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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逃不掉呀逃不掉 “弟子不是!仙長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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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葉瓊歡曾對研究邪道有關的一切樂此不疲。可以說比起雪聲山莊的魏子嵐,她更像個正牌邪道專家。

她清楚,沒有什麽邪術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擁有如此強大的修覆能力。

之所以修道後,修士受傷的愈合能力都能比普通人高出個幾倍,那只是因為他們自身的靈氣比普通人豐沛。加速傷口愈合需要消耗靈氣,或者,邪氣。

但邪氣一般不能被消耗在人身上,除非,這人自身所帶的就是邪氣。

葉瓊歡被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氣笑了,她追問:“你和你的那把劍定了死契?”

連照看著葉瓊歡不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麽。葉瓊歡將聲音放得更嚴厲:“那你倒是說,這樣的愈合速度,除去邪劍的邪氣,還有誰能支撐?”

和邪劍定下死契,這人便能和邪劍連為一體,共享邪氣。

但邪氣靈氣不共存。就連葉瓊歡,當年也沒敢打青索劍邪氣的主意,而只是驅策它。

被她這樣質問,連照這小孩卻像是完全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反而反問:“是又如何?”

“如何?”要是靈氣還在,葉瓊歡都想用飛劍捅他了,“就你這樣,還想殺魏子嵐報覆?在碰到他之前,你就被你自己的劍吃掉了!”

這小孩,不會以為邪劍的邪氣是可以白拿的吧?凡人之軀,使用邪氣當然會被慢慢反噬。

自古以來,沒抵制  住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邪氣的蠱惑,與邪劍定下死契進而不得善終的例子太多了。不然,正道也不會對邪劍如此諱莫如深。

葉瓊歡原本以為,連照聽見她說的話會驚慌,至少有所觸動。卻沒料到,對方只是慢慢地,扇了扇眼睫。

“那依你看,我還能再活幾年?”

葉瓊歡擡起拳頭就搗了這小孩一拳。

連照沒有避讓,在她一擊擊中之後,只是抓住了她要收回的手腕。

“我問你,我還能再活幾年?”

他問得認真,葉瓊歡煩躁地反抓過他的手腕,腕線以上三寸,果然有一枚黑色的紋章。

一半是灰色,另一半已經化為純黑。紋章依稀是篆寫的兩個字:紫郢。

還真是紫郢劍。葉瓊歡深吸一口氣,將他的手丟開。

“還能活三五年。至多五年。”

聽她答完,連照垂睫,說:“夠了。”

“就夠了?”不知連照這是不是故意氣她,葉瓊歡面如寒霜,“早知道你只有志氣活到二十五歲,我當初不如不救你。”

她說的,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卻確實讓二人陷入短暫的沈默。似是想了想,連照才說:“只要把你拖在這裏,魏子嵐就會沒命;如此一來,我此生需要做的事,就只剩下救出紅蓼一件。三五年,是足夠了。”

他的人生中,就只有覆仇與報恩?

葉瓊歡硬邦邦回道:“那我這一生,現下也只有救魏子嵐一件事。你是不是要跟我比命長?”

“魏子嵐真那麽重要?”

連照問得很快。葉瓊歡卻不知該怎樣解釋,才能讓連照明白不是魏子嵐重要,而是魏子嵐要做的事重要。

她就索性先不解釋了:“那紅蓼究竟對你有過什麽恩情?”

“她救過我,”連照不急不緩敘述,絲毫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你知道我在修邪術,這羅浮山的人又都看不慣我。去年,柏樹林有人給我使絆子,邪氣險些走岔,還好紅蓼經過。她救了我,卻不知道那個人是我。”

他說得輕描淡寫。一句“看不慣”,一句“使絆子”,已經讓葉瓊歡感受到他受了多少委屈。她也知道他原本是個喜歡小貓小狗,記吃不記打的小孩。

卻不知怎麽的,一切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如果當年,她將連照在周遭找個尋常小鎮安頓好了再離開,會不會一切就全都不一樣了?

這一次,葉瓊歡發自內心低聲道歉:“我知道你有理由恨我。阿照,對不起。”

收到道歉猝不及防,連照的手指明顯僵了僵,到最後,也只是輕聲“嗯”了一句算作回應。

但葉瓊歡沒說出口的是,雖然如此,可如果連照要魏子嵐死,她依舊一定要阻攔。

魏子嵐也許是該死,但決不是現在。

她的指甲微微陷入掌心。卻就在這時,“哢嚓”一聲,是院子的門閂被拉響。

這不是尋常響聲,葉瓊歡猝然楞住。

剛剛的弟子不是被連照罵走了?還有人敢來?就在這一刻  ,身邊的連照輕笑一聲:“才來。”

這一句“才來”,讓葉瓊歡有了非常糟糕的預感。她轉頭盯住連照等一個解釋,就在這同時,院門開了。

靈力盡失的她這才意識到,外面的人不少。在她耳邊,連照低低補充:“不然呢?能讓我們逃回這裏,他們的反應已經夠慢了。”

魚貫而入將葉瓊歡和連照圍住的,是一幫持劍的弟子。其中還有蕭關。

對上葉瓊歡的目光,蕭關心虛地別開視線。葉瓊歡立時想明白了。連照早有準備,他帶她回來,就早知道她的事會被蕭關捅出去。

好一個小崽子,就為了阻攔她去救魏子嵐?

葉瓊歡笑不出來:“這是做什麽?”

有劍刃遞到她喉下,葉瓊歡的雙手很快被反剪起來。可惜,她現在沒有反抗的資本。

“……魏師妹,對不住,”蕭關居高臨下,嗓音澀澀的,“但我也是親眼看見,當時……傳訊箋向著你的方向亮起。我不能隱瞞。”

葉瓊歡腦中思緒百轉千回。真讓她走到絕路了?不對,蕭關只知道她大致就在那個方向,這個指認很無力。

但下一刻,熟悉的面孔出現了。是羅浮山的幾位尊長,葉瓊歡頭皮發麻,不巧十年前,捉住她的那幫人裏,就有眼前這幾個。

當先的,是羅浮山掌門的師弟鶴唳子。葉瓊歡清晰記得,十年前,他的胡須還是短短的山羊頦,漆黑又茂密。

資質普通的靈修築基也就四十來歲,和他的模樣對得上。但哪曉得十年後,他就成了這滿頭銀發,手撫當胸長須的模樣。

意識到這一著,葉瓊歡幾乎要笑了。他是有多貪戀這麽一點外形帶來的威嚴,才花那麽大力氣讓自己看起來老了三十歲?

葉瓊歡想笑,鶴唳子那一頭卻早擡起顫抖的手指,氣得語不成調:“葉瓊歡!是你!”

周遭弟子包括蕭關都是一震。葉瓊歡也理解,得知曾與自己談笑甚歡的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換誰誰都怕。

但葉瓊歡早已冷靜下來了。

“弟子不是葉瓊歡,”她壓下頭,低而清晰地回應,“仙長明察。”

她已經決定,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就沒人能拿她怎麽樣。

也許鶴唳子是真沒料到,一代邪徒葉瓊歡竟這樣不要顏面,矢口否認。十年的日子不短不長,葉瓊歡這張臉也明艷得足夠令人過目不忘,怎麽可能是他認錯?

鶴唳子與同門對視一眼,二話不說便上前,一把摁住葉瓊歡的後頸。

他這一下摁得用力,葉瓊歡猛被摁得低下頭,頸骨疼得像要斷掉。但同時,她察覺到了後頸那只手的僵硬。

鶴唳子是想探她的靈氣。修為多少,一探便知。

但她的靈氣,此時也是實實在在被連照封住了。鶴唳子收手,她一顆心放下一半,再擡頭,眼眶中已經蓄滿剛剛疼出的眼淚。

她聲淚俱下,任誰看都是我見猶憐:“弟子七曲山魏瓊花,不知究  竟做錯了什麽,惹來如此的對待?”

幾位尊長顯然都想從鶴唳子處得到一個結果,他卻只是沈默不語,只有葉瓊歡在嗚嗚咽咽。

等不及了,接下來,幾位尊長一個接一個上前來,排著隊探了葉瓊歡的靈脈。

——是好靈脈,清晰通透,百年不遇的好苗子。

但靈氣稀薄得幾乎探不到,修為幾近為零。

葉瓊歡抽抽噎噎,突然將目光投向蕭關。蕭關原本就心中愧疚,此時一震,不由自主便替她說話道:“師叔師伯,結果如何?……我原本也想,魏師妹不該和葉瓊歡有關系,只是跡象蹊蹺,不能不稟報。”

“有什麽蹊蹺的?”葉瓊歡梨花帶雨,哀怨道,“瓊花被那邪劍追殺一路,才叫蹊蹺。不是連師兄相救,瓊花早沒命了。”

鶴唳子終於擡頭,看向連照:“照兒?”

葉瓊歡順帶為連照掩護一把,原以為不會出差錯。

連照卻端端正正跪直了,低頭答道:“回師尊話。連照也覺得那邪劍只跟著這位師妹跑,甚為蹊蹺。”

——連照,記住你這落井下石的破小孩了!

葉瓊歡從牙縫中擠出字來:“這難道不是邪劍挑軟柿子捏?”

但已經回天乏術。幾位尊長互看一眼,便得出結論。

“先將她帶到原本囚禁葉瓊歡的地方安置。是非還沒有定論,萬不能讓人跑了。”

葉瓊歡考慮著,要不就直接跳進那口與自己朝夕相伴了十年的井裏。

“——如今,先通知七曲山的胥掌門來認認人吧。”

一句話入耳,帶起了葉瓊歡一陣長長的耳鳴。

逃不掉,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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