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玥這句話戳中了月勉的內心。

是的，他是害怕。當初他找到了藍氏的時候，也猶豫了要不要去告訴藍氏這一切的真相。

可他終究是退縮了。

程戟瀚攬住言玥，扭頭對月勉用口型說了一句抱歉，帶著言玥走了。

月勉頹然的坐回椅子上，看著滿桌的美食突然沒了胃口。

“伯父。”程霽燁突然開口道：“你不要怪嫂嫂，嫂嫂她這是心結。”

月勉勉強一笑道：“老夫知道是心結，可是要怎麽解呢？”

程霽燁撓了撓自己的頭，放下碗筷認真道：“當年，我父親也拋棄了我的母親，但是他並沒有不管我們。”程霽燁想到當年的事情，忽然也多了幾許傷感：“我母親也跟我說，父親是迫不得已，我也怨過我父親，可現在慢慢才明白，當年你們大人的世界實在是太覆雜了。”

月勉看著程霽燁，忽然生出一點心疼，緩緩開口道：“你真不怨你父親？”

“有什麽好怨的，都是你們那輩子的事情了。”程霽燁嘆了一口氣道：“伯父，你就給嫂嫂一點時間吧……到時候，她會想通的。”

言玥的情緒慢慢的平覆了下來，可她始終對月勉還有著怒意。

尤其是當看到他能如此輕松的提起自己的母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玥兒，你別這麽激動。”程戟瀚扶著言玥在床邊坐下，手指將她滑落下來的發絲撥到肩後：“怎麽說他是你的父親，就像你說的，這是血緣的事情，是你否定不了的事實。”

言玥冷眼看著程戟瀚，忽然一把推開他道：“是啊是啊，可我終究當不成聖母，他那個樣子對我母親，這麽多年對我們不聞不問，到現在他好意思說這裏是我的家？”

環顧了一下四周，言玥笑的更加冷：“這裏哪有家的樣子？家就是他一時興起想出來的地方？家是他從不找我，只是因為一時偶然遇見了我的地方？我告訴你，沒那麽輕松！”

程戟瀚知道言玥的脾氣倔強起來誰都拿她沒辦法，只能安撫道：“可你，也不能那麽對他吧？”

言玥冷靜了一會，才對程戟瀚道：“再過兩日，我們便啟程，這裏我真是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

程戟瀚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心中想到的卻是要如何化解言玥和月勉之間的矛盾。畢竟帶著這個矛盾上路，怕只會是言玥心中一輩子的痛。

月勉似乎是在刻意的躲避著言玥，一連好幾日，每日都是早早的熬好了草藥，然後就出門了，直到半夜才回來。

言玥端著藥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奇妙的感覺，但只有程戟瀚知道月勉究竟去了哪裏。

這一日，程戟瀚讓程霽燁帶著言玥下山散心，自己則是偷偷的上了山，待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的時候，他止住了腳步。

遠處隱隱傳來“刷刷”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舞劍，劍式伶俐果決，一如當年的他一般。

程戟瀚就這麽靜靜的站著看著遠處的人不斷的無出劍花，似乎在切割空氣中無形的敵人。

沒錯，月勉每日上山，都在山上舞劍發洩，似乎只有這樣，讓能讓他不再去想藍氏，不再去想言玥。

只是這一次，月勉手中的劍一收，背對著程戟瀚道：“都看了好幾日了，可看出什麽門道來了？”

程戟瀚早就料到月勉知道自己每日都來偷看，索性走了出來道：“看出來了，岳父果然好身手。”

“哼，空口白牙！”月勉突然一轉身，對著程戟瀚就刺出一劍！

但程戟瀚不慌不忙的閃身到一邊，嘴裏還淡淡開口道：“岳父這一套虎式劍法果然了得。”

月勉還是不依不饒的對著程戟瀚又是一劍刺過去，這一次程戟瀚沒有躲，而是從腰間卸下軟劍，擋住了這一攻勢。

月勉心中有些詫異，手腕一翻，那劍破空的聲音對著程戟瀚而來。

程戟瀚閃身讓過那一劍，右手輕輕一擡，兩柄劍在空中碰撞發出“甕”的一聲。

兩人你來我往的鬥了十幾招，終於，程戟瀚還是因為體力不支敗下陣來。

“看樣子，你也好了不少。”月勉收劍，對著程戟瀚得意道。

這麽多年沒人能跟自己鬥超過十幾招了，月勉心中對程戟瀚還算是滿意的。

“彼此彼此，岳父怕也是老了，劍式不如當年了。”程戟瀚喘氣道，面上帶著禮貌的笑容。

收起自己的劍，程戟瀚道：“希望岳父不要和玥兒太過計較。”

“哪有父親會對自己的閨女計較的。”月勉嘆氣，擡頭望著碧藍的天道：“這麽多年，確實是我做的不對。我也想盡力補償，但只可惜那孩子並不領情……”

“冰凍非一日之寒。”程戟瀚微微一笑道：“希望岳父再接再厲。”

“哼，臭小子！”月勉有些氣結，在言玥身前的時候，程戟瀚裝作一副很尊敬自己的樣子，但月勉知道，這個女婿私底下對自己也有些意見。

他的身體底子好，饒是這麽重的傷，只需調理幾日就會好，可月勉偏偏不要程戟瀚這麽快就好，所以每日的用藥量永遠都不夠。

程戟瀚早在三日前便知道了，之所以不說，也是為了讓言玥多接觸一下月勉，希望能夠化解兩人之間的矛盾。

兩人又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就剛剛過招閑聊了兩句，程戟瀚估摸著這個時間點她們也該回來了，便告辭了月勉先下山去了。

回到了茅草屋不多久，程霽燁果然和言玥兩人互相相擁著走了進來。

“怎麽了？”程戟瀚看到言玥走進來的樣子有些不順暢，急忙開口問道。

“嫂嫂她，她剛剛在山下鎮子上，見到一張馬車要撞到一個小孩子了，便上去推開了那孩子，結果自己扭到腳了。”程霽燁急忙扶著言玥坐下。

程戟瀚蹲下身子，果然看見言玥左腳的腳踝處腫脹的老高，摸上去還有著燙手的溫度。

“怎麽這麽不小心？”程戟瀚皺眉道，一邊想罵言玥自己不小心，一邊卻又敬佩起了言玥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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