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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謎樣四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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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開始,閻子驍並未將某只膽肥的老鼠看在眼裏,但下意識,他就是覺得自個兒應該遠她遠一點,可是轉眼之間,她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成了他不能忘記的人,成了他甩不掉的麻煩,對,他看秦姌月就是個麻煩,層出不窮的花樣,如今丟給他的差事又扯上陰謀……若非扯上陰謀,安息香裏面怎可能摻了毒藥?他有一種感覺,這丫鬟在算計他,而他甚至無法反抗的遭她算計了。

“四爺今日看起來氣色真好。”秦姌月自認是個優秀的大夫,見到病人第一句當然要正面鼓勵下。

閻子驍唇角一抽,“若是我氣色很好,你用得著繼續來這兒幫我解毒嗎?”

“四爺體內的毒素已經解決大半了,如今我主要是幫四爺調養身子,也正因為如此,四爺的氣色才會如此好。”秦姌月眼巴巴的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獎賞似的。

“……”這個丫鬟是生來克他的嗎?為何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吃癟?

“四爺真的很小氣。”秦姌月撇了撇嘴。

謝謝她有這麽困難嗎?雖然她只是為了找借口出入百草堂才順道為他調養身子,可是她在他身上真的耗了不少心力。

他確實很小氣,容不得別人在他面前放肆,獨獨她例外……救命之恩,他忍了。

“這個安息香裏面摻了馬錢子。”閻子驍將手絹包裹著的安息香還給秦姌月,“你懂醫術,應該很清楚馬錢子的作用。”

秦姌月點了點頭,“你知道這個安息香從哪兒來的嗎?”

閻子驍賞她一個白眼,“我又沒跟在你屁股後面打轉,我如何知道?”

秦姌月已經習慣他的臭嘴巴,懶得跟他計較,避重就輕的道來,“前些日子我給三太太診脈,發現她中毒,仔細查問之後懷疑有人在安息香中下毒,才會偷偷取得安息香請四爺忙查驗。”

“你為何然幫三太太診脈?”

“我慬醫術,又是三姑娘的丫鬟,順道幫三太太診脈調養身子,不應該嗎?”

閻子驍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秦姌月自顧自的接著又道:“靖國公府執掌中饋的是二太太,換言之,唯有二太太可以在安息香動手腳,因此三姑娘懷疑二太太想謀害三太太。”

“二太太為何要謀害三太太?”

“這事我想請四爺幫忙。”

“請我幫忙?”

“請四爺幫忙調查二太太的底細。”

雖然她鼓勵三姑娘用三太太的陪房,但真正的用意是要三姑娘培植可用之人,因為就她所知二太太是伯府的姑娘,三太太的陪房恐怕難以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可是四爺就不同了,四爺出自國公府,又是很容易跟各個階層建立關系的大夫,打聽消息對他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閻子驍冷冷的挑起眉,“我為何要幫你?”

頓了一下,秦姌月很不甘心的道:“我用救命之恩來換,雖然太不劃算了。”她早有心理準備這個男人絕不會爽快的應了,不過,她還是想待他主動看在救命之恩的分上幫忙,而不是她出命之恩跟他談判。

“我幫你,但不必用救命之恩來換。”

嚇了一跳,秦姌月警覺的瞪大眼睛,“四爺怎麽如此好心?”

“你開口請我幫忙,為何沒想到這個問題?”見她頓時蔫了,他突然覺得心情很愉快,一副頤指氣使的接著道:“我當然不會無件條幫你,不過,先欠著,待我想到了,你再還我。”

秦姌月蹙著眉,疑神疑鬼的道:“為何聽起來像個陰謀?”

這個丫鬟真是令人無言,她有什麽值得他算計嗎?閻子驍不屑的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再高傲的擡起下巴,“究竟要不要我幫你?”

秦姌月很不服氣,“這是你們府裏的臟臟事,四爺好意思跟我討價還價嗎?”

“錯了,這與我無關。”就是靖國公府的事,他也只會冷眼旁觀看熱鬧。

“四爺分得可真清楚。”這個男人真的是那位不吝於舍藥救人的小神醫嗎?

“當然要分清楚,如何?”閻子驍挑釁的揚起眉。

為了這點小事用掉救命之恩,秦姌月當然不樂意,可這個男人是那種吃不得虧的人,想要他幫忙當然要付代價,不過,總要有點防備。“你不會叫我殺人放火吧?”

閻子驍又賞她一個白眼,還是那種帶著嘲笑的白眼,“我傻了嗎?”

秦姌月怔楞了下,“怎麽說?”

“我殺人放火神不知鬼不覺,你殺人放火只會將自個兒陷進去,我傻了才會將殺人放火的差事交給你。”

唇角僵硬的一抽,秦姌月實在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我不會叫你幹壞事,你只會扯我後腿。”閻子驍毫不掩飾對她的嗤之以鼻。

“好吧,成交。”可是,為何她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你個丫鬟管得未免太多了,不怕二太太知道了對付你嗎?”

她總一次又一次的教他意外,說她看不清楚自個兒的身份,她明明是個聰明人;說她不知天高地厚,她並未利用救命之因對他提出過分的要求……越看她,閻子驍越覺得好不可思議,是他眼睛花了嗎?為何老覺得長得醜的她,看起來如同寶石一樣光彩奪目?

“四爺不知道連坐法嗎?主子出了事,我這個丫鬟能置身事外嗎?”

略微一想,閻子驍同意的點點頭,“這倒是。”

“四爺真的不管嗎?”靖國公府鬧出這樣的醜事,他身為靖國公府的一分子,不可能不受波及。

“這是內宅的事。”

兩眼一亮,秦姌月滿懷期待的問:“若是外面的事,四爺就會插手嗎?”

“我不做白工。”

秦姌月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四爺還真愛斤斤計較。”

“若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連跟我談條件的機會都沒有。”

秦姌月差一點翻白眼,“如此說來,我豈不是要謝謝你的斤斤計較?”

“這是當然。”

這個男人真的讓人很想踹他一腳,他怎麽目中無人得好像皇親國戚一樣?秦姌月嘆了聲氣,好吧,四爺他可是深受皇上看重的小神醫,皇上還賜了百草堂給他,當然值得臭屁。

“你對我有意見?”

秦姌月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說嗎?”

閻子驍感覺自個兒完美無遐的表情又要龜裂了,“……你的膽子真的很肥!”

“我知道啊,要不,我也救不了四爺。”百草堂可是靖國公府的禁地,若是她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她絕不可能走進這兒。

是啊,若不是她的膽子夠肥,她如何能走進他的視線?無論是否因為救命之恩,他才對她另眼相看,她確實教他記住了,而他還是第一次記住一個姑娘。

秦姌月感覺到閻子驍的眼神變了,不由得一顫,莫名的心慌躍上心頭,她忙不疊的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秦姌月前腳剛剛離開,趙英後腳就走進來,“主子,皇上來了,在畫舫。”

閻子驍整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

百草堂的湖不大,但停泊在湖上的畫舫卻不小,可以容納十個人。這是章連誠的樂趣,喜歡待在船上午憩,尤其和風徐徐吹拂的日子,因此畫舫裏面除了布置了三張矮幾和幾個軟墊之外,就只有一張床榻。

“皇上怎麽來了?”閻子驍在皇上面前相當隨意,倒不是因為皇上喜歡他們之間像親人,而因為先皇曾經將皇上送去江南,交由外祖母教導磨練,他們一起生活三、四年,所以兩人感情不像舅甥,倒更像兄弟。

“朕來瞧瞧你是不是還好好活著。”皇上的口氣明顯不悅。得到豫親王府遞出來的消息,他就心急的想來百草堂,可是宮裏耳眾多,想要隱密出宮一趟必須先仔細安排,要等上好幾日。

等待的這幾日他夜不成眠,就是擔心這個小子出事,如今看他神采奕奕,哪兒有中了毒箭快死掉的樣子?

略一思忖,閻子驍就明白了。皇上在豫親王府有眼線,因為豫親王府動用了侍衛隊,有人夜闖彥親王府的事就壓不下來,而豫親王說不定想藉機探一下皇上的反應,皇上自然得到消息,而且猜想此事必然與他有關。

閻子驍主動道來為何夜探豫親王府,而重點當然是躲在暗處偷他的弓箭手。

“豫親王府的弓箭手像極了先皇的長平軍,箭上塗了劇毒。”

皇上的目光一沈,“只是像極了長平軍,不是長平軍?”

“我只發現一個弓前手,難以斷言。不過卑職以為,豫親王還沒這麽大的本事可以支使長乎軍,當然,順手幫個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無論是否是真正的長平軍,都足以證明謹王在豫親王手上,而且很可能藏在皇都周邊的某個莊子或村落。”

沈吟半晌,皇上不解的道:“朕始終想不明白,豫親王野心勃勃,為何父皇不曾試圖除掉他?”

“卑職曾聽外祖母談及太宗皇帝絕頂聰明,深信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可惜貪圖美色終究成為他的弱點,皇上可能不知道,寧妃是豫親王送進宮的。”

寧妃是謹王的生母,一出生就有天仙下凡之說,絕代風華的姿色一眼就奪走先皇的目光,先皇為了她頻頻使用虎狼之藥,這或許是先皇暴斃之因。

“父皇知道嗎?”

“或許知道,可是先皇自信不會因為寧妃誤國。”

皇上嘲諷的唇角一勾,若非父皇暴斃,父皇會不會因為寧妃誤國可就難說了。

“朕聽說過一個傳聞,凡遭長平軍的箭射中之人必死無疑,章四不在,你怎麽還好好活著?”

“靖國公府有個丫鬟醫術了得,是她救了卑職,皇上可要給她賞賜哦。”

皇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救了你的命,又不是救了朕的命。”

“她救了皇上的棋友,這也是一大功勞。”

“朕還沒見過臉皮像你如此厚的人。”

“皇上難道不覺得她功勞很大嗎?”

皇上勾唇一笑,“朕將她賞給你當丫鬟,如何?”

頓了一下,閻子驍撇了撇嘴,“她長得那麽醜,站在卑職的身邊像話嗎?”

皇上轉頭看看為他們烹茶的閻河,閻河點了點頭,還補上一句“真的很醜”。

皇上若有所思的打量閻子驍,似笑非笑的道:“醜丫鬟一個,你還如此惦記著她。”

“……卑職哪有惦記著她?”閻子驍然覺得全身很熱,耳廓都紅了。

“若不是惦記著她,何必特地給她討功勞?”

閻子驍舌頭打結了。

“好啦,朕就將她賞給你了。”皇上難得看他如此窘迫,心情非常愉快。

好一會兒,閻子驍終於擠出聲音,“章四不在?”

“對哦,章四不在,朕突然將靖國公府的丫鬟賞給你,確實說不通。”

聞言,閻子驍不知該松了口氣還是小小的失落。雖然想像她站在他身邊的畫面就很想搖頭,可是念頭一轉,身邊有個她,日子會增添不少樂趣,他又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歡喜,這種心情真是矛盾。

“不過,朕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就不能反悔,待章四回來,朕再下聖旨。”

閻子驍張開嘴巴又閉上,連他都說不清楚真正的心情,何必跟皇上爭執不下?

“你是不是應該從燕州回來了?”

“還不行,卑職去燕州找人好歹要兩、三個月。”他的人還在燕州還沒回來。

咦?皇上向微挑起眉,還以為他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地方,他不是一直嫌棄百草堂可以將高手養成廢人嗎?

“你這出戲再唱下去還有意思嗎?”

“卑職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在京城附近查探,說不定能找到謹王的線索。”閻子驍不自覺的看了閻河一眼,閻河正好擡頭看他,兩人的視線一碰觸又立即彈開來。

閻河敢對天發誓,主子是為了姌兒姑娘想留在這兒。

“你還是安分一點,萬一不小心落在豫親王手上,朕可不會保你。”

“卑職知道。”

“百草堂好玩嗎?”

“皇上在這兒住上一日就知道好不好玩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若不是那只膽肥的老鼠在這兒轉過來轉過去,他很可能早就悶死了。

“朕看你在這兒樂不思蜀,氣色好得不得了。”

“這是大夫的功勞。”話落下,閻子驍就後悔了,這不是等於承認他對那個醜丫鬟很滿意嗎?

皇上笑了,起身走出畫舫,同時丟下一句話,“待此事塵埃落定,若想給你的醜丫鬟討賞,記得帶你的醜丫鬟來見。”

閻子驍趕緊起身送皇上離開,待皇上消在視線處,他瞥了閻河一眼,“管住嘴巴,今日之事不準洩露一個字。”

閻河覺得很委屈,“主子還信不過我嗎?”

“你三番四次栽在那個丫鬟手上,我能信得過你嗎?”

主子不也三番四次栽在人家手上嗎?不過,閻河還是乖乖舉手發誓,“皇上聖旨末下之前,姌兒姑娘絕對不會聽到一點風聲,否則,我跟趙英交換差事一個月。”

閻子驍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已經開始期待秦姌月成為他的丫鬟,但身邊伺候的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改變,臉上偶爾會出現不明的笑意,他們一致認為——主子春心萌動了,只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主子如此愛美之人怎麽會看上這麽醜的丫鬟?

因為有一張醜臉,人家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秦姌月在靖國公府可謂暢行無阻,想上哪兒就上哪兒,連禁地百草堂都可以自由進出,不知不覺就忘了自個兒在這兒只是個奴婢,是一個極其卑微的存在,主子不準她走,她就不可以走。

“請問二姑娘攔下奴婢有何指教?”

雖然二太太心思歹毒,但是罪不及兒女,秦姌月對章清寧並沒有意見,可是有句話說得很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二姑娘一看就是二房出品,總是以為自個兒比別人高上一等,可想而知那氣質轉眼就折了一半,原本還算清秀的臉蛋瞬間毫無美感。

她突然明白二房為何要與三房過不去了,一邊住東施,一邊住西施,東施效顰更顯出自個兒的劣質,能不嫉妒嗎?

“你這個丫鬟真是醜死了!”章清寧隨發出嘔吐的聲音。

這個丫頭真是沒禮貌!秦姌月眼中閃過一道狡猾的光芒,暗諷道:“容貌是父母給的,是美是醜,奴婢都只能欣然接受,二姑娘不也是如此嗎?”

“你這張嘴巴挺能說的嘛,難怪三妹妹寵你……慢著,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很醜嗎?”章清寧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眼神充滿了殺氣,恨不得撕爛某人的嘴。容貌一直是她最大的敗筆,可是娘也說了,容貌不重要,女人最要緊的是手段,就好像爹後院的姨娘一個美過一個,不過爹最看重的還是娘。

秦姌月驚愕的瞪大眼睛,“二姑娘怎麽可從說二太太很醜呢?”

“我哪有……”

“這明明是姑娘自個兒說出口的,奴婢豈敢論斷姑娘的容貌?”秦姌月搖了搖頭,一副“你別陷害我”的樣子。

“你……你這個可惡的醜丫鬟,竟敢算計我!”章清寧終無意識到自個兒無意間被誤導了,擡手一巴掌過去,可是秦姌月反應機敏,巧妙的跪下來大聲喊冤。

“二姑娘冤枉啊,奴婢就是生得花容月貌也比不得主子,更何況奴婢這張臉根本見不得人,豈敢指著別人的容貌說長道短?”

一巴掌落空,還整人差點撲倒在地,章清寧氣得青筋暴凸,“碧珠,過去給我狠狠賞她十巴昊!”

碧珠略一遲疑,秦姌月可是三姑娘的丫鬟,二姑娘這般越過三姑娘教訓秦姌月,此舉實在不妥。

這一點秦姌月也想到了。

“二姑娘使不得,奴婢可是三姑娘的丫鬟,二姑娘認定奴婢有錯,非責罰奴婢消氣,也應該將奴婢交給三姑娘處置。”秦姌月趕緊跳起來,不過也知道不能跑,讓主子追著跑,沒錯也會變成有錯。

她後悔了,不應該耍嘴皮子,主子就是主子,尤其遇到不講理的主子,只有一種應對方式——唯唯諾諾。

“我想打你就打你,就是三妹妹在這兒,我也照打不誤。”章清寧已經氣得將平日的教養丟到腦後,用力推了碧珠一把,“還不過去給我狠狠打,往死裏打!”

碧珠走過去,秦姌月搶先一步抓住對方的手,急忙喊道:“二姑娘三思,不過是一個誤會,二姑娘何苦為了奴婢折損自個兒的好名聲?”

“若有人敢將今日的事傳出去,我就給她灌啞藥。”章清寧狠戾的掃了眾人一眼,接著指著最後面兩個壯實的丫鬟,“你們過去幫碧珠抓住她。”

“二姑娘別沖動,我們有話好好說……”寡難敵眾,秦姌月很快就被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架住,然後捱了碧珠揮過來的第一個巴掌,接著她就發出殺豬似的尖叫。

碧珠嚇了一跳,第二個巴就這麽停在半空中。

“把她的嘴巴給我塞住,繼續打!”章清寧氣得跳腳。

“你們道這是哪兒嗎?”一道冷颼颼的男聲響起。

全部的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半晌,她們一一轉向聲音的主人。

身著灰衣道袍的男子走進眾人視線,他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去,冷得有如千年寒冰,“四爺說過了,無論是誰都不準在百草掌放肆,若有違背,主子跪祠堂,丫鬟婆子逐出靖國公府。”

“我們是在百草堂外面。”章清寧原本是要去瀟湘閣找章清蘭,卻見到秦姌月往百草掌這兒走過來,因為聽聞章清蘭對這醜丫鬟好得不得了,於是半路改變心意跟著秦姌月,尋機想為難她。

“這兒已經進入百草堂了。”男子看了不遠的石碑一眼,上頭明明白白刻著“百草堂”三個字。

無論章清寧多麽受老夫人寵愛,她也是晚輩,更別說這位深居簡出百草堂的四叔乃老夫人的心頭肉、皇上面前的紅人,她萬萬得罪不起。

“我走,帶上這個醜丫鬟。”

“慢著。”男子走到秦姌月面前,恭敬的行個禮,“四爺請姌兒姑娘進去。”

秦姌月第二次覺得“四爺”太可愛了,他竟然派人來救她!

“你是誰?”章清寧可不願意如此輕易放過秦姌月。

“我是左堂。”

這位竟然是百草堂的管事!章清寧臉色微微一變,可是又很懷疑,左管事可以說是百草堂最神秘的人物——靖國公府人人皆知,但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

“四叔怎麽會認識這個醜丫鬟?”

“姌兒姑娘為四爺釀酒。”

章清寧很錯愕,“這個醜丫鬟為四叔釀酒?”

“姌兒姑娘,四爺還在等你。”左堂自顧自地轉身走進百草堂。

“二姑娘,奴婢進去了,改日再送一壇挑花釀給你。”秦姌月快步的跟上去,待她進入百草堂,忍不住好奇的問前面的人,“你真的是左管事嗎?”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久聞大名,今日能見到左管事的廬山真面目真是榮幸。”秦姌月狗腿的道。她這個人最識時務了,討好左管事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會吃虧。

“姌兒姑娘,閻……四爺還在等你。”下一刻,左堂像是腳底生風似的,幾步就不見人影了。

秦姌月看得瞠目結舌,這真的太厲害了。

這時,突然有一顆栗子砸在她頭上,瞬間將她的思緒拉回來,她左看右看,沒半個人影,最後只能擡頭往天空看,當然也沒有半個人影,她搖了搖頭,終於邁開腳步,“不管了,趕緊進去吧。”

若不是怕嚇到人,秦姌月會撲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捆抱,“四爺真是太神奇了,如何知道我遇到危險?”

閻子驍當然不會告訴秦姌月,因為趙英巡視百草掌的時候發現外面的騷動,想到皇上將她賜給閻子驍當丫鬟了,於是趕緊回頭呈報給他,他便讓閻河請左堂出面。

此時,他的註意力全在她腫脹的半邊臉,說不出的憤怒和心疼將他的腦子塞得滿滿,“你已經很醜了,還往臉上添傷,你是不想嫁人了嗎?”

秦姌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伸手碰了一下左臉,叫了一聲,“好痛哦!”

閻子驍唇角一抽,“你也知道痛啊!”

“當然,要不,你也挨一巴掌試試看,那丫鬟的手勁跟男子一樣……藥童,你去幫我摘杜鵑的吐子。”她應該冰敷消腫,但是遇到水,塗在臉上的顏色很難保得住,不小心就會將她的真面目露出來,還是用杜鵑的葉子消腫好了。

藥童……閻河真的很想捶心肝,她明明說他不像藥童,為何還喚他藥童?他實在忍無可忍,今日非要糾正她,“閻河。”

“嗄?”

“我的名字,閻河。”

“哦,我的名字是秦姌月……”頓了一下,秦姌月突然想到一件事,古代女子的大名好像不能隨便告訴外人……算了她又不是千金之軀,犯不著顧慮這麽多,再說了,人家自我介紹,基於禮貌,她當然也要自我介紹啊。

閻子驍冷冷的瞥了閻河一眼,閻河立則明白過來的去找社鹍的葉子。

“你惹事的本領真是令人驚奇。”

秦姌月懶洋洋的看他一眼,明明是人家來惹她,為何變成她的錯?

閻河很快就將杜鵑的葉子拿來,秦姌月將吐子搗爛敷在左臉上,這教她已經很醜的臉更為慘不忍睹,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還笑得很開心。

“很醜是嗎?”

“沒差,你的容貌本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彼此彼此,你的嘴巴也無藥可救了。”

閻河噗哧一笑,當即招來某人冷冽的瞪視,他連忙往後一縮,可是,那雙眼睛還是沒有放過他,怔了一下,他終於明白過來主子是要他滾遠一點。

姌兒姑娘如今不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所以他識相地摸摸鼻子退下,可是退下之前忍不住又看了秦姌月一眼,真的很醜,可是越醜,好像越得主子歡心,真是稀奇

秦姌月覺得閻河的眼神很怪,還有,他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四爺嗎?甩了用頭,這個問題不重要,她輕快的道:“今日這麽一鬧,以後二姑娘應該不會找我麻煩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閻子驍看著她,竟然覺得這樣的她充滿魅力,令人著迷,他是不是瘋了?她完全不同於他見過的女子,無論何種情況她總是瀟灑自在,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而這也正是她動人的地方?

斂住思緒,閻子驍轉而問:“你為何惹上二姑娘?”

秦姌月雙手一攤,“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以欺負別人為樂,要不就是她太閑了,沒事找事幹,可是,為何不幹正事,偏幹蠢事呢?”

閻子驍唇角又是一抽,若是章二姑娘聽見了,應該恨不得將她嘴巴撕爛。

秦姌月仿佛想到什麽似的拍掌道:“我知道了,有些人生來腦子不好,喜歡幹蠢事,不喜歡幹正事,這不是她的錯……對不起,我忘了二姑娘是四爺的侄女。”

閻子驍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問:“你若沒有招惹她,她何必跟你過不去?”

“她大概覺得我長得太醜了,礙著她的眼。”秦姌月不解的皺著眉,“她不是應該對我好一點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醜八怪,正好可以襯托出她有點姿色,她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閻子驍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是不是拿她的容貌耍嘴皮子?”

頓了一下,秦姌月一臉無辜的道:“我不過說了一句容貌是父母給的,是美是醜,奴婢都只能欣然接受,二姑娘不也是如此嗎?然後,她就一口咬定我說她醜……我真的沒想到,原來她認為二太太很醜……其實,二太太也沒那麽醜,不過是生得很普通,不會想多看一眼。”

聞言,閻子驍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秦姌月不悅的撅嘴,“這很好笑嗎?”

“你果然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麻煩精!”閻子驍伸手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她嚇了一跳,可是見他若無其事的態度,覺得是自個兒太大驚小怪了,也就拋到腦後。“我哪有喜歡惹是生非?”秦姌月很不服氣的撇嘴,“只是管不住嘴巴,不小心就將所思所想脫口而出。”

“你不知道一個丫鬟管不住嘴巴死得很快嗎?”

秦姌月頓時蔫了,“我知道。”

今日深受其害,追根究柢就是對自個兒如今的身份沒有認知,若不是他派人救她,她就是被打死了,章清寧也不會獲罪,即使靖國公府沒有她的賣身契。

“我早告訴過你,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不知天高地厚,早晚……”

秦姌月舉起雙手打斷他。“知道了、知道了,別嘮叨了。”

嘮叨?閻子驍的臉都僵了,是啊,他何時變得如此多管閑事?

“對了,今日四爺為了我從燕州回來了,這會不會給四爺添麻煩?”其實她很感動,他為了幹見不得人的勾當,不得不謊稱自個兒去了燕州|,如今卻為了她現身,由此可知,他還是對她很好。

“雖然我從燕州回來,但又匆匆出門了,此事左堂會處理。”

怔楞了下,秦姌月佩服的道:“還有這樣的事?”

“我說有就有。”

“是是,誰不知道靖國公府四爺最大了,就連國公爺都排在後面,即使你回來沒打聲呼又出門了,老夫人也會體諒你的。”這個世界很現實,父親雖然擁有爵位,但兒子可直通最高權力,兩相比較之下,實力強者勝出。不過也正因為他,以後再不會有人找她麻煩了。

閻子驍挑起眉瞅著她,“你不好奇嗎?”

秦姌月機靈的搖頭道:“不好奇,我只是個丫鬟,伺候好主子就好了。”

“若真的只當自個兒是丫鬟,你會闖進百草堂嗎?”

秦姌月幹笑了幾聲,趕緊腳底抹油,“我去給四爺前藥。”雖然百草堂多得是藥童,但是她來這兒就必然堅持親自前藥,這當然是看上了百草堂的藥材房。

閻子驍也知道她的心思,不過卻由著她,因為看著她進了藥材房就像找到東西偷吃的老鼠真是有趣,而且越看越可愛,若她真的將所有藥材搬走,他也不在意。

秦姌月當然不清楚他的想法,她完全迷上了百草堂的藥材房,一心一意要將這兒研究個透徹。

看到秦姌月臉上的盛況,章清蘭驚叫了一聲,還好下一刻她想起夜深了,及時用雙手捂住嘴巴。

“姑娘又不是見鬼了,叫得如此大聲,不怕嚇死人嗎?”秦姌月輕拍著胸口,好像她真的被嚇到似的。

原本從百草堂回來,她應該直接回房,可是想到最近她幾乎耗在百草堂,沒有關心一下三姑娘,今日就早一點回來與三姑娘閑話家常。

“我真以為自個兒見鬼了,你這是在唱戲嗎?”章清蘭伸手拍了下她的左頰,秦姌月誇張的抽了一口氣,還喊了一聲。

章清蘭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拜二姑娘之賜。”秦姌月將今日慘遭章清寧圍堵的經過仔細道來。“若非左管事來得及時,我今日就死定了。”

“為何沒聽說我四叔回來了?”章清蘭如今跟其它兩房都有走動,特別是大房的姑娘,她用心交好,因此消息比過去靈通多了。

“四爺當然沒有回來,是四爺的藥童求左管事出面解圍,左管事不擡出四爺,二姑娘會放人嗎?”

“這個丫頭真是可惡透了!”章清蘭恨得咬牙切齒,再仔細檢查她還微腫的左頰,不由得心生愧疚,“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最近我與四妹妹、五妹妹往來密切,她見了很嫉妒,一直想找機會刁難我。”

“這也不能怪三姑娘,我太粗心了,根本沒意識到有人跟在後面。”章清寧出場向來排場很大,她竟然沒有察覺,真是自由的日子過慣了,完全忘了身份。

“你今日受的委屈,我會幫你過回來。”

“這倒不必,三姑娘只要扳倒二太太就夠了。”二太太倒了,二姑娘的日子也到盡頭了,而且依她那種被寵壞的性子,用不著花心思對付,她自個兒就會惹禍上身。

“我一直在等你,齊叔有消息傳來了。”章清蘭拉著秦姌月在榻上坐下,“你應該知道二伯母是忠勤伯府的姑娘吧。二伯母自幼就是出名的才女,名聲、人品都是無可挑剔,聽說當初皇上還是太子之時,先皇屬意的太子良妾有她,可是如今的太後不喜歡名氣太過響亮的姑娘,大慨是怕她的風頭壓過太子妃。連先皇都說好,你可想像有多少名門世家爭相娶她為媳婦,不過,她卻從眾多權貴世家之中挑上我靖國公府。祖母覺得自個兒撿到寶了,尤其宗婦就應該像二伯母這樣的女子,可惜大伯父早就訂親了,祖父最重承諾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換人,最後二伯母當然只能嫁給二伯父。”

“二太太為何找上靖國公府?”若沒有四爺,靖國公府已經沒落了。

略微一頓,章清蘭有些難為情的道:“說是我祖母教養孩子有方。”

秦姌月傻了,可能嗎?

章清蘭當然清楚她的想法,“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除了不受管教的四叔,我爹和兩位伯父都沒什麽作為,甚至可以說是平庸。”

“平庸不見得不好,最怕沒本事卻想做大事,害死自己還拖累整個家族。我只是覺得二太太能越過世子夫人執中饋,將國公府管理得有條不紊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怎可能因為如此簡單的理由看上靖國公府?”

“二伯母為何要撒謊?”

“難說她看上靖國公府的公子嗎?”

章清蘭怔楞了下,“你是說,二伯母看上二伯父,想嫁給我二伯父?”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上二爺,但絕對是對靖國公府的某位爺芳心暗許,才會從多的求親者當中選中了靖國公府。”靖國公府的四位爺都生得好極了,一般姑娘一見傾心是很正常的事。

仔細一想,章清蘭同意的點點頭,“沒錯,若不是見過我爹或兩位但父,二伯母應該挑選更好的世家門第。”

不過,這也看不出來她跟三房有何仇恨,即便二太太看上的是三爺,她要嫁誰,這也是雙方父母定的事,她不至於因此就怨恨三爺,還遷怒三太太和三姑娘。

“我娘也說了,她不曾得罪二伯母。”

“三太太性子好,凡事與人為善,確實不會得罪人。”

章清蘭沮喪的垂下肩膀,“這豈不是白忙一場?”

“不急,四爺的藥童答應幫我。”

一頓,章清蘭深深的看了秦姌月一眼,“四叔的藥僮會不會對你太好了?”

“這是應該的,我幫他的可多著呢。”

“他對你真的沒有企圖?”

“三姑娘看看我的樣子,有什麽值得人家圖謀?”李?月一想到“四爺”那張俊美非凡的臉孔,很堅定的搖搖頭,還自嘲的比著自個兒的臉——如今一半的臉還殘留杜鵑葉子的汁液,離開百草堂時,“四爺”還對她皺眉,大概無法理解她為何不將臉處理幹凈,然後揮手叫她趕緊走人。

“你懂藥材、懂醫術。”

“他也慬藥材、懂醫木啊。”

“也是,不過他肯定不如你。”

“他確實不如我,可是他絕不會承認,”秦姌月擺了擺手,“三姑娘別亂想了,四爺的藥童在我眼中都只是孩子,就跟陽哥兒一樣。”

念頭一轉,章清蘭也覺得自個兒胡思亂想了,遂一笑,“好啦,你趕緊回房清理幹凈,別再四處閑晃,免得嚇死人了。”

“這也太不禁嚇了,若是鬼,兩只腳能著地嗎?”不過,秦姌月還是起身快步離開,不只是臉,全身也黏黏的,她要趕緊洗個熱水澡。

過了一夜,秦姌月就見識到手上有沒有人脈的差別,齊叔口中的二太太美好得無可挑剔,而“四爺”查到的二太太卻是手段了得的厲害人物,從最不起眼的三房姑娘一路往上爬,最後成為伯夫人最寵愛的孫女,而她的好名聲可以說是伯夫人一手創造出來的。

對此,秦姌月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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