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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星河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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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天下的當朝丞相, 說倒臺就倒臺、說變鬼就變鬼。速度之快,實在叫人始料不及。

丞相淒慘至此,倒真像是受了反噬, 如今就只剩魂了——還是殘破不堪的,不像是能興風作浪的樣子。

見此情形, 江槿月方松了口氣, 就見丞相恨恨地瞪著他們,笑容桀然:“沈長明, 你果然好得很啊!你逼人太甚了!”

說話間,丞相驟然暴起,拖著殘軀往前一撲。江槿月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輕輕擡手, 縛夢於她身前劃出一道如鉤血光。

無邊冷意與壓迫感瘋長, 驚得丞相身上的小鬼們齊齊停下動作,擡起泛著幽光的瞳孔, 發出刺耳悲鳴。

幾近瘋癲的丞相臉色一沈, 雖心有畏懼,可惜他沖得太快,一時來不及收手, 只被紅光輕輕一碰, 身上瞬時綻開更多觸目驚心的傷痕。

看丞相一副怒目圓睜卻無可奈何的樣子,沈長明“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反問道:“當年,丞相大人難道就不是逼人太甚?時過境遷,如今也到了你還債的時候。”

聞言, 丞相怒極反笑,滿眼不加掩飾的惡意:“當年之事與鵬兒無關!你有什麽仇什麽恨, 大可以沖著我來!你卻連他的性命都不肯放過!”

什麽鵬兒鳥兒的,這又是哪位?江槿月聽得雲裏霧裏,忽地想起方才沈長明說過,陳家長子陳鵬參與謀反,大約便是所謂的“鵬兒”吧。

她提起縛夢筆,裝作不解其意:“啊?是王爺讓陳鵬謀反的嗎?丞相大人硬把錯處推到他人頭上,不太好吧。”

“你!”丞相猛然轉過臉死盯著她,眼底殺機畢露。

相較於他,沈長明只微微笑了笑道:“世間最痛不過骨肉分離,未曾親歷總歸無法感同身受。本王只是體恤丞相,希望你能在死前親自品嘗生離死別的滋味罷了。”

一字一句毫無波瀾,不摻雜一絲恨意與戾氣。他用最平靜的語氣,痛擊對方的每一寸經絡。

“你終於不裝了?滿口仁義道德,說我心腸歹毒,可你與我又有什麽區別?”丞相指著他的臉,笑容愈發扭曲,滿身血水散發著惡臭,“我問你!有什麽區別?!”

他們兩個可謂有著雲泥之別。江槿月只覺得他可笑,搖頭感嘆:“旁人多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人當真與眾不同,人都死了,還在這裏汙蔑他。”

她自以為是在好好同他說明道理,誰知,此話只換來丞相惱羞成怒地咒罵他們,久久不停。

被他吵得不想搭話的江槿月:“……”

她本想著,丞相既敢旁若無人地來王府,定是留了後手,否則豈非羊入虎口?可她萬萬沒想到,丞相只跟他們爭辯無意義的廢話,半天也不幹正事。

她曾在話本上看過,有人死到臨頭,悲壯地拋下一句“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在丞相這裏,此話大約要改作“我化成厲鬼都要吵死你們”。

見丞相始終滿口臟話,再無權臣風采,江槿月不屑地聳聳肩,忍不住打斷道:“說夠了沒?說夠了就早些上路吧。”

九幽令與縛夢從不離身,她根本不怕與之一戰。丞相十惡不赦,若他執意找死,她正好把他打得神魂俱滅,也不必勞煩判官審問了。

“江家姑娘,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丞相轉過臉來,似乎終是想起了來此一遭的緣由。

他一說話,滿身的鬼物都停下咀嚼的動作,齊齊地怪笑著看她,豎起耳朵靜等她的回應。

又是交易,哪怕她再三拒絕,他仍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江槿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懶得回話。

不消她多說,沈長明已替她斷然拒絕:“少廢話,她不會和亂臣賊子合作,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

“你著急了?原來咱們的懷王殿下也並非冷血無情啊。可你,憑什麽替她做決定?”丞相冷嗤一聲,看向她時,眼珠子骨碌碌轉得飛快,“我……”

“你是聽不見嗎?他讓你少廢話。”江槿月忍無可忍地揚起手腕,掌心的九幽令湧出陣陣血霧,如浪潮般洶湧地環繞在她身旁。

一時群鬼寂然,不受控制地被她手中散發著耀眼血光的令牌所吸引,訥訥地伸長脖頸,張大了嘴巴,任由血液自嘴角滑落,露出尖銳的獠牙和齒間肉沫。

“你果然不簡單。可惜了,我早有準備。”丞相瞇起暗淡無光的雙眼,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伸出尖銳的指甲,毫不猶豫地往下一劃。

“噗——”

丞相那件不成樣子的紅色官服又添新傷,他滿臉坦然地劃破胸膛,就像再體會不到疼痛似的,將整只手探入心口不斷摸索著,口中笑聲刺耳:“哈哈哈哈!”

生前死後,此人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江槿月忍不住皺緊眉頭,她只看著都嫌疼,不知他是怎麽笑得出來的。

很快,丞相便取出了樣血肉模糊的、泛著微弱光芒的東西。他近乎虔誠地將它托在掌心,鬼怪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眼中泛著嗜血兇光,瘋了似的朝他胸前的窟窿湧去。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但丞相明顯對它極為看重,或許這就是他從不示人的底牌。

那麽,搶來亦或毀去便是。江槿月神色一凜,擡手輕喚:“縛夢。”

同樣看得極為不適的縛夢當即淩空而起,筆鋒游走間,肆意揮灑漫天血雨,將清冷月光染得一片鮮紅。血光如鋪天蓋地的箭雨,很快在丞相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血光分明兇狠暴戾,卻仿佛有所顧忌,並沒有對他下死手的意思。

滿身透著不祥氣息的猙獰傷痕,丞相卻笑得愈發從容,滿眼狂熱地盯著手中物什,哆嗦著替它抹去血漬,漸漸露出它本來的模樣。

他將那東西隨手舉起,目光幽暗:“江小姐,你不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江槿月微微瞇著雙眼,饒是她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麽,也察覺到了它的不同尋常。

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東西,竟能讓縛夢繪出的血光主動避讓,似是不願與之相爭。

那東西小巧玲瓏,遠看像是青銅質地,其上似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字,每個字都散發著微弱的光華。

幽幽藍光,盈盈如星辰。仿佛是沈寂多年,終得重見天日般,它迎著漫漫血光,現出皎皎星河。

江槿月莫名覺得,這東西她一定曾在哪裏見過,就像一位很熟悉的老友。

星河緩緩流轉,那些小字慢慢清晰了起來,字跡繁覆瑰麗,子醜寅卯、乾坤屯蒙,與眼前鮮血淋漓的場面格格不入。

她幾乎都要嗅到一股蒼涼的、仿佛亙古不變的氣息,腦海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驚懼的意味,連她自己也不知究竟在懼怕何物。

“這是……星盤?”她近乎無聲地喃喃低語。

這兩個字似被人施加了邪術,她不過是輕聲念了一遍,便很快感覺到身上傳來鉆心劇痛。

死死凝望著熟悉的星盤,她立在原處,一動也未動,劇痛讓她冷汗直流,只得咬緊牙關硬扛。

仿佛被利刃貫穿胸膛,又似是整顆心被人驟然捏碎,劇烈的疼痛讓她避無可避,幾乎痛不欲生,只覺得每一寸血肉都在呼喊著同一個名字。

“星君大人,對不起。”耳畔傳來一聲苦澀而虛弱的嘆息,與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眼前場景霎時變換,天地間唯有兩道身影,仍如記憶中那般一紅一白,一個正急速下墜,一個在拼命奔跑。

她眼睜睜看著那個曾笑容明媚,仿佛永遠不知愁滋味的紅衣小姑娘墜落塵泥,驚起一片塵埃。原本就蒼白的面龐早無半點血色,渙散的目光中倒映著一個雪白不染塵的修長身影。

森然死意將她視線所到之處染成一片血紅,鮮血猙獰地攀上那身玉白色長袍,向他的心口處蔓延。

江槿月眼眶酸澀,她才發覺,那身紅衣早已被鮮血浸透,所以才顯得格外鮮紅。

一個人原來能流那麽多血嗎?原來在生死面前,神明與凡人是一樣的。她很清楚,這個人要死了,無力回天。

“……”沈長明不發一言,執劍一躍而起,銀白劍鋒上隱有瑩瑩藍光閃爍。

丞相不緊不慢,手持星盤迎戰。兩道極為相似的藍色光華相互碰撞,最終各歸平靜,不留半分痕跡。

它們本為一體,自不會相殺。沈長明冷冷看著丞相,背過手去暗暗念訣。

“懷王殿下,你是想毀了星盤嗎?可唯有它能幫她取回力量啊。”丞相幸災樂禍,對著臉色煞白的江槿月大呼小叫,“江小姐還不明白嗎?你睜大眼睛看看啊!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這一串聲嘶力竭的怒吼將她的思緒自不真切的場景中拽回,溫熱汗水劃入眼眶,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江槿月忍著錐心之痛,用最後的力氣握緊九幽令,咬著牙呼喚道:“縛夢!”

取回力量?一看到這星盤,她就痛成這副樣子,這力量誰愛要誰拿去吧。

指尖近乎嵌入肉,她只能咬緊嘴唇,強撐精神。即便如此,仍是不由自主地墜入那片鮮血淋漓的幻夢中。

“別難過啊,星君大人。”

這一句話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倒在血泊中的姑娘終是闔上雙眼,面色平靜安詳,嘴角甚至含著笑意。她好像真的只是困倦了,想歇上一歇罷了,很快就會醒來。

淚水輕輕滴落在她的額頭,一滴又一滴,似乎再也止不住。滿身血淚的他始終低垂著頭,江槿月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聽見他不斷重覆著同一句話——

“我求你、求你別死……”

自然無人會回應一個字。前世的她早已身隕,而如今的她在夢中亦不能開口說一個字,只能靜靜看著他的眼淚混合著她的鮮血,自鬢角滑落,重歸塵土。

塵歸塵,土歸土,她死後定當魂歸幽冥界,如此算不算圓滿?江槿月微微嘆了口氣,只能無聲地對著他的背影說:“真笨,她明明都讓你別難過了。”

數不清的光華破空而來,合力破開重重血色,毫不猶豫地湧入那具幾乎支離破碎的身軀,似有人還要做最後的掙紮。

血色幻夢被照得五光十色,可那個姑娘始終未曾醒來,連蜷縮著的指尖都不曾動彈分毫。

世間再強的療愈法術也無法修補徹底崩碎的靈魂,一切大抵都是徒勞。

最終,他只能看著,她瘦削的身影如破碎殘蝶般隨風而逝,化作漫天華光如雨,只在他身旁停留了一瞬,便穿透層層血霧,朝著四面八方散去。

與此同時,江槿月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疼痛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極致的痛處順著血液流向手腳,想要將她整個人撕成碎片。

這段星盤帶給她的詭異記憶,似乎想讓她如前世一般化作握不住的塵埃,想讓她徹底消散於塵世間。

江槿月險些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耳畔是嘈雜的轟鳴聲,大腦早已一片空白。她總算明白,痛到極致的體驗,最終竟是麻木到再察覺不到半分痛覺,仿佛自己只是一具屍體。

正當她即將被抽空最後一絲意志時,仿佛被死死攥住的心口忽地一松,眼中浮現出一絲清明。

“你找死,那我就親自送你一程。”他的語氣中帶上了陰冷透骨的殺意,前所未有、毫不掩飾的戾氣。

恍惚間,江槿月幾乎要合攏眼眸,卻遠遠望見沈長明手持血光凝成的利刃,直直劈下,幹脆利落地斬斷了丞相握著星盤的臟手。

血液四濺時,星盤自丞相手中飛出,華光終是滅了。讓她無力反抗的威壓終於退去,她擡手捂著心口跪坐在地,經不住急促地呼吸著。冷汗浸濕脊背,全身血肉生疼,這般境地,宛如死了一次。

良久,江槿月強忍著久久不消的痛楚,硬是擡起眼眸,望著徑直滾到她面前的小巧星盤,又看向了更遠處,那人高挑的身影。

沈長明收斂了掌心紅光,耀眼的血光散盡,他的面孔隱沒於黑暗。他劍指丞相咽喉,語氣森冷:“說,是誰派你來的?”

失去了一只手的丞相跪在地上,偏偏將脊梁挺得筆直,更為癲狂地大笑:“誰能派我來?我是一人之下的丞相!手握大權!誰見了我都得退避三舍!”

“我可去你的吧!瘋子!”縛夢第一個聽不下去了,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小小的毛筆卻有凜冽殺意。

它雖是脾氣差了點,還從未動過這樣大的怒。想來是方才看著她身陷囹圄、痛不欲生,它卻半點幫不上忙,心中自然又氣又急。

望著星盤上熟悉的字跡,江槿月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如今無人驅使,藍光散盡後,這就似乎只是塊普通的星盤。

若非切身經歷了方才的痛苦折磨,她都不敢相信,這麽一樣不起眼的東西,能將她逼到這個境地。她沈吟片刻,便沖著星盤伸出了手。

“你!把它給我!!”丞相一聲暴呵,滿臉驚怒,顯然不願讓她觸碰到自己的寶物。

她本就渾身乏力,更是滿心都還系在方才的回憶裏,被丞相這聲吼硬是驚出一身冷汗,不由眉心微蹙,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見丞相還想開口,沈長明當即將長劍橫在他的脖頸上,沖他冷冷一笑,眼中威脅之意清晰可見。

江槿月輕輕將小小的星盤置於掌心,小心翼翼地拂凈了上頭的血汙,心中已是萬千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這或許曾是星君的法器?落在丞相手裏,可真是暴殄天物。

“真晦氣。他們是很喜歡收集我們的法器嗎?自己沒有?”江槿月擡手擦去額角冷汗,踉踉蹌蹌地起身朝著他們走去。

雖然一早知道丞相沒安好心,可眼睜睜看著自己化作齏粉,看著他痛徹心扉,瀕死的絕望與死別的哀痛同時呈現,可謂世間最狠的折磨。

丞相到底跟她有多大仇,好端端的,為什麽非要讓她想起這種事來?或者說,他背後那個人究竟是誰,又安的什麽心?

“主上!您沒事吧!”縛夢心急火燎地沖著她大吼。見她眼神晦暗至極,它更是心急如焚。若非它要看著丞相這只老狐貍,早就飛回她身邊了。

這麽一想,縛夢登時想再給丞相兩個大嘴巴子。

“槿月,你好些了嗎?不要勉強,我……”沈長明將劍往背後收了收,攙起她微微顫抖著的手。見她倔強地搖了搖頭,他只得將後頭的話壓下,扶著她走到丞相面前。

她居高臨下地盯著丞相,雖仍有幾分虛弱,已是目光幽冷,語氣堅決:“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你又知道些什麽?我勸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耐性不好,一個問題不想問第二遍。”

丞相敗局已定,再無力東山再起,可他就是做鬼都要特意送來星盤,叫她無端想起這些往事,定不是臨時起意。

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或許便是這許多日子以來,他、戚正和那個幕後之人苦心籌謀的根源。

僅從丞相滿腦子幫她找回力量就知,丞相對他們前世的事所知不多,甚至可能比不上戚正,所以他一定不是主謀,肯定是有人在指使他。

聞言,丞相莫名滿眼狂喜,激動地昂首:“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在哪!你如果殺了我,這輩子、下輩子,你永遠也別想找到它!”

還真是三句話離不開“力量”二字,此等回答實屬避重就輕,他在刻意回避她的第一個問題,不願供出主謀的身份。

“也罷,我不擅長審人,那便讓判官大人好好審審吧。”江槿月向縛夢遞了個眼色,一咬嘴唇,就要強撐著送魂。

“哈哈哈哈!”丞相突然瞪圓眼睛哈哈怪笑,絲毫不懼他們眼中的嫌惡與鄙薄。

伴隨著他聲嘶力竭的大笑聲,無邊寂夜似被人撕開一條裂隙,一道巨大的人形陰影爬過粉白院墻,由外而內,悄然順著青石板路朝著他們的後背襲來。

幾乎與夜色相融的漆黑人影悄悄伸出兩只布滿猙獰裂痕的手臂,直沖沖地對著她潔白的脖頸而來,似要將她活活掐死。

察覺到身後不同尋常的風聲,江槿月瞳孔微縮,下意識猛地朝旁退了一步,避開了人影的攻擊。

她堪堪穩住身形,擡眸時卻見怪異的人影一把拎起癱坐在地的丞相,饒有興致地對她比了個揮手的動作,拖著丞相朝著高高的院墻跑去。

“我就知道,我信奉的神一定會來救我的!”丞相欣喜若狂地嘶吼著,幾乎手舞足蹈。看來是病得更兇了,他竟管一團影子叫做神明。

那個人影知道這裏是他們的地盤,只管拖著丞相急急地往府外跑去,這架勢顯然是要逃跑。

這鬼東西沒準就是幕後黑手,它來得正好,絕不能放虎歸山。江槿月掌心微揚,眼中血光流動:“想走?”

她本想喊縛夢或九幽令前往攔截,可不知為何,今日她的手比思緒更快。

在她自己都尚未反應過來時,她已然擡起指尖,蘸著微涼夜風,似是隨意地臨空畫出個陣法來。

最後一筆落下,一重泛著猩紅光芒的巨大陣法籠罩於庭院上空,將人影與丞相網縛於內,隔絕了離他們僅剩一步的院墻。

一張羅網漸漸收緊,不留分毫空隙,鬼物根本無路可逃,只能步步往陣法中心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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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真正的幕後黑手無所畏懼!

縛夢:給你兩個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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