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忙道：“微臣明白了。”

梁心銘也聽明白了：這是要以謀反的罪名處置董貴妃，但要瞞住她和林子程私通的事。可能瞞得住嗎？要瞞的話，她和王亨就算不被滅口，別的知情人恐怕難逃一死。怪不得李常在害怕不敢說，這根本不能說。

正在這時，忽聽一人道：“皇上……莫要牽連無辜。”

靖康帝猛回頭，驚喜道：“皇後？！皇後醒了！！”他轉臉急叫王亨梁心銘，“王愛卿，梁愛卿，快來看，朕的皇後醒了！呵呵，可算是醒來了……”

王亨梁心銘忙道：“恭喜皇上！”

沈海急忙跑去請東方傾墨。

皇後將他們君臣的對話都聽見了，再次請靖康帝莫要株連無辜，“以免弄得……人心惶惶……”

靖康帝拍著她手柔聲道：“皇後請放寬心。若說滅口，王愛卿和梁愛卿第一個要被滅口。他們是朕的股肱之臣，朕能糊塗至此嗎？皇後往日諫言，朕都記著呢！”

皇後眼神一亮，滿眼欣慰。

“皇上聖明！”她讚他。

“是皇後賢明！”他誇她。

皇後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紅暈。

靖康帝見她驟然豐富的神采，欲語又含羞，比往日端肅大不相同，不禁心情激蕩，情不能自已，雙手握著她手送到唇邊，輕輕吻那指尖，然後又將手貼在臉上輕輕摩挲，兩眼始終盯著她，輕聲道：“皇後，你可知朕有多害怕……”怕她醒不來，怕從此後宮再沒人給他上折子說宮闈之事了。

皇後見他舉止親密，異於往常，況且還當著臣子的面，慌的很，輕叫道：“皇上！”提醒他註意天子威儀。

皇帝以為她有話對自己說，忙道：“朕在這。皇後可想吃東西？可要飲茶？心裏覺得怎麽樣？難受不難受……”一連問了許多話，十分的溫柔細致。

皇後：“……”

她真的感覺難受，覺得心跳急了，可是毒發了？

梁心銘在旁看了，代他們臉紅，心道：“兩位至尊，微臣還在呢。”一面評價：皇帝很懂情趣。

王亨被這一幕觸動，情思難耐，等不及也要和梁心銘你儂我儂，忙上前道：“皇上，微臣告退。”

靖康帝頭也不回道：“去吧。”

王亨抓住梁心銘的手，轉身就走。

皇後聽見王亨聲音，有些窘，從靖康帝身側看過來，正看見王亨拉著梁心銘的手往外走，目光落在他們緊握的手上，不由微怔，忘記了自己的尷尬。

靖康帝察覺皇後出神，順著她目光轉身，只見門簾微微晃動，王亨和梁心銘已經出去了。他心中一動，懷疑皇後是被兩位年輕臣子的風采所吸引，忍不住對她道：“兩位愛卿才智超絕，忠心不二，只是白璧微瑕……”

皇後疑惑地看著他。

什麽白璧微瑕？

靖康帝神情猶豫，似乎覺得背後議論臣子很不該，和皇後對視一會，又覺皇後人品貴重，他們夫妻貼心，告訴她應該無礙，便俯身湊近她，小聲道：“王卿有龍陽之癖，和梁卿……”餘下的話通過眼神傳遞。

皇後滿眼都是震驚，接著恍然，接著又若有所思。

靖康帝將她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很滿意：皇後為人端肅，最重品行，這下該不會暗慕兩位愛卿了吧？

再說王亨，扯著梁心銘出來後，在外面碰上沈海領著東方傾墨過來，王亨便站住，對沈海道：“沈公公，我們還未用膳呢，勞煩沈公公安排些茶點。”

沈海急忙答應，說一會就送來。

王亨才和梁心銘進了耳房，讓梁心銘在裏間炕上坐了，握著她手叮囑道：“你就在這歇著，為師來處置他們。沈公公一會就送吃的來，你吃了再出去。”

梁心銘一坐下，疲憊便如潮水般湧上來，將她淹沒，頓時癱軟不想動彈，倚著一方軟枕有氣無力道：“多謝恩師。”她真累壞了，從昨晚忙到現在，好人都支持不住，何況她還是個孕婦，應該好吃好喝地在家養胎的呀。

王亨見她這樣子，心疼的很，哪裏能挪開腳！

忽然他想起什麽，伸手入懷，從圓領斜襟的官服內掏出一個荷包，打開，掏出個油紙包，再剝開一層層油紙，露出兩塊黃黃的梅花形糕點，一陣香甜氣息散發出來，托著送到她面前，看著她溫柔道：“吃吧。”

梁心銘很意外，也不推讓，拿起一塊點心慢慢吃著。還是熱的，散發他的體溫，有栗子的粉香，有杏仁的奶香，入口即化，她一品便知道是早膳吃剩下的。怪不得他那時候落後一步才出來，原來是做這件事。

她閉著紅唇慢慢咀嚼，兩眼卻望著他，眼中波光瀲灩，他一下子便陷入進去。眨眨眼再細看，他沈在她眼底。他心情說不出的愉悅。早膳後，他靈機一動，想著等會他們還不知要忙到什麽時候，未必能及時用飯，梁心銘懷著身子，怎麽能受得了呢？於是對小太監說沒吃飽，公務又忙，沒空坐這慢慢吃，叫他拿了油紙來，將碟子裏剩的點心包了兩塊。他是端著架子說這話的，唯恐小太監笑話他。現在想來，這舉動太英明了，一點都不幼稚可笑。

他笑看著她吃，眼中褪去犀利和官威，滿滿的溫柔和陽光。初戀的情愫在他們之間彌漫。就像少年時，那會兒他病剛好，每天看著她吃飯、睡覺、讀書寫字，目光追隨她在花前月下的身影，從清晨到傍晚都是數不盡的美好！

吃了點心，她覺得胃裏暖暖的。

兩塊吃完，她還盯著他。

那眼神似乎問“還有嗎？”

他忙笑道：“沒有了。”

她滿眼疑惑——拿都拿了，怎麽只拿了兩塊呢？

他看出她疑惑，忙湊近小聲道：“就剩兩塊了。那小太監也說再給我端一盤來，為師沒敢要。”

梁心銘更糊塗，為何不敢要？

心下略一轉，忽地明白了：早膳他們是跟皇上一塊用的膳，那些食物都是經過太醫檢驗、太監試吃過的，他可以放心大膽地藏，若重新端一盤來，他還得再找太醫檢查，耽擱時間不說，偷偷藏點心的舉動就暴露了。

這份苦心……

王亨出了耳房，囑咐趙子儀在外守護，他則帶著龍三去處置善後董貴妃私通一案。

趙子儀等他走了，忙進去了。

梁心銘正靠在炕上打盹。

“大人！”他輕輕叫她。

“嗯？”她立即睜開眼。

趙子儀笑一笑，也把手伸進懷裏掏。

梁心銘睜大眼睛，難道他也藏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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