

她兩邊耳朵下的皮膚在亮白的日光下,能看清每一根細細的絨毛,她的手又軟又膽小地攥著雪裏,眼眶憋得紅紅的,“萬一媽媽……”

雪裏看著她,看她癟成一條直線的嘴,眉毛也成個八字,又心疼又生氣。

“這麽多年,你不了解她?還是不夠信任我?”雪裏說:“她要把你趕出去,我就和你一起出去。”

春信怕的就是這個,眼淚馬上就滾下來,“你別——”

“不可能。”雪裏說,“等晚上她們回來,我就去跟她說。”

“你別……”她眼淚掉得更兇了,“我不想讓你為了我那樣,你別啊,我們……再等等看吧。”

“蔣春信!”

雪裏拔高音量,想說點什麽,看見她臉上被太陽曬出的一條淺淺的橫過鼻梁的紅杠,看淌到額角的的汗,又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她哭得直喘,雪裏抱住她,她呼出的氣像一小團火噴在脖頸。

人擁有的東西越多,就會變得越膽小,春信對她的不信任埋藏得很深,卻還是被挖出來了。

越是這樣,雪裏越要說,拖著解決不了問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很堅固,有時也很脆弱,走著走著,雪裏腦子裏蹦出來一句臺詞——

“都不用風吹,走兩步就散了。”

她心裏一勁兒的想完了完了,春信的中二病傳染給她了。雪裏想七想八的,自己也亂了。

回到住處,雪裏去浴室放水打濕毛巾給她敷臉,剛放出來的水給太陽曬得暖暖,雪裏仍它淌一會兒,流出冰冷的水,把毛巾淋得透透,擰個半幹才給她敷。

雪裏一句話也不想多講,春信也不敢說話,偷瞟一眼,雪裏現在臉色難看,惹怒她沒有好果子吃的,春信經過昨晚已經學乖了,該慫的時候慫。

下午太陽快落山蔣夢妍和趙誠才從外面回來,趙誠提著兩個大水桶,到處找水要養他的魚,腦袋一熱,說要不幹脆放溫泉池子裏。

蔣夢妍氣得,“晚上你就跟跳進那魚湯裏泡,咱全家都喝你洗澡水。”

“哎呀哎呀,昏了頭了。”趙誠直拍腦袋,“那放哪裏呀。”

“送餐廳去,能吃得了多少,多的送後廚了,讓他給咱多整兩個涼菜。”

家裏拿主意的還得是蔣夢妍,得了命令,趙誠又火急火燎提著水桶走了。

在水庫邊坐了一整天,她被黑色的小蠓咬得滿腿包,快氣死了,“蟲子專咬我!不咬他!憑什麽!”

一會兒又說完蛋了,中年男人迷上釣魚,就等於娶了第二個老婆,說單位有個奔五的老頭,自從迷上釣魚,家都不回了,夜裏也住在湖上專門釣魚的小房子裏,蓋被打著手電釣魚,人都魔怔了……

春信趕緊去找藥膏給她擦,藥是她隨身小包裏帶的,她皮膚嫩,被蟲子叮久也不見好,藥膏是雪裏給她買的,蟲子叮完馬上擦藥膏,一晚上就能消。

春信蹲在蔣夢妍腳邊給她抹藥膏,蔣夢妍罵趙誠的聲音漸漸弱了,盯著面前的女孩看一陣,忽然說:“春寶三月份滿的十九吧。”

春信沒擡頭,只是“嗯”一聲,蔣夢妍又說:“姐姐現在跟你同歲,過幾個月你倆上大學,年底她滿二十,明年你也二十了。”

春信蹲在她腳邊轉來轉去,不放過她小腿上任何一個蟲子包,蔣夢妍嘆了口氣,揉揉她腦袋,“我十九歲懷的雪裏,一眨眼,我的兩個孩子都十九了,媽媽老了。”

“媽媽不老,媽媽還很漂亮。”春信仰臉看她,眼睛裏帶一點乖順的討好,卻也足夠真誠。

雪裏抱著手靠在廊柱下,臉上寫滿了有話要說,但不是現在,她準備吃完飯的時候說。科學研究表明,人在飯後腦子會變笨,因為血液會積聚在胃腸,從而導致腦部暫時性的缺血缺氧。

腦子笨了,就會好說話。早盤算好了。

蔣夢妍擡頭去看雪裏,母女倆眼神交鋒片刻,蔣夢妍已經把她心裏想的事全看透。都是聰明人,話不用說得那麽明白,那些話都是準備給家裏另外兩個笨蛋聽的。

雪裏猜趙誠其實早就知道了,春信其實也知道,只是她太膽小了,她被人丟來丟去,丟怕了,現在的好日子也沒讓她忘了以前的苦。

受傷的心,需要很長很長的日子,很多很多的愛治愈。

但蔣夢妍好像不願意等了,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食指勾開春信吊帶裙的邊緣,探頭往裏瞧,暗處果然是一片零碎的青青紫紫。

春信驚得一屁股跌地上,藥膏的小瓶蓋咕嚕嚕滾出好遠,雪裏驀地站直身體,蔣夢妍意味不明“嘖”一聲,眼尾幾分輕佻笑意,“挺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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